一陣風輕輕吹過,拂去了盛夏的悶熱。梅斯銀色的裙子在風中輕輕擺動。
「我送你回家吧。」吉兒終於打破了沉默。
「唉……」梅斯長歎道,「你還不明白……」
「不,我明白了,」吉兒急促地打斷梅斯的話,他指了指梅斯身上半透明的裙子,說,「現在已經很晚。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家。」
梅斯遲疑了。的確,她身上的服裝在燥熱的仲夏之夜是會惹人遐想,可是,吉兒會不會又要耍什麼新的花樣?
好像猜測到了梅斯的心思似的,吉兒板著臉說:
「你放心好了。」
月光下,吉兒的臉看起來帶著幾分朦朧。梅斯頭一次看見他臉上浮現出認真莊重的神情。這種帶著些許悲壯的男兒氣震懾了她。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吉兒沒有再說什麼,他脫下了身上的外套,細心地披在了梅斯身上。
梅斯默默地走著,吉兒在她身後兩步左右的地方不緊不慢地跟著。難得地,吉兒安靜得像塊石頭。在濃重的夜色中,梅斯聽見了路人的低語聲、汽車的疾馳聲、昆蟲的鳴叫聲、樹葉的沙沙聲……以及吉兒的呼吸聲。
身後吉兒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了,梅斯沒由來地覺得背脊發燙,她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月亮把影子扯得老長,梅斯靜靜地看著地上的影子。好半天,她才醒悟過來,地上那個頎長的影子不是她的。吉兒的影子把她遮蔽得嚴嚴實實的。
一瞬間,梅斯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緩緩地,她舒了一日氣。人一旦放鬆了,身體的疲倦感卻更強烈了。梅斯只感到雙腳被涼鞋的帶子割得火燒火燎的,每一步都很艱難。原本堅強的她在月色下忽然變得懦弱了起來。她不想再走下去了。
「等等!」 身後的吉兒說話了。許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梅斯竟然有了久違的親切感。她聽話地停住了腳步。
「坐下吧。」吉兒指了指路旁的長椅。
梅斯沒有吭聲,安靜乖巧地坐了下來。可是,吉兒卻沒有坐下。出乎梅斯意料,他忽地蹲在了梅斯面前。
梅斯渾身打了個激靈。他又要幹什麼?梅斯現在很累了,沒有心思也沒有精力再和他周旋。
吉兒穩健的手握住了梅斯的腳踝。梅斯本能地想一腳端過去。
「噓,別動。」 吉兒制止住梅斯,聲音很溫柔。他輕輕把梅斯的右腳抓起來仔細端詳。
審視了很久,他抬起頭來.「你的腳流血了。」
梅斯忽然很想笑,她竭力地忍著,不過吉兒正兒八經地觀察著她的腳那副嚴肅的神情實在是太滑稽了,
「撲哧……」她抿著嘴,低低地笑了出聲。
吉兒困惑地凝視著梅斯,「笑什麼?」
梅斯搖了搖頭,又微微一笑。
在月光的點綴下,梅斯的臉美輪美奐。吉兒的臉熱了起來。他迅速低下頭,掏出一塊絲綢手絹,「嘶」的一下把手絹撕成了兩塊。
「你幹嗎……」梅斯好奇地望著他的舉動。
「不幹嗎。」吉兒粗聲粗氣地回答。這個女人真是有病,剛才還義正詞嚴地數落他,現在卻又嬌滴滴地和他說話……存心戲弄他嗎?
吉兒的心怦怦地跳著,他用稍微發顫的手解開了梅斯右腳上的鞋扣,細心地把半塊手絹纏在了梅斯磨破了皮的腳上,然後再對梅斯的左腳如法炮製了一番。
梅斯腳上的皮膚很細膩,吉兒不由自主地像對待易碎的瓷器那樣,小心翼翼地包裹著梅斯的雙腳,彷彿自己略嫌粗糙的大手會弄疼梅斯似的。
梅斯的臉漸漸紅了,她很慶幸有月色的掩飾。
「好了。」吉兒重新扣好了梅斯腳上的鞋扣,滿意地笑了。
梅斯趕緊站了起來。剎那間,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和吉兒說幾句感謝的話呢,還是再那樣無言地走回家?
正在她躊躇的當兒,吉兒已經搶先向前走去。梅斯鬆了口氣,可是,卻隱隱有些失落。
「梅斯,這不是你一直期望著的嗎?難道你又想讓他捉弄你嗎?」梅斯在心裡狠狠地數落著自己。她的心腸又硬了起來,沉默地跟在了吉兒後面。
「你討厭我嗎?」吉兒猛然突兀地說了一句。
梅斯愕然。一時間,無法回答。幸好,吉兒很快又說起話來了:「哈哈,我這是白問,你當然討厭我啦。你恨不得我去死。」
梅斯看著吉兒高高的背影。吉兒身上忽然散發出一股淒涼、落魄的感覺。她的視線落在了吉兒裸露的脖子上。吉兒的脖子有些梗,梅斯猛地冒出了一個怪念頭:「不知道他是不是很想回過頭來?」
「我不想你去死。」梅斯平和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為什麼?」吉兒驀地回過頭來。他那雙平素輕佻的桃花眼熠熠生輝。梅斯感到自己身上被他看到的部位都燙了起來。
「我又不是黑心腸的女人,好端端的,讓你去死幹嗎?」梅斯拉長了聲調掩飾自己的失態。
吉兒落寞地一笑,「可是你還是討厭我。」
「我……」梅斯說不上來了,只好岔開話題,「走吧,再過兩個街口,我家就到了。」
吉兒苦笑著挪動著腳步向前走著。梅斯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他這是怎麼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在梅斯的腦袋裡出現了。
默默地走了一段,吉兒又說話了:「知道嗎,我的外號叫『美人魚』,身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女性圍繞著我。」
「不用炫耀你的光輝情史!」一提起「美人魚」這個詞,梅斯就有氣。
吉兒低低地笑了笑,「正如你所說,我的愛情很『輝煌』,我一直以為,自己經歷過了無數次驚心動魄、纏綿悱惻的愛情——我自問自己是不是已經是一名愛情高手了。」
「你不是嗎?」梅斯不滿地諷刺著。那個傢伙又要發瘋了!看來非得賞他的命根子一記才行!梅斯惱火地快步走著。剛才吉兒在她心目中好不容易才積累下來的點滴好印象轉眼間煙消雲散。
「我以為我是,直到我遇見了你。」吉兒的聲音有些異樣。
「關我什麼事!」梅斯氣憤地揮動著右臂,硬生生地站住,惡狠狠地盯著吉兒。
吉兒面不改色,繼續說道:「直到我遇上了你,我才發現,一直以來,我並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
愛?
這個詞猛烈地在梅斯腦海裡碰撞著,愛?他的意思是他真的愛我嗎?他是不是又要戲弄我,然後看我的反應取樂?梅斯懷疑地瞥了吉兒一眼。
吉兒背著月光站著,臉上灰濛濛的一片,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他的雙眼卻閃著光——真摯的光。
梅斯被那雙眼睛觸動了。以前她做夢也想不到,吉兒那雙痞子似的桃花眼專注起來,會如此的動人,如此的清亮,彷彿可以觸摸到人的靈魂深處。
下意識地,梅斯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可是,吉兒仍然專注地望著她,「我習慣了被女人簇擁著,我以為自己很瞭解女人。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不懂得如何去吸引你的注意力,我不住得如何去逗你發笑,我不懂得如何去讓你快樂……我不懂得該用什麼方式去愛你。」
天哪,他的話怎麼越來越露骨了?他愛我?真的嗎?梅斯心慌意亂地四下張望著,她溫暖的家忽然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梅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叫了起來:
「我的家到了!」
吉兒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梅斯的臉,眼中帶著幾許的無奈。梅斯側著臉,不願意迎接他的目光。
良久,吉兒歎了口氣,「我們走吧。明天我把你那雙高跟鞋給你送過來。」
梅斯凝視著吉兒。淡淡的寂寞索繞在他的眉宇間,同時,淡淡的寂寞也停留在了梅斯心底。
「我……我明天不在家!」梅斯衝口而出。
「那我拿給你的家人好了。要不然,我讓凱麗帶給你。」吉兒懶洋洋地說著,絲毫沒有察覺出梅斯突然爆發出來的激動。
「啊……好的。」梅斯的激動被吉兒乏味的回答洗刷得乾乾淨淨。
已經可以看見梅斯家的門廊了。梅斯笑笑,「謝謝你,不用送我了。嗯……再見!」
「嗯,再……見。」吉兒拖拖拉拉地支吾出幾個字來。
「再見!」梅斯又愚蠢地重複了一遍。
「再見!」吉兒也回復了同樣單調的詞語。可是他依然沒有挪動腳步。
兩個人就這樣在月光下四目相對。時間在兩人的眼波中流逝。
「那……」梅斯首先打破沉默,轉身要離去。
「梅斯!」 吉兒急促地叫了一聲。聲音有些不自然。
「嗯?」梅斯猛地回過頭去,速度很快。
「以……以後別穿割腳的高跟鞋了,看,你腳上的血把手絹都染紅了。」吉兒突兀地說。
「啊?」梅斯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吉兒的真絲手絹包裹著的雙腳。沉沉的夜色下,月白色的手絹灰濛濛的,就連她自己也看不清楚腳上是否有血漬滲出來,吉兒怎麼會看得到?
「哦,對不起,我把你的手絹弄壞了。我買一條新的賠你,讓凱麗帶給你。」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吉兒急了。他說這句話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想多和梅斯待一會兒——僅此而已。
「那……」梅斯疑惑地歪了歪腦袋。臉上流露出稚氣的表情。吉兒心中咯噎一疼。明天,他就看不到梅斯可愛的模樣了。不捨得……真的不捨得啊……「我……我……」他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腦海裡一片空白。
梅斯不解地望著欲言又止的吉兒。這還是那個油嘴滑舌的他嗎?今天晚上的他太異樣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難道這是月光的神奇魔力?
懵懂間,梅斯聽見她自己的聲音在響:「你下個星期什麼時候休假,不用訓練了?」
「啊?」吉兒滿臉茫然,「星期五。」他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下個星期五我們見一面,好嗎?」話剛一出口,梅斯的臉頰就緋紅了,「我這是怎麼了?」她在心裡想,「我說這話是為了什麼?難道……難道這也是月亮的魔力?」
吉兒恍恍惚惚地凝視著梅斯姣好的臉龐。他難以置信,梅斯竟然會主動提出找時間和他見面。這是不是約會?瞬間,吉兒的嘴巴張成了「O」形。
梅斯的臉更紅了,她急忙打圓場:「我……我明天不在家!後天也不在!下個星期五記住把我的高跟鞋寶寶帶給我!小子,我告訴你,那可是很名貴的高跟鞋,別給我弄壞了!」
「哦,是、是、是。」 吉兒點頭如倒蒜。機會!機會!
「喂,你一副呆瓜樣幹嗎?」梅斯看見吉兒桃花眼放光的傻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傻子無毛雞!」
「哈,你叫我無毛雞了!」吉兒陡然跳了起來。193米的身高再加上他跳起來的高度,使得吉兒的腦袋差點撞上門廊頂。
「啊?」梅斯嚇了一跳。只不過叫他「無毛雞」而已嘛,犯不著這麼大反應吧。她張口結舌地站著,不知所措。
「你叫我無毛雞了!」吉兒的臉湊近了梅斯,他呼出來的熱氣都快噴到梅斯臉上了。
「你……你想於什麼?」梅斯一陣膽怯,伸出手推了推吉兒的胸膛。
「呵呵,你叫我無毛雞了。嘻嘻……」吉兒瞇縫著雙眼,傻笑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是又怎麼樣?不行嗎?」 梅斯惱火了,雙手叉腰,柳眉倒豎,氣勢洶洶地瞪著吉兒。這小子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句話,不膩味嗎?他說得不膩,梅斯可是聽膩了耶!
呵呵,既然你叫我無毛雞,那麼你剛才說的什麼『老死不相往來』的誓言就不算了!我們老死總相往來!」吉兒手舞足蹈。
哈?梅斯呆了呆,瞬間醒悟了。一絲愧疚浮上心頭。
他居然一直記著。
梅斯方才倔脾氣上來了,說了句「老死不相往來」,想不到這句話無形中傷了吉兒的心。梅斯略帶扭捏地說:「我剛才隨口說說而已,你別往心上去。」
「哇啦,萬歲!那我們是老死總相往來咯!」吉兒又要流口水了。
「你……你……不跟你拌嘴了!」梅斯情急之下轉身就往家跑。
「唉,梅斯!」吉兒急了,「那我們下個星期五還約會……啊,不,還見面嗎?」
梅斯沒有說什麼,只是打開房門,一個勁地向裡走。
「梅斯,下個星期五早上九點,在西班牙台階等好嗎?梅斯!」
在厚重的大門關上之前,吉兒得到了一個輕柔卻清晰的答案:「嗯。」
有些微妙的東西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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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兒飛奔回家,打開電腦,眼巴巴地等著梅斯上網。
好像過了幾個世紀,梅斯的代號M終於處於聯機狀態。等得脖子都長了的吉兒激動萬分地上去打招呼:
「嗨,M,好久不見了了!」
「很久嗎?我們不是昨天才聊過嗎?」
咦,好像真的昨天才聊過耶。其實,剛剛也見過面了,可是,卻有一種久違的親熱感。吉兒不由得對著顯示器「呵呵」一笑,辟里啪啦地敲擊著鍵盤,「今夭過得怎麼樣?」
「 亂七八糟,一塌糊塗。」等了好幾秒梅斯才回了這麼幾個字。
啊?不會吧?怎麼評價這麼差?吉兒心裡真正是亂七八糟了。他用顫抖的手打了幾個字:「說來聽聽。」
「哎,不想說。」
天哪!吉兒狹長的桃花眼睜得溜圓,忍不住叫了出聲:「我又犯什麼事了?剛才道別還好端端的呀……難道她知道G就是吉兒?這是不可能的啊,我明明一直都小心翼翼,沒有吐露分毫……」
正在吉兒大呼小叫,仰天長歎之際,梅斯寫了這麼
完了,完了,梅斯真的知道G和吉兒是一個人了……吉兒後背的冷汗濕透了衣衫,梅斯真是太神通廣大了。
「喂,你怎麼不睬我?」梅斯良久不見G有反應,有些奇怪了。可是你要我怎麼睬你,坦白從寬?吉兒心裡叫苦。手指在鍵盤上晃動了,就是按不下去。
「喂,G,我好煩吶!陪陪我好嗎?」梅斯發過來一條苦悶的信息。
哎呀,聽這個語氣好像又不像知道真相似的。吉兒猶猶豫豫地寫道:「我剛才走開了一下。為什麼你那麼煩惱卻不肯說給我聽?」
「不知道該怎麼說嘛!喂,你還沒有回答我,知不知道吉兒-林斯塔這個人是誰耶!」
「他好像是國家男子游泳隊的一員吧。」
「太好了,你知道他!」
吉兒就是在這寥寥幾個字上都可以看出梅斯的快樂。頓時,他腦中一片迷糊,這是怎麼回事?「你認識他嗎?」吉兒寫道。
「認識,你認識他嗎?我想找人瞭解一下他這個人。」
哦,原來如此!吉兒心中狂喜。哈哈,找我來瞭解我自己就太好不過了,呵呵……他馬上恢復了活力,敲擊鍵盤的手指看起來像在跳舞一般,「我也不是很認識他,不過,在網上和雜誌上,我讀過他的資料。他今年二十五歲,身高l.93米,英俊開朗,未婚。」
「哎呀,你怎麼好像婚姻介紹所的職員一樣?」梅斯既害羞又好奇。
天哪,差點又露出馬腳了。吉兒額頭冒出了涔涔的冷汗,「是嗎?那你想知道他些什麼?」
「我想知道他游什麼項目,擅長些什麼,有什麼興趣。」
「哦,他二十二歲以前是游1500米自由泳的,但是由於身體條件出眾,現在教練讓他改練400米個人混合泳。至於興趣嘛……」寫到這裡,吉兒躊躇了一下,他有什麼高尚優雅的興趣呢?唉,暫時想不到,那乾脆來個大包圍好了,「應該是廣泛吧。」他大言不慚地寫道。「改練400米個人混合泳是不是意味著他體力很差?原來他可是游1500米的呀。」
「怎麼會?」吉兒義憤填膺,千萬不能讓梅斯以為他是個身體孱弱的小白瞼!「這你就不知道啦,4OO米個人混合泳要求的技術含量和體力都很高!而且,他和長途泳不同,不但要求耐力,還要求體力以及爆發力!可以說,這是所有的游泳項目中最考驗人的意志和綜合水平的一項!你可千萬不能小窺!」
「哇,想不到400米混合泳這麼講究!」梅斯不禁讚歎了起來。
呵呵,太好了,她開始有些崇拜我了……吉兒雙眼放光,竊笑不已,「你還想知道些什麼?我看過他不少的資料耶!」吉兒迫不及待地自動請纓。
「真的?那他是不是和許多女人都有一手?」
「當然不是!據我的瞭解,他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他很會專一的!」
「哈哈,這你就不瞭解了。你不知道,他的外號叫『美人魚』!『美人魚』耶!哪有男人叫這個娘娘腔外號的?而且,這個外號的意思居然是說隨時隨地都有女人圍繞著他。他是一尾被女人圍繞著的魚——簡稱『美人魚』!」
「那是他少不更事!當他遇見真愛就不會了!」吉兒急忙解釋。
「哈哈,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他是他,你是你,你別代入角色好不好?哈哈……」
糟糕,差點又要露餡了。吉兒皺著眉頭,開始絞盡腦汁地思索著怎麼才能讓梅斯對吉兒-林斯塔有一個完美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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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無毛雞、臭無毛雞、混蛋無毛雞……」 梅斯咬牙切齒地坐在西班牙台階的第99級台階上,惡狠狠地嘀咕著。
都快十點了!那只無毛雞找死啊,居然讓女士等了他將近一個小時!混蛋!時間、地點都是他定的!
梅斯纖細的手腕上,秒鐘慢慢地移動著。眼看就要到十點了。上帝啊,她為什麼還會在這裡等呢?乾脆一走了之算了。
「好,再等你五分鐘!一到十點,我就走!」梅斯在心裡說,「哼,你這無毛雞要是識相的話,就別來。不然的話……嘿嘿……」
正當梅斯在腦海裡描繪著血腥的拔毛畫面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梅斯本能地看了看表。好小子,居然不偏不倚,剛好十點抵達!臭無毛雞,絕對不能輕饒你!梅斯氣沖沖地把臉側了過去,刻意不像來人望過去。
「梅斯!梅斯啊!梅斯啊!」吉兒鬼哭狼嚎地向梅斯直衝了過來,「感謝上帝,你還在!」
梅斯側著臉,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梅斯?唉,梅斯,路上塞……塞車啊!」吉兒苦著臉,餡媚著在梅斯身邊坐下。
梅斯鼻子裡輕蔑地「哼」了一聲。塞車?都十點了,還塞什麼車?這個借口根本不值得一駁嘛。
吉兒自知理虧。他搔搔後腦勺,為難地說:「梅斯,其實說塞車是騙你的。我昨天訓練可是超大量的耶!再過兩個月就是世界游泳錦標賽了,恰巧今年又是在羅馬舉行,是我們的主場啊!你說,我不刻苦努力一點怎麼行?」
一路上,吉兒死乞白賴地要想出一個冠冕堂皇的遲到借口來。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梅斯實話實說,說自己由於頭天晚上太興奮了,睡不著,直到天亮才朦朧閉上眼睛,結果一睜開眼,已經九點半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梅斯活剝了他不可。呵呵,如果拿訓練做借口,梅斯一定會深明大義的。
梅斯果然有了反應。她揚了揚下巴,「訓練是吧?」
吉兒被她異樣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可是仍然死鴨子嘴硬,做出一副無辜樣,「是啊。」
「呵呵,我再問你一次,昨晚訓練到很晚,對吧?」梅斯猛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面對著坐著的吉兒。
哇,好有脅迫感哦。吉兒趕緊坐好,惟恐一個發抖,從台階上咕嚕咕嚕地滾下去,「是……是啊……」他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哼,昨天下午六點鐘,我在街上碰到廠凱麗和她爸爸,也就是你的助理教練。他說昨天你們很早就結束訓練了!」
呀!吉兒忍不住用手撥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梅斯學過少林獅子吼嗎?怎麼嗓門可以這麼大,「你真是聲如洪鐘啊。」鬼使神差地,吉兒發出這樣的感歎。
「什麼?」梅斯的聲音又高了八度。
咦?完了,吉兒又說錯話了!
他戰戰兢兢地望著滿面怒氣的梅斯。不過,梅斯生氣的時候還真好看耶!臉頰上有兩抹淡淡的玫瑰紅,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倔強地抿著……好可愛哦。
「呵呵,沒什麼,我是稱讚你的聲音比男人更洪亮……」 吉兒又忍不住要和梅斯拌嘴了。
「把我的鞋寶寶還來!」梅斯猛然向吉兒胸膛推了一掌。
好掌法!簡直可以說是天外飛仙!呵呵,不過,吉兒也不是省油的燈,早就領教過梅斯的突然襲擊了,要是還沒有點危機意識,就太說不過去了吧?
吉兒一邊笑瞇瞇地把梅斯的「化骨綿掌」化解了,一邊忙裡偷閒,回嘴道:「梅斯,你起外號的本事可真一等一啊,鞋寶寶?真是太美妙了!改天你也給我起個新外號吧,無毛雞太難聽了……呵呵……」
「 你還回嘴!」梅斯立刻就來了個招牌的梅斯迴旋飛腿。
就這樣,梅斯打,吉兒擋;梅斯大罵,吉兒裝傻……兩個人在西班牙台階上手不停、嘴不停地交起鋒來。
鬧了半晌,梅斯忽然瞄見吉兒隨手放在地上的手提包,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用問,自己那美麗的鞋寶寶一定在裡面。哼,既然目標明確了,還和那只無毛雞糾纏什麼?
梅斯虛晃一槍,轉身利落地拾起地上的手提包,得意洋洋地望著吉兒,「不和你糾纏了。呵呵,我們後會無期!不過,在說再見之前,我要用剛才被你稱讚過的聲音一次罵你夠本!無——毛——雞!大——嘴——豬!落——水——狗……」
梅斯運足了氣,兩瓣櫻唇一張一合,一個個匪夷所思的詞從她嘴裡吐了出來。她越罵越得意,以至於——
手中的手提包被吉兒劈手奪走了!
「你……」梅斯柳眉倒豎,雙眼圓睜,眼看下一波大戰在即,吉兒猛地放開嗓門,大叫一聲——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