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沙凌的觀察,爵爺跟維妮希雅還真是相敬如賓,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們是一對情侶。
「誰說爵爺跟維妮希雅小姐是情侶的?」瑪莎笑她。
嗄?「他們不是,『應該』會結婚嗎?」她明明聽到僕人都這麼說的呀!
「他們是會結婚沒惜,可並不是情侶。」瑪莎對一頭露水的沙凌解釋:「應該說他們是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的,不過雙方並沒有感情基礎。」
「怎麼會這樣呢?」沙凌感覺她心目中那個浪漫法國的形象逐漸崩塌,「我以為法國人是祟尚自由戀愛的。」
相處這些時日以來,他們都知道沙凌是懷著夢想踏上法國的,瑪莎睨了幻滅的沙凌一眼。
「就大部分的法國人來說,是的。可是爵爺不同,帝諾家族跟賈克家族分踞法國最重要的兩大葡萄酒產地,這兩個家族的締盟,將為彼此創造出最大的利益。」
瑪莎頓了頓,「而婚約是最好的締盟方式,自古皆然。」
沙凌點點頭,這種利益聯姻在各國都可以見得到,
「可是,他們兩個人那麼登對,我想總覺得應該能擦出愛火的。」她還是有些遺憾。
瑪莎眨眨眼, 「我跟你說喔,其實爵爺喜歡的女人,才不是像維妮希雅小姐那種的呢!」說這話時,她還小心觀察有沒有人進來僕人專用的餐廳。
「那他喜歡哪種女人?」沙凌好納悶,維妮希雅冷雖冷矣,可長得真是賞心悅目,他還不喜歡?真是!
瑪莎先嘿嘿幾聲,然後打開櫥櫃,從底層翻出一疊雜誌遞給她,「你瞧,這都是八卦雜誌捕捉爵爺每個情婦的報道。」
沙凌好奇的翻閱,不時地發出讚歎聲,「他有這麼多的情婦啊?畦!身材都好棒喱!」
「那可不,爵爺有錢有勢,自然有許多女人願意跟著他。」瑪莎指著其中一本雜誌上的宇念給她聽: 「他換情婦的速度比換襯衫還勤。」
她是不知道爵爺多久換一次情婦,不過根據她的觀察,他一天就換好多次襯衫,沙凌聽了挺不是滋味的。
「這樣不是便宜了他嗎?」他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結果不過是只種馬!
「你錯了!」瑪莎從她的表情也猜得出她在想什麼,
「對爵爺來說,男歡女愛是各取所需,他的每任情婦都知道這個規矩,也知道自己不會有可能成為帝諾夫人;再說爵爺雖然行為是放縱了四下卻從來沒有讓他的女人懷孕。爵爺的後嗣只會由他未來的夫人產下,那是要繼承帝諾家族的事業以及爵位的。」
「喱!」可是沙凌還是不太認同他的做法,照八卦雜誌上看來,他根本是只發情的公狗。「也許是你們對他較寬容吧!」咦? 「厚!」她發現瑪莎眼裡幾乎有顆心!「你、喜、歡、爵、爺!」想起了托爾,她像抓奸似的嚷著。
瑪莎受不了的瞪她,「誰會不喜歡爵爺?雖然爵爺在莊園裡沉斂多了,但是美的事物誰不喜歡?你別跟我說你就不喜歡爵爺!」
「我——」沙凌想抗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啊,除了被吵醒時會有下床氣之外,他還算是個不錯的老闆。她的眼睛瞄著雜誌上他攬著美女、溫柔以對的每張照片,如果他對她也這麼體貼,誰能抗拒得了?
高貴的身份、惟我獨尊的優越、浪蕩不羈的個性,交融出一種獨特的專屬於葉爾漠的魅力;只要他願意,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匍匐在他腳下等待榮寵。
恣肆的情愛關係——這就是浪漫的真面目?
瑪莎拍拍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我跟托爾是一對,怎麼還可以喜歡爵爺是嗎?」沙凌點點頭。
「那是不一樣的,我喜歡托爾,也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時光,對爵爺則只是傾慕,不帶有其他幻想的。」
沙凌狐疑的望著她。
瑪莎投降,「好吧!我承認我真的很欣賞爵爺,甚至只要幫他整理床鋪、聞聞他的氣味就可以開心一整天,但那跟我對托爾真的是不一樣的感覺。」她試著說明:「你有沒有讀過戀愛?」
沙凌搖頭。
「可憐的孩子。」
瑪莎換個方式解釋,「嗯,就像……就像喜歡偶像一樣好了,你也許會欣賞一個人,你心知肚明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絕對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是當你可以親近他的時候,會狂喜、會戒慎戒恐的照顧他,儘管不存奢想,還是會因為他的存在,而覺得空氣都甜美了起來。」瑪莎用力深呼吸,「我喜歡莊園裡的味道,因為爵爺也跟我呼吸同樣的空氣。」
沙凌抬眼向天,一副受不了的拍拍瑪莎,「好,你慢慢的呼吸吧!我要去準備爵爺跟維妮希雅小姐的下午茶了。」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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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爾漠跟維妮希雅坐在院子裡品茗下午茶。沙凌跟妮可則站在彼此主人的後方,隨時等候差遣。
「你最近的工作忙嗎,」維妮希雅問。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葉爾漠淡淡的回。
沙凌不懂維妮希雅是不是在找話題,也不明白葉爾漠為何無意聊太多公事,只對他們這樣漫無邊際的談話感到好笑。她不禁想像——
白髮蒼蒼的爵爺跟維妮小姐坐在這裡,她也許會問:今天的天氣真不錯;然後他會回答:是啊,跟過去五十年都一樣。
一想到這裡沙凌忍不住笑了出來,噗!她趕緊捂著嘴。
維妮希雅冷冷的睨她一眼,妮可則是一副不以為然,只有葉爾漠早習慣她不時神遊的思緒,沒有任何反應。但如果注意看還是可以發現他眼裡迅速閃過一絲笑意。
淑女是不該一直喋喋不休的,但葉爾漠似乎也無意開口,因此接下來是一長串的靜默,准也沒有開口說話。
沙凌無聊的觀察著維妮希雅,發現她身體很緊繃,難道她不喜歡跟爵爺相處?
沙凌的視線轉到他身上,只見他怡然自得的喝著咖啡,自在的彷彿對面沒有人存在一般。
沙凌突然有些同情維妮希雅。如果終其一生都要面對這麼冷淡的丈夫,那不是很可憐嗎?
她又望向爵爺,他長得很慢沒惜,而且據說是全法國最有錢的男人,但是。她們究竟喜歡他哪一點呢?
她學瑪莎用力的吸氣,咦?沒有呀!再吸一次,還是沒有味道嘛!嗯,再吸一次看看有沒有「讓人開心」的味道好了,沒理由她就站在身後,卻聞不出瑪莎聞到的空氣呀!
身後連續的喘息聲,終於讓葉爾漠疑惑的半轉頭,正好跟用力吸足氣,兩頰鼓得像青蛙的沙凌打了個照面。
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頭,沙凌咚咚連退三步,一個不察噗地一聲將嘴裡的空氣全噴了出去。
葉爾漠爽朗的大笑。她真是個開心果!
沙凌又羞又惱的低著頭走回原位,葉爾漠的笑聲則回曲在花園裡久久不散。
「很榮幸讓您這麼高興。」她酸酸的嘟囔。
葉爾漠見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又笑了起來。
始終被冷落的維妮希雅,不太高興的放下杯子。
她身後的妮可馬上冷冷的嘲諷:「帝諾家的僕人好有規矩!」笨手笨腳就算了,還老搶走爵爺的注意力!
安娜他們從來不曾這樣敵視過她,沙凌愕然的望著一臉敵意的妮可,不知如何回應。
在家裡,爸媽也會要她以客為尊,可是在台灣不會有這麼不平等的差別待遇呀!僕人也是工作,難道妮可自己就不是僕人!
沙凌覺得委屈極了,如果不是皮包被搶,她應該住在租來的公寓裡,逍遙的等著開學,而不是在這裡讓人當成下人!
葉爾漠倏地起身,嚴峻的對著維妮希雅說:「我不容許有人欺侮我的人,即使是你的僕人。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說完之後,無視於維妮希雅蒼白的臉,大步一邁走進屋裡。
沙凌原本覺得委屈,後來卻對妮可感到有些抱歉,她不過是說了一句話,沒想到爵爺的反應這麼大!她對她們主僕微微欠身,跟在他的後面走了。
「小姐,爵爺一點面子都不給你留!」她生氣的說。
「唉,你自己說話也太沒分寸了。」維妮希雅無奈的望著葉爾漠離去的方向。
「小姐!」妮可好悶,「我這都是為了你耶!」她咬著牙說:「都是那個東方女僕不好!你要小心點,爵爺太護著她了,他對瑪莎就不會這樣。」
「他總不會跟女僕做出什麼苟且的事吧!再說他也從來沒有把情婦帶回莊園裡,我想他會有斟酌的。」維妮希雅歎氣,「你先回勃艮地吧!」
「小姐!」妮可抗議。
「要不然怎麼辦呢?你沒聽到他說的話嗎?難道要我跟你一起回去?他很忙,好不容易知道這陣子他都會留在莊園裡,我不趁這機會跟他維繫一下感情,還要等什麼時候?」
雖然雙方家長一直有默契要促成他們的婚事,但自從幾年前見尼夫婦飛機失事之後,這件事就沒再提起過了,而葉爾漠本人的態度始終很飄忽,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利用這次的機會取得他的認同。
這是她身為賈克家族長女的義務,無奈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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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凌踩著小碎步跟上葉爾漠,他一進書房就攤開公文忙著辦公,好像之前沒發生任何事。
她站在桌前,訥訥的說:「謝謝你。」
葉爾漠抬眉,等她說下去。
「嗯,我很抱歉老是神遊太虛,我會盡量改進的。可是—妮可的話雖然犀利,卻沒有說錯……」
他揚眉望著顯然想要求情的她,「這就是忠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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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的忠恕之道。」他說,「有點像人家打你左臉,就歡喜的把右臉轉過來,請人家再打一下好平衡些。」
沙凌被他的比喻逗得笑了出來,「嗯,也可以這麼說。反正我沒有太大的損失嘛!」
葉爾漠勾勾指頭,她走向前,不意被捏了一下鼻頭。
「我說這是迂腐的想法。儒家思想大懦弱,法家求實求真的想法才適用於現今的世界。」
沙凌捂著鼻子,顧不得吃痛,現在的情形實在相當詭異,他雖然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可除了滿頭黑髮之外,怎麼看都像外國人,淡淡琥珀色眼睛的地居然跟她談法家?
「我以為你是法國人。」她揉著鼻子說。
她的怪聲怪調讓他勾出一抹笑, 「就身份上來說,我是法國人;就血統而言,我有一半的中國血液。」
「可是你居然跟我談法家!」沙凌拍拍額頭,「天哪!我居然跟箇中法混血兒談中國道統!」
她紅通通的鼻頭好可愛!惹得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捏,卻在看到她驚懼的表情時改為輕撫,「母親對我的教育相當重視,她怕我忘本,所以請來中國老師教我中國文化。」
他的手好溫柔,他的嗓音好低沉,沙凌幾乎醉在他溫煦如春陽的笑容裡不能自拔。如果他願意,她懷疑沒有任何一種雌性動物,逃脫過他撒下的溫柔網!
她往後一步,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嗯,你剛剛提到法家?」
葉爾漠對她的逃避不以為意,向後閒逸地靠在椅背上。
「沒錯,該賞該罰都有其依歸。這樣才能帶人帶心。我很認同這個說法,而且身體力行。」
他結束這個話屬,低頭專注於公事。
沙凌則一如往常地在他身後整理那一大片書櫃,並小心地不發出聲音來干擾他。
事實上,工作中的葉爾漠十分嚴峻專心,這時候的他又變成標準的商人,嚴謹而冷漠。沙凌悄悄的觀察著,跟雜誌上行為體貼、眼裡卻毫無溫度的他不一樣,也跟會護著她、跟她開玩笑的他不一樣。一個人能有多少種樣貌呢?
趁他不注意,她的視線由他的修長手指上移到他的手臂,想起雜誌照片上他攬著美女的模樣,她突然幻想起被他擁著,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她最喜歡他的眼神,當他專注的望著你時,你會有種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感覺。沙凌慢慢的吸口氣,她總算能體會瑪莎認為空氣會甜美的說法了。
她慢慢的移動位置到他的側面,每天都能跟這麼賞心悅目的人相處是種福氣吧!她不經意的瞄到他的下腹,不小心看到他西裝褲上的突起——
轟!臉上瞬間染上一片紅!她的思想好邪惡喔!
沙凌垂下頭,怕引起他的注意,快速的移往門口,然後消失在門外。
葉爾漠納悶的抬頭,不解她為什麼需要跑得像在逃難。他聳聳肩,又繼續專注研究他手上的分析報告。
以帝諾酒坊在全球獨佔鰲頭的局面看來,跟賈克酒坊的聯姻合作可有可無。再看看吧!反正他也沒有其他結婚的對象。
晃然間,小女僕的影像閃進他的思緒裡。
她確實很有趣,不同於他見過的其他女人,純真、率性。唔,他提醒自己要記得問問亞倫,到哪裡找來這麼好玩的女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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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的時間跟喜歡的感覺應該成正比嗎?那麼,要認識多久以後付出感情才算正常?
有些人結婚一輩子卻仍然相敬如賓,有些人卻一見鍾情。
相識的時間真能左右在意的程度嗎?
感情是如此的變幻莫測又難以駕馭啊!
沙凌直到躺在床上,心依舊噗通噗通的跳得好快。她動心了耶!
不向於欣賞,嗯,或許開始於欣賞他的絕俊,但,外表的俊美不是絕對因素,他那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才是教人心折的要素吧!
不管怎麼說,總之,她覺得自己喜歡上爵爺了。
葉爾漠。她低低喚著他的名。葉爾漠…
多奇妙呀!在不久之前她還有些畏懼他的,現在卻斬釘截性的確定自己喜歡他!
心動情生。感覺對了就是對了,她也無法抗拒。
別問她為什麼動心這種抽像的問題,她沒辦法解釋,只知道她的身體強烈透露出這個訊息。她的心因他而急速的躍動著,她的血因他而滾燙,她的腦子裡更是塞滿了他!
但,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知道。
他如雄踞一方的狂獅,睥睨一切,而她甘願默默的看著他、守著他——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
對啊!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等安娜的女兒回來,她也該回阿卡松找房子往了。然後,她跟爵爺就像天和地,再也沒有相聚的時候。
也許他不在乎,但是她決定要抓住這短短的時間,全心全重的照顧他。而後即使離開了,至少,不會有遺憾。
在初夏葡萄含苞的時節,她的暗戀花朵還來不及綻放,就已經注定要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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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諾家族擁有的莊園涵蓋了幅員廣闊的葡萄園、以及位於其中的古堡,在古堡石牆北邊有塊丘陵地,起伏不大,是莊園的跑馬區。
在古時候,法國的名媛淑女是不騎馬、只搭馬車的,時至今日,騎馬變成豪門中的娛樂,維妮希維也頗善此遭。
因為維妮希雅邀葉爾漠賽馬,沙凌因而有機會親眼瞧見騎馬,那可不同於在補心牧場騎著老馬晃圈圈唷,她圓碌碌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葉爾漠利落的騎上高大的「拿破侖」。
拿破侖是匹白馬,給一匹高大的馬取這種名字、並騎在胯下,葉爾漠的狂傲可見一斑。迎著暖陽,綠色草皮映著水藍天空,而俊挺的葉爾漠就騎在馬上,她想,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幕。
她眼裡的崇拜清晰可見,淺淺地撼動了葉爾漠平穩無波的心湖。
在複雜的功利社會裡,他幾乎不曾見過這樣純然崇拜的眼神,女人們愛他的爵位與財勢,而她似乎只在乎他是「他」。
他必須承認,沒有任何一十男人躲得了這樣專注的眼神。
維妮希雅冷淡看著他們之間的暗潮,對她而言,他是父兄極欲拉攏的合作對象,為了家族的利益,她必須促成聯姻。幾世紀以來,賈克家族每一個長女的際遇都是如此。
「走吧!」維妮希雅策馬走到葉爾漠身邊,「先到那棵松樹就是贏家。」騎術是她用來發洩情緒的最好途徑,在馬背上她不必扛著貴族後裔的沉重壓力。
「我怎能拒絕淑女的挑戰呢?」葉爾漠說。在馬背上,她是可敬的對手。
維妮希雅馬鞭一駕,胯下名喚「紅顏」的赤馬立即飛奔而行;葉爾漠並起食指跟中指,悠哉的朝沙凌行個帥氣十足的騎土禮,而後一拉韁繩,「拿破侖」鼻孔嗤氣追向前方的「紅顏」。
兩匹馬揚起輕微煙塵,一前一後的朝遠方惟一矗立在丘陵地上的松樹前進。
沙凌怔怔的望著一紅一白的馬兒,盡情馳騁於偌大的草原上。騎在馬上的維妮希維是如此的優雅自信,配上俊朗瀟灑的葉爾漠是最最適合的了。
除卻外表的登對不談,他們有相同的貴族背景、同樣的家族傳承,任誰都會覺得他們兩個勢必將締結婚盟。
她終於發現,喜歡上他是多麼的不自量力!
她的心好澀好苦,不該來這一趟的,法國,有她最深的夢想,還有她最懸心的人。
離開古堡之後她還能依照原訂計劃上大學,可心呢?還能回到最初的完整嗎?
如果她把心留在莊園,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但她不能想,也不敢想。一如她不能控制自己別喜歡他一樣。未來,就留給未來煩惱吧!
顯然她的心並不像腦子般理智,她的視線隨著並駕齊驅的他們移動著,直到影像越來越模湖,她才發現眼淚逐漸漫上了眸子。
不哭!她告訴自己,只要沒有流淚,就不算哭,就像只要沒說就可以偷偷戀著。所以沙凌仰著頭、撐大眼睛,企圖逼回發發可危的淚液。
抬頭一看,發現短短片刻,天空居然佈滿了烏雲,大地慢慢轉為陰霾,她趕緊極目遠眺對面山坡,賽馬的兩人還在前往松樹的半路上,似乎不在意詭變的天氣。
沒關係嗎?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天空在此時響起悶雷,像邪惡的警告。
心頭凝聚的不安越來越沉,沙凌朝松樹方向跑去,想制止他們繼續比試。
她邊跑邊喘,顧不得難以負荷的心臟,只知道要趕緊阻止!
地爬上丘陵高點,遙望著遠處的大松樹,葉爾漠剛好抵達,就在此時,一記突如其來的閃雷擊到聳立的松樹,筆直的樹幹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不!沙凌捂著嘴大喊。葉爾漠就在樹下!
電光石火之間,頗具靈性的「拿破侖」舉起前腳立了起來,落下的松樹就倒左它的前方。
雖然幸運沒被松樹壓到,但「拿破侖」挺立的時候還是將葉爾漠掉落馬背。
「不!」沙凌飛快跑著,跑到猶自冒著煙的松樹下,維妮希雅已經蹲在葉爾漠身邊檢視傷口。
「他不要緊吧?」直到開口說話,沙凌才發現她的聲音好幹好緊。
他緊閉著眼,沒有知覺的躺在草地上,她緊張的盯著地,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維妮希雅利落的檢查了他全身的骨頭, 「骨頭沒斷。」她蹙起眉頭,
「但是落地時他的後腦撞到石頭,有些腫起了。」
「那怎麼辦?」沙凌已經沒了主章。
維妮希雅當機立斷的縱身上馬,「我回莊園找人幫忙,你留在這裡照顧他。」
沙凌無助的點頭,「紅頗」載著維妮希稚像飛箭一樣的急馳而去。
她小心翼翼的把葉爾漠的頭放在她的腿上,輕拍他的臉,「爵爺?你聽得到我的話嗎?爵爺……」
陷入昏迷的葉爾漠沒有回應,當然更不會知道一滴滴落在他臉上的全是她擔心的淚水。
她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得他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