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停車,不能再往前。」家門在望,常麗圓緊急喊停。
「為何你總是要我在這裡停車?」停在門口不是一樣嗎?
「為了避免麻煩。」常麗圓左瞧右看的。
「會有什麼麻煩?」趙豐邦不解地問。
「你這輛大轎車太引人注目,會引起鄰居的注意,到時他們會關心個沒完。」她不願提供話題給人討論。
趙豐邦會意一笑。這小妮子怕人道是非,所以老遠的就要他停車,以避開危險地帶。
「現在沒人,我要下車了,再見。」
常麗圓以為她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車,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麗圓你回來了,」常母在其身後喚道。她正好去丟垃圾回來。
常麗圓回過身,虛假的甜甜一笑。「媽,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要是不在這裡,怎知有人開車送你回來。」眼睛直往車內瞧。
前些日子她就見過這輛車,那天她正好在巷口雜貨店閒聊,這輛車引起她的注意,看見它停在巷內,好奇是哪家客人開這麼氣派的車。一看不得了,下車的是她家麗圓。
回家後,以為女兒會自動提起,誰知這丫頭三緘其口,她也不好開口直接詢問,幾次旁敲側擊,都不得要領。
嘿!嘿!今天正好讓她逮個正著。
趙豐邦一見是常母、認為機不可失,立即下車,有禮的自我介紹道:「我叫趙豐邦,常伯母您好。」
「你好、你是麗圓的朋友。」常母一見一表人材的趙豐邦,原本防備的神情消退了幾分。「怎麼不進屋裡坐?」在這裡不方便說話,進屋裡才好仔細盤問。
常麗圓哪會不知道母親打什麼如意算盤,遂替趙豐邦回拒。
「媽,趙先生還有事,不能久留。」示意趙豐邦快快走人。
趙豐邦雖不想走,可也不想惹常麗圓生氣,只得告辭道:「伯母,很抱歉,改天再登門拜訪。」
「歡迎你來家裡玩。」常母頷首示意。
常麗圓見趙豐邦趨車離去,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對上母親審問的目光,一顆心又往上提。
唉!該來的躲不掉,準備受刑吧。
車禍的事不能讓母親知道,就隨便編個小謊矇混過關。幸好母親沒有窮追猛打的追問,否則難保掰不下去而穿幫。
不過依母親問話的口氣,似乎對第一次見面的趙豐邦印象不壞。
初次見面的第一印象很重要,通常大家都是以貌取人。趙豐邦俊朗清磊的外表占一大優勢,第一次與他見面的人對他都有好印象,想來母親也是如此吧。
「唉!」陳弘毅坐在樹蔭下唉聲歎氣。今早又見他送她來上學。
這幾天常麗圓躲他躲得緊,連見她一面都有困難,更遑論要展開追求攻勢了。他得想法子突破困境,不能坐困愁城。
「嗨!」鍾桂香輕快的招呼聲在耳邊響起。
救星來了!陳弘毅異常振奮,鍾桂香來的真是時候。
「真難得今天只有你一人。」陳弘毅循序漸近的打探消息。
「麗圓回家了,剩我一個人在這殺時間,等會兒得去打工。」鍾桂香是個很靈巧的人,在他身邊坐下,直接告訴他他最在意的。
「你拚命打工,是因為缺錢?」她不像家境貧困的人。
有人打工是為購買名牌用品滿足虛榮心,有人是為享樂,不知她為的是哪樁?
「是為以後出國留學用。我家境雖是小康,可不想增加父母負擔。再則,兩個雙胞胎弟弟即將上大學,所需學費不是一筆小數目,我是長女,理應分擔一些責任。」出國留學是她的夢想,她希望以自己的力量達成。
「看你平常大而化之,沒想到你的心這樣纖細,」今日的交談,他才對她有更加深人的認識。
鍾桂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一年前她察覺出陳弘毅對常麗圓有意時,就一直暗中觀察他,他對常麗圓一直保持君子風度,不曾逾越,默默守候一旁,難怪常麗圓無所覺。
其實陳弘毅是一個不錯的男人,斯文俊逸的外貌,善體人意的心,說話不急不徐,雖然有時稍嫌溫吞,常令人替他著急,與她大而化之、快人快語回然不同,但也許是互補吧,她欣賞他,願助他一臂之力,撮和他和常麗圓。
陳弘毅驚奇一向粗枝大葉的她,也有小兒女的嬌態。一直以為她是個男人婆,因而不曾深究她的內在,今日一番談話,使他正視她內在細緻柔美的一面〕
「走吧,我陪你去上班。」站起身,順道拉起鍾桂香。
「為什麼?你不是要問我麗圓的事嗎?」他放棄了嗎?她心中有幾分竊喜。
「暫且擱置,以後再說吧。」他不置可否道。
「沒問題,我幫忙,儘管開口。」她開懷笑著,豪爽承諾。
「謝啦!」他看著她陽光般的笑容,傳染了她的清朗,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
辦公室內煙霧瀰漫,林育民看著自己吐出的煙圈,腦海中浮現美玉淒美嬌顏,絞痛了他的心。
雖然不苟同趙豐邦的絕情,卻不能否認那是最好的方法。唯有斬斷所有牽絆的情絲,才能徹底走出情網迷霧,不再深陷泥沼,為情傷懷。
然,身陷之人不願掙脫,旁人也只能在一邊乾著急。他心疼她的癡,也惱她的執著。唉!情字豈是凡人能看得破的,就因看不破,他才會在這裡苦惱不已。
「林大哥〕」美玉探出一張小臉。
「美玉,快進來。」收起愁容,微笑以對。
「哇!辦公室失火了嗎?這麼多煙。」美玉故意輕咳兩聲,揮手打散煙霧。
「抱歉,煙抽過頭了。」心虛的打開門窗透氣。
「你—有心事?」骨碌碌的大眼探詢他的臉。
「沒有,沒事。」虛假的微笑否認。
「真的?」美玉不太相信,因為他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當然,別多心。」林育民慎重否認。
「那就好。」這不是她的目的,她也不想探人隱私。
「林大哥,小龍幫的事,真的都解決了嗎?」這才是她想知道的。
「嗯,他們絕不會再生事的。」林育民肯定回道。
「那——趙大哥都在忙些什麼呢?好久沒來舞廳了。」
以前趙豐邦大約一星期會到舞廳一次,這次已一個月沒來巡視了。
他就知道她是為趙豐邦來的,心中不禁暗歎上天真是捉弄人。
「他有其它事要忙,這邊由我負責。」是否該告訴她常麗圓的事?他猶豫著。
「由你負責?那他都不過來了嗎?」眼中充滿失望神情,
「偶爾吧,沒什麼大事的話,」
見她頹喪的樣子,心中雖不忍,但趙豐邦已情有所鍾,絕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不如趁早讓她知道,也該是她清醒的時候。一咬牙,他決定告訴她,不要她再執迷不悟。
「美玉,你知道上次談判,阿邦為什麼取消嗎?」他試問。
「不是很清楚,好像發生車禍是嗎?」美玉不懂他為何提這事。
「是的,他在赴約路上撞到一名女學生,因為送她就醫,又在醫院照顧她,才爽約沒去。」
「趙大哥人真好。」美玉傾慕的稱讚道。
林育民盡量裝作面無表情,繼續道:
「那位女孩只是受輕傷,根本沒什麼大礙,當天就可以出院,但是阿邦不放心,又接連幾天親自送她上下學。當時我不明白,這事叫小江即可,幹嘛親自接送,直到我在辦公室遇到她才明白。」
「她在他辦公室?!」美玉不敢相信的蹙緊柳眉、
「小龍幫找人到賭場鬧事那天,他本來要送那女孩回家,接到我的電話後,直接到辦公室等我。當我在辦公室看見那女孩時,也驚訝得說不出話。」林育民觀察美玉,見她臉色慘白,心疼不已。
美玉臉色泛白,喃喃自語:「他可以先送她回家,再到辦公室的,為什麼要帶她進辦公室?」她知道趙豐邦的禁忌,她都不曾到過他辦公室,那女孩居然可以進人,還是趙豐邦親自帶去的。她的心像被刺了一劍般疼痛難當、
「聽陳秘書說,後來那女孩又到公司找過他幾次,他都很高興的接見她,最近更是每天開車送她上下學。他嘴上雖沒說,可是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是喜歡她的,連他最忌諱的,他都可以為她破例,可見他是真的在乎她。」林育民一股作氣說完。
「我不相信!一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我不信!」美玉只覺全身乏力,身子搖搖晃晃的連連後退,跌坐沙發上。
「這是千真萬確。她不是小女孩,是大四的學生,應該有二十二、三歲了。」林育民揪著眉心,忍著心痛,慎重的確定。
「你騙我,對不對?你是騙我的!」美玉猛搖頭狂喊。「我要問清楚,對!我去找趙大哥問明白。」
倏地起身,衝出辦公室。
「美玉!美玉!」林育民來不及阻止,尾隨其後追出。
美玉衝出舞廳,攔了計程車,直往天星集團總部而去。
林育民慢了一步,美玉已揚長而去,懊惱不已,怕她出意外,開著自己的車跟著往總部去。
美玉站在大樓前,仰頭望向高聳的樓層。她是第一次來到這裡,進了這棟大樓就犯了趙豐邦的禁忌。
以前她從不敢有越矩的心,但現在若不進去,就無法得知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為瞭解她在趙豐邦心裡的地位,她決定孤注一擲,向他的禁忌挑戰,即使會遍體鱗傷,她也不惜放手一搏。
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邁開步伐朝十五樓辦公室。
陳曉芸眨著鏡片後的眼眸,疑惑地看著她。
「你找總裁?」
「是的。」美玉加重語氣。
「請稍後。」陳曉芸按下對講機。「總裁,有位小姐找您。」
陳秘書又故意不告訴他誰來找他,不過他知道除了常麗圓外,沒有別的女人會來找他,「請她進來。」
趙豐邦埋首文件中振筆疾書,聽見關門聲,頭也不抬地問:「麗圓,你今天提早下課?」
等了半晌沒有回答,遂從文件中抬頭。
「麗圓,怎麼不……」
見立於桌前的人是美玉而不是常麗圓,臉色瞬間轉為嚴厲,眼神如箭,直射向美玉,沉聲道:
「你怎麼會來這裡?」趙豐邦非常不悅。
「我……我來看趙大哥,好久不見了,」美玉被他看得寒氣從腳底直往上竄,霎時冰冷籠罩全身,直想打哆嗦。
「你不該來這裡的,回去!」趙豐邦冷著臉下逐客令。
「我不回去。為什麼我不能來?剛剛你叫的麗圓是誰?」雖害怕,卻固執的想問個明白。
「不關你的事,回去!」再次下逐客令。
美玉沉痛道:「為什麼要趕我走?為什麼她能來我不能?為什麼?」
「你怎能和她比?不要無理取鬧。」趙豐邦不帶感情,冷酷地道。
「我們之間三年的情誼,比不上只認識幾天的她?」美玉激動地說。
「這是不能相比的。雖然我們只有認識幾天,但我對她有感情,感情與時間不是成正比的。」趙豐邦絕情地說道。
美玉激動得全身顫抖,淚流滿面,他居然將他們之間三年的情誼全部抹殺,不留半點情分。
美玉咬著唇,恨恨地瞪視他。
「我恨你,你真無情!」說完,美玉掩面憤然奪門而出。
趙豐邦揉著抽痛的太陽穴,這次狠下心拒絕她,盼她能徹底死心,既而注意到一直默默守護她的他。
林育民正步出電梯門,美玉已衝進來,撞得他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美玉!」他錯愕地叫著。
「林大哥!」美玉投人他懷抱中,抑不住痛哭失聲。
看美玉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知道她受到不小的傷害,只是,這能怪誰呢?怪趙豐邦太無情?還是怪美玉太癡情?似乎只能怪老天爺太愛捉弄人。
愛憐地樓著美玉跨進他公寓的門,將她安置在沙發上,走進浴室,擰條濕毛巾,遞給美玉。
「你哭的像只小花貓,擦把臉吧,」故意逗弄她,希望轉換她的心情。
美玉接過毛巾掩面不語。
忽然,她起身衝向酒櫃,拿出一瓶威士忌,就著瓶口猛灌。
林育民一把搶過酒瓶,「美玉,不能這樣喝,會醉的。」
「給我酒,拜託給我,讓我醉死算了!」美玉狂亂地喊,伸手欲搶回酒瓶。
揪著心,林育民安撫道:「好好,我倒給你,你要慢慢喝才不會傷身。」
拿起酒杯倒了一杯給她,酒瓶仍握在手中不放。
「來!林大哥,我們乾一杯。」拿起酒杯灌進一大口。
林育民搖頭不表贊同。
「我很惹人厭對不對?連你也討厭我,不願陪我喝酒?」美玉苦澀道。
「我沒有討厭你,我是喜歡你的。」林育民在心中吶喊著:我是愛你的!
「那陪我喝一杯。」再次舉杯一飲而盡。
反正他也需要酒精來麻痺他心中的痛。「好!我就捨命陪君子。」
酒精開始在體內作祟,美玉嬉笑樓著林育民頸項。
「林大哥,你真沒用,這樣就醉了。」
溫熱氣息吐在他的臉ˍL,近在咫尺的誘人紅唇,令他心神蕩漾,低頭攫住她的芳唇,激情地吮吻。
一雖是在風月場所討生活,美玉嚴守賣藝不賣身,除伴舞外,從不與客人有更深層的接觸。這是她的初吻,她生澀地回應他。
一得到她的回應,林育民更熱切深人探索她口中馨香,加深這個吻。
美玉眼角噙著淚,為了斬斷所有希冀,她選擇放棄自我,任憑他的吻由唇、頸項,一路滑到胸前。
為了徹底死心,她決心獻身,任他褪除衣裳,佔有她。當痛楚襲擊她時,她知道永遠不能回頭了。
酒精引爆潛藏內心深處的愛與欲,他明白這樣佔有她是不道德的,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任自己沒入慾望激流中,就算會下地獄,他也無怨無悔。
激情過後,林育民沉人夢鄉。美玉看了沉睡中的林育民一眼,心中暗歎:林大哥,原諒我利用了你。
她默默起身著衣,沒有任何留戀的轉身離去。
憔悴頹喪的坐在沙發上,林育民已有三天沒有好好睡過覺、好好的吃一頓飯。
趙豐邦進門看見林育民的頹廢樣,忍不住調侃他。「你失戀啦!」
林育民痛苦道:「你猜的該死的准。」
「怎麼回事?」趙豐邦關心地間。
「美玉失蹤了,」他痛心道。
「失蹤?怎麼會失蹤?」是因那天的事?
林育民音調沙啞的說:
「那天她離開你辦公室,哭的很傷心,我帶她到我的公寓,第二天她就失蹤了,舞廳沒去上班,也沒回吳姊家,我找了三天三夜,她像從地球消失般沒有音訊。」說完低下頭,雙手抱頭沉痛道:「她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就算恨我也不該一走了之,我寧願她罵我、打我,甚至殺了我,我都心甘情願。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讓我找不到人,這種蝕骨的焦慮實在折磨人。」
「你和她過了一夜?」趙豐邦意有所指。
林育民哽咽道:「我愛她。」
趙豐邦也有一絲歉疚。「我傷了她的心,你怪我嗎?」
林育民搖頭。「愛沒有誰對誰錯,誰會愛上誰,也不是能隨心所欲的,愛沒道理可言。」
「唉!」趙豐邦深探歎口氣,不知該如何安慰失意的好友。「讓幫裡兄弟幫你找人,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她。」趙豐邦只能如此幫他。
「謝謝!」林育民衷心道謝。
趙豐邦坐在駕駛座上,為林育民失魂落魄的樣子優心,眉頭深鎖,沉思著。
常麗圓坐了半天,仍不見趙豐邦開車,轉頭看向他。見他一臉肅靜,皺眉不知想什麼,似乎有事煩心。
「豐邦,你有事煩心?」常麗圓忍不住伸手想撫平他的眉心。
趙豐邦回神接住她伸來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沒事。」
常麗圓因他的舉動臉上泛著潮紅,她不習慣這種親暱的小動作。
「可是你……」常麗圓想問清楚。
趙豐邦給她一個笑容安定她的心,「別擔心,沒事。」
「嗯。」常麗圓點頭,也回他一個笑容。
受了林育民的影響,趙豐邦突然不想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吃晚餐。
「陪我一起吃晚餐?」趙豐邦要求道。
「好。」常麗圓柔順應允。
趙豐邦高興的拿起手機打給王媽。「王媽,請你多準備幾道菜,我要帶客人回家吃飯。」
「回你家?」常麗圓緊張地問。
趙豐邦洞悉她的心思,好笑道:「我父母暫居日本,家中只有我一人和傭人王媽。」
「還好。」常麗圓鬆口氣。
趙豐邦逗她:「現在不見,以後還是要見,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常麗圓嬌嗔道:「你說我醜?」
趙豐邦笑開懷。「你是答應要嫁我了嗎?」
常麗圓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惱羞成怒:「不理你了。」
趙豐邦最怕她翻臉,趕緊安撫道:「你還要陪我吃晚餐,可不能不理我啊。」
「哼!誰管你!」常麗圓故意拿喬。
「小生失言,這廂賠禮。」雙手拱拳賠不是。
常麗圓忍俊不住笑出聲:「好吧!原諒你。」她故作寬宏大量的說。
趙豐邦請示道:「請問小姐,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可以。」常麗圓准許道。
王媽聽見開門聲,從廚房出來,見趙豐邦進門,問道:
「少爺你回來了,客人呢?」
趙豐邦將常麗圓推至身前。「客人在這兒。」
王媽膛大眼、張大口,結結巴巴道:「她……她……她是客人?」
自從到過趙豐邦公司後,常麗圓對於他身邊的人一見到她,如見到怪物般的表情已處之泰然,見怪不怪了,
她微笑道:「王媽,您好。」
趙豐邦見王媽仍是呆征的張大嘴,故意嚇她:「王媽,蚊子飛進嘴裡了。」
王媽趕緊閉上嘴。「真的嗎?」總算恢復正常。
趙豐邦好笑道:「騙你的。」
王媽抗議道:「少爺,怎麼還是這麼皮!」
接著向常麗圓解釋:
「小姐,你別見怪,我是第一個見少爺帶女孩回家,太過震驚了,不是不歡迎你。」又開始叨念:「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都三十兒歲了,也不曾見他帶任何一個女孩回家,老爺夫人都很著急,怕他打獨身主意,現在帶你回來就沒問題了,明天我要打電話到日本告訴老爺夫人這個消息。」
趙豐邦無可奈何。有時真受不了王媽的叨念,尤其他父母不在時更囉嗦。
「王媽,我肚子餓了,可以吃飯了嗎?」阻止她再念下去。
「我再炒一樣菜就可以開飯,你們先坐會兒。」急忙轉進廚房,繼續未完的工作,
「我們到書房去。」趙豐邦帶她進人書房。
這問書房非常寬敞,約有十坪大,兩面牆全擺滿書,有文學,醫學、商業,還有休閒雜誌,什麼書都有,像個迷你圖書館。另有一張大書桌,桌上放著一部電腦,趙豐邦似乎常在這裡處理公事,還有一個相框。再來是沙發,簡單潔淨,與他辦公室一樣風格。
常麗圓走近書桌,順手拿起相框。裡面是趙豐邦與一女孩的合照。清純可愛的女孩笑盈盈的依在趙豐邦身邊,趙豐邦也是滿臉笑意,兩人似乎很親密,
這女孩是誰?他的女友?常麗圓心中五味雜陳,酸氣直往上冒,她在吃醋。天啊!她也會吃醋,她以為她和趙豐邦的情誼只介於『普通朋友』和『男女朋友』之間,還不到情侶程度,可是她會吃醋,難道在她心中已將趙豐邦定位為男朋友?
這次她決定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不再找借口逃避。她捫心自問,是的,她喜歡他,喜歡他的陪伴,喜歡他的呵護;他的呵護是會讓人上癮的,令人不想離開他身邊,她很高興擁有他的陪伴、呵護,今後她會勇於表達自己感情,不再退縮。
趙豐邦走到她身後,手環抱她的纖腰,下巴頂在她肩上,看著照片說:「那是我妹妹趙依依,她現在日本讀書。」
「你妹妹?」常麗圓明顯懷疑的口氣。
趙豐邦瞭解的笑了笑,她誤會了。
「我母親在我八歲那年因病過世,我父親再娶,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雖然我們不同母親,但是我們很親近。」
常麗圓再看仔細,果然,兩人神韻非常相似,看來是自己誤會了。
這個誤會也令她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鼓起勇氣,問出放在心中已久的疑問。
「我真的是你第一個帶到辦公室和帶回家的人?」
雖然畢建國和王媽都說過,從他們見到她震驚的表情也可窺見,但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親自承認。
趙豐邦語氣堅定地說:「是的,也是最後一個。」說完親吻著她的額。
常麗圓既感動又高興,旋身抱住他的腰,小臉埋在他溫暖的胸膛,心中漲滿情潮,心滿意足地依偎著他。
趙豐邦錯愕她的舉動,接著會意狂喜,常麗圓的舉動已明示她接受了他的感情,不再是他一廂情願。感謝上天,他的付出有了美好的回報。
兩人沉溺於濃情蜜意中,願地球從此停止運轉,讓甜蜜時刻持續到永久。
但天不從人願,不識趣的敲門聲響起,接著是王媽的聲音。
「少爺,可以開飯了。」
常麗圓嬌笑的抬頭看他。
趙豐邦溫柔問:「餓了嗎?」
「嗯。」常麗圓點頭。
趙豐邦柔情萬千的親吻她的額頭,一手摟著她的腰,帶她往餐廳去。
見他們坐定開始吃飯,王媽也開始她的戶口調查: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家住哪裡?電話幾號?家裡有什麼人?讀哪個學校?」剛才沒時間問,現在得空,一籮筐的問題紛紛出籠,
常麗圓耐心地一一據實回答,滿足王媽的好奇心。
趙豐邦可就受不了了。「王媽,你再問下去,砂鍋都被你打破了。」
王媽橫他一眼,道:「我這是替老爺夫人問的,怎麼,只問幾個問題就心疼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除了依依之外,這麼寶貝一個女孩。」眼睛瞄向常麗圓觀察她的反應。
常麗圓不好意思,紅著臉道:「沒關係,王媽只是想認識我。」
王媽笑嘻嘻的稱許道:「還是常小姐識大體。」
趙豐邦無言反駁,只有無奈地翻翻白眼。
在王媽嘮嘮叨叨一堆問題中用完晚餐,趙豐邦為拯救常麗圓脫離王媽的問題堆中,只好出聲道: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王媽豈會不知他護女友心切,轉頭悻悻然的瞪他一眼。不過這小子這麼在乎她,看來老爺夫人抱孫子的日子不遠了。回過頭,笑瞇瞇地對常麗圓說:
「常小姐,以後有空常來玩,王媽一定煮好吃的等你。」
常麗圓笑道:「我會的,謝謝王媽。」
趙豐邦被王媽的態度搞得啼笑皆非。
王媽是看著他長大的,疼他如親生子,他也很敬重她,只是她滿嘮叨的,像現在,她就以看媳婦的眼光在審視常麗圓,調查她的家世。
不過從她滿意的眼神、笑瞇瞇的表情,得知她非常滿意常麗圓,趙豐邦心中也安定不少。以常麗圓的魅力加上王媽的讚美,父親絕對會接受常麗圓的,也就不會強迫他參加一些變相的相親宴。
常麗圓獨自漫步校園中。今天英文老師請假,第三堂課變成空堂,但等一下第四堂要上課,不便離校,只有在校內閒逛。
奇怪,桂香跑哪兒去了?最近桂香似乎比以前忙碌,問她忙些什麼,她總是支吾其詞,說不清楚。算了,就算是死黨也該有隱私,不必探究的太徹底。
向前望去,陳弘毅正坐在前面一棵樹下看書,常麗圓本想迴避轉頭往回走,然而心中的聲音告訴她,她必須做個了斷。既然已確定自己感情動向,就應該坦白告知陳弘毅,不該讓他陷在混沌不明的感情漩渦中,也避免對他造成傷害。他是一個好男孩,以俊嫁他的人會很幸福,只是那幸運兒不會是她,她認定的人是趙豐邦,不是陳弘毅,
「嗨!」常麗圓上前打招呼。
迴避他多時的常麗圓自動前來打招呼,令陳弘毅訝異抬頭,「麗圓!」
自從那日和鍾桂香深談後,他知道自己的心已動搖,也因常麗圓一直躲著他,使他喜歡她的心正一點一滴流逝,對鍾桂香的感情與日遞增,反而常找各種理由接近她。但他一直不敢明顯表示,因他曾信誓旦旦的說要追常麗圓,現在卻轉移目標,還是她的好友,他怕傷了她自尊,也怕破壞他們之間的友情,正進退兩難中。
「只有你一人?」陳弘毅心虛地問。
「嗯,桂香不知跑哪去了。」常麗圓心中思忖該如何跟他說趙豐邦的事。
常麗圓不知鍾桂香的去處,但他知道。剛剛他們兩人才在這裡聊天,鍾桂香口渴去買飲料,想不到鍾桂香前腳才走,常麗圓後腳就到。陳弘毅暗中捏把冷汗,還好兩人錯開了。
以前非常希望常麗圓能來找他,雖然機會等於零,可現在竟希望她趕快走。有時人的心還真複雜難懂。
常麗圓斟酌著開口說:「上次你說要追我是認真的嗎?」
陳弘毅猶豫許久才道:「當時是認真的。」
當時是認真的?言下之意是不是現在不那麼認真了呢?
「現在呢?」
「現在……現在……」陳弘毅吞吞吐吐說不出口。
他不善說謊,騙人的話也就出不了口。
他現在欲言又止的神情與那日信誓旦旦的堅定表情完全不同,是什麼讓他改變態度的?她好奇的想明白,
常麗圓覺得得先突破他的心防——
「我先告訴你一件事,你再回答。」
「什麼事?」陳弘毅轉面對她等待下文。
「你曾問我那個接送我上下學的人是不是我男朋友,當時我沒有回答你,你記得嗎?」見陳弘毅點頭,才又道:「因為當時我不知道自己感情的歸屬,自己無法回答你,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是我男朋友。」
她感覺出陳弘毅明顯的鬆口氣。
「現在該你回答我了。」
陳弘毅慎重道:「當時我確實是認真的,但你一直避著我,讓我備感挫折,為了打探你的行蹤,給了我更多機會與桂香相處,卻讓我從中發現桂香的好,現在……」陳弘毅煞住了口,眼睛瞪著前方。
常麗圓的身影剛好被樹幹遮住,鍾桂香根本不知道常麗圓的存在,興高采烈的買了飲料返回原地。
「弘毅,你的……」乍然見到常麗圓,鍾桂香怔忡住了,像木頭人般一動也不動的釘在原地。
看見被嚇呆怔在原地的鍾桂香,常麗圓瞭然於心;難怪她最近比以前忙,原來是這麼回事,對她卻三緘其口,她得好好嚇她。
「原來你們背著我偷偷約會!」常麗圓口氣不悅道。
兩人急得異口同聲:「不是的,你誤會了。」說完兩人面面相覷。
「嘿!你們兩人默契十足,連說的話都一樣,真是心有靈犀。」狹促的眼神一閃而逝,常麗圓仍不放鬆。
鍾桂香更急了,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雖然仰慕陳弘毅,但她絕不奪人所愛,她可不想毀了兩人之間的友誼。急急解釋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陳弘毅只是要我幫他追你,我們不是約會,你千萬別誤會。」最近陳弘毅常找她商量如何追常麗圓,要她提供意見供他參考。
不錯,陳弘毅就是以常麗圓為借口接近她,要她幫忙出主意,增加兩人獨處的機會。
鍾桂香見陳弘毅不吭聲,拉拉他衣袖向他求援,要他幫忙澄清。
陳弘毅眼尖地捕捉到常麗圓一閃而逝的戲謔眼神,決定坦然以對。「是,我們是在約會。」
鍾桂香不敢置信的眼瞪得像銅鈴般大,更急得跳腳。
「喂!你不澄清也就算了,別胡說八道!要命喔!麗圓,你別聽他鬼扯。」
「我說的是實話。」陳弘毅重申。
鍾桂香氣急敗壞道:「什麼實話,全是鬼話!」
陳弘毅面色凝重道:「桂香,我要你幫我追麗圓只是借口,我真正的用意是—我想追你。」
「啊!」鍾桂香吃驚不已。「你……你不是一直在追麗圓嗎?」幸好她沒心臟病,心臟也夠強,否則準被他們嚇得心臟病發送醫急救。
看來這兩人需要好好溝通一番。常麗圓覺得該是她退場的時候了,帶著微笑心情愉快地默默離開。
陳弘毅見常麗圓已走遠才道:「我發現你更適合我,」
「為什麼?」鍾桂香傻怔怔地問。
「常麗圓只是一時的迷失,你才是我真正的愛戀。」陳弘毅柔情道。
「麗圓怎麼辦?」再轉頭已不見常麗圓蹤影。「麗圓呢?」
「她走了。」陳弘毅不在意地道。
「走了?!她八成是聽你要追我,很傷心才離開的,不行!不行!你不能追我,我得去追她,跟她說清楚。」鍾桂香轉過身急忙想去追常麗圓。
「不許去!」陳弘毅阻止她。
「為什麼?」鍾桂香急得大吼。
「聽我把話說完。」陳弘毅命令道。
鍾桂香不耐道:「有話快講,有屁快放。」
陳弘毅搖頭苦笑。「方纔麗圓向我坦承那個叫趙豐邦的是她男朋友,她對我沒有感情,怎麼會傷心呢?」
「真的?!」今天被嚇的次數過多,得找人收收驚了。「麗圓真的親口向你承認趙豐邦是她男友?」
鍾桂香心思一轉。
「她不告訴我,卻跟你說?真不夠意思,枉費我們是好友死黨,她居然不是第一個告訴我。」她理應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卻讓陳弘毅拔得頭籌,叫她L「裡不平。
「現在不是埋怨計較的時候,麗圓的事也暫且擱一邊,先談我們的事,」陳弘毅要求她正視他們之間的事,
「我們有什麼事?」她還在計較趙豐邦的事尚未回神。
陳弘毅猛翻白眼,常麗圓遲鈍,連鍾桂香也不靈敏。只有自我安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啦。唉!他真命苦。
「剛才說的話,我是認真的,」他再次聲明。
「什麼話?」他剛才說了許多,不知指的是哪一段話?
陳弘毅嘔得差點吐血,「我說我要追你是認真的,我喜歡你,你聽清楚了嗎?」陳弘毅一字一字清晰慎重地說,
「為什麼?」鍾桂香仍轉不過來。
他喜歡的是常麗圓,追的人也應該是常麗圓才對。
又問為什麼,他真想撞牆。
「因為常麗圓不適合我,她也對我沒感情。那天與你深談後,我發現你是純真善良的好女孩,不自覺的對你漸生情愫,所以這些日子以追常麗圓為借口,製造機會接近你,增加我們相處的時間,其實我是想見你,想追你。但我怕破壞你和常麗圓之間的友情,因為我曾表示要追她,現在轉而要追你,怕傷了她,所以遲遲不敢表白。」他喘口氣又道:「不過現在已無這層顧慮,因為麗圓已心有所屬,我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你。」
「你真的要追我?」鍾桂香還是有所懷疑,他不會是開玩笑吧?
這女人竟懷疑他的真心誠意,真叫他傷心。
「是真的,千真萬確。」該相信了吧!
「你要追我,表示要我當你女朋友?」當他的女友?嗯!不錯的主意。
「當然,不然你想當什麼?當妹妹?」這女人怎麼說不通呢?
鍾桂香脫口而出:「不要,當你妹妹得矮你一截,當你女朋友好了,可以和你平起平坐,才不吃虧。」
陳弘毅聞言啼笑皆非,被這女人打敗了。她異於常人的思考邏輯,常口出怪語,令人錯愕,但這也是她最可愛的地方,可預顛的是他今後的日子,將會在許多驚人怪語中過的多采多姿。
三年前她逃出家門後就沒有回去過,給家人的生活費,都是弟弟到吳姊家拿的。美玉原本個性就倔強,再加上被父親出賣的不幸,使她變得憤世嫉俗。
兒女不都是父母心中的寶嗎?別人的父母對子女呵護備至,而她父親竟因嗜賭,把她賣了以償賭債;她恨父親,恨他不念骨肉之情,推她人火坑,雖然她僥倖逃離,但恨一直存在心中,她無法原諒父親的行為。
年初父親中風,她托鄰居把父親送往療養院,只負擔每月的費用,一次也沒去看過他,因為她不願面對父親,那會教她想起父親的絕情。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弟弟很爭氣,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去年考上大學,現在在外地求學,她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美玉從林育民公寓出來後,先回吳姊家偷偷收拾行李,悄悄回到久違的家。望著破舊的小公寓,美玉心中百感交集,這裡有她童年的歡樂,也有她青春的悲哀。
父親中風,此刻在療養院中,弟弟遠赴外地求學,現在空無一人。她料到林育民絕對想不到她會躲回自己家,不會找到這裡來,可以安心住下來實行她的計劃。
美玉從小江處探得常麗圓就讀的學校,已在校門口觀察好幾天,因不知常麗圓下課時間,都撲了個空,今天總算給她等到了。她不知常麗圓長相,只有先認出趙豐邦的車,再看是哪個女孩上他的車,就可以確定那人是常麗圓。
只見趙豐邦溫柔萬分的摟著她的腰,帶她到車旁,替她開車門,讓她上車。美玉心中醋意翻騰,嫉妒不已,她不曾見過趙豐邦對哪個女人如此溫柔體貼、呵護備至,她才認識趙豐邦多久,憑什麼得到他的憐愛?憑什麼從她身邊搶走他?
她恨常麗圓毀了她與趙豐邦三年的情誼。都是她害的!她害她失去清白,害她無臉見趙豐邦。可惡的女人,她粉碎了她的世界、她的一切,她要討回來,討回公道。
美玉把一切的錯都歸到常麗圓身上,忿恨佔領了她的心,一心只想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