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悠一向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尤其在僱主的故意刁難下,她的臉色更是一貫的冰冷。
冷,是她的處世哲學,也是用來對付男人的不二法門。自從她成年以後,很不幸必須成天應付垂涎她美色的登徒子,因而練得一身冰冷的功夫。
就拿她現任的僱主來說好了,他幾乎是用眼睛在剝離她的五官,從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連下巴的小凹線都不放過,可謂是鉅細靡遺、專注異常。只可惜他身坐輪椅,高度矮她一大截,若是她再把下巴抬高點,很有可能什麼都看不見。
「你一向都是這樣面對你的僱主嗎,把頭拾得高高的?」
耳邊傳來嚴景倫充滿諷刺的音調,江水悠只得稍微降下一點視線,睨視她的僱主,回想起第一天與他碰面的情景。
「玫瑰園」是個相當有趣的組織,它提供鉅額的收入和環遊世界的機會,但同時也無保證僱用她們的人不是一個變態。換句話說,每次任務能否活著回來,就得看她們各人的本事了。
而她這次碰上的僱主,毫無疑問就是一個大變態,當她第一天找他報到的時候,他正吼得像個瘋子,東西到處亂丟。
「滾,統統給我滾!我不要任何人看見我落魄的樣子!」
那一天風和日麗,天氣其實還算不錯。前天剛下飛機的她本想好好休息一個禮拜,沒想到剛回到家打開電腦,即發現信箱裡躺著S傳來的電子郵件,載明有新工作。
她本想拒絕。然而早在加入「玫瑰園」之初,即和S簽下台約,強調除非檔期有所衝突,否則在任何情況下,她都不能拒絕S為她安排的工作。
好吧!既然合約都已經簽了,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只是,她萬萬也想不到,當她依照S的指示,去醫院找她的新任僱主報到時,竟差點被飛出門外的花束砸到。
她當場冷靜接下半個人高的花束,病房內一片鴉雀無聲,唯一的聲響來自病床上那個男人:她的僱主。
「抱歉無法事先敲門,我是江水悠,來找嚴景倫先生報到。」她說。
於是,現場變得更安靜了。原先聚集在病床上的焦點,一下子轉為集中到她身上,好奇地打量著她。
「原來是廚娘來了,有沒有帶什麼好吃的給你的現任僱主?」病床上的男人斂起暴烈的怒吼,改為惡意的嘲諷。江水悠挑眉,S傳過來的E—MAIL可沒有告訴她,她的新老闆是個飢餓的小孩。
「只帶了棒棒糖,你要不要?」她回以冷淡的表情,和床上的嚴景倫對視。
房間裡在場所有人,都被她這無禮的回話嚇到,只有一個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的男人發出悶笑,似乎她的回答很有趣一樣。
「正經點,大衛。」一位身穿白袍的醫生,用手肘拐了他身旁的男人一記。男人聳聳肩,掉過頭繼續笑他的,直到瞥見嚴景倫冷冽的眼神,才倏然止住笑意。
「我接受你的報到,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保鑣。」
嚴景倫板起臉來宣佈他的決定,除了醫生和名叫大衛的男人之外,病房內的每個人都對他的決定倒抽一口氣,尤其以長相斯文,看來一副老實樣的嚴子書為最。
「景倫,這不妥吧?」嚴子書不安的建議。「你目前的情況特殊,應該找個比較牢靠的男保全……」
「我目前的狀況?」
嚴子書的話沒能說完,即被嚴景倫打斷。
「你現在說這句話,是在提醒我是個廢人呢,還是在向我炫耀如今你大權在握,而我什麼都沒有?」嚴景倫的眼神再冷酷不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嚴於書滿身大汗的辯解。
「是嗎?!」嚴景倫突然大發雷霆。「先看看我的腳,再告訴我你沒有這個意思!」
棉被打開,露出一雙扭曲變形、慘不忍睹的傷腿。
「小心了,子書。」他忽地冷笑。「我這雙腿如今雖然是廢了,但難保不會有轉好的一天。到時候你可千萬記住,我隨時會要回總裁的位置,你最好小心翼翼地過你的每一天,不要讓我捉到把柄,否則……」
嚴景倫突兀的拉回棉被覆蓋住傷腿,突如其來的脾氣,就和他唐突的說詞一樣充滿矛盾。
在場的所有人都噤聲不敢說話,包括剛獲得總裁位置的嚴子書,就和眾人一樣,他的腦子也兜轉著相同的疑問。
他們的總裁變了。昔日嚴酷冷靜的嚴景倫,自從日前發生那場車禍,且不幸傷及雙腳以後,就變得暴躁不安,脾氣說來就來,完全失去以往的影子。
有監於此,董事會一致決定,將總裁的位置暫時交給嚴於書。一來是因為他本來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二來他在嚴景倫身邊待得最久,熟悉公司的一切業務,自是不二人選。
對於董事會這項決議,令人十分意外地,嚴景倫並沒有多大意見。只是時而發火,時而冷嘲熱諷的警告嚴子書別太得意,神經兮兮的態度,讓前來關心他的各級幹部很受不了,尤其如今他又當著他們的面,決定聘請一位女性保鑣,看起來是玩
笑的成分居多。
「我只是關心你的安危。」嚴子書依然掛著溫和的表情苦笑。「不過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請江小姐多費心了。」
誠懇地留下他的關心之後,嚴子書隨即領著所有幹部離去,只剩江水悠和原先那兩個人還留在現場,面對嚴景倫嚴峻的臉色。
「準備好交通工具,大衛。」凝視著堂弟遠去的背影,嚴景倫突然命令道。
「第一階段任務結束,現在該去度假了。」
病房裡的三個人,恍若在打啞謎似的互相交換一個共同的眼神,始終冶眼旁觀的江水悠不懂啞謎的內容,但猜得出接下來的行程必定有她。
很不幸地,她猜對了。手裡的花束還來下及放下,大膽悶笑的男人就朝著她走過來,對她伸出手。
「我叫湯大衛,是景倫的律師。」他笑得有如牙膏廣告中的大男孩,很容易博取人們的好感。
「江水悠,即將卸任的保鑣。」她言簡意賅的伸出手,跟湯大衛簡單打了聲招呼,引起他一陣呆楞。
「你真幽默。」湯大街悶笑。「我想我沒有找錯人,你的確是最適合景倫的人選。」
江水悠極想告訴湯大衛,他錯了。她不是刻意幽默,也不想成為嚴景倫的保鑣。可是她沒有機會,她和S簽定的合約綁死了她,除非她想退出「玫瑰園」,否則這件CASE她非接不可,沒有置喙的餘地。
「別囉哩叭唆的惹人嫌,快安排度假的事。」
顯然她的現任僱主,並不怎麼樂意見到她和他的律師太過熱絡,一個勁兒的催促湯大衛。
湯大衛咧嘴一笑,回頭說他早就安排好了,車子現正在外頭等,並要另一個醫生過來幫忙。
江水悠面無表情的看醫生和湯大衛分別架住嚴景倫的兩側,困難地扶他坐上輪椅,瞬間理解他的脾氣為什麼會這麼壞。
依他的外表來看,嚴景倫頂多三十來歲,身材高大,長得十分俊美。
這個時候,嚴景倫突然拾眼和她對看,眼神凌厲。
江水悠僅僅只是揚起眉,默默接受他的凝睇,並做出以下結論。
一般人可能會被他天生的鷹眼嚇到,但她不會,只是多了一分理解。一個長相出眾、又握有大權的天之驕子,一下子變得什麼都沒有,難怪他一時不能適應,性情大變。
她是頗能理解他的苦,然而當她發現,她必須和他共同居住在一座小島,一個人面對他的壞脾氣,又必須把自己當成活動標本,讓他終日拿放大鏡觀察的時候,就再也無法表現出同情。
「我習慣抬高臉,你要是不想看的話,可以不看。」經過了好幾世紀的沉默,江水悠才淡淡回復嚴景倫先前的挑釁。
嚴景倫無所謂的挑眉。
「我就是喜歡看你。」他聳肩。「而且我相信就我所付的保鑣費,買你幾個好臉色也不為過,不是嗎?」
三百萬一個月的保鑣費,的確是夠貴。如果他的敵人決定卯起來和他拖個沒完
沒了,那他得付出的費用恐怕得呈等比級數增加,如此說起來,買她幾個微笑的確不算是太過分。
「如果你不要當我是標本一樣地研究我的長相,我相信我們會處得更好。」稍稍緩和一下臉色,江水悠不確定自己臉上的表情能不能稱之為笑容。
「為什麼?」他假裝不懂。「你的長相很美,非常賞心悅目。」他說得好像她只有長相,沒有能力,這點讓江水悠十分不快。
「我除了長相以外,還有其它拿手的地方。」江水悠相當不以為然地反駁。
「那當然。」他同意道。「你還很會煮飯。」嚴景倫故意扭曲她的話。
「說到煮飯,我倒想起今天的午餐……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麼?我快餓扁了。」他雙手枕在腦後,恍若她為他煮飯是天經地義的事,江水悠立刻拒絕。
「我不是你的廚師。」嚴景倫迅速放下雙手,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好。」夠嗆。「那把你身後那袋麵包拿來。」他指著她身後那張桌子。
「也不是你的傭人。」她還是拒絕。
嚴景倫咬牙。
「不拿麵包,去冰箱幫我拿一瓶牛奶總行吧!」這是他最後讓步。
「更不是你的保母。」
不不不,連三不。江水悠用最淡然的口氣,宣示她的三不政策,換來嚴景倫最冷酷的笑容。
「如果你連幫我拿一瓶牛奶這麼一件小小的事都做不到,那我還真不知道到底請你來幹什麼哩?」簡直是自找麻煩。
「當保鑣。」她自動給他答案。
嚴景倫聞言哈哈大笑。
「錯了,小姐。」他殘酷的告訴她真相。「我不是因為你的防衛能力才請你當保鑣,而是你的另一項才能。」
江水悠立刻瞇起眼睛,銳利地注視著他。
「我是因為看中你的廚師經歷,所以才勉為其難接受大衛的提議,請你當我的保鑣。」當然他看中她的長相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但比起她的另一項專長來,他需要的是她精湛的廚藝,尤其她又擁有一家小餐館,廚藝肯定好。
「你請我當你的保鑣,就只是因為我會煮飯,沒有別的理由?」江水悠盡可能平靜的反問嚴景倫,心裡想的是一槍斃了S。
「不然你以為還能有什麼原因?」他的笑容輕藐。「我一向注重美食,就算是必須下放到荒島來度假,也不會讓自己餓肚子……當然,你長得美也是我選你的主要原因,我就喜歡你這種冰冰冷冷的外型,一副誰都不想搭理的樣子,最對我的味。」也對他的胃。
他夠坦白,可惜她一點都不欣賞。她的每一任僱主幾乎都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卻從沒一個能擄獲她的芳心。
「感謝你對我廚藝的信心。」她先禮後兵。「可惜我沒有興趣做飯給一個只對我的長相有興趣的人吃。」
「如果這個人碰巧是你老闆呢?」嚴景倫不接受拒絕。「我記得你們的網站曾提到過一點,除了性方面的需求外,凡是合理範圍內的要求,你們一概配合。除非
我是跟別人簽約,不然我記得訂定契約的人,好像是你?」
跟他訂定契約的人,其實是S。但很不幸的,契約上簽的是她的名字——由S統一授意辦理,她們這些組員只管簽名。
「你想吃什麼料理?」她淡淡的問,不是投降,而是有別的主意。
「你的小餐館賣什麼,我就吃什麼。」他揚起嘴角接受她的投降,未料精彩的還在後面。
「我那家破餐廳只賣簡餐。」她瞄了他一眼。「就是一塊不新鮮的炸魚,再配上發黃的青菜,和冷掉的海帶湯之類的東西。」
很絕的形容,也很真實。尤其再配上她那毫無起伏的表情,看來就更有趣了。
「聽起來不怎麼吸引人。」他忍住笑。「你不會煮別的東西嗎?」
「當然會。」比如說清燉人肉。「只是冰箱裡沒有我要的材料。」
「你看過冰箱了?」他挑眉,他還以為她完全沒有興趣。
她聳肩。
「我總要檢查一下會不會有人乘機下毒或放炸彈,這是我的責任。」
江水悠冷淡的解釋教嚴景倫再一次挑眉,原來她不只是擺起來好看的洋娃娃,而是有實際用途。
「少了哪一樣材料你跟我說,我打電話派人明天送來。」即使稍微瞭解她並不若外表來得無用,他還是對她的另一項才能比較有興趣。
「後山就有一堆野生的,不必麻煩。」江水悠淡淡回說。
「後面就有?」嚴景倫掉頭看落地窗外那一片濃密的樹林,口氣懷疑。
「對,但我不爽摘。」她高傲的睨視他。「我是保鑣,不是保母也不是傭人。你想吃我做的菜,除非我心情好,或是你有本事自己去把材料找來,否則休想。」
把該說的都說完,江水悠隨即掉頭離去,不管僱主的死活。
嚴景倫凝視她高姚的背影,視線由驚訝轉為憤怒,最後再轉為有趣。
看樣子,他的假期將會過得非常精彩。
嚴景倫的假期會如何發展還是個未知數,但江水悠倒是驚訝在先。
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原本想拿出牛奶喝的她,不經意瞥到餐桌上放著一堆綠色的蔬菜,一時之間楞住了,冰箱的門就這樣開著。
「這是你要的那種菜沒錯吧!」
正當她呆楞的時候,嚴景倫自己推著輪椅走進廚房,一臉得意的看著江水悠。
江水悠楞楞地看著他。不是她想表現得像白癡,而是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他不良於行,整座島上又只有他們兩個人。雖然他坐的那張輪椅經過精心設計,可以升高、降低,往前或向後,但在沒有人幫忙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自己一個人推到後山去的,更別說是把這些菜摘回來。
「我不知道你的輪椅上還加裝了噴射器,可以一下子飛到後山去。」江水悠挑起一邊的眉毛斜視矮她一大截的僱主,眼底淨是懷疑。
「抱歉令你失望了,我這張特製輪椅雖然好用,但不至於進步到這個程度。」他悠悠閒閒的把手交握在腦後。「是送貨員幫我摘的,我趁他今天一早送日常用品來島上的時候,順便請他幫我這個忙。」
由於嚴景倫購買的這座島位置非常偏遠,因此只能靠每三天往返一次的小艇來運送貨物,交通上十分不便。
「送貨員來過?」接收到這訊息,她的眼神立刻銳利起來。「可是我沒有聽見遊艇靠岸的聲音。」
「你睡死了。」他反睨她一眼。「他天剛亮就到,那時候你還在睡覺。」
很合理的解釋,但江水悠的眉頭仍是沒有放下,依舊挑得老高。
她會睡死?簡直是在說笑。她是保鑣,保鑣的第一守則即是隨時保持警覺,就是睡覺,也不會容許自己睡得太沉,自然也不可能錯過遊艇靠岸的引擎聲。
「那個送貨員還真是勤勞,一定是『聯邦快遞』的職員……請教一下,他身上有沒有綁著一條鐵鏈?」她語帶諷刺的打量嚴景倫,做出以上結論。
「沒有。」他忍住笑,盡可能正經的回答。「他只說有一天騎車走在路上,突然被一條鏈子圈住,從此就和貨運這行脫離不了關係。」
他們都知道,她是指電視上那則有關於「聯邦快遞」的廣告,江水悠懂不值得意外,但嚴景倫也知道,就讓她倍感驚奇了。
「我不曉得你還有空看電視。」江水悠放下眉頭淡淡說道,記憶中他是個大忙
人,媒體上到處是他的新聞,多得讓人眼花撩亂。
「我也是人,偶爾也需要放鬆心情。」雖然他必須承認這種機會很少,他的日子大半在工作中度過。
「我看你放鬆的不只是你的心情吧!還有你的腿,情況似乎改善很多。」她突然轉變話題,殺得他措手不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先裝-,後變精明。「聽你的話……好像是在暗示我是裝的?」
他們一同低頭看向嚴景倫那雙被毛毯覆住了的傷腿,又同時抬頭。
「你要是懷疑我是否真的受傷,何不走過來掀開毛毯親自印證,就會知道我是不是在說謊。」他忽地降下音調,魅惑的說道。
就和江水悠的懷疑一樣,嚴景倫這低醇的誘惑來得又快又突然,差點讓她亂了陣腳。
「抱歉我沒興趣親自動手檢查。」對於他驟然轉熟的眼神,她敬謝不敏。「事實上,我比較喜歡遠遠觀察,再從中分析對方的意圖,這樣會更有成就感。」
換句話說,她在向他下戰帖,挑明了警告最好別讓她抓到把柄,否則可有得受了。
有趣,非常有趣。
想到自己居然搞了個這麼難纏的人物在身邊,嚴景倫就想發笑。
她本該是他的娛樂,如今卻搖身一變,一下子變成福爾摩斯,妄想揭穿他輪椅下的陰謀。
「那只好麻煩你多費心了,女探長。」嚴景倫決定陪她玩。
「希望你能從中得到觀察的樂趣,增加你的成就感。」反正島上的日子無聊,她決心玩偵探遊戲,有何不可?
於是,情況變得很奇怪。
為了揭穿僱主的陰謀,一向懶得理人的江水悠竟也主動接近嚴景倫,隨時隨地盯著他,看他什麼時候才肯露餡。
「要我說,你實在不是一個好偵探。」一面啃微波食品,一面喝鋁箔包咖啡,嚴景倫挑眉說道。
「如果你真想拆穿我的謊言,應該保持一段距離來個甕中捉鱉。你如此緊迫盯人,只會引起獵物的警覺心,得到反效果。」他懷疑她的福爾摩斯全集只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進了垃圾桶。
結果是他的午餐進了垃圾桶,她連唯一肯幫他加溫的微波食品也不給他。
「飯涼了。」她要笑不笑的把他的雞腿飯和那可憐的咖啡丟進巨型垃圾箱。
「反正我笨,不懂得保持距離,剩下的距離就由獵物自己來解決好了,我不加以干涉。」江水悠說完這一番話,就退至廚房門口,倚在門框看嚴景倫怎麼解決他的民生問題。
嚴景倫楞楞地注視著空無一物的桌面,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看她。
江水悠聳聳肩,冷淡的表情擺明了等著看好戲,嚴景倫這才發現,不會叫的狗惹不得。
好吧!如今只有兩種選擇;一是餓肚子,二是想辦法自己弄午餐。活該計劃之初,大衛建議他另聘廚子和管家他都拒絕,這會兒才來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進退兩難,愚蠢透頂。
這惡婆娘早料準了在她的監視下,他一定得咬牙搏命演出,盡力演好瘸子的角色。而她這個現代福爾摩斯,只管好整以暇的等在門口,先「遠遠觀察」,再來個
「甕中捉鱉」,看他這個獵物怎麼逃脫。
轉動輪椅,打開冰箱,嚴景倫當然知道該怎麼逃離陷阱。雖說他非職業演員,但業餘的演出功力並不差,她若想捉他的把柄,可要吃驚了。
自冰箱裡拿出另一盒7-11販賣的便當,這回他更換口味,改拿排骨便當出來,準備送入微波爐加溫。
現在,刺激的來了。
先前江水悠肯「好心」的幫他微波雞腿便當,是因為微波爐放的位置很高,正常身高的人都得拾高手,才能啟動上面的動力裝置。如今他坐在輪椅上,就算他的手再長,也構不到POWER的開關,更何況是打開微波爐的門,將食物放進去?
越是艱難的挑戰,嚴景倫越不信邪。
在傾力演出的必要條件下,他硬是強迫自己,支撐著殘破的雙腳,搖搖晃晃的試圖從輪椅上站起來,伸長了的手才來得及按下OPEN的按鈕,就連人帶飯的摔下
來,差點把微波爐一併扯下。
就在這干鈞一發之際,一隻細長的手臂及時介入,接住掉落的排骨便當,另一隻扶住傾斜的微波爐,將它推回原位。江水悠高姚優美的身段,就在傾身搭救間一覽無遺。
不期然飽覽天外飛來的美景,對於橫互在眼前的酥胸,嚴景倫除了忍住想捏一把的衝動,就只能吹起無聲的口哨,悄悄地大飽眼福。
可惜,酥胸的主人過於小器,才在他的眼前晃幾下,就忙著收回美景,瞟動著一雙冰冷的艷眸,淡淡的對他說。
「演技不錯,很肯犧牲。」
話畢,她又如往常一樣揚長而去,搞得嚴景倫都不曉得誰才是花錢的人。
不用說,他這頓午飯又是沒有著落。
搖搖頭,笑了笑,他轉動輪椅打開冰箱,把事先準備好的水梨拿出來,認命的大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