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吃醋。」詠慧下了個結論。
「吃醋!」敏芊一聽到這個字眼,差點沒把口裡的飲料給噴出來,「我吃醋!你有沒有搞錯啊?凌爾書跟明君約會,我幹嘛吃醋?」
「理由很簡單。」
「說來聽聽。」
「你喜歡上他了。」詠慧又說出令人跌破眼鏡的推論。
這一次敏芊真的被可樂給嗆到,頓時猛咳個不停。
詠慧連忙拿了一疊餐巾紙給她擦去噴出的可樂:「你幹嘛喝得這麼急?」
「我哪是喝得急,我是被你的話給嚇的。」
「我說了什麼?」
「你無緣無故幹嘛說我喜歡上凌爾書?」
「他長得不錯,喜歡上他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不錯也是他家的事,而且……而且他還比我小耶。」
「小了兩歲,又不是差了十幾歲。」
「不管差幾歲,他比我小就是事實。」敏芊死也不信自己會喜歡上凌爾書,拜託,不說他嘴巴壞,老是罵她醜、罵她厚臉皮,就說他一見到她的人,就恨不得攆她走,她對這樣的男孩子當然是敬而遠之,畢竟沒有一個人承受得起喜歡的人老是貶損自己,是吧?
「更何況我跟他水火不容耶!」
「有些人就是愈吵愈契合。」
「那是有些人,可是絕不可能是我跟凌爾書。」敏芊沉下了臉,拒絕再談這個話題。
沒想到才想避開,人家就大搖大擺地坐在她家裡。
這下好了吧,一見到他,剛剛詠慧講的話便自動竄進她腦海裡,讓她亂尷尬的。
但,他人就坐在客廳,不打招呼又不行。
唉。敏芊硬擠出一抹笑問他,「等明君嗎?」
「嗯。」凌爾書還比她更尷尬呢。想當初他是怎麼對人家的,這會兒可是到人家地盤上釣人家的妹妹,人家還好顏好色沒為難他。
想想他就覺得慚愧。而一慚愧,話就不多了。
他不多話,敏芊也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三步並成兩步,要回自己的房裡,突然聽到後面傳來一聲:「謝謝。」
那聲音比貓叫還大聲一點點,可她聽得可清楚哩。
「哇哇哇,不得了,凌大公子竟然開口說謝耶,我有沒有聽錯呀?」她掏掏耳朵,一臉戲謔地走回來,一屁股坐在凌爾書的旁邊。
她就是這個樣子,嘗到一點點的甜頭就賣起乖來。
凌爾書知道他那句謝謝說錯了。
他不該跟她道謝的,看看現在他用良心換來了什麼!
「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這麼得寸進尺?」
「有聽沒有懂。」她皮皮地說。
「我才跟你說聲謝,你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說話還夾槍帶棒的哩。」
「那是因為你難得對我友善啊。」
「所以你就拿我的友善來笑話我?早知道你這麼惡劣,我就不說了。」凌爾書真後悔自己一時良心發現。
他原以為他這麼抱怨,她會懂得收斂,甚至是檢討自己的態度,沒想到她反倒回他一句——
「居心叵測。」
「居心叵測!我跟你說謝謝,你說我居心叵測!」
「你一句謝謝說得心不甘、情不願,我想,今天我要不是明君的姐姐,你才甩都不甩我,對不對?」敏芊逼問他。
凌爾書讓她咄咄逼人的眼神給逼得說不出謊來。
是啦、是啦,他是為了避免日後上姚家,又與她碰了面尷尬,所以才決定先低頭跟她說話,沒想到她精得像個鬼似的,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態,還當場拆穿。
真是見鬼了。
「你接不接受隨便你。」他才不要再跟這個瘋婆子扯下去。
「沒看過心存謝意的人還 個二五八萬的。算了,不跟你計較,勉強接受你的道謝。」敏芊一廂情願地把凌爾書當成哥兒們。
「咦,你不是在等明君嗎!那她怎麼這麼久還沒下來!」
「她出門了。」
「你沒跟她約好嗎?」
「約了,但……」凌爾書無奈地看了看表,明君已經遲到快兩個鐘頭。
敏芊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被放鴿子了。她好心地安慰他:「明君應該是有急事,或是臨時走不開。」
「或許吧。」凌爾書並不想去猜測明君的想法。他換個話題,問,「我看你的家境還不錯,當初怎麼會想要去當家教?」
「家境再怎麼不錯也不是我的錢。」
「你怎麼把自己說得像個小媳婦似的。」
「不是小媳婦,但也差不了多少啦。」敏芊不敢跟凌爾書說自己繼母的事。
若他知道她繼母的為人,不知道會怎麼看待明君。
只是……
她瞄了瞄他,想想他的家世,他們家那幾百坪大的大宅子。她想,如果繼母知道明君正跟凌爾書交往,她一定會看在凌家財大勢大,直接把明君送進凌家當媳婦。
「你在想什麼?」凌爾書突然問。
敏芊怎麼敢說她在想的事,只好隨便搖了搖頭,說了句:「沒有啊。」
「沒有才怪,你一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分明就是想使壞。」
「你又知道了。」敏芊翻了個白眼,哼道,「別把自己說得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唉喲,原來你那麼髒,肚子裡還長了蛔蟲。」凌爾書故意糗她。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話鋒一轉,竟罵她髒。
「好啊,剛剛才覺得你這小子有點人性,不再是冷冰冰的,才一會兒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只會開玩笑,還懂得罵人了!套句你常說的話,可別得寸進尺喲,我可是你女朋友的姐姐。」
「又不是親的。」
「不是親的也一樣啦,明君跟我可是很好的。」敏芊雖對自己的繼母有意見,但是對明君這個幾近完美的繼妹,待她可是親如手足。
「你可別欺負明君。」她警告著他。
「她都那麼大的人了,我怎麼欺負她?」
「這可不一定,誰都知道男孩子一有了女朋友,就像會變身的狼人,一碰到月圓就發情。」
「你放心,我是道道地地的人類,血統百分百純正;沒有狼的基因。」
「是人也有幾分獸性。」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敏芊突然一副神秘兮兮,挨近凌爾書的耳朵,小小聲地問:「你跟明君到幾壘了?」
「什麼幾壘?」
「不會吧!你是哪個時代的人,怎麼會連幾壘都聽不懂?!」她大呼小叫著,看不起他的假正經。她才不信年紀比她小的他聽不懂幾壘這等術語。
凌爾書的確是聽得懂,但他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奇怪了,你年紀明明比我跟明君都來得大,怎麼那麼不正經?」
「誰像你少年老成,你不自覺生活枯燥、無聊,我還覺得你過得索然無味……」敏芊喋喋不休地貶損他,霍地,她猛然想到——
「喝!你這麼顧左右而言他,岔開我的話題,是不是意味著……」她半瞇起眼,像名偵探似地想在他身上找出線索,「你是不是不行?」她小聲地問。
這種語氣聽起來就知道她意圖不軌。
凌爾書頓時像是被人掐住痛點似的,一張臉變得又難堪又怪異,熱氣從胸口竄上腦門,一張臉紅得像關公。
「呵呵,臉紅了。」她忍不住指著他哈哈大笑。沒想到他遇到明君會害羞得像個小男生。
「你不會連明君的手都還沒握到吧?!」敏芊認真地問。
凌爾書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不會吧!真的沒握過?」敏芊不敢置信地重複又問。
「要你管。」他羞惱地回嘴。
他這一回嘴,什麼都不言自明瞭。
天吶!他真的沒親過明君,也沒牽過明君的手!
「小老弟,你這樣就太清純了喲。」這年頭的青少年還像他這麼「憋」的實在是不多了。
「只是,你不是很喜歡明君嗎?」
「喜歡又怎樣?」她幹嘛管這麼多?
「喜歡的話,你不會想要抱抱她、親親她嗎?」
凌爾書漲紅著一張臉,死都不回答她的問題。
見他不回答,她又自行推論:「你現在正值血氣方剛,叫我相信你什麼都不想,我才不信。喝!」她想到了,「你是不是偷偷自己解決?」
凌爾書一聽,整張臉都變成豬肝色。
「你這個瘋女人在說些什麼?」
「你聽不懂,好呀,那我再說一次……」
敏芊張口欲言,凌爾書卻聽不下去地急急搗住她的口,不准她說。
她敢說,他可不敢聽。
在他心中,明君聖潔得像個天使,跟她在一起,他連說話都無法流利順暢,更何況去跟明君親熱。
「你夠了沒有?」凌爾書發脾氣了。他真想撕了她的嘴,讓她永遠都不能說話。
他惡狠狠的瞪著她,突然發現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扯不完的話題,而且在她面前,他的情緒也是很直接表達,不需要經過包裝。
「你不要再取笑我了。」他命令著她。
她愈見他這樣,愈想逗他,笑得就更誇張。
敏芊邊笑邊起身跑到明君的房裡,之後又咚咚咚地跑出來。出來時,她手裡多了一張明君的獨照,她強塞給他。
「你幹嘛?」
「給你DIY用呀。」
「你這個瘋女人,你當什麼姐姐啊,竟然這麼希望妹妹遭狼吻?」
「喝!這會兒可承認自己是狼了。」敏芊反應快速地抓到凌爾書的語病:「不過,你一點都不想嗎?」
「不想什麼?」他很直覺地問。但話才剛出口,他就意識到不對。
這瘋女人不知道又要胡說什麼了。
「你不用回答我這個問題,算我問錯了。」
「你沒有問錯呀,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問。」
「你不介意,我介意。」她可以不害臉地跟他談男女之間的事,他可不行,「嘿!你是明君的姐姐耶,你跟她男朋友我談論我們的親密關係,這樣不會有點奇怪嗎?」
「不會呀,我覺得很自然。」事實上,她是逗他玩的成份居多。
拜託,他要是真的跟她說他跟明君進行到什麼階段,她才會發瘋哩。
她就是知道他不會說,所以才會問。
敏芊嘻皮笑臉地回望凌爾書。
「自然!」他受不了地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你臉皮厚。」
「我臉皮厚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了,你用不著每天都在我耳邊提醒,快說啦。」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凌爾書嫌棄地撥開她的手。
敏芊又巴了上去。
就在兩個人鬧成一團的時候,明君氣定神閒地從外頭回來。
一回到家,便看到他們似乎談得挺開心的。
「你們在聊什麼?」明君坐在他們對面,好奇地瞄著兩人。
凌爾書怕死了敏芊又胡言亂語,拉著明君的手,說:「我們走,電影快開始放映了,再不走就來不及。」
凌爾書匆匆忙忙地拉著明君離開。
明君偷空回頭用眼神問敏芊。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笑嘻嘻地回說:「回來再告訴你。」
敏芊的話不只明君聽到了,連凌爾書也聽得一字不漏。
再告訴她什麼?
凌爾書心驚膽跳地回望敏芊一眼。只見敏芊笑容嫣然,他竟一陣心神蕩漾。
見鬼了,他怎麼會對明君的姐姐有感覺。
凌爾書厭惡這樣的自己,於是腳步加快,恨不得馬上離開。
敏芊等他們都離開了,才驚覺自己又在不知不覺中跟凌爾書打打鬧鬧,這樣是不是有點怪?是不是有點曖昧?
可,沒辦法啊,她一看到他便不自覺地想逗逗他,或許我真當他是弟弟吧。
到最後敏芊也只能用這種借口來安慰自己,才不會有那種「搶妹妹男朋友」的錯覺。
跟明君道別後,凌爾書回到家裡還是忍不住咒罵起敏芊。
都是她在他耳旁一直叨念著幾壘幾壘的問題,害得他今天看電影的時候,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想怎麼吻上明君的唇。嘖,他連霸王硬上弓的招式都想好了,但當他的眼一對上她清純的臉,便什麼勇氣都跑光光,最後他還是沒那個膽,只好乖乖地送她回去。
想到今天的約會自己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思考敏芊的話,凌爾書就滿肚子怨氣。
他幹嘛那麼介意她的話?
難道他跟明君交往就不能只是單單純純的愛戀,一定要涉及到性?哼,那個女人自己也沒多少經驗,憑什麼笑他清純?
她沒長眼睛,他今天不是大大方方地牽著明君的手往外跑了嗎?哼。他是因為珍惜明君,而不是不行。
凌爾書為自己辯駁著,但——
他真的不想嗎?
說句老實話,他其實很想,但是明君太純了,害得他不敢表現出來,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嚇跑了她。
他煩悶地臥倒在床上,外套的口袋突然掉出一張東西。
他彎下身去撿,發現那是敏芊強塞進他口袋的照片。
照片裡的明君穿著夏季的學生制服,薄薄的布料勾勒出胸罩的型。
他閉上眼回想今天輕握住的柔美觸感,軟綿綿的,而她身上獨有的馨香,更令他回味再三。他深呼吸一口氣,彷彿還嗅到那迷人的香味。
他想像自己的雙手撫上那嬌嫩的面頰,輕輕地摩挲著,他湊上前,讓自己的唇覆上她的唇瓣,吸吮那誘人的芳香。
他渴望看她為他迷濛的美眸,他想像她嫣紅的嬌美……
突然,他腦海裡閃過一道倩影,那是——姚敏芊,那個老是和他拌嘴,惹他氣惱的女人……
他一嚇,趕緊睜大眼,讓自我的想像中斷。
怎麼……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出現敏芊的臉?!
凌爾書愣愣地看了天花板許久,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