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亞詢四點就起床準備野餐該帶的東西。
她親手做各類的花壽司當午餐,然後再切一盤水果拼盤當飯後甜點,並拿出小冰筒,打算出門前再把冰塊和飲料放進去。
忙完了吃的,太陽也出來了。
看看時間,才六點,這麼早叫醒蔣牧淮也不好,於是關亞詢又去準備帽子、太陽眼鏡、報紙、雜誌,還找出一張可以折疊的躺椅。
她再看看時間,七點。
現在要做什麼好呢?
關亞詢無聊的在客廳晃來晃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八點,蔣牧淮終於起床。
他睡眼惺忪的走出來,意外的看到她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怎麼一大早精神就這麼好?」
她吐吐舌頭,才不告訴他,她從昨天晚上就興奮得睡不著,一直期待著今天的出遊。「你快去刷牙洗臉啦。」她把他推進浴室裡,強迫他趕快梳洗。
他梳洗,她則在旁邊看著他。
看他刷牙、洗臉、刮鬍子,她發現這竟也是一種幸福。
當她正沉浸於幸福裡時,蔣牧淮的手機響了。
「麻煩一下。」他還在刮鬍子,所以請她幫他拿手機過來。
關亞詢衝到客廳,把手機拿去給他。
然後她退出浴室,去廚房幫他張羅早餐。
蔣牧淮接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卻沉默不語。
他皺起眉問:「你是誰?」
「是我。」
蔣牧淮聽出是妻子的聲音,刮鬍子的動作倏然停止。「什麼事?」
「你可不可以回來一趟?」
「為什麼?」
「爸爸有事跟你商量。」
「所以他們派你來遊說?」蔣牧淮的聲音轉寒。
喬雲聽出他的不悅,於是不再開口。
他氣她身為妻子,卻對他一個禮拜沒回去的事不置一詞,所以也不說話。
她久候不著他的決定,只好再問:「你回不回來?」
「你說呢?」他反問她。
喬雲也明白他是不想回家,要不昨天他也不會掛父親電話。「爸爸希望你再怎麼忙都能回來一趟。」
「又是爸爸,難道我不回家,你這個做妻子的一點意見都沒有嗎!」他氣沖沖地質問。
但他知道自己不在家,她只會鬆一口氣,絕對沒有想念的心情。
「你希望我回家嗎?」他想聽她親口說。
電話那頭只傳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連說個謊言來騙他都辦不到。
「你會回來嗎?」她始終只有這句話。
這就是他們的夫妻情誼。蔣牧淮無話可說了。
「會,我會回去。」對喬雲,他依舊做不到「拒絕」兩個字,他父親就是太瞭解他這一點,才讓她來當說客。
掛了電話,蔣牧淮回臥室換了套衣服出來。
看他穿得一點都不休閒,手裡還拿著車鑰匙,關亞詢有些訝異,把準備好的培根吐司遞給他,問道:「你要出去?」
「嗯,一會兒就回來。」他在她額前匆匆落下一吻,很快的出門。
關亞詢沒問他去哪裡,因為他說一會兒就回來,只是,他忘了拿走她剛做好的培根吐司。
她看著手裡的吐司發呆,心想,剛剛那通電話一定很重要,要不然他不會連最愛吃的早餐都沒拿,便急急忙忙的出門。
? ? ?
蔣牧淮回到家中,見公司的元老和一些大股東們全都坐在客廳等他,似乎他們早就料定了他會回來。
他的目光轉了一圈,沒看到妻子的人影。
她是存心躲著他,不想見他。
他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等著父執輩們開口。
「牧淮,怎麼回來了也不跟叔叔伯伯們問個安?」蔣牧淮的母親古世伶看大家都僵著不說話,只好先開口。
「喬雲呢?」蔣牧淮一出口就是詢問妻子在何處。
蔣士廉再也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命令道:「你馬上給我滾回來!」
「回哪裡?蔣氏還是家裡?」
「都是,我不許你繼續在外頭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一想到兒子竟然為了個女人砸下八十億美金,成為企業界的笑談,他便覺得丟臉至極。「到底是什麼樣的狐狸精把你迷得團團轉?你這麼做叫喬雲情何以堪?」蔣士廉氣沖沖的說。
蔣牧淮卻覺得好笑,他站起來四處找妻子。「喬雲呢?」
「少爺,少奶奶在房裡。」一個僕人見他找得急,只好站出來告訴他。
「去把她叫下來。」
「你把喬雲叫來做什麼?別鬧了。」古世伶拉著兒子的手。
「我這哪是在鬧!爸剛剛不是問我在外頭養女人,喬雲情何以堪嗎!我又不是她,哪曉得她心裡是怎麼想的,爸既然問起,我只好把喬雲找來問問,好讓爸明白她對我在外頭養女人究竟有什麼看法。」
蔣牧淮大咧咧地說著,喬雲剛好走下樓,面對這麼難堪的話題,她不曉得該進還是該退。
她就這麼尷尬地站在樓梯上。
蔣牧淮看到她進退兩難,也不再為難她,轉而挑釁父親。「或許這事也不用問喬雲,問媽,她或許也清楚。媽,」他看向母親,「當初爸一個接一個的把小老婆娶進門,你心裡作何感想?」
古世伶臉色忽青忽白,頓時不知如何回答。
蔣士廉的四個小老婆個個噤若寒蟬,他則是氣得臉紅脖子粗。「你這會兒是拿你的小媽們跟那個狐狸精比是不是?」
「不,我是拿喬雲跟媽來比,拿我來跟你比。為什麼你討了一個又一個的小老婆是合情合理的事,而我只不過在外頭花了點,就得讓你們來個三堂會審?」
「我可沒砸下八十億美金去買一個女人。」
「那些是我的錢,我要怎麼花、怎麼用,不關你的事。」
「可你的錢是蔣氏的資金,你知不知道你用那一大筆錢,會對蔣氏產生什麼影響?」
「我知道,但我也為了我的行為付出代價。」他不是被他們給踢出蔣氏了嗎?「既然我已經付出代價,今天你們要我回來是很沒道理的。」
他頓了頓,接著道:「如果各位叫我回來,只是想讓我知道半個月前我做錯了什麼,那麼話我聽完了,可以走了嗎?」
古世伶一邊急急的留住兒子,一邊對兒媳婦使眼色。
喬雲勉為其難的開口留蔣牧淮吃午飯。
他們早套好了招,如果蔣士廉沒辦法留下他,那麼就派喬雲出馬,先將他拖住。
蔣牧淮也很清楚喬雲是他的萬靈丹,打從他二十四歲那年就栽在她手裡,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只要她一開口,他幾乎什麼都依她,但是她的話裡有幾分真心呢?
他暫時不願去深究問題的答案。
? ? ?
離吃午飯還有一段時間,蔣牧淮就窩在臥室裡,單獨跟喬雲相處。
喬雲幾乎不敢正視他的目光。他總是強勢得讓她覺得害怕,可是她又不能避著他,因為公公的意思是希望她說服他回蔣氏。
她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手背,彷彿快把自己的手看穿了。
蔣牧淮決定不再逼她主動開口,於是親口承諾,「我會回蔣氏。」
他的主動答應讓喬雲驚訝。她抬起臉來看他,半晌後才說了聲,「謝謝。」
「謝什麼?」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如果她連簡單的謝意都沒辦法對他表達,那他們倆算什麼夫妻?
「你這是在為難我。」喬雲小聲地抗議。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謝我,這樣就叫為難?」蔣牧淮的口氣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喬雲一驚,看他的目光變得慌亂。
她無意惹惱他,但是他生氣了,怎麼辦?
見她焦急的目光四處亂飄,卻擠不出一句話來反駁,他還是心軟了,收斂幾乎爆發的情緒,不再強迫她。
只是,這樣做夫妻,她不累嗎?
「當初你為什麼要嫁我?」他將一直藏在心中的問題問出口,想知道她為什麼不愛他,卻要嫁給他;為什麼帶給他希望,卻從來不想給他一個真實的夫妻生活。
她無法回答,因為她也想做他的妻子,而且她曾努力過,真的很努力的想要改變自己去愛他,然而有些事不是她努力便會有結果,一如她無法真正的愛上他。
喬雲不斷的扭緊裙擺,沒有開口。
有些話她選擇不說,自己一個人承受,也不願告訴他心裡的想法。
蔣牧淮見狀,扭頭就想走。
見他要離開,她急急的問:「你要去哪?」
「你在乎嗎?」
喬雲說不出違心之論,因為她是真的不在乎,她只在乎他走了,如果公婆跟她要人,她該怎麼辦。
蔣牧淮懂得她的想法,他知道她之所以在乎他的去留,只是為了一份責任。
「我說過我會回蔣氏。」
「哪時候?」公公要一個確切的日期。
他握在門把上的手青筋浮起,一股鬱悶漲得他心口發疼。
她不關心他哪時候回家,卻關心他什麼時候回公司?這樣的婚姻究竟是誰擺了誰一道?
蔣牧淮的目光轉為殘酷。他緩緩地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笑。
「等你要我回家的時候,我就回公司。」說完他便離開。
喬雲愣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
蔣牧淮將難題丟給了她,他的企圖心再明顯不過,要他回去接管蔣氏,除非拿她的心來換。
然而她的心不願交給任何人,他若強要了去,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會比現在好嗎?
她不這麼認為。
而他卻強勢地要她表態,看來,她得重新思考自己的未來,不該再放任自己逃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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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牧淮離開蔣家後,並沒有立刻回到關亞詢身邊。
他四處遊蕩,重新整理情緒,不想將壞心情帶回去。
午夜十二點,蔣牧淮才回到住處。
他一進門,關亞詢就迎了上去。
她沒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他看起來好像很累、很疲倦。
「我去幫你放洗澡水。」她體貼的說。
蔣牧淮倏然從她身後抱住她。
「你……」
「讓我靠一下,一下就好。」他磨蹭著她的頸子,尋找一絲絲溫暖的感受。
她靜止不動,任由他抱著,什麼也沒說。
她想,一定是發生了讓他極為痛苦的事,否則他不會變得這麼脆弱。可是他一向是個強者,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令他如此挫敗?
但她決定不問,如果他想說,自然會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