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實寬,你快點啦!我們今晚還要殺到台東去,再拖下去,到台東可能看不到日出了。」同伴一個個跳上吉普車。
他們打算上山下海去闖蕩,台中只是其中一處休息站,大伙休息夠了就準備離開,只是不知道陸實寬在磨蹭什麼。
「好了、好了,我就來了。」陸實寬不是愛磨蹭,他只是稍早吃壞了肚子,所以直跑廁所,誰曉得他只上了幾回洗手間,他們就打算走人了。
天吶!他肚子還是很不舒服耶,雖不似稍早那麼痛,但要是待會兒上路後,臨時又想那個了,那該怎麼辦?
唔……不知道對面轉角那家7-ELEVEN有沒有賣胃腸藥。陸實寬抱著肚子跟同伴交代一聲,「你們再等我一下,我去買個東西就回來。」
「什麼?!你還要買東西!」
「別車都在看我們了耶。」
「大家都等你一個。」
同伴七嘴八舌地抗議著,但陸實寬哪管得了那麼多,當然是顧他的肚子要緊。
他急忙轉過身,朝對街轉角飛奔而去。
他邊跑還邊伸手往褲子口袋一抓,將一把零錢掏了出來。
鏘——
幾個硬幣掉到地上去,陸實寬想都不想便追著那幾個「叛徒」跑,一個五十元的硬幣一路轉呀轉到角落去,正當陸實寬彎腰要把它撿起來之際,一抹身影的動作比他還快,一個腳踩上去,五十元硬幣頓時被壓在鞋底下。
陸實寬首先看到的當然是那個人的腳。
那是一隻細長且污黑的腳丫子,那雙腳看來較為纖細,像是女孩子的腳,但……他沒看過那麼黑的,而且她的鞋子破損不堪,看樣子像是穿了很久似的,幸好鞋面還算乾淨,他勉強可以看得下去,只不過鞋子對其主人而言好像也太大了點,也難為她穿這種鞋子竟然還可以跑得這麼快。
「這是我的。」
他聽到腳的主人如此宣示。
那聲音細細的,的確是女孩子的聲音。
陸實寬抬起頭來,對上女孩的臉。
她全身上下瘦得不像話,那雙眼睛又大又圓,像極了非洲難民,而且他還覺得她很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只不過一時想不起來,真奇怪,他有這樣的朋友嗎?
陸實寬直盯著女孩看。
女孩卻以為他不想把五十塊錢給她,所以她把那五十塊踩得緊緊的,半步也不移開,「這錢是我先看到的。」
「可卻是我掉的。」
「你掉的?」女孩挑起秀氣的眉,擺明了不信。「你有什麼證據說它是你掉的?」
「我知道它是民國幾年鑄造的。」陸實寬隨口胡說,他不是捨不得這五十元,只是想跟這個女孩抬槓。
他甚至想,她真的有這麼可憐嗎?
可憐到沒錢買鞋穿,可憐到必須蹲在角落,四處撿別人掉的零錢?或者,這只是她的一種伎倆——一種引人同情的伎倆?
女孩彎腰下去準備撿那枚銅板,心想如果他真說對了,她也絕不把錢給他,因為她今天的晚餐就全靠這五十元了。
她正要移開腳時,突然聽到有人氣喘吁吁的喊著,「陸實寬你在做什麼?大家都要出發了,你還在這泡美眉!」
陸實寬!
聽到這個名字,女孩的背脊明顯的一僵。
那動作雖細微,但陸實寬還是看到了,她果然認識他。「我們認識嗎?」
這會兒女孩是連頭都不抬了,只是一味地搖頭,「不認識。」
「是嗎?可是我卻覺得你很眼熟。」
「你認錯人了。」
「你確定嗎?可是你剛剛聽到我的名字時,明顯的吃了一驚。」他蹲下身子想把五十塊撿來給她,但女孩卻像是見到鬼似的,他一蹲下,她馬上從地上驚跳起來。
兩人對望了一眼後,她馬上轉身就跑。
「你對人家做了什麼?」跑過來的同伴不解地問。
陸實寬搖頭,「我沒做什麼啊。」
「沒做什麼,人家會怕你怕成那個樣子,你騙誰啊?!」同伴捶了他的肩頭一下。
突然間,那屬於過去的一段記憶竟選在這個時候竄進他的腦海裡。
他想起來她是誰了!
雖然已經過了三年,她著實變了不少,但他確定她就是當初的那個小保姆。
陸實寬猛然拔腿跑開追向那個女孩。
「阿寬,你要去哪裡?」同伴問,但陸實寬沒有時間跟同伴解釋太多,三步並成兩步追了上去。
她的腳程很快,但他也不差,畢竟高中三年校隊,每天都要被逼著跑操場。
很快的,他便追上了她。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女孩的腳步顛了下,眼看就要跌倒,幸好陸實寬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他這麼一扶才知道她遠比他想像中來得瘦。
「你是符敏敏對不對?」他怎麼也沒料到她會變得這麼淒慘,她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她不是騙子、不是小偷嗎?為什麼還會搞得三餐不濟,甚至還得蹲在路口撿人家的零錢?她就是以這樣的方式過活的嗎?
陸實寬滿是疑雲,而女孩卻直搖頭,說她不是符敏敏。
「你認錯人了。」她急著反駁,但一顆頭卻怎麼都不敢抬起來與他對視。
「是嗎?那你的身份證拿出來,我親眼看了,就知道你是不是?」
「我……我們非親非故的,我幹嘛得聽你的話,把身份證給你看?」雖怕他,但她仍鼓起勇氣反抗。
「因為你當初從我們家偷抱走一個小孩。」陸實寬拿出當初的事來壓她。
女孩著急的反駁,「我沒有,那個小孩是我的。」話才說完,她馬上咬住嘴唇,她說錯話了,這樣等於間接承認了她就是符敏敏。
「那小孩是你的?!」陸實寬語氣中有說不出的訝異,三年前,她才幾歲啊?那小孩怎麼可能是她的?
「如果你不想過警局的話,我想你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當初她在他家騙吃、騙喝,還騙了他家一窩子的感情,再怎麼說,她都欠他一個解釋,要不然他饒不了她。
☆ ☆ ☆
「什麼?!你不去台東了!」
「為什麼?」
「就為了她嗎?」
隊友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質問陸實寬,因為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阿寬竟然會為了一個前胸貼後背的女孩拋棄他們幾個,這實在太污辱人了。他難道不能找個好看一點的嗎?這樣他們被拋棄還覺得心服口服些。
「我下次再去。」反正台東又跑不掉,但符敏敏他要是不看緊些,她可是隨時都會跑不見的。
陸實寬握住符敏敏的手,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總之他就是把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同伴們雖不大想答應,但他們跟阿寬幾年的朋友了,哪會不曉得他說一是一的個性。
礙於阿寬的執著,大伙只好向他揮手道別。「那我們先走一步了。」
「嗯,再見。」
改造過的車子轟隆隆的離開,四輪傳動的車子就是這樣,很有Power,陸實寬有點失望自己無法去台東,但更可惡的是這個罪魁禍首還一路不講話,像個悶葫蘆似的。
「你家在哪?」她仍不發一語。
以為這樣,他就拿她沒轍了嗎?「別忘了你家裡還有個孩子,你不回去,她怎麼辦?」陸實寬提醒她,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得回家,而他則會一路跟著,所以就算她堅持也扭轉不了現在的頹勢。
「走吧。」他要她帶路。
符敏敏聽了他的話後,覺得他講的有道理,她總不能為了跟他耗著,就把孩子丟給鄰居的陳媽媽帶都不回家吧。
想通了之後,符敏敏只好認命。「我帶你回去,但是你先放開我。」他們這樣手牽著手,他不覺得難看,她卻很不好意思。
「我怕你跑了。」
「我跑了,你還不是會追我回來,你有什麼好怕的?」
「怕你還有別的心機,害我措手不及,總之你帶路就是了。」陸實寬仍霸道地不肯放手,反正牽她的手跟牽小孩的沒什麼兩樣,根本激不起他內心的火花,所以他也就不避嫌了。
他拉著她的手走,走沒兩步,這才想到她剛剛硬是跟他拗了那五十元的景象,然後他又想起當初她去他家應徵保姆時的說詞,他仔細推敲了下,心想她的狀況應該不太好才對,否則她何苦為了五十元跟他爭得面紅耳赤,他再看她單薄的身子一眼,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沒當初那麼恨她了。
當初她會騙他家人,應該是有她的苦衷才對吧。
「你吃飯了嗎?」
符敏敏板著臉不回答,於是他當她沒吃,帶著她去便利商店買了兩個便當,才跟她回家。
☆ ☆ ☆
買了她的便當卻忘了問店員有沒有胃腸藥或附近有沒有藥局,而不久他們才走過幾個路口,陸實寬有些腹痛難耐的頻頻問她,「你家到了沒?」
她看了他一眼,本來不大想理他的,但是他臉色實在難看,於是她開口問:「你是不是人不舒服?」
「人沒事,是肚子有問題;我不知道吃了什麼,從傍晚肚子就不舒服,一直拉肚子。」
「那你要不要在這附近找間公共廁所,先解決一下?」符敏敏好心建議,「因為我家沒廁所。」
這年代竟然有人家裡沒廁所?他才不信,他寧可相信她是想趁他上洗手間時偷溜。
他要上廁所,至少也得讓他知道她家在哪之後,他才能去上,所以他硬撐著揮揮手,「不用了,我能忍,總之你走快一點。」要不然待會兒他就糗了。
他越催促她,符敏敏越故意走得更慢,誰教他不肯相信她。
又走了幾個路口,彎進了一處農地,四周黑漆漆的,找不到一戶人家,但她卻帶著他越走越裡面。
她該不會想把他帶到什麼人煙鮮少的地方,然後把他給做了吧?陸實寬越走越覺得詭異,於是開始胡思亂想。
但,不一會,她停下腳步說到了。
他舉目望去,沒見到任何民宅,但符敏敏卻拿著鑰匙,打開一扇門,點了燈。
瞬間,他的四周亮了起來,他終於看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他望著她問:「這就是你家?」這根本只是個貨櫃,而她一個女孩子帶個孩子就住在這種地方?
他看到裡頭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外,還有一根鐵桿橫放著充當衣架子,裡頭除了這些,其餘空無一物。
該死的,他才不信這是她住的地方,可是鐵桿上卻晾著女人跟小孩的衣物,雖沒幾件,倒也證實她所言不假。
可恨!這裡舉目望去,真的看不到廁所,而他卻已經腹痛難耐的,現在怎麼辦?他直瞪著她看。
符敏敏本來是不想管他的,但看著他發青的臉,很怪異的想到她住在他家的那段日子,雖然認識他不深,卻知道他是個極為驕傲的人,今天要是讓他太過難堪,只怕新仇加上舊恨,他要一輩子恨死她了。
想到這,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拿了一個奶粉罐,然後套上塑膠袋遞給他。
他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幹嘛?」
「讓你『嗯嗯』用的。」
「用這個?」他聲音拔高了兩度,擺明了難以置信。
「你不用也行,但要是到時來不及了,我這裡可沒你能穿的褲子,到那時你也只能光著屁股了。」符敏敏本想把話撂狠一點,但是想到他光著屁股的畫面,她雙頰突然泛紅,語氣也放軟了些。
「喏,去外面解決吧!」她再將奶粉罐遞給他。
「什麼?!外面!」聞言,他像只暴龍,開始大發雷霆。到外頭去「做蛋糕」,那他還要不要臉啊?
「有什麼關係,現在外頭那麼黑,而且這裡附近又沒人住。」根本不會有人看見,他在害什麼臊?
陸實寬迫於無奈,只好拿著奶粉罐出去。他還不斷安慰自己說:沒關係,反正他跟車隊出去,有時候不方便也是得就地解決,這種「外地解放」的情形,他又不是第一次,所以他不必有所芥蒂,但是……
算了,避免尷尬,他還是走遠點好了。
☆ ☆ ☆
他回來後,身體是舒服多了,但心裡卻添了許多的不爽快,他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家竟然過著這種生活,所以當他再進屋時,臉上的表情比肚子絞痛時還難看。
他推開門走進屋裡去,卻見到屋子裡多了一個小孩,這小孩應該就是當初她放在他家門口的那個小嬰兒吧,只是她什麼時候去抱孩子回來的?還有,他很訝異她出去了,竟還乖乖的返家沒逃跑。
算她聰明,陸實寬眉宇間有些得意。
但其實,她根本不是怕他才不逃的,而是這裡有她所有的家當,她也只能乖乖的抱著孩子回來,只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別那麼小心眼,畢竟三年前,她除了抱回自己的孩子之外,她沒拿他們家任何東西。
「她叫什麼名字?」
「小蘋果。」
「那你叫什麼?」
「符敏敏。」
他問,她就答,而且還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她的名字,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幹嘛還問?
「我怕你當初說謊騙我。」
「現在就不怕了。」她反唇相稽,覺得他真的是有病,要是她存心騙他,他能拿她怎麼辦?
「如果你騙我,那麼你現在講的名字就極有可能跟當初隨口胡謅的不一樣。」他不是蠢,而是小心求是,她別一副將他看扁的樣子行不行?還有她幹嘛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他又不是壞人。
當初要不是她騙了他的家人,他會記恨她記恨到現在嗎?
他橫了她一眼,卻發現她實在瘦得可憐,可是她的孩子卻長得白白胖胖的,他環視了屋子一周,這才發現她放在桌上的奶粉跟麥片都是大廠牌的。
她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只為給孩子三餐無虞的生活,如此看來她該很愛很愛她的孩子,那當初她為什麼要把她的心頭肉給丟在他家門前?
「你當初為什麼將孩子放在我們家門前?」陸實寬不解的問。
他問出心中的疑惑,她於是娓娓說起三年前的窘境……
說這些不是要他同情,而是要他理解,當初她是真的走投無路,所以才會把孩子放在他家門口的。
「那後來為什麼又把孩子帶走?」陸實寬又問,而這一次符敏敏遲疑了,她不知道該不該實話實說。
他看懂了她想說謊的眼神,便警告她,「不許說謊。」他的態度很凶,像是她常常說謊騙他一樣。
可惡,他也不想想,她之所以說謊騙他,還不是為了他的自尊,既然他都不怕丟臉了,那她還顧著他的面子做什麼?
「我之所以逃,是因為你們家很恐怖。」
「什麼?!」恐怖!陸實寬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形容他家。
「你一天到晚K爾敬,而他則是把小蘋果當成寵物,我怕小蘋果長大了……」唔,接下來的話太殘忍,她不好意思講。
反倒是陸實寬,落落大方的幫她講了。
「你怕小蘋果長大後也會被我跟爾敬K得滿頭包,所以才帶她連夜逃跑?」
「嗯。」她點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當初我媽是那麼喜歡你跟小蘋果,而小蘋果又是我弟的生活重心,你把孩子一聲不響的帶走,他們兩個會有什麼反應?」
「我沒想那麼多。」
「那麼就請你現在好好的想一想。」陸實寬把飯盒拿給她,要她邊吃邊想。但符敏敏卻遲疑了。
她怕這飯是頓鴻門宴,一吃,她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幹嘛不吃?你不是餓了嗎?」要不然她也不會對那五十塊據理力爭到面紅耳赤的地步不是嗎?
他看,她忙著嚥口水,卻又不伸手去拿飯盒的表情,頓時任了。「放心,你吃我一頓,我不會要你以身相許的。」
「我又不是怕這個。」
「那你怕什麼?」他馬上反問。
符敏敏又不說話了。
「怕我因此而帶走你的孩子?」他將她心裡的惶恐說出來。他早看穿她了,在她自己吃不飽、穿不暖,也一心一意想給孩子最好的物質享受時,他就明白她是個什麼樣的媽媽了。
或許她做事不夠周詳、考慮欠當,待人處世也不夠圓滑,但是她想努力做好一個母親的心意,他不能否決掉。
「我要你的孩子做什麼?」他是個沒耐心又怕麻煩的人,所以她大可放心,他對她的孩子沒有興趣。
他再把飯盒遞給她,而這一次符敏敏終於把它接了過去,因為她的肚子真的餓了。
「媽咪、媽咪……」小蘋果怕生地躲在符敏敏身後,看到有飯吃,嘴巴忍不住饞,小小的臉蛋探了出來。
符敏敏馬上把整個便當遞到小蘋果面前,一口一口的餵她。
她就是這樣,雖然自己肚子餓了,但她首先想到的仍是女兒。
陸實寬再打開另一個飯盒,招小蘋果過來,「過來,叔叔餵你。」
「不用了,那不是你的便當嗎?」符敏敏急著開口問:「我們母女倆吃一個便當就夠了,那一個便當你留著自己吃。」
「我也想自己吃,但是剛剛你不也看到了,我鬧肚子疼,所以現在沒胃口。」
「那就留著——」她很自然的,符敏敏脫口而出,但話才說出口,她馬上驚覺自己說太多了。
他看了她一眼,從她嫣紅、不好意思的臉蛋馬上解讀出她的想法。她想把便當留著明天吃。
她別想!這便當留到明天都餿掉了。他實在不知道像她這樣一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怎麼有能力把女兒帶大。
他眉頭皺得緊緊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爽什麼,總之,現在先餵飽她們母女倆再說。
「過來。」他招手要小蘋果過來他這邊。
小蘋果怕生,而他又一副很凶的模樣,小蘋果根本不敢過去的躲在母親背後,把整個身子都藏住。
陸實寬也不去拉她,只是跟她講道理。「你肚子餓了對不對?」
小蘋果那張藏在母親背後的小臉不住地點頭。
「那你媽咪也餓了怎麼辦?她光是餵你,那她自己怎麼辦?」他把問題丟給小蘋果自己去想。
小蘋果抬頭看看媽咪,又看著陸實寬,最後她決定了。「小蘋果很棒,小蘋果會自己吃飯飯哦。」
「那好吧,你自己吃,我不餵你。」他懂她的意思,便將飯盒放在小桌子上。
小蘋果怯生生的走過去,坐在小椅子上,自己吃飯。
「啊——」見飯粒掉了,符敏敏急忙跑去撿。
真是太浪費了,他怎麼能讓小朋友自己吃飯呢?看,現在飯粒掉得滿桌子都是。「小蘋果,你等等,媽媽去拿小碗哦。」她急忙跑到屋子的另一個角落,拿了個小碗回來,把飯菜分一點到小碗裡去,讓小蘋果比較容易用餐,才不會掉得滿地都是。
而陸實寬則冷眼旁觀這一切。
他不懂她怎麼能光吃個飯就忙成這樣。「你這樣幫襯著,她永遠長不大,你就讓她自己吃不行嗎?」
他把她的飯盒拿到她面前要她吃,而自己則是細心的幫小蘋果把肉切成一口的量,讓小小的她也能自己用餐。
符敏敏則看傻了,他帶孩子真有一套,跟她印象中的他不大像,她一直以為他是個粗枝大葉的男孩子,一天到晚只會欺負弟弟而已。
「你好像很習慣照顧小孩。」她試著跟他聊開來,看看兩人的關係若是漸漸好轉,他能不能大人大量,對於三年前的事既往不究。
「這是當然,我跟爾敬相差十二歲,他小時候就是我在帶,我幫他換尿布、幫他洗澡……怎麼,你不信!」他看出她眼中的驚訝。
「不,不是不信,只是難以置信。」
「因為我常常欺負爾敬?」他笑著跟她解釋,「如果我不對他那麼凶,那小子不曉得要黏我黏到什麼時候。」小時候,爾敬是他的跟屁蟲,他走到哪,他便哭著要跟到哪,也不想想他們兩個人畢竟差了十二歲,他怎麼可能一天到晚帶著個矮不隆咚的小娃兒一起去打籃球、看電影,他根本沒那個耐性,只好以凶來趕走他。
反正這是她所不瞭解的過去,不提也罷,只是他不願意她因此而誤解他家。「我家人或許神經大條了點,但還不至於會虐待小孩。」他邊說還邊拿張面紙幫小蘋果擦臉。
他把小孩弄得乾乾淨淨的,令符敏敏大開眼界。
「哎呀。」他突然慘叫。
「怎麼了?」符敏過跟著驚惶失措了起來。
「我肚子又痛了。」天吶,難道他又得去「野放」了嗎?不,他能忍的。「你們這附近沒加油站嗎?」他想去那借廁所。
「你可以去陳媽媽家上,那裡比較快。」符敏敏帶著他從後門走,他們拐進一條小巷子,後頭是一戶農家。
四合院的建築,廁所就在屋外。她跟屋主打了聲招呼後,便叫陸實寬趕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