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告示 第九章
    所胤回到飯店裡,一看到殷婕就說:"你好美!"黑瞳裡滿是讚賞,並迅速掠過一絲別有玩味的眼神。

    他雲淡風清的態度讓殷婕安下忐忑的心,卻不由得又有些迷惑……然而當他專注的凝視著她時,所有的疑慮都消失了。她像裝扮妥當的公主,全心等待著她的王子。

    所胤溫柔的執起她的手,領著她下樓。

    一下到飯店大廳,迎接他們的又是滿滿的鎂光燈,她有些緊張地依偎著他。

    他低頭問道:"不喜歡面對媒體?"

    "嗯。"她小聲的回答,沒瞧見他眼裡的詭光。記者們的熱切讓人覺得不安,像是無情地裁開他們之間懸殊的差距。

    以家也來說,殷家雖然不像所家一樣家大業大,可還算有頭有臉。但爸媽向來不喜歡出風頭,即使是曾經貴為威戰統領的姑丈也非常的低調,像這種意圖挖人隱私似的採訪,是她不曾經歷過的。

    望著身旁怡然自得的他,殷婕心裡流過一絲怪異的忐忑,以所家慣常的低調……她沒想過要面對這一切!

    所胤扶在她腰間的手傳遞著溫暖,他小心翼翼的護著她走出飯店,他的舉動撫平了她的不安。

    記者們紛紛搶拍以冷酷聞名的所總裁難得一見的溫柔。大伙雖然對他的秘書主動發出邀請,同意媒體進行採訪,卻又沒有公開表示意見感到有些納悶,但礙於所總裁平常的嚴峻形象,大家只敢努力拍些鏡頭,連麥克風都不敢遞過去

    在他們上車前,那個食髓知味的記者湊上前去問道:"總裁您好,稍早前我曾經在機場訪問過您,您還記得嗎?"八卦記者拚命套交情。

    所胤不置一辭,不過腳步卻停了下來。

    八卦記者見機不可失,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堆問題:"請問這位小姐是您的新歡嗎?她有希望成為所夫人嗎?聽說殷小姐是台灣人,您將來的結婚地點會在台灣還是澳洲?"在他們下來之前,他已經從服務生口中問出房間裡發生的事了。

    記者居然連她姓什麼、是哪裡人都知道了!躲在所胤懷裡的殷婕錯愕地抬起頭來。

    所胤給她一記安慰的笑,對記者說:"如你所見,我的女伴相當害羞,希望你別驚擾了她。"

    後方的記者們驚訝的看著,所胤不但沒有嚴辭拒絕採訪、態度甚至可以說非常和善,趕緊紛紛向前,剎那間一支支的麥克風蜂擁而上,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所胤護著殷婕迅速鑽進停在門口的車子,司機同樣疾駛而去,留下一群扼腕不已的記者們。

    "對不起,讓你受到驚嚇了。"所胤撩起她鬢邊垂落的髮絲說道。

    如果他別理那個記者不就沒事了嗎?他的道歉讓殷婕吞下到嘴邊的埋怨,歎了一聲說:"沒關係。可是我不喜歡接受採訪,這讓人感覺我好像在攀權附貴似的。"

    所胤捲起她的頭髮拿到嘴邊輕吻,說:"我知道,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你的。"

    他輕佻的動作讓她臉兒一紅,悄悄的低下頭,沒瞧見他唇畔別有意味的邪笑。

    ******

    晚宴衣冠鬢影,熱鬧非凡。

    俊朗不凡的所胤跟兼備嫻雅嬈魅的殷婕,迅速擄獲所有人的視線,他確實履行了在車上的承諾,將她保護得很好,每當有人想要跟她搭訕時,總會讓他嚴冽的目光凍得不敢妄動。

    殷婕有些不好意思,拉拉他的袖子說:"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可以照顧自己的。"

    "你可以嗎?"

    "嗯!"殷婕指指露台說:"那裡不會太暗,也沒有人打擾。我可以在那裡休息一下,等你談完公事再來找我。"

    "好吧!"所胤輕吻了她的臉頰一下,"要乖乖的喔。"

    她的臉兒一熱,低頭走到露台,離開整個宴會裡窺視的眼神。

    呼!外面的空氣好新鮮!她也曾參加過宴會,卻不像今晚的凝重,每個人看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屑,彷彿她只是他的附屬品。

    她不喜歡這種感受。她想,等他這陣子忙完之後要跟他說清楚,婚後她希望能擁有自己的工作。

    結婚?殷婕很訝異她居然自然地就想到婚後的事。在碧湖時他曾經跟她求過婚沒錯,而娘娘也拿她當重孫媳婦看待,可是這幾天他的轉變讓她有些示確定……他還是那時她所戀上的他嗎?

    她搖頭,搖去不切實際的妄想,他當然還是他。他們之間是有些誤會沒錯,可是他要她跟著來澳洲,不就表示他有解決問題的誠意嗎?雖然後來發生那段不愉快,可今晚看來他已經恢復正常了,她不明白自己還在擔心什麼。

    空氣中飄散過來一道香水味,殷婕轉頭,一個女人就站在她身旁不遠,是莎拉!

    她皺眉,瞄一眼所胤的位置,暗忖著是不是要過去他那裡。可是他正在談生意呀!

    猶豫間,莎拉開口了:"我是莎拉,幸會。"

    殷婕望著她,忖度她的善意有幾分,最後決定先看看情形再說,沒有所胤她也能保護得了自己。

    "我認識你,有事嗎?"殷婕開門見山的問。

    莎拉笑笑,對她的戒備不以為仵,"我不會找你麻煩的,在我之前的那任情婦也沒找過我麻煩呀!"她眨眨眼,"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是吧!"

    愚蠢的女人才會毫不避諱的攻擊新歡、進而引麻煩上身;她只淡淡撩撥,讓這女人自己去尋麻煩!

    無關報復,純粹發洩心裡的不爽。她承認曾經恨透了所胤,幸好在拍賣會之後不久,她同意一位喜歡她很久的地產大亨的追求,大亨年紀雖然大了些,可富有得讓她不虞匱乏,也不必擔心大衛的報復。

    本來嘛,好聚好散也就罷了,可是既然冤家路窄,讓她這舊愛碰上新歡,不多少撩撥這女人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不過她會拿捏好分寸,畢竟沒有人會想惹一隻詭譎凶狠的黑豹。

    "你弄錯了,我不是他的情婦。"殷婕直覺反駁。

    莎拉微微一愣,仔細裝扮過的臉上有著些許興味,"不是情婦?那你們是什麼關係?"晚報上都已經以頭條新聞,報道她這個新歡了呀!看來有好戲看了。

    面對好似沒有惡意的情敵,殷婕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跟所胤的關係,說真話會不會太傷人或者……自滿呢?

    地產大亨在遠處呼喚著莎拉,她眼兒一溜,露出一抹詭笑。丟下一句話之後就走了。"這個宴會裡的女人全是情婦。"

    莎拉的離開跟她的到來一樣突然,她的話卻在殷婕心裡丟下一顆炸彈!她環顧著宴會裡的女人,是呵!她居然沒有發現她們雖然珠光寶氣,卻沒有正牌夫人的雍容氣質!

    天!這是怎麼回事?

    殷婕想起整個晚上人們怪異的眼神、想起他從未對任何人介紹到她、想起全場的男人都沒有介紹自己的女伴!

    他真的把她視為情婦嗎?她必須問個清楚,

    殷婕走到所胤身旁,勉強扯出笑臉對正在跟他說話的男士說:"對不起,請把所先生讓給我一下好嗎?"

    所胤挑眉,那個白髮男士朝他眨眼說:"情婦是不能寵的!"

    他的話證實了她的想法!殷婕顧不得還有旁人在場,低聲問:"這是帶情婦參加的宴會?"他不否認的態度,讓殷婕必須靠緊抓著裙擺,才不至於太過衝動,"而你把我定位為你的情婦?"這句話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

    所胤聳肩,逕自用英文對身旁的男士說:"我同意你的說法:情婦是不能寵的。"

    兩個男人恣意的大笑,殷婕想也不想地就伸出手,所胤牢牢抓住她的手腕,沉聲說:"沒有人敢打我。"

    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格了,屏息看著他們兩人的舉動。

    "你太過分了!"殷婕恨恨的瞪著他,如果目光是劍,他絕對無法在她的瞪視下存活。

    她的恨意讓他一震,卻不肯理會來自心底的痛楚,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

    "你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好挖出所家不欲示人的隱私,還用我們的隱私來換取你的學位,而勾搭上我更是額外的報酬,你原先想的是先拉攏好反媯至少能當所家的二夫人,不是嗎?你玩弄我們兄弟於股掌之間,奸詐的是你還是我?!"

    他的話讓殷婕臉上完全沒了血色,她不敢相信的問:"這就是你認為的真相?而你連查證一下都不肯?"

    她的心好冷好冷,一片深情竟得到如此回報,可憐她完全沒看出他對她的誤會,竟會深到這種地步!

    他對她的傷害已經造成,如今再做解釋都嫌多餘。如果他心裡有她,不會讓懷疑的種子迅速茁壯成掩蔽事實的黑色大樹!

    殷婕搖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沒有冀望從你身上獲得任何實質的回饋。"

    所胤只當她嘴硬,冷哼一聲,"你敢說你的學位,不是因為洩出所家隱私換來的?你敢說你從來沒有想過嫁給我?"

    她的論文根本不是研究所家!但她已經心灰意冷到懶得解釋了。殷婕直直的望著他說:"我只想從你身上獲得一樣東西:你的心。可惜我錯了,你、根、本、沒、有、心!"

    善謀的她為何還能擁有如此澄澈的眼神?所胤撇過頭不再讓她表面的無辜欺騙,他已經被騙過一次了。

    他撇頭的動作讓她心碎,殷婕轉身,挺起胸膛往門外走去。

    而一直站在他們身邊的白髮男士,自以為幽默地說:"哈!原來她要你的全部哪!女人,真不能寵,一寵就貪得無厭了!"

    他的話響起一片回應,嗤笑聲、告誡聲,交響出一道道尖銳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殷婕!

    殷婕踩著堅定的腳步走出門外,不理會震耳欲聾的嘲笑,夜風襲來才發現——

    淚,早已漫滿臉腮……

    ******

    娜坦的機票是明燈,指引了無依的殷婕一條退路。

    在飯店換回自己的衣服之後,她叫車直奔機場,幸虧時間還來得及。

    這個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來自四周窺伺的眼神讓殷婕不安,所胤不在身邊,人們為什麼還會注意她呢?

    直到確定機位時,她清楚的在航空公司小姐眼中看到鄙夷,終於忍不住問:"你認識我嗎?"怎麼她才跟所胤鬧翻而已,就像得罪了整個澳洲的人!

    小姐哼了聲,丟過來一份晚報。

    全世界最富有的華人商領另結新歡

    所胤偕情婦返國

    偌大的頭版標題炸得殷婕臉色慘白!她顫抖的攤開報紙,上頭還有他在機場時護著她出關的照片。內容雖然都是臆測居多,但有一點說對了——所胤習慣將情婦安排在那間飯店的那個房間!

    為什麼這麼狠?

    殷婕踉蹌一下,險險昏厥。

    航警過來詢問:"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

    她輕輕搖頭,"謝謝,我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如果不能自己走上飛機就不能通關,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任人譏笑!

    如果在宴會裡,他的話已經殘忍地將她千刀萬割過了,那麼現在無疑是迫她魂飛魄散!

    她以為離開宴會就沒事了、她以為能夠慢慢舔噬他帶來的傷害、她以為他的報復已經夠多了,沒想到他竟狠絕到讓她連尊嚴都蕩然無存!

    她只想離開這裡遠遠的,回到父母的羽翼下,拾起支離破碎的心慢慢縫好。忘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忘了他。

    ******

    她怎能逃得了呢?

    殷婕沒有想到他們的緋聞會形成這麼大的影響,這則八卦新聞正如火如荼地延燒到全世界,幾乎每份華文報紙都以顯著的標題、聳動的評論,來描述她的拜金重利。

    這年頭崇好腥膻的新聞,在由狗仔隊主導的言論裡,她完全被形容成舉權附貴的拜金女!

    殷雲柔望著樓上,憂心忡忡的問:"婕還好嗎?"她一直把婕當成自己女兒看待,沒想到居然有人會這樣傷害她!

    樂樂樂歎了一聲,"怎麼好得起來?只是她不願意讓我們擔心,在強顏歡笑罷了。"

    邵燁望著好友兼妻舅,"我還能幫什麼忙?"

    他已經運用關係,要所有刊登這則緋聞的報章雜誌都下架,相信也沒有媒體會再繼續窮追猛打。但傷害已經造成,全台灣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看過這條八卦報道,這對一個女孩子的打擊會有多大?

    殷浩臉色凝重的說:"婕今天早上的口試砸了,我正在想要不要幫她爭取?"

    "不必了。"殷婕從樓上走下來,定定的望著疼愛她的長輩們,"我不希望口試委員們是因為受到壓力,而更改決定讓我過關。走後門不是你們的風格,我不願意這項堅持為了我而破例。"

    "我們也沒要你什麼都往肚子裡吞呀!"殷雲柔走過去,拉起她的手說:"受了什麼委屈都跟姑姑說,別咬牙苦撐,嗯?"

    殷婕眼眶一熱,還是忍著沒讓淚水滴落。她環顧眼前四雙慈愛的眼神說:"爸、媽,姑丈、姑姑,我沒事,真的!"

    "怎麼會沒事呢?明明論文都過了,卻因為這些不實的報道讓口試委員刁難,還因而拿不到學位,怎麼會不難過、不遺憾?我替你感到委屈哪!"樂樂樂生氣的說:"那群該死的八股老頭子!你的論文明明是頂尖的,偏偏要雞蛋裡挑骨頭!"

    "媽,你別這樣,是我自己不好,不能怪教授他們。"

    "你哪裡不好了?談戀愛嘛!有什麼了不起的?要認真有什麼不對,全都是所家那個該死的所胤不對,關你什麼事?你已經背了黑鍋、賠上名譽了還要怎樣?

    再說,拿學位憑的是實力,他們憑什麼說你品行不端就拒絕給你學位?什麼論述淺顯、辯證失詳?故意挑無法查證的疑點來攻擊,真是過分!"

    "樂樂——"殷浩制止妻子的謾責,"事情都發生了,現在再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

    樂樂樂的性子急,一字一句都刺進殷婕的心裡,殷雲柔瞥一眼僵著笑的侄女,說:"是啊,眼前最重要的是,想想怎麼收尾對婕比較好。"

    殷浩直視進女兒眼裡,"從小到大你都沒讓我操過心,我相信你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麼。現在爸爸只問你:真的認為學位不重要?只要你要,說什麼我們都會替你爭個公道,這不是走後門,只是理清是非曲折!"

    殷婕看著父親鬢邊的幾絲銀髮:這發是讓她催白的嗎?她只顧著舔舐自己的傷口,卻忘了疼愛她的家人同樣受了傷!

    謠言以光速蔓延,回到台灣的第二天市面上就有,投顧大亨拋棄新歡、博士之女拜金夢碎的聳動新聞。

    她知道所有的消息都取自於澳洲的八卦週刊的封面新聞,也知道整個新聞裡臆造的部分居多,只是沒想到惟一能理清真相的他,居然惡毒到用"不予置評"來助長這番八卦傳聞,任由這場情色風暴將她席捲而起,卻又狠狠摔落!

    當姑丈要求上層嚴加把關,並警告媒體自律,否則將追究到底之後,那些明白姑丈身份、且自知理虧的狗仔媒體都閉上嘴巴,沒有再窮追猛打。

    她以為最糟的情況都已挨過,沒想到今天下午的口試委員,根本沒有讓她發表報告的機會,輪番的道德炮轟,甚至還有教授直截了當的說:論文可以,然而品行失當!來嘲諷她不配繼續從事人類學研究。

    一顆心能承受多少傷痛?她失戀已經夠揪心的了,沒想到還得面對被抹黑譏笑的恥辱!

    不過是錯愛了一個人,真的罪該萬死?

    是呵!這幾天接連的打擊幾乎讓她痛不欲生,但家人何辜?她一個人的錯誤居然要全家人陪著受苦?

    因此,即使遍體鱗傷,她依然得強裝無事,連躲著哭的權利都失去了。

    面對疼愛她的長輩們,殷婕努力擠出笑來輕鬆的說:"沒關係啦!大不了一切重來!"

    樂樂樂哇哇大叫:"還重做?你為了研究台灣的道教傳承,花了多少時間在各地廟宇?為了訪查,對煙味敏感的你甚至無視於濃嗆的香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訪問那些耆老們,你忘記那些痛苦了嗎?"想起因為幾則不實的報道,就抹煞掉女兒的辛苦結晶……她就越想越心疼!

    "說你愛慕虛榮?開玩笑!我們家雖然不是巨富豪門,也還過得不錯,犯得著讓女兒去巴著那個死小子嗎?我早說過他不是好東西你就偏不信,看!現在才知道後悔了吧!

    什麼人財兩得?呸!我們是貪他什麼?又得他什麼好處了?這些光靠玩文字遊戲來造謠生事的狗記者,都該拉去槍斃!"

    "樂樂:"殷浩難得的阻斷妻子的話。

    殷雲柔扶著臉色蒼白的殷婕到沙發上坐好,瞅她一眼,"婕已經夠難過的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殷婕哽咽的說:"媽……對不起!"

    樂樂樂蹲在女兒旁邊,"你哪裡對不起我了?我是心疼你受委屈了哪!"

    殷婕的視線從母親,慢慢移到表情沉凝的姑丈、姑姑,最後停留在父親臉上。

    "給我一段時間,讓我靜靜的想清楚未來要怎麼走下去,好嗎?"她輕輕央求著。

    媽媽無盡的關愛太沉重,現在的她必須獨立了。這次的事件讓她明白,父母的羽翼再溫暖,都無法阻隔現實無情的抨擊,惟有靠自己再站起來,才能真正讓他們放心。

    這孩子從小就伶俐懂事,沒有讓他操過什麼心,沒想到一場戀愛竟奪去了她的歡顏!如今除了默默支持還能做些什麼呢?

    他多希望永遠都扛著她的憂愁與劫難!可惜他不能。看著個性酷似他的女兒,明白她其實沒有外表看來的堅強,她佯裝不在乎只為了讓他們放心,卻不知道這分貼心看在他們眼裡更覺心疼哪!殷浩沒說話,只緩慢的點頭。

    從父親眼裡她看到了心痛,這痛重重地擊中她的心,擊潰她所有的自持泰然,她再也無法承受更多!

    "她昏倒了!"

    樂樂樂急切的呼喊聲飄進殷婕耳裡,在意識迷離之際,待在眼眶的淚終於滴落……

    ******

    所胤端著酒杯凝望著遠處,所有的發展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但是心頭隱隱的揪扯是什麼?

    他拒絕相信自己會為她而心疼!

    她始終在騙他!一開始讓他以為她毫無心機、藉以接近娘娘,接著更魅惑了他的心,讓他為她迷亂,甚至還動了結婚的念頭!

    該死的騙子!所胤一用力,收緊的手掌居然捏破高腳杯!他無視於流瀉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及微微泛疼的掌心,巨大的憤怒填塞整個心,讓人恨得想要徹底毀了她!

    他做到了,不是嗎?

    他甚至不需要開口,媒體們便在默許之下臆造出假象,誇張一點的記者甚至如親眼目睹般地,把她說成貪財愛錢的淫婦蕩娃!

    沒有女人能承受得了這樣的羞辱!

    這就是他要的結果。讓她受盡世人恥笑、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會不會太絕了?心底一道小小的聲音響起。

    今日的絕情源自於濃烈的愛哪!

    因為愛得濃深,所以恨得剛烈!她不該下柔情的圈套,讓他一步一步沉淪在她綿密的情網裡,卻又將他推入絕境!

    她以為他們兄弟為她闈牆,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嗎?

    她該死!而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

    所老夫人也看到這些新聞了。她要求所胤立刻前往上海,否則她會拖著好不容易調養好的身體,冒險搭長途飛機到坎培拉!

    於是,所胤來到位於上海的所家古屋。

    才走進大廳,冷不防一道拳迎面襲來,擊中來不及防備的所胤。

    易存還想再揮拳,已有戒心的所胤冷冷的瞪著他,"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打死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

    "存!"沉著聲音的所老夫人開口後,他們雖然沒再動手,卻狠狠地瞪著彼此。

    "胤,我都看見新聞了,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活該!"

    所胤話聲一落,易存又激動的想衝向前去,幸虧所管家拉著。

    "你給我說清楚婕是哪裡活該了?"

    "存!"所老夫人不悅的說:"我在問墳貳H綣你不能安靜下來,就到外面去。"她看起來雖然還是有些孱弱,但先天的威儀仍讓人自然服從她的命令。

    易存退到一旁,憤憤的瞪著所胤。

    "胤,我雖然跟婕相處不久,但我相信她不是雜誌上形容的那種女孩,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做?"

    "你被她表面的善良蒙蔽了。"娘娘身體看來還不錯,應該可以接受真相吧!所胤說:"其實她是有目的接近你、想要探查所家的隱私。"

    出乎意料地,所老夫人說:"這些存都跟我說過了,他們指導教授對所家很有興趣,我也讓反媲胗嗡長有機會到所家作客。

    我想開了,所家沒啥不可告人的秘辛;再說,人家又不是惡意打探,算不上滔天大罪吧!"

    她頓了頓接著說:"就是存跟游所長聯絡之後,我們才知道,因為這次的緋聞,讓婕昨天的口試砸了,孩子,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易存接著氣憤不平的說:"你知道婕為了這個論文忙了多久嗎?她為了追溯道教的傳承,還特地到閩廣沿海,順著當初的沿革追本溯源,任何部分都詳詳實實的加以考究過了,連所長都說她這份論文,甚至可以做為博士研究,居然就因為這些不實的指控,加上守舊固執的口試委員而毀於一旦!"他揮揮拳頭,"而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所胤怔了半天,兜不出個圈來,"難道她交的論文,不是關於所家的研究報告?"天哪!"我以為……你不是說她是為了做研究來所家的?"

    "沒錯,她一開始是為了做研究而來,可是那純粹是為了幫老師圓夢,跟論文根本沒關係,事實上到所家之前,婕的論文就交出去了。"

    他誤會了?所胤茫然的問:"還有,你們原本不是情侶嗎?"

    "哈!"易存嗤笑,"我真懷疑你精準判斷的眼光在哪裡?虧你還是最有錢的華人商領,哼!""說清楚!"所胤沉聲問道。

    易存明白他的誤會有一半是他造成的,於是尷尬的瞄一眼另外三個人,清清喉嚨說:

    "我一直很欣賞婕,但她始終不知道,那天因為急了,而且又不知道你們已經進展得那麼快了,一急之下,才說出我喜歡她。"他瞥了臉色陰沉的所胤一眼,"只是很單純的欣賞而已,你別想太多。"

    所胤神色複雜的望著他,似乎正在揣量他對殷婕的在意程度。

    易存雲淡風清的笑笑,"說不在乎是假的。只是人家的心不在我身上,強求也沒用呀!肥水不落外人田,好歹總是咱們家的人撿到便宜。嘿!你會娶她吧!"

    原來這一切都是誤會!

    想起這幾天她受的委屈……所胤心裡一陣揪疼。天哪!他做了什麼?

    所老夫人看出他顯而易見的悔意,說:"快點把事情解決好,該還給她的公道就還給她。"

    "老師邀集的口試委員居然不肯賣他的面子,讓婕過關,這是不曾發生過的事。這次的打擊一定讓她很受傷。"易存補一句,"現在連我都聯絡不到她了。"

    想著她的委屈,所胤又是一陣心痛,想要立即飛到台灣去安慰她,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想到這點他便自責不已。

    "孩子,真愛是不等人的,你不試怎麼知道來不及呢?"

    對!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倒他!所胤恢復往日的自信神彩,炯炯的望著所老夫人說:"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把你的曾孫媳婦帶到你面前來。"

    "那就好、那就好!"所老夫人欣慰的笑笑,"衝著你這句話,我會乖乖的喝下那些苦藥,我還等著抱娃娃哪!"

    "嗯!"所胤踏著堅定的腳步走到門口。

    "慢著!"易存突然喊道。

    所胤回頭,冷不防的一記拳頭又擊中他的鼻樑,易存揉揉發痛的拳頭,正經的喚:"大哥。"一記拳頭換來一個弟弟,值得!所胤張開手拍拍他的肩頭,"歡迎回家。"

    兩兄弟拳心相握,前嫌盡釋。

    所老夫人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淚水。

    道安,你看到你這兩個出色的兒子了嗎?

    老太爺,如果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等我抱過小玄孫之後,就心甘情願到地下領罰,別再為難孩子們了。老傳統到底還是該注入新思維,別再讓孩子們背負著沉重的家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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