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王梓桐四年的大學生活就要結束了。在這四年裡,她過得很充實也很快樂,但是,她總覺得自己還欠缺點什麼。到底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四年了,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大大咧咧的「男仔頭」,她成熟了些,也細膩了些。但是,臨畢業,她才懵懵懂懂地發現,自己仍然是孑然一身。前所未有的寂寞感像雲一樣籠罩著她,她迷惑了。
難道,我是這麼一個乏味的女人嗎?她捫心自問。
班裡的同學建議發起一次畢業旅行,仍然是班長的王梓桐找來好幾條路線,大家選擇了其中一條——遠離塵囂的農莊之旅。
在農莊裡,大家都忽然發現,四年來,自己身邊的同學已經成為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有些人哭了。
夜色朦朧,大家收拾起即將離別的惆悵心情,瘋狂地大打水仗。在迷濛的月色中,所有人不分你我,盡情宣洩著自己、放縱著自己。
理所當然的,身為班長的王梓桐成為了大家善意攻擊的目標。很快,她全身都濕透了,水從雨衣的領口不停地往裡灌,她不得不棄械投降。
當她換好了衣服,獨自一個人坐在營地裡,任由濕漉漉的短髮往下淌水時,一個男孩子走到了她身邊,撥弄著她男孩似的的短髮,體貼地說:「郊外夜晚的天氣很涼的,把頭髮擦乾點吧。」
王梓桐抬起頭,看到了祁允纖那張完美的臉孔。曾幾何時,這張臉一度困擾著她,但是,今天,她陡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張臉龐了,是自己已經淡忘了嗎?也許,是刻意不去想吧。
她淡淡地笑了,緩緩地說道:「我頭髮短,很快就會幹的。」
祁允紓沒有說話,反而拿出一條毛巾,替她擦起頭發來。王梓桐本能地想躲開,但是,她終究沒有動,祁允纖那男性特有的力量與安全感透過毛巾傳了過來,她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頭上運動著,絲絲苦澀的甜意在心頭泛起——
「班長,過來發帳篷吧!」農莊管理員一聲呼喚,打斷了兩人間片刻的寧靜,王梓桐站了起來,沖祁允紓微微一笑,就走了過去。
班裡的人來得比預計的多得多,農莊的帳篷不夠用。
正在王梓桐雙眉顰起,準備沖管理員發脾氣的時候,男孩子們說話了:「沒關係的,難得出來兩天,不睡又有什麼關係?我們都讓給女生好了。」要知道,在他們計算機系,男女生比例是7:l。
王梓桐的眼睛裡泛起了潮氣,她很感激同學們的體貼。但是,班裡有九個女生,所有的帳篷都是四人帳篷,王梓桐也不好意思在帳篷緊缺的情況下為了自己多佔一頂。沒辦法,只有她不睡嘍。
夜已深了,有些入睡下了,但是,有些人依然在盡情地談著話,用撲克牌玩著doctor&killer的遊戲。王梓桐也正好和幾個同學擠在一頂四人帳篷裡玩著這個遊戲。人很多,帳篷裡很悶熱。有人提議到露天玩,大家一致響應。
王梓桐太累了,她覺得自己的脖子簡直像是放在肩膀上一樣,隨時都會掉下來。她不由自主地說:「你們先出去吧,我想瞇一下眼,養好精神,再好好玩一下。你們過兩個小時後叫醒我吧。」大家同意了。
於是,王梓桐一個人佔據了偌大的四人帳篷。她靜靜地躺在門口,透過防蚊紗,望著漆黑的夜空:漫天的星斗在閃爍著,很美麗,很耀眼,她禁不住暢快地笑了出聲。
正在這個時候,伴著璀璨的星星,祁允紓如夢似幻地出現在她眼前。他輕輕地笑道:「一個人傻笑什麼?」
王梓桐有些尷尬,畢竟,看見過自己的睡態的男人,除了她老爸,就沒有別人了。現在,雖然是隔著一層防蚊紗,但是,她還是完全讓祁允紓看清楚了自己躺著的樣子。她皺起了眉頭,有些羞赧地說道:「去、去、去,人家女孩睡覺,你看什麼?」
祁允紓不以為然地說道:「你身上穿得整整齊齊的,怕什麼?」
王梓桐啞然。正在她搜腸刮肚地找著合適的法子還擊的時候,祁允紓竟然默默地趴在了她帳篷外面的防潮塑料布上,轉過臉來,與她來了個面對面。
這可不行!王梓桐倏地坐了起來,大聲地說道:「你幹什麼嘛,出去、出去!」
「我不會進來的,這有什麼關係?就是趴一下而已,班長大人,你不會這麼小氣吧。」祁允紓說起話來,破天荒地像一個撒嬌的孩子,臉上流露出真摯和渴望的神情。
一瞬間,王梓桐發現她從來沒有感覺到祁允紓是這麼俊朗、這麼真實,她迷醉在他那靦腆而親切的笑容裡了。她想了良久,緩緩地躺下,「反正還有防蚊紗嘛。」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為了掩飾她自己的尷尬,她轉過身去,背對著祁允紓。但是,沒多久,祁允紓說話了:「喂,和我說說話嘛,一輩子才一次的畢業旅行就這樣睡沒了,太可惜了。」
他的語氣裡流露出一絲渴望,王梓桐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硬著心腸說道:「不要,我困了。」
「來嘛。」他出人意料地糾纏著。
王梓桐沒有答話,假裝已經半睡了。
祁允紓的聲音沒有再響起來。王梓桐舒了一口氣。忽然,她覺得自己的背有點癢,天,不會有蟲子跑進來了吧?她神經質地伸手一抓,卻抓住了一隻男人的食指——祁允紓的食指。
「你——」
祁允紓不等王梓桐把話說出口,就訕訕地笑著說:「我們說說話吧。」他有點皮皮地望著王梓桐,眼神就好像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
王梓桐認命地翻過身來,說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你想說什麼?」
「別這麼應付我吧,我們四年都沒有好好談過。」
看著他臉上遺憾的表情,王梓桐心軟了,真心實意地側臥下來,說道:「好吧,就談談吧。」在白色防蚊紗後面,祁允紓那張精緻的臉貼得她很近很近。
他們談了很多,笑笑說說,談學校裡的趣聞,同學間的樂事……王梓桐赫然發現,自己原來和這個叫祁允紓的男孩有著很多的相似之處:喜歡喝茉莉花茶、喜歡看動作片和文藝片、喜歡看偵探小說,喜歡……一直以來的距離在此時看來,彷彿變得可笑了。
咦,慢著,距離!王梓桐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祁允紓那顆漂亮的腦袋已經鑽進了帳篷。現在,他正快樂地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編貝般整齊的白牙。
哎呀,王梓桐身上的警報響了起來。她趕快轉移話題:「你女朋友很好吧?」說完,她心想,提到他的女友,他的舉止肯定會立刻規規矩矩的吧。她在心裡為自己的機智而自鳴得意。
「女友?我沒有啊?」祁允紓一臉愕然。
「啊,那個外語系的系花……」這回輪到王梓桐愕然了。
「我們大三就分手了。」祁允紓平淡地說道。
「呃……」
「看來,你真是很少留意我。我想,班上幾乎人人都知道了。」他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王梓桐,瞧得她心裡直發毛。
靜默了幾秒,王梓桐實在找不到圓場的法子,只好扭捏地說道:「你……你……能不能把頭縮出去?人家會誤會的。」
「你難道認為別人的看法很重要嗎?關鍵是自己怎麼做啊。」祁允紓理直氣壯地說著,黑眼睛在夜色裡炯炯有神。
王梓桐無語。一直熱切交談的兩人沉默了。但是,祁允纖沒有把他的頭縮出去,他今天突然變得很固執,固執得讓她害怕,也固執得讓她難以拒絕。
一分鐘之後,帳篷外又來了一個男生。他詫異地看了看帳篷裡的王梓桐和頭在裡、身子在外的祁允紓,張大了嘴巴,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可以睡嗎?」
王梓桐看了看男生臉上濃重的睡意,又看了看祁允纖身下那張薄得不能再薄的防潮布,把心一橫,朗聲說道:「你們都進來吧,外面涼颼颼的。」
「可以嗎?」那個男生還是有些遲疑。但是,祁允纖已經先他一步,鑽了進來。
就這樣,王梓桐生平第一次和兩個男孩子衣衫整齊、蓋著一張大被子、睡在了一頂帳篷裡。那個男生也許真是很累了,很快就睡著了,輕輕打著鼾。王梓桐睡在帳篷口處,她很累,可是,卻怎麼睡也睡不著。她身旁的祁允纖一點聲息都沒有,似乎也睡了。
王梓桐看著滿天星星,星星驚人地似乎離她很近,彷彿一伸手就能抓到。她真想抓住那顆最亮的星星,一把就抓住它不放開,好像抓住幸福一樣。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她在心裡自嘲地笑了笑。
她什麼都不想,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夜空。時間流逝著,那個打著鼾的男生忽然停了下來。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啞著嗓子說道:「好多的蚊子啊,你們覺不覺得啊?」
祁允紓好像是睡死了,連動都沒有動。王梓桐心裡響起了一個聲音:「別回答他,千萬別回答他。」她沉默著。
男生看了看他們,盡量不碰著他們,小心翼翼地爬出了帳篷。
閉著眼睛裝睡的王梓桐聽到拉鏈合上的聲音時,心裡沒由來地感到一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過了良久,她張開眼睛,星星再一次落人她的眼中。很美,那是一種自由自在的美麗。她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
「天上的星星真快樂,它們每一個都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祁允紓清醒的聲音響了起來。原來,他壓根就沒睡著。
王梓桐很吃驚。令她吃驚的是,她自己居然沒有為祁允紓的突然說話而感到驚訝。
她有一種感覺,她好像一直就在和祁允紓一起靜靜地看著星星。
她的眼光停留在夜空中,小聲地說道:「很美。」
「嗯。」
靜默了一小會兒,王梓桐開口了:「你以前的女朋友是個怎麼樣的人?」在夜色裡,她看到祁允紓有些詫異。其實,話一出口,她自己也很詫異,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呃……她很……很一般。」
「笑話!人家是系花,還說人家一般,你也太苛刻了點兒吧?」王梓桐低聲「嗤嗤」地笑了,「算了,不想說就不勉強你了。」
「嗯,其實也沒什麼。她的笑容很一般。」
「哪兒的活?!系花的笑容很一般的話,那我的笑容算什麼?」
「你呀,」祁允紓似乎在黑暗裡露出了笑臉,「你的笑容非常多樣化。」
「嗄?不會吧?」
「嗯……你有的時候是張大了嘴巴傻笑,快連大牙都看到了;有的時候是抿起嘴巴,淡淡的公式化的微笑;有的時候是嘴角往上一翹,俏皮的淺笑……有的時候,是嘴巴不動,眼睛在溫柔迷人地笑……」
王梓桐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但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稍稍轉了轉身,向祁允紓望去。祁允紓也正在看她,他黝黑的眸子在黑暗裡閃閃發光,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他們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躺著,互相注視著。遠方傳來了一個男生的聲音:「已經兩個小時了,我去叫王梓桐起來。」聲音由遠及近,轉眼已經來到了帳篷口,「梓桐、阿祁,起來吧,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
王梓桐正想答應,被子下,祁允紓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握得死死的。王梓桐驚恐地張大了眼睛看著他。他搖了搖頭,食指在嘴唇上壓了一壓,示意她不要吱聲。
王梓桐看著祁允紓那張充滿了期盼的臉龐,他那雙神采飛揚的眼睛正在熱忱地凝視著她,甚至帶了點瘋狂的意味,緊握著她的手從手心傳來一股堅定的力量讓她無法拒絕。她心中一片慌亂,不會思考了。她沒有出聲。男生又在門口小聲叫了幾聲,然後,他的腳步聲遠去了。
祁允紓繼續握著王梓桐的手,沒有說話。喧鬧的遊戲聲從遠處傳來,王梓桐有了一種昏眩的感覺。在這個一點也不隔音的帳篷裡,他們有了一個只屬於兩個人的寧靜的私人空間。
祁允紓首先打破了寧靜:「你……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他小聲地問道。
「你長得很漂亮,讓我都自卑了。」王梓桐開了句並不高明的玩笑。
「天,除了這個以外就沒有別的了嗎?」祁允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
「嗯……」王梓桐絞盡腦汁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祁允紓在她心目中是個怎樣的人,他好像離她很近,又好像離她很遠,「我……我不知道怎麼說。」她誠實地答道。
「唉,看來,我的綜合素質很高,沒有什麼特別的偏頗。」祁允紓自信十足地說道。
「臭美!」王梓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呀,太不可靠了。」話一出口,王梓桐就後悔了,畢竟,她在當面指責他。
「你……你還是不瞭解我。」他的聲音聽起來分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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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王梓桐無言。
「你一定是在想那句什麼『沒有一個帥哥是可靠的』之類的話吧。其實,我很專一的。我有時候想,如果,我長得平凡一點,你會不會多看我幾眼呢?如果是這樣,我情願沒有這張臉!」祁允纖有些激動地說道。
王梓桐心亂了。良久,她才淡淡地說道:「你為什麼和她分手?」
「嗯……因為,因為我發現她只是某人的替代品。我發現我從來就沒有把目光從那個人身上移開。」祁允紓轉過頭來,低聲說著。他和王梓桐貼得那樣近,以致於呼出的氣息讓王梓桐的臉龐有一種酥麻的感覺。
剎那間,王梓桐的心跳加速了,她有點結巴地說道:「她好嗎?」
「我說過了,她很一般。」
「不,我是指你口中的『某人』。」
「她很好,很好。有時候脾氣有點急,像男孩子似的,精力無限,讓她身邊的人忍不住想開懷大笑;可一旦沉靜下來,就變得很斯文、很惹人憐愛……她的人緣很好,總是和大家說說笑笑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我來說,她就像天上的星星,可望不可及。」祁允紓握著王梓桐的手稍稍加了點力。
王梓桐一片慌亂,朦朧的情愫在她心中蔓延。如果,如果,他向我表白,我一定會接受的。她在心中這樣想。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了,四年以來,在她心目中,祁允紓始終佔有了一個最特別的位置。也許,他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卻是最難忘的。那種古老持久的靚仔不可靠的定論終於在王梓桐心中分崩離析了。她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心。
王梓桐靜靜地等待著,她一聲不吭,細細品味著縈繞在心頭的淡淡、酸酸、甜甜的滋味。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祁允紓終於開口了,他遲遲疑疑、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我下個月……要出國留學了。」
王梓桐心中重新塑造起來的對祁允紓的信心隨著「出國留學」這四個字土崩瓦解。瞬間,她墜落到了冰點,「喔,是這樣啊,祝你順風。」她冷冷地說道,聲音中沒有一絲情感。與此同時,她抽出了那只被祁允紓握著的手。
祁允紓歎了一口氣,「我們發E—mail來聯繫好嗎?」
「再說吧,我很睏了。」王梓桐翻了個身,用背脊對著祁允紓。眼裡好像有液體在滾動。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她不明白,為什麼祁允紓總喜歡親手把他自己營造出來的若隱若現的快樂一把扯破呢?
她在心中大聲吶喊:「既然要走,就別握我的手!既然握了我的手,就別這麼冷冰冰地告訴我,自己馬上就要離開!」
王梓桐一直保持著背對祁允紓的姿勢,直到天空露出第一抹白。她很清楚,整個晚上,祁允紓都在注視著她,甚至替她掖過兩次被子。但是,她紋絲不動,她很心寒地發現,自己從來就不明白這個過分帥氣的男孩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天亮了,王梓桐悄悄地揭開帳篷,驀地,斜刺裡伸出一隻手——祁允紓再次抓住了她, 「我們以後互發E—mail,經常上網談淡好嗎?」在清晨蒼白的陽光裡,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憔悴。
王梓桐漠然地說道:「再說吧。」
「我到了就發E—mail給你,我們約好什麼時間上網聊天,好嗎?」他的眼中有著灼人的熱切。
「無所謂,反正你有我的E—mail地址,你愛怎樣就怎樣。」王梓桐淡漠地說道。
「那麼,我們說定了。我找你!」
王梓桐不置可否地掙脫他的束縛,走進了晨曦中。
「記著,我找你!等我!」身後,祁允紓的聲音急切地響著。
一個月後,祁允紓走了。自從他走的那天起,王梓桐著魔似的天天開郵箱,等著某一天他寄來的E—mail。
他會和我說些什麼呢?可能他會和我說那兒很苦悶吧?又可能他會告訴我好些新鮮事情……王梓桐常常在心中想像著、描繪著。
一個月過去了,她收到了許多E—mail,但是,沒有一封來自於他。
再一個月過去了,每次打開郵箱,她不再那麼熱切地盼望著了。
三個月過後,她對自己說:「既然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一隻手輕輕撓了撓王梓桐的下巴。杜斯枕著她的大腿,溫和地問道:「怎麼了,看星星都看得出了神了。」
王梓桐收回飛馳的思緒,垂下頭來,望著杜斯睡意正濃的帶笑的臉,笑而不語。
杜斯伸長了手寵愛地捏了捏王梓桐的面頰,「知道嗎,從這個角度襯著漫天星斗來看,你還蠻可愛的。」
王梓桐皺起眉頭,假裝發嗔道:「只是『蠻』可愛而已?」
杜斯呵呵笑道:「現在只是蠻可愛而已。不然的話,好話都說完了,日後,我再找什麼詞來形容一個黃臉婆?」
王梓桐拍了拍他的後腦勺,笑罵道:「睡糊塗了嗎?胡說八道的。」
「嗯,根本睡不著,保持這樣的姿勢,怎麼睡得著?」他環著王梓桐纖細腰肢的手緊了緊。
「不正經。既然瞌睡勁過去了,我們就走吧。」
杜斯紋絲不動,「再坐坐嘛,難得這兒人又少空氣又好。」他軟綿綿地央求著。
王梓桐笑了,手指插人杜斯濃密的黑髮中,輕輕梳理著。
「喂,你剛才呆呆地看著星星,在想什麼?」杜斯半閉著眼睛,問道。
「想……」王梓桐遲疑了半秒,爾後詭秘地一笑,說道:「想一個很帥很帥的男人。」
「喔。你不用這麼抬舉我。」杜斯大大咧咧地說道。
「臭美!誰想你了?我在想大學時的一個男同學。我們很親密的呦——」王梓桐故意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語調。
「臭丫頭,我怎麼覺得你在想讓我吃醋?我才不會中計呢!」杜斯裝模作樣地板起了臉。
「呵呵……」王梓桐得意地揚起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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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斯的手好像患了小兒多動症似的,不是扯扯王梓桐垂在肩上的頭髮,就是摸摸她的臉蛋。王梓桐不禁莞爾,「怎麼了,見到這麼美麗的女子,看一下自己是不是做夢嗎?」
「愛幻想的女孩。」杜斯嘟囔著。半晌,他又說話了:「你的那個男同學……你們真的很親密嗎?」
王梓桐哈哈大笑,說道:「小杜子,你吃醋了。」
「沒有,我才沒那麼小家子氣。我對自己是絕對有信心的。」杜斯慌裡慌張地辯解著。
「解釋就是掩飾。」王梓桐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道。
「真是的。」杜斯賭氣把游移在王梓桐臉上的手收了回來。
頓了頓,王梓桐低聲說道:「我們……曾經在這樣美麗的夜空下,在一頂帳篷裡看星星。」
「怪浪漫的。」杜斯把環著王梓桐腰肢的手臂也抽了回來,別過頭去。
王梓桐笑吟吟地低下頭,在他耳邊說道:「生氣啦?」
杜斯一言不發。
「小——氣——鬼——」王梓桐在他耳朵裡輕輕吹氣。熱烘烘的氣流鑽進杜斯的耳朵裡,酥酥的,怪舒服的。杜斯故意把身子僵得直直的,一動不動。
王梓桐低聲笑了,伸出食指,在他乾淨的臉龐上細細撓著。這若有若無的觸感讓杜斯頭皮都發麻了。終於,他再也按捺不住了,翻身坐起,呈大字形攤在長椅上,左手從後面伸了出去,摟住了王梓桐嬌怯怯的肩膀。
「小氣鬼。」王梓桐彈了彈他直直的鼻樑。
「小妖精。」杜斯老實不客氣地回擊著。
「呵呵,小杜子,如果你敢再說一次這個詞的話……」王梓桐在他面前威脅著揚了揚拳頭,「不過既然你吃醋了,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她嫣然一笑。
「小女巫。」杜斯迅速變換稱呼。
王梓桐無可奈何地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真服了你了,小杜子醫生。」
可是杜斯馬上認真地說道:「說實在的,我才用不著吃醋呢。要吃醋的,也是你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男同學』。因為啊,現在摟著你的人是我。」
「哎呀,不行,不行,你學會誇誇其談了。」王梓桐假意發怒,把頭靠著椅背上,仰望天空,以掩飾她那變得緋紅的臉。
「呵呵,不客氣,承讓承讓。」
王梓桐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她望著閃閃生輝的夜空,說道:「星星很美,美得很真實。」
「嗯,真實得像金幣一樣。」杜斯喃喃地接著說道。
「銅臭的傢伙,一點都不曉得浪漫。」王梓桐不滿地噘起了嘴。
「什麼呀,」杜斯委屈地報起了冤,「不是有一出日劇叫什麼《星之金幣》的嗎?不是很多女孩子都愛看的嗎?」
「哼,投機取巧,毫無想像力的傢伙。」玉梓桐嘴裡說著,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想不到你這傢伙還知道這些。你不是只知道什麼高達啊,四驅車啊,宮奇駿動畫的嗎?」
「哈哈,由於職業需要,我還知道芭比娃娃。」杜斯一本正經地說道。
王梓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她看了看表,說道:「我們該走了吧,都快1l點了。」
杜斯「嗯」了一聲,但是卻沒有挪動。他湊到她跟前,小聲試探著說道:「今晚到我家來好嗎?」
王梓桐顰起眉頭,「現在已經11點了!看不出你還真是滿腦子壞念頭啊。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很保守很矜持的。」
「喂,我只是想多見你一會兒而已啊,呵呵,你想到哪裡去了?」杜斯一臉無辜。
王梓桐的臉在黑暗中「刷」地紅了,她扭捏地說:「反正就是不行。」
杜斯哈哈大笑,他的嗓音很迷人,特別是當他笑的時候,「好,好,好,遵命,女王大人!」他淘氣地做了個手勢,
「不過,明年對於我來說,還是太長了。我真想明天醒來,就可以看見你穿禮服的樣子。」他低下頭,大方地在王梓桐的臉上親了一下。
王梓桐羞赧地縮在他寬厚的懷抱裡,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低地說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