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八點鐘,約莫帶著同學小靜,一起出現在韓栩所租的套房中。
小靜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張字條,小心翼翼地放在韓栩的手裡。
上面寫的是湘芹在台中的住址。
韓栩一接到紙條就想衝出門去,可是約莫卻伸出手制止了他,要他先靜下心來聽小靜說話。
「韓栩,我有事不得不先提醒你。」小靜看了約莫一眼,後者要她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
「這個地址我是從系主任那裡拿到的,系主任是沒多懷疑我什麼,他只是將住址抄給我,然後跟我聊起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早點兒告訴你。」
「那你就快點說呀。」
「韓栩,你知道楚教授的家庭環境嗎?」
「不知道。」韓栩直接搖搖頭。「湘芹並不喜歡跟別人說她家的事情。」
「我從系主任那裡得知,楚教授的家勢大得驚人,像你從事商經的,說不定還曾經聽過她父親的名字。」
家勢大得驚人,或許會聽過湘芹父親的名字?韓栩在腦海中不停的尋找著姓氏是楚的名人。
楚,該不會就叫楚樺吧!
「楚教授的父親是華陽集團的總裁,名字就叫楚樺。」
「什麼?」韓栩砰地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他現在終於知道,約莫和小靜臉色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沉重了。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是要去台中。」雖然明知道此次前去,或許是徒勞無功,可是要他什麼都不做,卻又是不可能的事。
韓栩一面收抬行李、一面在心裡頭想著有關楚樺在商場上的傳言。
楚樺,華陽集團第三任總裁,從二十幾年前接下華陽經營到現在,已經是台灣前五大企業,在航運、電子等方面都有涉獵,行事果斷嚴厲,一向最討厭走後門,他為人處事甚為嚴謹,對有過失之人從不寬待。
他是少數在現今社會還會要求自己妻子叫他「老爺」的人,其專斷的個性可見一般。
以前,韓栩就曾經幫靳天集團處理過有關於跟華陽來往不恰當的危機,還記得上一回到他們公司裡辦事時,所見到的公司是那麼有條不紊,令他的印象非常深刻。縱觀所有對楚燁的印象,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湘芹的東西會在一個早上的時間裡,就消失得精光。
他的腦筋不停地轉著,手也不停地收拾東西,待韓栩默默地將自己的行李整理好,關上行李箱前、他又放入一套熨燙得十分平整的西裝,目的是希望能在跟湘芹的父親,也就是華陽總裁互相見面時,給他一個比較完美的印象。
雖然他知道這是很難的事情。
「韓栩,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我說說看。」小靜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大膽地將心中所想的事情說出口,她喜歡楚教授,自然也想多少幫一點忙。
韓栩將目光掉向她,沉默地要她繼續說下去。
「要不要先以我的名義打電話到楚教授的家裡去探探消息,我想,他們對一個女孩子的來訪應該比較不會起疑心才是。」
「你的意思是……」
「我和約莫先去幫你做前鋒,用思念教授的名義探訪。因為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楚教授是否待在台中呀,如果我們真見著了面,也可以先讓你安心,是不是?」
「你們願意幫這個忙嗎?」
小靜和約莫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朝韓栩點點頭。
「當然願意。」
小靜的主意剛好行得通,她在南下之前特意寫了封熱血沸騰的感恩卡到台中去,上頭也順便寫著近日想到湘芹家裡,將所有學生送的禮物—一轉交。
在卡片寄到的隔天,小靜便和約莫往台中的高級住宅區裡走去,雙手還提著兩大袋沉重的禮物,企圖想將一切的偽裝給弄得逼真。
開門讓他們入內的人約莫認得,是原本說下學期要到學校教他們物理學的新教授,方道恩。
奇怪,方教授怎麼也會在此出現。
「方教授。」約莫主動跟道恩打招呼,約莫是系聯會的成員之一,不可能不認得他的。「方教授也是來慰留楚教授的嗎?」約莫刻意地問道。
「你認識我。」道恩倒是嚇了一跳。
「我是系聯會的成員,在系主任的辦公室裡見過教授一次。」
「喔!」道恩原本對他們倆的來訪有些懷疑,可是當約莫表明自己是系聯會的成員後,他的警戒心稍退,臉色也沒有剛剛見到他們時的僵硬。
「上回你們不是吵著要辭退湘芹的嗎?現在怎麼又拿禮物來這挽留她?」道恩目光灼灼地瞪著他們,想在他們的眼裡找出一絲慌亂的情緒。
「要辭退教授的人畢竟是少數,還是有許多同學希望楚教授能再回學校去,我們繫上有好多人正在聯署簽名,希望學核能再讓楚教授回學校去,畢竟一位學識淵博的教授,人又和藹可親的實在為數不多呀。」小靜誠懇地對道恩表示。「教授。可以讓我們進去跟楚教授見面嗎?」
「你們認識韓栩嗎?」在帶他們進門前,道恩很突兀地問出一句。
「當然認識。」約莫朝他毫無芥蒂地笑了下,「韓同學是商學系裡年年拿獎學金的優秀學生,學校裡沒有人會不認識他的,尤其現在又傳說他喜歡楚教授……」
「夠了。」他的說詞讓道恩信服,認為他們並非是韓栩叫來報訊的人後,他才開門領他們進入正廳。
「請你們記得,我們不希望待會兒你們跟湘芹提及有關韓栩那個男孩的訊息。」
「知道了。」小靜和約莫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兩人緊跟在道恩身後,相繼走進大廳。
此時,他們心裡同時浮起一句話:「終於……他們終於過關了!」
被楚父關在自己房間裡的湘芹,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藍藍的天色,朵朵白雲在天上飄浮著,雖然天氣如此晴朗,可她的心裡卻察覺不到一絲暖意。
她的陽光早就被人奪走了,要她如何開朗起來呢!
一陣開鎖聲響起,湘芹沒有回頭,她從地板上傳來的腳步聲。就可以判定來的人是她的母親。
「小芹,你有學生來看你呢!」
學生,湘芹驚訝地回頭一望,發現了淚眼汪汪的小靜和約莫,正站在母親的身後望著她。
「小靜、約莫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教授……」小靜不等伯母離開,在湘芹轉頭之際,她就將手上的東西一把丟給約莫,往湘芹的身上撲去。
「教授,你怎麼回台中來,都沒有先跟我們連絡一下,害我跟唐約莫都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好在系主任告訴我們,你有可能先回台中這裡來。」
「對不起!是我沒有將事情給交代妥當!」湘芹撫著小靜柔軟的頭髮,眼睛有些懷疑地瞪著約莫手上那一大袋包裝精美的禮物,約莫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會意地要母親下樓幫他們準備飲料。
「媽咪,可以幫我的學生送些飲料上來嗎?」
「哦……好!」楚母猶豫地看了站在一旁的道恩一眼,然後才在道恩的首肯下退了出去,約莫和小靜瞧見了,兩個人微微地皺起眉頭。
「楚教授,方教授跟你很熟嗎?」小靜按捺不住地問出口,湘芹只是微微一挑眉,冷淡地低頭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滿室的沉默才在楚母的闖入中打散,她看著僵在一旁的所有人,歎了一口氣,幫女兒央求道恩跟她先行離開。
「道恩,要不要到樓下去休息一下?」也難怪場面會這麼冷淡呀,一個若有所思的沉默男子站在他們的身後直盯著,怎能讓人把話說得出口呢!
「道恩,請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要同小靜聊聊。」
道恩定定地望著低頭的湘芹,終於同意跟著楚母一道離開。「那你們聊,就十分鐘。」
「什麼!」一聽此言,約莫不由得想過去接他一拳,可被眼明手快的湘芹給止住,她代替兩個人同意。
「就十分鐘。」
道恩這才下樓去。
待道恩離開,小靜立刻擁住湘芹,在她耳邊輕聲說:「韓栩很心急呢。」為了怕這屋子裡有什麼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小靜不得不小心一些。
「他在哪裡?」一聽見心上人的名字,湘芹的眼淚立刻潸潸而落,她望著兩個可愛的學生,幾乎語不成聲:「他還好嗎?」
約莫搖搖頭。「不好。」
為了楚教授突然的消失,他看得出來,韓栩有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可是怎麼勸他也不聽,無能為力的約莫,只能坐在一旁窮擔心。
「韓栩跟我們一道來台中,他現在一個人留在旅館裡,等我們回去後,他準備要來拜訪楚伯伯,希望楚伯伯能將你交給他來照顧。」
簡短的幾句話交代了韓栩接下來想做的事情,湘芹一面聽著、一面搖頭低泣。「你們叫他不要來。我父親不會見他,而且還有可能會傷害他的。」
「為什麼?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小靜不平地低嚷:「做人父親的應該是要先考慮自己女兒的幸福才對!」約莫趕忙扯扯她的衣袖,小靜見到教授的臉色,才訕訕然地低頭道歉。
「對不起,我沒有資格指責伯父的不是。」
「不,你說的沒錯。」湘芹將臉上的淚滴拭去,撫摸著手上的戒指,心痛地回答。「我父親應該是要先考慮我的幸福,可當我的幸福和他的價值觀有所牴觸時,我的幸福就不值得他一提了。」
「先別說這些了。」約莫不忍心將場面給弄得太悲傷,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封信,交到湘芹的手上。「你先看信吧!不然等會兒又有人上來了。」
她將信紙打開,裡頭只短短地寫了一句話。
湘芹等我!
她淚眼汪汪地捧著彌足珍貴的信箋,眼中的淚撲簌簌地直落,將字條輕輕地貼在臉頰上,輕輕地喃著韓栩的名字。約莫和小靜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無能幫她做些什麼。
「教授,那你現在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湘芹小心翼翼地將其他不需要的部分撕去,只留下韓栩所寫的字跡。她將它妥善地放在自己身上所戴著的雞心項鏈中,像是捧著寶貝似的撫著它。
「你們能幫我送封信給韓栩嗎?」
兩個人點頭,就在湘芹剛要站起來拿筆寫信的同時,道恩突地打開了房門,冷眼地瞪著坐在房間裡的三個人。
「時間到了。」
「可是……」小靜回頭望著表情霎時一僵的湘芹,想著她尚未寫成的信。
「湘芹,你剛剛自己答應的,別忘記你曾答應過我們什麼。」道恩不管小靜和約莫的苦苦哀求,他只是定定地望著湘芹,然後又狐疑地望著她手上正拿著的筆。
湘芹的背脊突然一凜,想起她和父親的約定,可是這提起的筆再放下的話,那就太令人懷疑了,一個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她從抽屜裡抽出一張卡片,低頭在裡面寫了短短的幾句話,道恩馬上站到她身邊瞧著。
「我寫張卡片給愛護我的學生也不行嗎?」她冷眼瞥向他,道恩淡笑,確定無誤後,才往後退了一步。
她將卡片交給小靜,緊緊地做最後的擁抱,在她耳邊喃著,「告訴他.我愛他。」
小靜的手抓著卡片,感動得眼淚都滴了下來。「教授。」
將他們倆輕輕地推出房門,湘芹的眸在一剎那間迷濛了起來。「你們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呀!」
在他們倆走出了湘芹的房門後,道恩才從門邊輕輕走過湘芹的身邊,留下他常對她說的話。「我是為了你好呀。」
湘芹瞪了他一眼,用力將他推出房門,緊緊地合上門扉,倚在門後的她,手掌用力地按在項鏈上,淚,卻控制不了地直奔而下。
「怎麼樣?湘芹有沒有要你們帶什麼東西給我?」韓栩一見他們回來,興奮地拉著約莫的手直晃著。
約莫只是對韓栩搖頭。
「怎麼會?」
「來不及寫,我們就被方教授給趕出門了。」小靜一想到楚教授那削瘦的臉頰,沒有精神的神色,還有她恍若看著珍寶似地撫著韓栩寫給她的字條時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掉眼淚。
她哽咽地將所有的經過說了一遍給韓栩聽。
「我們要出教授房門的時候,教授很突然地抱住我,要我對你說她愛你。」一說到這,小靜再也忍不住難過的情緒,低著頭猛掉淚。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縱使師生戀於禮不合,可是也不應該這樣才對。你都不知道,當教授對我說要我們多保重的時候,我有種這一輩子或許再也見不到她的感覺。這種想法讓我好難受。」
此刻在韓栩手中的,是湘芹佯裝要寫給同學的卡片,他看著她娟秀的字跡,聽著小靜最後講的那幾句話,心裡突然一慟。
他毅然地穿上他帶來的西裝,理好自己的儀表。很突然地往外頭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裡?」約莫緊張地攔下他。「你不要衝動呀。」
「我沒有衝動,我只是去做我一直很想做的事情罷了。」韓栩將約莫擋在他身前的手臂移開,朝他淒迷地微笑。「我會將湘芹帶回來的,不管我要用多少時間去爭取。」
「怎麼辦?」小靜走到約莫的身邊,擔心地問道。
「跟去看看吧。」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急忙跟在韓栩的身後離開。
韓栩的決定,是玉石俱焚。
如果他們不願讓他見湘芹一面,讓他表明自己心跡的話,那他大有纏他們到天荒地老的打算。
他望著從方才就一直大門深鎖的楚宅,不管他如何叫喚、如何哀求,就是沒有人願意探門一望,他的心裡開始為了在門內的湘芹擔憂。
聽約莫說,湘芹瘦了好多。
想起她原本燦然的笑臉被抑鬱取代,他就覺得心好痛,是他不好,才不能讓她開開心心地生活著。
鼓起了勇氣,他再次接了門鈴,對著屋內的人喊。「有人在家嗎?請開開門好嗎?」
站在屋內來回踱步的楚母,聽著女兒待在房門內不停哭喊的聲音,以及站在門外不停地按鈴叫喚的韓栩,她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剛剛打電話到老爺的公司去了,秘書說他要半個小時後,才會從會議室裡出來。而她又不曉得道恩的電話。早知道就要道恩多待一會兒的,現在怎麼辦才好?
「媽咪!我求你,讓我見他一面,見一面就好!」湘芹按捺不住內心想見韓栩一面的衝動,她用力地拍打著房門,連聲低泣著。
「媽咪,我求你,別這麼殘忍的對我呀。」
「咚咚咚」的敲門聲音彷彿就像是控訴般的,一聲一聲敲進楚母心坎裡,話裡的淒楚,是令心軟的她難過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可是她只要一想起要是老爺知道她讓他們倆見面時的震怒,她膽怯的心就馬上遏阻了心中的不忍。
「湘芹,別讓媽咪為難。」她在湘芹的門前輕聲勸著。「你知道你爸爸是怎麼交代我的。」
「我求你!就這麼一次,我求你。」湘芹在門內傾聽著韓栩徒勞無功的連聲叫喚,手掌更是拍得紅腫。「我只不過是想再見他一面呀,就算你們要逼我放棄,也要給我這最後的一面呀!」
「不行的,湘芹,媽咪真的不能聽你的。」楚母堅持地對合上的房門說了聲抱歉,聽著吵雜不已的敲門哭泣聲,她頭痛地揉揉隱隱發脹的腦袋,決定聽而不聞。
「你就別哭了!媽咪已經叫你父親回來了,你還是多想想你父親所說過的話,別再惹怒他了。」
「你們怎麼這麼的狠心呀。」聽見媽咪的腳步聲一步步地離開,湘芹頹然地哭倒在房門邊,痛哭地搖著門扉。
「你們怎麼這麼狠心呀,媽咪,別走呀。」
楚樺在得知韓栩就在他家門外後,便在最短的時間內往自己的住處飛奔回來,在離家不遠的距離前,他瞧見了穿著一身筆挺西裝,不停地對著屋內喚著的年輕男子。
他伸手要司機停下車來,徒步往那男孩的方向走去。
在楚樺走近韓栩身後五百公尺遠的距離時,韓栩才發現有人朝他走來,而且氣勢驚人。他放棄拍門叫喚的動作,轉身定定地面對著那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毫不畏懼地跟他四目相視。
在他離自己五步遠的距離時,韓栩恭敬地朝他微微一鞠躬,低喚了一句。「楚伯父,您好,我是韓栩。」
楚樺冷笑了聲,一個箭步就是猛力地甩下一巴掌,沉重的手勁,讓韓栩的臉頰馬上出現了五指印。
「現在的年輕人都跟你一樣不要臉嗎?誰准你跟我攀親帶戚的,你還沒有那個資格叫我伯父。」
韓栩的頭略偏了下,臉頰雖然被打得腫脹,可他連搗也不搗,仍舊望著楚樺。
韓栩不會因為楚樺幾句污辱的話就被激怒的。「楚伯父,我今天是過來請您將湘芹交給我的,請您成全。」
「照顧?」楚樺冷哼了一聲,輕蔑地拍拍韓栩仍然年輕的臉龐。「你憑什麼要我將湘芹交給你?你配得上她嗎?湘芹是個擁有博士學位的高級知識分子。你呢?一個大學都還沒畢業的年輕小伙子,要拿什麼來娶我女兒?不要跟我說什麼用你的一顆心,感情能當飯吃嗎?真是在說笑。」
「我有三百多萬的存款,雖然錢不算很多,可是我絕對不會讓湘芹吃苦的。」
三百萬,楚樺馬上就對這個數字嗤之以鼻。
「你知道我撥給湘芹一年的研究基金有多少?五百萬。正巧你的存款只夠她用上八個月,你的三百萬能讓她做什麼?」
「我……」韓栩得了一下,一時之間接不上話。
「年輕人,你跟湘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們之前的事,我不想再計較,可是如果你再糾纏著她不放,我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了!」他從自己的西裝口袋中拿出幾張紙,目光望著他,口氣森冷地念出裡頭所記載的。
「韓栩,台北人,十六歲時父母因車禍死亡,一個人半工半讀完成學業,是國立T大的學生,因學業優秀,現在學費由獎學金支付,目前在靳天集團工作,直屬上司是嚴靳。現在來聽聽我女兒的吧!」
「十歲被美國選上重點英才教育培訓人選,十一歲完成國中學業,十三歲完成高中學業,十六歲那年完成大學學業,十八歲時已經是個碩士級的優秀人才了,二十歲取得博士學位,目前一年的研究金為五百萬。」楚樺將自己女兒的學歷念出,他的表情是萬分驕傲,可是相反的,他看著韓栩的眼神是那麼的鄙夷,彷彿在恥笑他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庸俗男子,而他的女兒卻是百年難得的人中龍鳳。
「方道恩才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選,他的家勢跟我的華陽有得比較,人也生的英俊,而且和湘芹又是好朋友,雖然湘芹現在喜歡你,可再過幾年,那可說不定。」楚樺將手中的資料一把撒向韓栩,砸得他滿頭滿臉。
「等你累積到像我一樣的財富時,你再來跟我研究這件事情吧!」楚樺不屑地說。
「伯父,您這句話是說真的?」韓栩的表情很堅決。「如果我累積到像您一樣的財富,您就願意將湘芹嫁給我。」
「我。」他的話令楚樺有些驚愕,他原本以為這小伙子會打消念頭的,沒想到他還挺有骨氣的嘛,微皺了皺眉,他有些惡劣地加上了句。「如果當時湘芹沒有移情別戀的話。」
「我不會移情別戀的。」好不容易從二樓陽台溜下來的湘芹,雖然摔得滿身是傷,可是當她聽見了父親所說的話,連忙對著他們兩人表態。「我會等他的。」
「湘芹。」
「你怎麼下來的?還弄得一身傷!」楚樺瞧著女兒手上、腳上的刮痕纍纍,不禁暴怒地朝她吼著。
兩個人同時朝她的方向一看,韓栩滿臉驚喜,楚樺卻是怒火騰騰。可韓栩早一步跑向湘芹,忘情地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湘芹。」
「栩!我好想你。」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慢了一步的楚父,怒不可遏地將他們倆給拉開,甩手就是給湘芹一巴掌,氣極地罵道。「你怎麼這麼不要臉,這是大街上,你當這是哪裡?還不給我滾回去。」
「我……」湘芹捂著疼痛的頰,依依不捨地望著韓栩。「爸爸,可不可以讓我們說一句話。」
「不行,你別忘了我所說過的話。」楚樺一把將她扯回家。「快跟我回去。」
想伸出手拉回湘芹的韓栩被一群不知從何處跑出的保鏢給攔住,他一面掙扎、一面對著湘芹和楚樺喊著。「等我!我一定會再來的。」
「栩,」顛簸著腳步,湘芹一面被父親拉著回家,一面想要回頭再多看韓栩一眼,聽見了他所說的話,她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我會等你的。」
「閉嘴。」楚父用力地將她往大門裡一推,重重地關上大門。「我明天就叫道恩來把你娶回去。」
「不,爸爸。你不能這樣做。」湘芹驚恐地朝他喊著。「我不要嫁道思,不要。」
「我能由得你再這樣胡鬧下去嗎?你都把我的臉給丟光了!」楚父一步步將湘芹往她自己的房間拖去,完全不顧她的拚命掙扎。「我不許你再跟那個小子有任伺瓜葛。」
「不要。」
砰地一聲門扉被打開,湘芹被盛怒中的楚父一把推進她自己的房裡,箝住她的脖子,楚父狠聲地對著她宣示「我由不得你不嫁,你不要再激怒我,只要你膽敢再跟我吭上一句,我馬上會讓韓栩那該死的傢伙身敗名裂。」
「不!」湘芹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氣憤地轉身離去,乾澀的眼睛再也淌不出眼淚,她低低地嗚咽一聲,心碎地望著再度關上的門扉。
她頹然地哭倒在地板上,聲嘶力竭地捶著地板,不停地喃叫著韓栩的名字。「栩……韓栩……」
韓栩被楚樺的手下揍了滿身傷,他拖著微跛的腳步,努力地想往大街上走去。他想著湘芹消瘦的身體和被打得紅腫的頰,他的心好痛。他強撐著幾近沒有意識的身軀,腦中只惦記著,要趕緊回台北,跟總裁說他要到美國去、要到美國去。
湘芹……
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竟然連一輛計程車也攔不到,此刻他只感覺身上的傷隱隱作痛,濕黏的血液沿著受創的額頭從臉頰上流下,幾輛計程車見著他如此淒慘的模樣,死也不肯將車子停下,深怕引來什麼事端,就在他體力將用完的同時,一輛加長型的賓士車在他身邊停下。
韓栩瞇眼一望,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眼瞼。
「你怎麼會被人弄得滿身傷?」嚴靳趕忙下車將他扶進車內,同坐在裡頭的彩依連忙將自己的位子讓到一邊去,吩咐司機火速往醫院開去。
嚴靳看著意識混沌的韓栩,輕聲地對他說:「撐著點,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
「總裁。」瞧見了自己想見的人影後,韓栩鬆了一口氣。扯著他的衣袖,韓栩朝他微笑。「總裁……我想要到美國去,馬上。」只有到美國去努力奮鬥,他才有可能成為一個像楚樺那樣有錢的人,到那時,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和湘芹分開。
「等你傷好了再說吧!」嚴靳伸手將坐在一旁的彩依攬在自己身上,一面對著韓栩回答。
「我要到美國。」韓栩嘴裡仍喃喃地說著,模糊的眼中瞧見了一個長髮女孩的身影,他朝她伸出手去,在意識幾近模糊間,他彷彿見到了她正朝自己微微地笑著。
韓栩用無比的溫柔,喚著他心中一直記掛的名字。「湘芹,等我。」
彩依望著嚴勒,在他的首肯下讓韓栩搭上自己的手。
「等我呀,芹。」在觸著自己熟悉的溫暖小手時,韓栩才放鬆自己跌入迷濛中,嘴裡仍喃喃地對自己發誓。
「要等我回來呀,湘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