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庭院裡一前一後慢慢走著,誰也沒開口講話。
真詭異!她在心裡默默想著。這傢伙又想玩什麼花樣?莫名其妙關了她三天,現在又善心大發地陪她出來散步。這其中必定有詐!
「歇歇吧。」他突然開口,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涼亭說道。
亭中的石桌上早已擺好了香茗、點心,就是靳蝶兒也看得出來,那是他刻意安排的,這更加深了她心中的疑問。
這背後該不是有什麼陰謀吧?
她防備的表情全落入白玉寒眼裡,但他卻故意視而不見,若無其事地遞過一雙筷子給她。
「嘗嘗看吧。」
儘管她的理智不停地在心中大喊要自己小心戒備,可身體的反應是最誠實的,當她聞到食物的香氣不斷隨風飄送過來之後,肚子便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起來。
她吞了吞口水,看著桌上那些小巧精緻的點心,最後還是抵不過美食的誘惑,接過筷子,一口接著一口,飛快地吃了起來。
沒辦法,她實在禁不起這種考驗。
白玉寒笑望著她狼吞虎嚥的模樣,幫她倒了一杯茶,淡綠色的液體看來晶瑩剔透,在杯中輕輕晃動。
她試喝了一口,眼珠子轉了轉。
「這茶應該是不錯……」她又喝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惜我喝不出來差別在哪裡。」
直到將桌上的點心一掃而空,又喝完了兩杯熱騰騰的茶之後,她才終於捨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呼!好飽!」她心滿意足地笑了。「我頭一回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你喜歡就好。只要你願意,我以後天天吩咐廚房做給你吃。」
她用袖子擦擦嘴,懷疑地看他。
「天天做給我吃?」她皺起眉頭。「喂!老實說,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企圖?該不是打算把我交給芙蓉宮吧?」
那張俊美臉上是完全無辜的表情。
「我看起來像那這種人嗎?」
她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
「不是看起來,而是你根本就是那種人!」見他沒有要否認的意思,她瞪大了眼。「不是被我說中了吧?莫非這是我的最後一餐,所以你才準備得這麼豐盛,讓我吃飽好上路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語不發。她不禁急了。
「這麼說來,你那天對我說什麼……我對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什麼的,這些話都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嘍?」
面對她的一連串問題,他一個也沒回答,反而問她:「在你心目中,我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這可難倒她了。
她抱著頭苦苦思索,久久才說:「一個很奇怪的人。」不過,這冷月山莊裡頭多的是怪人,弄得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他們奇怪,還是她自己有毛病。
「就這樣?」他臉上好像有點失望。
「不然呢?」他到底想聽什麼?乾脆直接告訴她不是比較快?「你希望聽到什麼回答?」
「你對我,沒有其它特別的感覺嗎?」
「特別的感覺?」她突然想到他吻她的那一天,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什麼特別的感覺!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因為我想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感覺?」
她低下頭,企圖掩飾臉上的紅潮。
「這有什麼關係嗎?」
他輕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臉上。
「當然有關係,因為我希望我將來的妻子也是喜歡我的。」這幾句話他說得很輕,像是耳語一樣。
她呆呆地盯著他的唇看,被他靠得那麼近的壓迫感給分了心,對他說的話沒聽個真切,只聽見後頭幾個字。
「你說什麼?」
他湊近她耳邊,輕聲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次她可聽清楚了,字字分明,如雷貫耳!
「你在開玩笑?」她臉上的紅潮以很快的速度褪去,換上一張慘白的臉。
有沒有搞錯?他和她……成親?不會吧?
「我是認真的。」
話說得認真,他臉上的笑卻不是這麼一回事……這傢伙!該不會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要拿來玩吧?
「別開玩笑了!」她像被電擊一般整個人猛地跳起來,一把將他推開,腳下連連退了好幾步,表情驚恐得像見了鬼。
她又不是瘋了,為什麼要自找罪受?!
從前師父對她說過,成親可是一輩子的事。想想看,一輩子耶!一輩子都要和這種男人每天相對,這種日子會不會大悲慘了一點?
「你這是什麼表情?」他笑了出來。「嫁給我有這麼恐怖嗎?」居然這樣踐踏他的男性自尊。
「恐怖是不會,悲慘就有一點。」和一個老是把她玩弄在股掌之間的男人過一輩子,可以想見下場如何。
「我也不願意啊……」他突然擺出傷心欲絕的樣子。「可是,我又不能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除了這個法子,我實在想不出其它了。」
這男人變臉的功夫簡直是大師級的,無人能比。
「你……你在說什麼?!」她漲紅了臉。「別說得好像都是我的責任一樣!」
「本來就是!」他居然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你想想,芙蓉宮乃是當今武林三大組織之一,你害他們丟盡了面子,他們豈有善罷甘休之理?除了讓你嫁給我,成為冷月山莊的女主人,讓他們有所顧忌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了,所以只好犧牲自己……和你成親了。」
耶?話是這麼說的嗎?
她偏著頭把他的話在心裡好好想了一遍,雖然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但好像還滿有道理的……這麼說來,那還是委屈他了?
見她還在猶豫,他又道:「如果你覺得委屈,那也無妨,一旦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你可以隨時休夫,遠走他處,我絕不會勉強你。」才怪!這兩個字是放在心裡想的,不可以講出來。
「這種犧牲會不會太大了一點?」這樣好像很對不起他耶。
眼見魚兒上鉤了,他在心裡暗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雖然是大了一點,但是情勢所逼,也沒有辦法,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麼做。」
良心……這傢伙身上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這個疑問只在她心中一閃而過,還來不及深思,就又被他那無奈的樣子給踢了出去。
在這種時候,她怎麼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可是……」她小小聲地開口:「你可要想清楚啊,終身大事不是兒戲,隨便不得。」
「我想得很清楚了,這是惟一兩全其美的方法。」他頓了一下,故意用不確定的語氣問她:「還是你有更好的方法?」
「我……我可以把玉芙蓉還給他們啊!」她興高采烈地說,自認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卻看見他搖頭。「不然,我跑到別的地方去,遠遠地躲起來,讓他們找不到我!這個主意不錯吧?」
他沉痛地搖頭。「不管你走到哪裡,他們還是會找到你的。」
「才不會!」她得意地說:「我去的那個地方終年大雪,地形複雜,沒人帶路的話,根本別想上山!」
「難道你要躲一輩子嗎?」他搖頭。「這個主意不好、不好。」
「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她的臉垮了下來。「那要怎麼樣嘛,」
「所以我才說這是惟一的方法啊!」他握住她的手,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讓人感覺他雖不願卻不得不為。「所以,你就暫時委屈一下吧。」
「不不不!」她連忙搖頭。「委屈的人是你,我不想害你,還是讓我自己解決吧。」
喔,魚兒咬下魚餌了!
「別這麼說!」他露出責備的表情。「我們好歹朋友一場,這是我自願幫你的,說什麼害我呢?」
「我怕你將來要是後悔了,會恨我一輩子……」
她不希望他將來為自己一時的善舉後悔,她很有自知之明,這男人再怎麼惡劣,她和他的條件差距仍是天與地一般遙遠。
「我不會後悔的。」他露出至死無悔的笑容。「你放心吧,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從頭到尾,一氣呵成,他的演技簡直無懈可擊,真該為自己鼓勵鼓勵。
「可是……」她還在猶豫。「這樣我會覺得很對不起你……」
以前師父常常教她,做人要有良心,她怎麼能夠為了自己的性命,犧牲別人的幸福呢?
「別傻了!」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我們還分什麼彼此呢?就這麼說定了?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久久,未聞任何聲音。
自從答應了白玉寒的求婚之後,靳蝶兒在山莊中的地位一飛沖天。雖然莊內有許多人對這個消息感到十分錯愕,不過大多數的人也都是抱著樂見其成的態度來看這件事。畢竟對冷月山莊而言,多了一個名響武林的女主人,也不算太壞的事——當然,邱總管又是另當別論。
想起那天白玉寒宣佈時,他臉上夾雜著震驚、茫然,還有一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靳蝶兒不禁笑了出來。
「在想什麼?」白玉寒笑望著她愉快的表情問:「怎麼突然笑得這麼開心?」
她咧開嘴笑。
「沒什麼,想到邱總管的表情就覺得很好笑,我想他一定做夢也沒想到有這一天。」也許驚訝還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覺,邱總管一定以為這是惡夢成真了。
白玉寒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當然知道邱總管不甚喜歡她,也找過她的麻煩。
「你也別太為難他了。」
她瞪大眼睛。「我是那種人嗎?」
他斜睨她一眼,笑著搖頭。
「那就對啦!」她踩著輕盈的步伐走在花園之中。「師父以前教過我,做人要寬大為懷,何況只是芝麻綠豆小的小事。」
「說到你的師父……」
她停下腳步,轉頭看他。「怎樣?」
「既然你已經答應與我成親,我們是不是應該向令師說明一下呢?」
她眨了眨眼睛,像是直到此刻才想起來。
想想她下山的時間早已超過當初和師父約定的很多了,這期間她音訊全無,不曉得師父會不會急瘋了?不過,也有可能他一個人在山上過得如魚得水,沒有了她,反倒清靜。
「蝶兒,你在哪裡?蝶兒……」一陣微弱的呼喊聲由圍牆外頭傳來。
她抬起頭四處望了望,尋找聲音的來源。
奇怪了……她暗暗地想。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和師父的這麼像?難道是因為她想起了師父產生的幻覺嗎?
「蝶兒,快出來啊……」又一聲叫喚傳來。
她凝神細聽,分辨出了聲音是從牆外傳來,當下雙足一點,躍上樹幹,再借力跳上圍牆。
當她看見圍牆外頭的老人時,不禁失聲尖叫。
「師父!」她一邊大叫,一邊跳下牆往老兒撲去。
自從知道了蝶兒的下落,駱巧鈴等不及芙蓉宮的人慢吞吞的速度,便自己先走,連趕了兩天的路才找到冷月山莊。這兩天來,他心中沒一刻安穩,滿腦子是她被虐待毒打的畫面。
如今見她安然無恙,心裡雖然高興,但瞧她來勢洶洶,不林木嚇了一跳,腳下一動,連退了三大步,避開了她猛衝過來的身體。
「不用那麼興奮。」
開玩笑!他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這種折騰。
靳蝶兒見師父反應如此冷淡,有些不悅地嘟起了小嘴。
「師父您真無情,久別重逢也不讓人家抱一下!」
駱巧鈴見她和當初下山的時候一樣,仍是這麼呆呆蠢蠢的,一派天真,不禁笑了。
「你這個傻徒弟,想把師父這把老骨頭給撞散了是不是?來來來!讓師父看看你有沒有變瘦了。」語畢,伸手將她拉過,前前後後看了一遍。「你看起來好像在這裡過得不錯?」瞧瞧她,比起初下山時似乎還要胖了些,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挺好的啊。」她也跟著低頭看看自己。「每天有魚有肉,還有點心消夜,很豐盛哪。」
駱巧鈴縮了縮脖子。
那可真奇怪。
「你不是在這裡當犯人的嗎?」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她身上穿的衣服可是上好的布料,絕不是她帶下山的那幾塊破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抬首望天,考慮應該從哪裡說起。
「這件事說來話長——」是從她夜間冷月山莊說起呢?還是從把白玉寒誤認成女子,又或者直接告訴師父,她就快和別人成親了?
「或許晚輩可以為您解釋。」一個帶笑的聲音響起,白玉寒從大門走了出來,對駱巧鈴微微欠身。
她連忙摀住他的嘴。
「不不不!讓我來講!」
駱巧鈴皺著眉頭看著他們略顯親密的動作。
「你是?」
他拉開靳蝶兒摀住他嘴巴的手,上前行禮。
「晚輩白玉寒,拜見駱老前輩。」
「叫我的名字就行啦,什麼老前輩,惡不噁心!」駱巧鈴看著他俊秀的臉龐,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你就是冷月山莊的莊主?」怎麼美得像個女娃娃似的,蝶兒站在他身邊,都給比下去了。
白玉寒微微頷首。
「正是在下。」
「那麼……」駱巧鈴的目光在他和靳蝶兒之間穿梭來去。「你倒是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疾不徐地道:「請前輩入內奉茶,晚輩再一一向你說明。」語畢,側過身子,擺了個「請」的手勢。
駱巧鈴沒有拒絕,邁開了步伐,大搖大擺地走進門;不過一邊走,他口中也一邊唸唸有詞:「都說了我不愛這一套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說不聽!」
大廳上,氣氛寧謐,一名婢女為駱巧鈴送上一杯熱茶後又盈盈退去。
他先是研究了一下杯子上的式樣、花紋,又拿到鼻間聞了一聞,最後才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在點頭表示讚賞之後,才開口:「好啦!茶也喝過了,現在可以說個清楚了吧?」
原本一直站在白玉寒身後的靳蝶兒一聽到這句話,馬上搶到前面。
「我來說!」
「不用了。」他揮手,指著白玉寒。「我想聽他說。」
白玉寒微微一笑,制止了正要開口抗議的靳蝶兒。
「既然前輩這麼乾脆,晚輩也就省了客套話,直接進入主題了。」
他聞言不住點頭。
「這樣最好。」
「如果前輩不反對的話,我和蝶兒將在下個月成親。」
這話差點讓駱巧鈴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我是叫你進入主題,可不是結局!」他扭頭看向靳蝶兒。「這麼說來,你和他早就已經說好啦,那又何必問我?」「師父,你不明白!」她搶在白玉寒開口之前道:「他是為了救我才這麼做的,這是不得已的辦法。」
「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她根本不讓白玉寒有任何開口的機會。「如果我們成親,那我就是冷月山莊的夫人,這樣芙蓉宮的人就沒辦法找我麻煩了。」
駱巧鈴聞言嘴巴微張。
「這犧牲會不會大了點?」
她在一旁猛點頭。
「您也這麼覺得吧?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兩個人一搭一唱,默契絕佳,根本沒有旁人插嘴的餘地。
責的嗎?」駱巧鈴看向站在一旁的白玉寒,挑盾問道:之坩就是你要娶她的原因?」
他看著眼前師徒倆一對寶,實在有點哭笑不得。
「不是,我娶她是因為我想,沒有其它原因,和救不救人沒有關係。」
駱巧鈴看著他,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雖然說他這個徒弟是傻了點、笨了些,臉蛋也生得有些普通,嫁給人家其實是高攀了,可是婚姻非同兒戲,事關一生的幸福,那能因憐憫而施捨?當然得問個清楚。
「是真的,我以我的性命保證。」
一旁的靳蝶兒聞言驚訝地瞪大眼看他。
「這和你當初跟我說的不一樣!你不是說是為了救我嗎?現在怎麼……」
「此一時彼一時也。」他笑了。「後來我回去想想,能多一個有趣的娘子也不錯,反正是一舉兩得嘛。」
「你——」她張大嘴巴。
結果,到最後還是被這個男人擺了一道,他就這樣每次都把她吃得死死的,耍過一次又一次,她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認識這種人!
只是奇怪的是,這次她不覺得生氣,也不覺得侮辱,反而有一種喜孜孜的感覺。
「好,就衝著你一句以性命保證,我就把蝶兒許配給你了!」駱巧鈴笑了開來。「她就像我的親生女兒一樣,你可得好好待她。」
白玉寒馬上回道:「謝謝前輩。」
事關她的一生,居然也沒人問問她的意見,就這麼幫她決定了。靳蝶兒本想開口抗議,但轉念一想,又把快出口的話壓了下來。
仔細想想,其實若真能和他在一起一輩子,雖然恐怖,卻也讓人覺得滿期待的呢……
「晚輩尚有一事請教。」白玉寒再度開口,他心頭還一個疑問未解。「前輩可還記得十八年前震遠鏢局的血案?」駱巧鈴聞言先是一愣,繼而搖頭。
「你連這件事也查到了?」
「蝶兒。」白玉寒轉頭看她。「你先到外頭等我,我和前輩有事情要談。」
她聞言馬上搖頭,斷然拒絕。
「不要!」她又不是白癡,看師父的臉色就知道這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十八年前正好是師父退隱武林的時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不用了,讓她留下來吧。」駱巧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沉吟了許久才說:「蝶兒,記不記得你以前最常問師父,為什麼要退隱深山,不問世事?」
「當然記得!」她嘟起嘴。「可是師父每次都和我打哈哈,東扯西扯,一句也不肯透露。」
他點點頭,緩緩地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十八年的時間過得真快啊,才一眨眼,就這麼過了。有時候想想,人的一生真的很短,一旦做錯了事,再也容不得重新來過。」
白玉寒聞言不禁皺眉。
聽這語氣,莫非真是他犯下的?
「師父,您這愛閒扯的老毛病又犯了,快點說重點嘛!」靳蝶兒卻一點也不理會他感傷的語氣,率直地說。
他笑著搖頭。
「你這丫頭,還是一點耐性也沒有。」語畢,正了正臉色。「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過了十八年,可在我心底卻沒有一刻忘記。雖然我沒有親手殺了震遠鏢局一門,可是這件事我還是要負一半的責任。」說到這裡,他歎了一口氣。「怪只怪我當時太年輕,自視甚高,又易受人煽動。那年震遠鏢局接了一支泣血寶劍的鏢,這口劍名貴非常,當初接鏢時也寫明了劍失人亡,在武林上是轟動的大事,我受了別人的煽動,為了證明自己的功夫而將這把劍盜了出來。本來打算在隔夜將劍歸還,誰料到當我隔夜前去還劍時,震遠鏢局已被滿門殺光,一個不留。」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來,陷入了長思當中,久久不發一語。
白玉寒靜靜等著,沒有出聲。
良久,他才繼續說道:「等我想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立刻發現自己被人利用了,事後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緝捕兇手,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白玉寒這時才緩緩開口:「震遠鏢局沒有留下任何活口?那蝶兒她……」
他抬頭看向一旁的徒兒。
「當時我全心全意都只想著要揪出兇手,整個人仿如行屍走肉一般,直到我在一個屋子裡看到當時還不足滿月的蝶兒;她只是一個苦命的農婦無緣的孩子而已,不是震遠鏢局的遺孤。或許是因為我需要一個理由讓自己活下去,也或許我是想借此贖罪,所以我答應收養她,將泣血劍擲入大海,並且立下重誓從此不涉武林,退隱望雪峰上。」
聽完了他的話之後,白玉寒和靳蝶兒都沒有說話,直到過了許久,她才撲上去抱住他。
「師父,原來你有這麼一段過去,我以前還老以為您是瘋瘋癲癲、無憂無慮。」
駱巧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把她推開。
「這世上真正能無憂無慮的,也只有你這個丫頭而已。」但也真多虧了她,這十八年的日子他才能過得這麼快樂。「如果你想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師父可以帶你去見他們。」
她搖頭。
「不,不用了。」
這十八年來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對她而言,師父就是她的父母、她的親人。雖然人家說血濃於水,但對素未謀面、甚至到現在才知道他們存在的父母,她卻沒有尋找他們的慾望。
她鑽進他的懷裡,抱住師父瘦小的身體。
「師父,您就是我的親人啊!蝶兒有您一個就夠了。」
駱巧鈴聞言,窩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