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於順心險些暈倒。「有沒有搞錯啊,我才二十四歲耶,幹麼要我嫁?」她還有大好的青春、她還想玩樂,爸媽怎麼可以這樣,教她一個正值青春年華,才剛踏出校園沒多久的青春少女就這樣一腳踩進婚姻裡。
「我才不要!」她抵死不從。「這個家若真要論及婚嫁,那……那也應該是大哥,為什麼是我?」
大哥比她大八歲,怎麼也不該她先。
「我們也想要你大哥娶老婆,好早點讓我們兩老抱孫子啊,但是你大哥那性子你是知道的。」
「順意說他要是沒見到你有一樁好姻緣,那他就不娶老婆。」
於家兩老像是在唱雙簧一樣,一搭一唱的。
順心聽了險些暈倒。
大哥那個笨蛋。「我要不要嫁人,關他什麼事啊?!」什麼沒看到她有個好歸宿,他就不娶老婆。
拜託,那是他自己沒對象好不好,幹麼硬是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來!他這麼做實在太可惡、太噁心、太做作了,而大哥他玩這種手段也只有爸媽會上當。可惡!順心咬牙暗恨。
「總之你得趕在今年六月把自己嫁掉就是了。」這是他們兩老給女兒的最後期程。
「要是我堅持不嫁呢?」順心決定先問清楚下場會如何,再決定要不要屈服於爸媽的淫威之下。
「要是今年六月你還沒找到好對象,那麼——」
那麼怎麼樣?
順心緊張兮兮地看著父母。是不是她眼花了,要不然,她怎麼覺得爸媽的笑好奸的,好像不懷好意一樣。
「你要真找不到對象,那就我來替你找。」於媽媽說了。
「什麼?!你要替我找!」順心很自然的看了一下她爸,她爸就是她媽當年的眼光。
呃……她不是說她媽眼光不好,她得承認她爸很優、是個非常顧家的男人,但是這種老實過頭的男人,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型。
「不要啦!」順心哀號著。「你別幫我找男人啦。」她不信任母親的眼光,抵死也不嫁像她爸一樣的男人。
因為像她爸的男人,家裡就有一個了,就是她哥。
每天被那視她的終身幸福為畢生職志的大哥煩,就快被折磨死了,要是媽再幫她找一個,她豈不是一個頭兩個大!
「要我不插手也行,那你就自己出去找一個好對象。」總之她心意已堅,今年六月非把女兒嫁出去不可。
「你聽到沒有?」於媽媽猶如河東獅吼,朝女兒的方向噴口水。
順心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這會兒也只能頻頻點頭稱是,「好,我會去找個男人嫁的。」
她一定要自己找到對象,絕不讓家裡的人置喙她的婚姻大事。
「這是什麼?」顏至嘉看著從順心手中遞過來的A4紙張,那上頭揚揚灑灑列了好幾十列的字,什麼女友用餐時,要隨侍在旁、舀湯盛飯,不得有先行用飯之行為……那是什麼啊?
她疑惑的看向好友……
順心這才開口解釋道:「這是我征男友的條件。」
「什麼?!征男友的條件!」至嘉當場傻眼。這會兒,她不敢再用隨隨便便的態度去看那張紙。
她很小心、很仔細地閱讀裡面的一字一文。
女友用餐時,要隨侍一旁、舀湯盛飯,不得有先行用飯之行為。
女友化妝時,要快樂等候、衷心讚美,不得有不耐等候之行為。
女友很累時,要笑臉相迎、按摩披背,不得有男人主義之行為。
女友血拼時,要勇於付款、多所鼓勵,不得有不情不願之行為。
女友逛街時,要不辭辛勞、提搞重物,不得有偷懶怕重之行為。
女友無聊時,要搭命演出、綵衣娛親,不得有毫無所謂之行為。
女友訓誡時,要兩手貼緊,立正站好,不得有心不在焉之行為。
女友說話時,要凝神靜聽、動作筆記,不得有聽過就忘之行為。
女友哀傷時,要椎心泣血、悲痛欲絕,不得有面露微笑之行為。
女友晚歸時,要耐心等候、歡顏以對,不得有大發雷霆之行為。
女友不在時,要朝思暮想、守身如玉,不得有偷雞摸狗之行為。
女友打我時,要任其蹂躪、謝主隆恩,不得有還手瞪眼之行為。
要死了,這些條件很嚴苛耶!「順心,你確定你找得到這樣的男人嗎?」不是她愛吐槽,只是這世上要是有這麼優的男人,還輪得到她們來覬覦嗎?這樣的好男人,鐵定早就被人訂走了好不好。
「這不是我訂的,是我哥。」會做這種事的人就只有她那個神經病大哥而已,她才沒那麼變態。
「這是我十四歲那年,頭一次有男生鼓起勇氣追我,為了那段戀情,我努力瞞了將近一個禮拜,最後還是被我哥知道我們班竟然有人如此大膽,敢癡心妄想覬覦他的寶貝妹妹。」那個男生最後有多悲慘,她就不再多講了,省得這裡沒遮沒攔的,要是被人聽了去,日後真沒人敢約她,身價頻頻跌停那就不好了。
「總之,經過那一次之後,我哥就從網路上的女友守則中挑了幾則順他心、如他意的Download下來,他開宗明義跟我說了,要當我的男朋友,就得先過他那一關,凡是做不到他開出的那些條件,就別想『肖想』他的寶貝妹妹我。」
「所以?」
「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下定決心不談戀愛。」
「就為了你哥?」至嘉實在很難相信,這就是好友一直沒交男朋友的原因,這太扯了啦。
「嘿,別用這種表情看我,你要是知道我哥有多煩,就不會認為我太小題大做了。」至嘉是不會曉得本來還對她許下山盟海誓承諾的男人,下一秒鐘就避不見面,甚至還在學校裡說些有的沒有的,詆毀她的那種感受,才會認為她是小題大做,而她受夠了。
從那一次起,她就看透了男人那副膽小又怕事的嘴臉,算了,那樣的男人,不要也罷,她一個人也是可以過得很好,才不需要男人。
這是她花了好多年的時間才心理建設完畢的,而她那個可惡的哥哥,為什麼又要在此刻來破壞她的生活?
她都決定這輩子不需要男人了,大哥還用這種方法硬要她結婚。可惡,一想到她大哥,順心又恨得牙癢癢的。
「可是這條件未免太苛了。」至嘉看著A4紙上頭所列的條件,覺得能符合這些的男人不是死了,就是還沒出世。
「我看你一輩子別想嫁出去了。」
「我要是不能自己找,那我爸媽就會幫我找。」
「你覺得他們能找到符合你大哥所開出條件的男人嗎?」
「不能。」
「那不就得了。」
「但是他們可以用錢買。」
「什麼意思?!」她怎麼聽不懂順心在講什麼?這麼優的男人,用錢買得到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你聽過吧?」
「是聽過,但,那又怎樣?」
「我爸媽可以用錢收買個他們中意的男人,要他向東就向東,要他向西就向西。」
「就跟傀儡娃娃一樣!」
「是的,就跟傀儡娃娃一樣。」順心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至嘉覺得她想太多了。「於爸爸、於媽媽才不可能這麼對你。」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為了要我大哥娶妻生子,都想把我掃地出門了,還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順心愈想愈覺得有那個可能。
「既然這樣……」至嘉支著下巴說,「那你何不先下手為強。」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爸媽既然要買個男人回來做戲騙你大哥,那你也可以去買個男人回來陪你演戲啊!」至嘉還是覺得要做到她大哥開出來的條件,除非那男人是刻意裝的,否則全天下根本找不到那麼優的。
「買男人!」順心眼睛一亮。她也覺得這辦法可行,但問題是——「我要上哪去買男人啊?」
「唉,這你道行就淺了。」
至嘉禁不住地歎氣,順心果真是溫室裡的花朵,竟然連上哪去買男人都不知道。
「你過來。」至嘉招手要她附耳過去,因為說這件事要很小聲,不可以被旁人聽見,以免說她鼓勵人民犯罪——
、——……
兩人交頭接耳地,順心則愈聽臉色愈沉。
「你的意思是——」她瞪著至嘉,不敢相信身為警察的好友竟會出這種餿主意,要她去牛郎店買牛郎。
「我才不要!」順心的臉都皺在一塊了。她才不要那種為錢出賣自己的男人當她男朋友。
至嘉看得出她有多不願意,但——「你可要想清楚,你爸媽的人脈可比你多得多,你爸隨隨便便從他公司裡找一個職員,想必那位員工可是樂得犧牲小我來造福自己少奮鬥十年,而你——除了找牛郎幫忙,還能找誰?」不,不應該這麼問,而是要問,「你認識誰?」
的確,因為以前的心結,她從學生時代就對所有雄性動物全無好感,包括男老師、男教授甚至是公狗……總之舉凡所有男的、公的、雄的,她都討厭,這樣的她除了牛郎之外,她還能找誰當對像?
至嘉把問題剖開來,大剌剌地攤在順心面前讓她看清楚目前的局勢。除了牛郎一途之外,她沒別的法子可想了。
「你就認命吧。」
至嘉這麼勸地,而順心覺得煩死了。
為什麼她非得這麼倒楣,不嫁人就得滾出家門,嗚嗚嗚……她不要啦!不明白自己的命運為什麼會那麼悲慘,而她都已經這麼難過了,至嘉的手機還很不識相地響起來。
順心瞪著餐桌上那支BENQ。
不要接、不可以接……地用眼神威脅著。
至嘉當然接收到順心發射過來的電波,但她還是偷偷看了手機上頭的來電顯示一眼。
她很怕是上司打來的。
這一瞄——
果然!「對不起。」她不接不行。
至嘉給好友一個抱歉的目光之後,便拿著手機躲到外頭去講電話。
順心只能無聊的吸著果汁。
不一會兒,至嘉回來了,但她都還來不及坐下,便拿起外套,一副馬上要走人的樣子。
「你要去哪?!」順心跟著跳起來。「我話還沒講完耶!」
「抱歉嘍,我還有事。」至嘉不斷的說對不起。「要不,這頓算我請客好了。」語畢,便拿了帳單就要走人。
拜託,她以為她在跟她計較這個嗎?唼!順心把帳單搶回來,要她別無聊了。
鐵定又發生什麼事了,要不然她上司不會緊急Call她。
唉,當警察就是這樣,根本沒有自己私人的空間時間,可憐得很。
「算了,你走吧。」她揮揮手,要至嘉快走,她的問題自己會想辦法解決。
「謝啦,改天再聽你訴苦水。」現在她趕著去辦事。
真沒良心。看著好友頭也不回的離開,順心不由地感歎。
但,一轉回頭,她眼尖的看到至嘉的包包仍擱在原處。
「至嘉。」順心回頭,急著找人,但是至嘉手腳迅速,早就不見蹤影了。
怎麼辦?
要是裡頭的東西十分緊急,那包包沒帶,豈不是又要讓她那個頂頭上司盯得滿頭包了嗎?
順心想都不想的抓起至嘉遺留在現場的包包跟著往門口跑去。
「小姐,你還沒買單。」服務生追了上前。
順心塞了兩張千元大鈔到服務生的口袋裡,才又急匆匆出餐廳。
「至嘉!」待她追出去時,正好看到好友的車開走。
該死的,慢了一步。
「計程車。」她隨手招了輛計程車坐上,急忙交代司機,「跟著前頭那輛TOYOTA。
「那是警車耶,小姐。」司機看到前頭的人把警笛放上車頂,一看就知道那是便衣。
「我知道那是警車,那個開車的是我朋友,她要出任務,卻忘了把包包帶走。」怕司機不信,她還把至嘉的包包拿出來晃一晃,而這一晃,竟然從裡頭掉出一把槍。
槍!
至嘉出任務卻忘了帶槍!
順心跟司機驚嚇的對看一眼,司機頓時明白事態的嚴重性,這下子什麼廢話也不多說,油門一踩,馬上追警車去。
「現在是什麼情況?」司機先生迫至嘉追到了碼頭,突然被遠方的陣仗給驚楞了住。這情況……看起來像是警察在抓歹徒,他是不是誤闖了什麼不該闖的地方啊?!
「他們是在抓偷渡客啦!」順心在至嘉身旁跟久了,這種陣仗,多多少少也有些見識,她拍拍司機先生的肩,「別害怕,哎呀!」她看到至嘉了,此時她正躲在一處礁石後伺機而動。
「司機先生,請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找我朋友,一會兒之後就回來。」順心交代道。
這位小姐開什麼玩笑啊,他一個小小生意人,辛苦了一整天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為了賺幾個臭錢,好圖三餐溫飽嗎?
他是很想有俠義心腸,但並不想為此而賣命好不好?
在這等她,他又不是頭殼壞掉了
司機先生等順心一下車關上門,馬上開了車就跑,連車資也不要了。
哎呀,司機先生怎麼跑了!而且車子還開著大燈。
壞了!此舉鐵定會壞了警方的好事。
順心倏然回頭。
果不其然,計程車司機的動態驚擾了人蛇集團,本來快要,靠岸的船隻看到了岸上不明移動的光影,查覺到事情不對勁,連忙把偷渡客推下海,要煙滅罪證。
順心頭一次看到這麼殘忍的畫面。
那是人,不是東西耶,他們怎麼可以把人當貨品就這樣咚咚咚的往海裡丟!
「警察,不要動。」
埋伏在四周的警察見行蹤已曝光,為了避免憾事發生,所以紛紛跳出來,要人蛇集團別輕舉妄動。而那些人要錢不要命,到了這種時候,哪還管得了什麼警察不警察,逃命要緊吶。
咚咚咚——船員紛紛跳船往四周竄游開來。
完了,至嘉的槍還在她這裡!
順心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好友的安危。至嘉到現在都還沒發現她的槍不在身上,她要是真跟那些人對上,豈不是很危險。
順心想都不想的便往好友的方向跑過去,完全沒意會到那是一片戰場。
「至嘉!」
「順心?!」看到好友,至嘉差點暈倒,連忙把她拖到一旁去。「你怎麼來了!」
「你的包包忘了帶走。」她拿高包包給至嘉看。「你的槍在裡頭,我怕你出事,所以幫你送來。」
看到包包,至嘉咒罵了一聲,「該死的。」因為那裡頭的槍是玩具槍,是她侄子吵了她一個月,要她買給他的,怎料到順心會因為一把玩具槍而陰錯陽差到了案發現場——
算了,現在再來討論這些已於事無補。「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不要出來。」她命令著。
順心乖乖聽話的點點頭。
「對了,」至嘉又折回來。「有沒有帶身份證?」她怕順心被警方當成大陸妹抓回警局。
「有。」她拍拍口袋,那裡放著她的皮夾,而皮夾裡就放著她的身份證跟駕照。
「有就好。」這樣她就放心了。
至嘉點個頭,便又去追人蛇集團跟偷渡客,而順心則是找了個礁巖當她的屏障,然後探頭探腦的看「警察抓強盜」。
這是她頭一次看到警察抓壞人,好刺激、好有臨場感哦。
哎呀,有個被追捕的人蛇往她的方向跑過來了!
順心嚇都嚇死了,連忙將身子再往裡頭縮,她退退退,身子因此而撞到一堵牆。在這裡怎麼會有牆?
順心倏然回頭,竟看到一個人。
她睜大眼睛想尖叫,但那個男人快她一步,在她大叫之前便把她的嘴給搗住順心兩眼睜得大大的,瞪著他看。
他是偷渡客——她眼裡這麼寫著她對他的驚恐。
「我不是偷渡客。」那人回答她眼裡的疑惑。
不是偷渡客,那就是人蛇集團!
「也不是人蛇集團的人。」他又說。
那他到底是誰?順心皺緊了眉頭。
沒想到這一回男人也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失去記憶了,但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壞人。」
笑話,他說他不是壞人,她就相信啊!順心雖沒說話,但是眼裡卻充滿了對他的不以為然。
男人當然看懂了她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知道她不相信他。
不過算了,他也沒奢望過她會相信,他只期望她不要大聲嚷嚷,以免洩漏他的行跡。他身上什麼都沒有,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
「總之,你安靜一點,只要你不吵不鬧,等我安全了,就放你走。」男人如比警告著,而順心落到歹人手裡,除了聽命行事之外,她還能做什麼?
所以她乖乖的不吵不鬧,因為很怕這歹人會殺她滅口,但是——她忍不住再偷偷看他一眼。
順心發現他長得的確不像是偷渡客。
男人有一張娃娃臉,看起來約二十七、八歲上下,身上的衣服雖不怎麼高貴,但是從他的言談舉止及腔調看起來,跟大陸人非常的不一樣,聽他說話的口氣,她倒覺得他比較像是台灣人。
那麼就是人蛇嘍?
那也不像,因為台灣的人蛇集團大多是行船人,遇到魚貨淡季,所以改做人蛇買賣,而他看起來也不像是行船人。
那他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