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地——哦,不,現在他有個中文名字叫「顏巽衡」。當他踏上台灣這塊上地時,他才能察覺自己是活在當下,而不是十年前的那場惡夢裡。
十年前,他被個女人拋棄,他丟掉他生命中最純真的愛情,現在他人在台灣,誓言奪回那女人給他的屈辱。
她用金錢殺死了他的愛情,他永遠記得那個女人有個極好聽的名字,她叫——梁稟瑜。
十年來,他將那三個字刻在自己的生命、血骨裡,要自己記住當他奉獻了愛與感情的時候,那個女人正在嘲笑他的天真:當他說愛她的時候,她充耳不聞。十年來,他苦讀中文,用她給他的Ruffia擁有自己的事業,在馬爾地夫經營渡假中心,所以現在他才能站在這裡,誓言討回屬於他的一切。
他來了,變成一個與她旗鼓相當的男人來到她的國家為的就是與她一較高下。
「梁稟瑜。」他拿著從徵信社拿到的資料輕喚她的名,而且用的還是純正的中文,不知馬地底細的人會以為他是道道地地的台灣人。
他細讀敵人的資料,知道經過十年的時間,他的敵人已是威遠集團中舉足輕重的董事,她甚至還當上集團的副總裁,集團的大事她一手包攬,就連馮家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她當家作主。
表面上,梁稟瑜在馮家、在威遠像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但事實上,馮家的老太太已經不大管事了,她信任自己的兒媳婦,所以威遠集團的總裁只是掛名,實際上不論在公或在私,梁稟瑜都是一呼百諾的當權者。
至於給她這一切的男人,她的丈夫呢?
馬地發現他格外的注意她生命中另一個男人的存在,是因為愛嗎?不,他寧可相信是因為恨,所以才想知道這場對決中會不會傷及旁人,但是為什麼當他看到她十年前喪偶的資料時:心中會有鬆了口氣的感覺?而且她十年前喪偶,九年前產子,這……時間上會不會來得太巧合了一點?
馬地瞇細眼睛,在心中推敲著當年他之所以存在的理由,有股不愉快的感覺在他心中成形。而當他繼續拿著資料往下看,他漸漸瞭解他的臆測不是平空想像,她真的有可能像他所想的那樣,把自己當成籌碼,為的是她丈夫家的權勢。
九年前,梁稟瑜產下她丈夫的遺腹子,九年間她為馮家鞠躬盡瘁,凡事親力親為,而且身為一個年輕的寡婦,她拒絕再尋第二春的機會,表面上看來,像是梁稟瑜想為自己的丈夫守節,事實上那個女人根本不愛任何人,她只愛她自己。
不,他說錯了,梁稟瑜是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女人,她只愛權勢,要不然十年前她就不會為了入主馮家而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甚至在新婚期間找了個男人來頂替自己丈夫的位置,只因為丈夫出了意外,成了半個植物人不能及時給她一個孩子。
這樣一個拿自己當籌碼看待的女人,他怎麼會以為她是愛自己的呢?
馬地看著手中的資料,一個主意正成型,他料想以梁稟瑜的個性,她絕對會配合他的計畫,因為她不允許她的大好前程出現障礙物。
中國有句古話叫「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梁稟瑜絕對沒想到她的兒子當年能為她奪得馮家的半壁江山,而今,卻也栽在自己的兒子手中。
她的兒子……不,是他的兒子為他帶來唯一能箝制住粱稟瑜的籌碼。
馬地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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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瑜瞇細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膽敢擋下她座車的高大男人,剛剛只差一點點,他就成為她的車下亡魂,但他卻面不改色,看來他是別有目的而來。
「粱小姐,要不要叫警衛?」司機看出不對勁,他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想要綁架或是搶劫,畢竟台灣的治安已經差到連立委都會被搶、市議員都會被槍殺的地步,梁小姐是威遠的權力中心人物,會被歹人盯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用了。」稟瑜不覺得他會對她綁架勒索,畢競他手中沒有任何凶器,她想他應該就是今天連著打了好幾通電話到她專線的那個男人。
他說他有能讓她感興趣的東西要讓她看,甚至不惜威脅她不見他的下場,而她向來就不是被威脅長大的,他的話,她拿來當做馬耳東風,沒想到一個威脅別人生命財產的現行犯,竟然有膽出現在她面前。
他不怕她報警抓他嗎?
還是他手中真有她見不得人的把柄?
不,不可能,她做事一向端正,怎麼可能授人以柄而來傷害自己,她拒絕相信有這個可能性,但這男人的出現卻挑起她的好奇心。
「陳叔。」
「是。」
「讓他進來。」
「是。」
司機老陳開門,請高大的男人進來,而他一進來就往後座坐。
「說清楚你的來意。」
「我是來應徵的。」他遞出履歷表,但稟瑜卻連看都下看一眼。
「你要應徵就該找人事室。」
「不,我應徵的職務只能找梁小姐,只有你有權力決定能不能用我。」
男人說話的時候有股自信,讓人不禁懷疑他的自信滿滿究竟是從何而來,還有他究竟想應徵什麼職務。
最後連老陳都想轉頭看他的履歷表。
「拿來。」稟瑜伸出手。
男人將自己的履歷表遞到她手中。
稟瑜飛快的看了幾行,驀地臉色一沉。
「陳叔。」
「是。」
「你先出去。」
為什麼?老陳想問,但是他一個當人屬下的,老闆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哪有問為什麼的權利,更何況梁小姐向來就是個不苟言笑的老闆,跟他們這些當僕人、下屬的一點都不親。
「是。」老陳下車,關上車門,站到遠處去,他想,梁小姐既然要他下車,就是不想讓他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所以他識時務地站遠了,只是他想不通那個人拿給梁小姐看的履歷表有那麼重要嗎?為什麼連旁人都不許看,甚至不能聽?
老陳實在很好奇,他還得花好大的勁才能勉強抑住自己不回頭,不去看粱小姐跟那男人對談的表情。
稟瑜目光很冷。「你是誰?」
「我寫在我的履歷裡。」他相信他寫的很清楚,不需要再贅述。
「你想要什麼?」
「一個職務。」
「情夫的職務!」稟瑜不禁地將嘲弄與不屑寫在眼裡眉梢,她徹徹底底的看不起這個男人,因為他是小白臉,專吃軟飯。「我沒聽過有這種職街,如果你真的這麼需要金錢援助,我想還有另一個職務與你要求的大同小異,它的名字叫『牛郎』。 』
「不,那不一樣。」
稟瑜沒想到他還笑得出來。
「怎麼不一樣?都是服務業。」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奚落他。
他不生氣,反而還更擴張他的笑容。他說他只想服務她一個人。
「你!」被挑惹起怒氣的反倒是稟瑜。
不,不能生氣,她要是生氣了,就中了他的計。稟瑜強抑下在心裡翻騰,燃燒的怒火,她冷靜的回答他,「我不需要。」
「你不看我的經驗?」
「不需要。」
「你看過之後會改變主意的。」他非常的有自信,但是稟瑜只想把他的履歷表丟還給他,叫他別污辱人,她沒那種下流的嗜好去養個小白臉來當情夫,更沒興趣去看他以前的豐功偉業,知道他的服務項目,還有曾服務過哪些女人。
稟瑜都氣紅了眼,卻還必須叫自己冷靜,別跟個不入流的男人計較,與這種人計較便是降低自己的格調。
她咬牙告訴他,「我沒興趣,請你離開。」她把他的履歷表遞到他面前。天知道她要多努力才能強抑住自己的脾氣不把這份履歷表丟向他的臉。
「看一張履歷表對你來講不過是幾秒鐘的工夫,我相信你不會願意因為不想浪費這幾秒鐘而失去你在馮家,甚至是威遠的大片江山。」
他提到馮家、提到威遠,這才讓她心頭一緊。
他掐中她的要害,他知道。
他笑著慫恿她,「看一眼吧,要是你真的不願意錄用我,那麼我會識相的離開,不再糾纏著你不放。你不希望我三天兩頭的來找你麻煩,是吧?」
他的口氣很溫和,不帶一點強迫,但是只有稟瑜這種笑裡藏刀的人才知道他不慍的口吻藏著多大的殺傷力。
他的態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示著只要她看了他的履歷表,她便會一改初衷,倒戈傾向他的提議。
這太荒謬了。
他哪來的自信以為她需要一個男人來當她的情夫?稟瑜覺得他的自信來得太可笑,可他的態度卻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想知道他的自信從何而來,為什麼他這麼有把握她會要他?
「如果我看了你的過去經驗,那麼你就會離開?」
「是的,但前題是你看了我的經驗之後,還要我離開。」他的笑容很明朗,但看在稟瑜眼中卻非常的淫邪與令人作惡。
稟瑜對男人再怎麼無動於衷都沒辦法忍受這種拿女人當生財工具的傢伙,他擺明了就是想占女人便宜,是個吃軟飯的男人。但她卻必須強抑住心中的不快,勉強自己把他的履歷表看完。
她看了兩行,難看的臉色更沉了。
她倏地闔上他的履歷表。
「怎麼不看了?」他笑著問她,而他明知道她之所以不看的理由,竟然還硬是開口問她為什麼不看。
稟瑜瞪著他。現在她才知道這男人之所以有信心的原由,他的履歷表上寫著他十年前被迫賣身的過程,整個履歷表裡一直強調「被迫」兩字,可惡,他拿這個來要脅她!
「你想要什麼?」
「我說了,一個職稱,我想當你的情夫,一如十年前那樣。」
「我也說了,我沒那個需要。」
「你嫌我十年前服務得不好?」他臉上的表情帶著無辜可憐,像是她對他十年前的表現否決得太快,令他受創頗深。
他作戲給誰看吶?稟瑜根本不買他的帳。
「我能給你一筆錢,你要多少?」她拿出支票本,打算用錢來解決事情。這是最快、最簡單的辦法,而且這個男人的用意不就是如此嗎?什麼被迫賣身!既然他要強調當年是被她強迫,那麼他就沒有理由再來應徵當她的情夫。
他要的還不是錢。
「你要多少,我給你。」
「跟當年一樣,一個月五百四十萬的代價,就算個整數吧,一個月五百萬。」瞧他多有良心啊,拿跟十年前一樣的價碼,沒有隨著物價水準的波動而跟她討價還價還打個折扣給她。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這價碼之於你而言是輕而易舉的數字。你想解決事情是吧?」
沒錯,她想解決事情,所以她開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給他。
給她兩個月的時間,她一定能想出辦法來解決這個眼中釘、肉中。她不屑地將支票丟給他。
馬地沒接起來,他任那張千萬支票飄落在地,像是那張支票之於他而言就跟垃圾沒什麼兩樣。
稟瑜目光一沉。「你嫌太少?」
「不,我不嫌少,價格是我承諾你的,我就不會反悔,只是我不習慣白拿別人的錢。」
「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做多少事拿多少錢,我一分二毫都不想坑你。」他笑得露出牙齒。
什麼不想坑她!他根本是想佔她便宜,既拿她的錢又吃她豆腐,天底下沒這等的好事。
「談判破裂。」她當著他的面撿起那張支票撕掉它。他卻一點都不心急。
「我知道你的兒子在英國接受英才教育。」
「那又怎麼樣?」稟瑜穩住自己的心跳,不讓不安的情緒流露出來。
「我要找他輕而易舉。」
「你想綁架我兒於?」
「我連一千萬都下屑一顧了,你怎麼還會以為我要的是錢。」
「或者你要的是更多的錢。」
「如果真是那樣,我大可跟你講價。」
「那你要的是什麼?」
「你。」他的回答很直截了當。
她給的答案也很果決,「不可能。」
「別回答的這麼快,因為你還沒仔細算過你說的『不可能』三個宇到底值多少錢。」他裝腔作勢的想了想。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威遠集團的總資產額你跟你兒子的名下佔了八百億,你一句不可能可是價值這麼多錢,你捨得放棄嗎?」他算的很精準,而且還把她的個性以及她在馮家、在威遠的地位摸得一清二楚。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他真的只是單純想要錢嗎?不,現在她不這麼認為了。
「你要我做什麼?」稟瑜不認為他看上的會是她的美貌,因為這世上比她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太多,只要他有錢,不愁他買不到,除非他要的東西更可觀。
「你想毀了我?」以報復她十年前對他的不公平嗎?
「如果我真想毀了你,我今天也就不會來找你了。」
說的也是。
她同意他的說法,畢竟現在滴血認親多簡單,他只要在馮家放風聲,就會有一堆看她不順眼,眼紅她地位的人在老太太面前揚風點火,屆時不需要他開口,也不需要他動手,慶元便會讓人給帶回台灣,接受DNA檢測,到那時候慶元不是馮家骨血的事實不言自明,而她承受下了這事實被攤在-面上。
「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說過不下百次,我要當你的情夫。」只是她一直不信,那他有什麼辦法?
「但我不要你。」
「你以為你還能選擇嗎?」他禁不住地笑了出來。
他的笑容太可惡了,讓稟瑜真想撕了他的臉。
「為我準備一棟房子。」
他要求她時的臉嘴太理所當然,讓稟瑜不自覺地挑了下眉頭,而他喜歡她失去冷靜時的表情。
他笑著跟她解釋,「我在台灣沒有住處。」
她按捺下心中的粗話,才沒把「關我屁事」說出口,但她眼中的不耐煩洩漏了她真正的心情,而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他跟她解釋他必須有一棟房子的理由,「這樣我才能讓你金屋藏嬌,當你名正言順的情夫,你想什麼時候來看我都方便。」怎麼樣,他是不是替她設想得很周到?
稟瑜覺得他想太多了,因為她根本不會去看他。不過買房子給他,安置他、讓他有一個住所倒是在她可容許的範圍內。
「好。」她答應他。
「那麼簽約。」他拿出他一直預備著的合約書。
他合約書一拿出來,稟瑜臉色就變了。她才不簽約,她沒那麼笨,授人以柄來傷她。
「你想太多了,我說過我今天要是想害你,我不必弄得這麼麻煩,因為你自己應該知道在馮家有很多人看你不順眼。」
「那麼為什麼要簽約?」
「純粹是想保障自己的權益。」
「怕我不付你錢?」
「不,是伯你太愛我,到時候我想走,你卻不讓我走。」他笑得很討人厭。
稟瑜覺得他想太多了,她永遠都不會渴望一個男人待在她身邊。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強留你。」
「口說無憑,還是白紙黑宇立契,讓我比較安心。」他把簽好的合約遞過去讓她簽名蓋章。
她接了過去,卻表示她要拿回家再研究研究,她原本以為他會反彈,沒想到這一次他倒大方地說好。
既是這樣——「那麼事情談完了,你可以走了。」她橫過身子,幫他開車門,趕人的意味十分明顯。
「把你的手機給我。」
「幹麼?」
「留下我的手機號碼好讓你方便聯絡我。」
「我不需要。」她直接地反應。
「你需要。」他糾正她,而那表情雖是笑的,但是稟瑜看得出來他是暗地裡在威脅她。
這個可惡的小人!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手機丟給他。
他利用她的手機打電話給他,很順利的在彼此的手機上留下對方的聯絡電話。
「喏,還你。」他把手機還她。
稟瑜卻只想把自己限量發行,一支價值八萬多塊的鑽石手機丟到馬路上。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