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幾天下來的觀察,她發現偌大的別墅裡只有所老太太、所胤、她以及所管家、司機,還有一個負責打掃煮飯的王媽。
難道家大業大的所家人丁這麼單薄?還有,所胤明顯躲著她,這樣也好,省得她每次見到他就想逃!
人少,加上各有所司,相形之下,只有殷婕整天悶得發慌,她不敢叨擾所大少爺,也不想引來所老夫人關愛的眼神,乾脆走進廚房。
看見王媽正在挑揀菜葉,她跟著踏了一來,"王媽,你在忙啊?"
王媽是純樸的鄉下婦女,看到殷婕嚇了一跳說:"小姐,你怎麼跑進來了?"
殷婕納悶,"這裡是禁地喔?"
"不是啦!"王媽也喜歡眼前這個常帶著甜甜笑容的小姐,"你是客人,要是讓管家知道你在廚房裡會念的!"
她對一絲不苟的所管家也非常敬畏,殷婕吐吐舌頭,"那我們都別跟他說!"
"你喔!"王媽是所家在台灣請的傭人,也覺得大戶人家的規矩真的很多。她瞧瞧門口,確定沒人之後才說:"小姐也覺得無聊喔!"
"別叫我小姐啦,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可是管家說——"
殷婕不在乎的擺擺手,"私底下你就喊我的名字嘛!沒有人會知道的!"
王媽笑開了胖胖的臉,"好呀!說真的我也覺得沒人說話很無聊呢!"
殷婕幫忙揀菜,隨口問道:"我看司機小沈好像也是台灣人喔?"
"嗯!小沈是霧社的原住民。"
"所老夫人他們常來這裡住嗎?"所家是住在澳洲的,不是嗎?
王媽回答:"夫人跟管家已經住在這裡好幾年了,只有少爺比較少來山上。"
難道所家已經搬到台灣了?殷婕有些訝異!
"小姐,老夫人有請。"所管家平板的聲音響起。
嚇了一跳的王媽無措地搓著手。
殷婕對王媽眨眨眼,告訴她沒事。好整以暇地起身洗好手,走到所管家面前,正經八百的說:"你就當我在幫老夫人驗菜好了。"
所管家嘴角抽搐了一下,依然訓練有素的退開一步,"小姐請。"
所管家帶她來到花廳之後就退下了,殷婕對端坐著的所老太太微變了下身子,"老夫人好。"所老夫人示意她坐下,"這兩天還待得習慣嗎?"像是開場白,又像寒暄,語調裡聽不出有幾分關心。
殷婕向來跟誰都好相處,她聳聳肩說:"風景不錯,就是有些悶。"
她的率直讓所老夫人微訝,端起置放在旁邊茶几上的蓋杯,用杯蓋慢慢旋著杯口,啜了一口茶之後才說:"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談談婚事……"
不會吧!從那天之後,她跟那個所胤就沒見過面了呢!殷婕頭皮開始發麻,故意四處張望,岔開話題說:"老夫人喜歡這裡的風景?"
"這裡有幾分神似我們上海老家的景色。"所老夫人順著移開話題,時代不同了,現在的年輕人不會那麼盲目地決定婚姻。
"人人都只知道所家是從上海外灘起家的,其實所家大宅在上海市西郊的青浦縣山上。在過去,所家子孫童年時期都在大宅裡讀書,直到長大才依能力由當家的派到各個部門做事。"所老夫人遙望著遠處山巒,"這裡是我見過最像故鄉風景的地方了。"
殷婕聽得興起,忙問:"老夫人怎麼不回所家大宅呢?"再神似也敵不過真正的故鄉吧!
所老夫人輕輕一歎,"你聽過抗戰前所家撤退的事嗎?"
殷婕點頭,"我聽過一些些傳言,外界的人只知道所家在戰爭前就舉族遷往澳洲。"
"七十年前,日本要對上海發動戰爭之前,我才十七歲。那場突如其來的戰爭並不是毫無徵兆的,只是上海人自恃有著英、美、法、德的租界撐腰,沒有人會在上海搗亂。"所老夫人搖頭,"他們都錯了。我曾經在日本住過幾年,對帝國主義有些瞭解,因此斷言上海不久將會遭到空前浩劫,在我的堅持之下,所家所有物業在一周之內全部撤往澳洲。也正因如此,所家才能逃過戰爭的浩劫,不至於崩解。"
殷婕聽得目瞪口呆,"十七歲?您才十七歲就有這番魄力?"
所老夫人微微一笑,"當然不是那麼順利,宗族長老可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這幾十年來,她學會惟有更強勢才壓得住異議。在她的強硬主導下,所家其他宗親都被排除在事業核心外,擁有不虞匱乏的物質生活,卻再也不能干擾決策。除掉家族企業的包袱,才是所家能屹立不搖的主因。
殷婕突然對眼前這位氣質高雅的老夫人肅然起敬,她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一個傳統家族的年輕女孩,如何能一肩扛起整個家族的擔子?
她仔細的觀察老太太,發現她有著與生俱來的一種威嚴,豐挺的鼻樑顯現她是個積極有主見的人,薄冽的嘴唇更說明她的剛毅。也惟有這樣的人才能繼承所家吧!
望著所老太太,殷婊壇想到了另一張相似的臉孔。時間磨去了所老夫人性格中剛硬的部分,如果所胤像他姑婆祖年輕時的模樣,那她絲毫不懷疑當年的所老夫人,會說服得了族中長老。
"多跟我說一些所家的事好嗎?"殷婕央求著。不是為了訪查,她真的對這個神秘家族感到十分好奇。
也許是投緣、也許是山居歲月沒有太多說話的對象。所老夫人毫不隱藏的說:"我們所家發跡在十九世紀。洋人入租界之後,先祖所文公先以煤炭、火柴起家,奠定所家的財富,後代子孫接著縱橫金融業、航業……終至成就龐大的所家王國。"
殷婕聽得咋舌,"要能富裕一百多年不容易吧!"
所老夫人自豪的說:"先祖所文公老先生是有先知卓見的人,他排下'富貴傳家仁道飛'這八個字當字輩排行,還用嚴謹的家規規範歷代子孫,也保有所家一百六十年不衰的盛世。富不過三代?所家人打破了這個定律!"
雖然已經從易存那裡聽說了一些,但是真正聽到所老夫人這麼說,殷婕還是受到些許的震撼。
"難道……"殷婕委婉的問,"歷代子孫都沒有人對家規有意見?"
所老夫人宣言不諱,"你是指有沒有子孫革命吧!"
殷婕尷尬的笑。
所老夫人擺擺手,"沒關係,我懂你的意思。幾代下來,從胤他祖父、到他父親都還聽話,惟獨胤……"她歎了口氣,"我對他的教育方式就跟教育他父祖是一樣的,只是,那孩子從小就不能讓人箍住。雖然銜著金湯匙出世,他卻不屑承襲祖上餘蔭。
從胤祖父下來,所家的子孫每個人在滿二十歲那年,都可以得到一百萬美金的基金。他的祖父、父親也是很有生意頭腦的人,但是在拿到那筆錢之後都用來環遊世界、狠狠的花完它之後,才心甘情願的進入所家的事業。
可胤這孩子硬是不同,他用那筆錢投入股市,憑著精準的判斷力及果決的行動力,這幾年來,他自己的身價已經足以抗衡整個所家的事業了!"
所老夫人一方面欣慰墳酚姓獠拍埽另一方面又對他的不馴傷透腦筋,她知道胤不像他父親,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她老了,過去縱橫商場的魄力不再,剩下的只是一般老人想要含飴弄孫的私心。
所老夫人跟殷婕說著所家璀璨的歷史,也談到她的心願,"這兩年,胤已經願意兼顧所家的事業。我老了,除了放下肩頭上這幾十年的擔子之外,惟一希望的是能親眼見到胤成家,將來百年之後也好級歷代祖先有個交代。"
殷婕趕緊問道:"所家沒有其他子孫了嗎?"
"除卻那些毫無用處的宗親們不算……"所老夫人眸子一黯,"胤他祖父跟爸爸兩代單傳,又都已經過世了。偌大的所家,如今只剩我們一老一小相依為命。"
殷婕沉思著。顯然所家的事業能保持興盛,原因在於直向的權力核心,只有真正的所家人才擁有決策力。
但,易存呢?所老夫人難道就這麼排斥他?他好歹也算嫡系子孫呀!她很難把眼前這個慈祥的老太太,跟反嫘穩蕕吶暴君交疊在一塊。
壓下疑問,殷婕笑著打哈哈,"老夫人放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開玩笑!嫁給那個霸道的雄性動物?她可沒打算這麼陷下去!殷婕端起奶茶來喝,以迴避老夫人的問題。
"娘娘又在逼婚啦?"
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在殷婕身後響起,她嚇了一跳,滿嘴的奶茶嗆進呼吸道,咳個不停!
所胤攏起高高的眉毛,望著眼前這個連喝茶都會嗆到的蠢女人,冷冷的說:"白癡!"
殷婕想辯駁,可又覺得實在好笑!居然大笑了起來。
所老夫人也讓她單純的笑靨逗出一絲微笑,只有所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個連喝水都會嗆到的女人,居然會莫名其妙地亂笑。
他坐下來,冷冷吐出:"大白癡!"
"胤!"
殷婕好不容易停住笑,揮揮手說:"老夫人沒關係啦!我不會介意的。"
所老夫人微笑糾正,"你跟著胤喊我娘娘就行了。"
她看出胤對這個女孩有興趣。儘管他還沒察覺婕的善良,但能引起他的注意就是好事。
雖然認識不久,但是她看人從來不會有錯,婕脾氣溫和、性情開朗,配陰沉冷漠的胤正好!這個孫媳婦她要定了!
所老夫人才起心動念,所胤就驚覺不對。那日決定留下這個小白癡,除了覺得她單純好應付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是娘娘心目中的媳婦人選;但是娘娘剛才的話分明是認同了小白癡,這怎麼行!
所胤板著臉說:"這聲娘娘可不好叫。"
殷婕本來也擔心了一下,聽到所胤的話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她壓下這分突如其來的感覺、不想揣測自己真正的心思。來回望著他們這對祖孫,兩人的表情都一樣凝重,唉!看來他們明明很關心對方,卻都僵在那裡。
殷婕走到所老夫人身後,甜甜的笑說:"娘娘,我學過按摩喔,幫你按按看,很舒服的!"她的手指剛觸及所老夫人時,發覺不習慣讓人碰觸的她肌肉有些緊繃,直到覺得舒服了才慢慢放鬆。
所老夫人閉上眼睛感受她手指的魔力,一邊低吟著,"左邊點,那裡不太舒服。"
眼尾餘光瞄到所胤轉身離開,殷婕吐吐舌頭,哼!氣死你!
卻沒發現她對他過多的注意……似乎不像自己以為的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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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潑的殷婕很快就摸熟了所老夫人的個性,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每天陪她聊天解悶,慢慢知道老人家是因為身體逐漸老化,才會搬到這裡頤養天年。
更讓她鬆口氣的是自從那天以後,所胤避她惟恐不及,除了偶爾在所老夫人提及婚事時岔開話題之外,過得還算開心。
這個下午殷婕趁著所老夫人午後小憩,跟管家說她想出去走走。
"我請小沈載你出去。"所管家知道她悶得慌,達也不加攔阻。
"不必啦!我到青青草原那裡散散步就行了。"
"可是……"所管家有些為難,"今天不是假日,那裡沒有太多人……"
"大白天的,而且又有那麼多攤販,你還怕我遇到壞人啊?"
所管家仍然有些猶豫。
殷婕笑著說:"台灣我比你們熟,清境農場也來過幾回了,不會走丟的!"
老夫人還在午睡,少爺又關在房裡處理公事……所管家沉吟了一下,道:"那好吧!請小姐天黑前就要回來,不然老夫人會擔心的。"
"好,"殷婕笑得燦爛,"你放心,我逛逛就回來。"
步出別墅後,殷婕信步踱著,路旁的圍籬裡有著吃牧草的牛群和山羊,她跟它們揮手道好,心情輕鬆得像飛出牢籠的鳥兒。
沒錯,雖然所家的人都對她很好,但是待在別墅裡,她總覺得不能率性而話。
殷婕深呼吸了一下,胸臆納進清新的青草香,好舒服哪!
走到青青草原售票口,小皮包裡的手機居然響了,她嚇了一跳,拿出幾天收不到訊號的手機,"喂?"
"婕?你在哪裡?"易存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我在山上。"殷婕輕描淡寫的回答。"你找我?"
"找了幾天了!我到你家,聽你媽媽說你參加所家的招親,連著打幾天的電話居然都沒開機,真是急死我了!"
"對不起,山上收不到訊號。"
"你太衝動了,早知道我那天就不該跟你說那麼多所家的事!"易存好懊惱!
"沒什麼!剛好有這機會幫所長探探所家的歷史。"殷婕輕快的說:"我差不多知道所家的遷徙過程 !"
易存心裡五味雜陳,才幾天的工夫所老夫人就對她釋出心防,莫非——
"婕,你會嫁給所胤嗎?"
"開什麼玩笑!"殷婕提高嗓音否認,"我們兩個根本彼此都看不對眼好不好!"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她忍不住想著:如果他不要這麼大男人主義,也許……
怎麼想到這裡來了!殷婕用力搖頭,甩掉不該有的思緒。再說她輕鬆慣了,何必招惹所胤這個大麻煩。
不!他們之間是平行線,沒有交集的!她叮嚀自己。
"……"
易存不知說了什麼,殷婕沒聽清楚,忙問:"你說什麼?"
易存停頓了一下,緩緩的問:"她……有提到我跟我媽嗎?"
殷婕愣了一下,旋即笑著說:"這是豪門秘辛耶!他們怎麼可能說出來?你真以為我是所家媳婦喔!"
"也許他們早就忘了我們了。"易存很難不沮喪,畢竟一脈相傳,他卻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別這樣啦!所家的子孫要守一大堆的規矩耶!你應該慶幸自己可以逍遙過日子。"殷婕安慰著:"我見過所胤了,如果你留在所家,我想你也差不多會變成那種不討人喜歡的個性。"
易存輕笑,"就知道你會哄人!沒事了。你現在在哪裡山上?"
"南投。"殷婕抱歉的說:"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說得太清楚,你知道所家是很小心的。"
"我瞭解。"易存歎了一聲,"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
"會的,我想再待一陣子就會回去了,幫我跟我爸媽說一聲。"
"好,要是有事再跟我聯絡,再見。"易存等她應好之後就收線了。
買了門票,殷婕隨手拿了個拆平的紙箱,爬上草原最高點。從那裡往別墅的方向望,只見木造的別墅巧妙地隱身在大樹當中,如果不是住在那裡,人們根本不會注意到層層林木之間,還有一棟豪華的別墅。所家的謹慎由此可見。
聽所老夫人這麼說來,其實所家的發源跟上海很多傳統商號的發展情形差不多,充其量就是所老夫人當初要撤走的決定比較神奇,但有必要如此低調嗎?讓外界對覆著神秘面紗的所家這麼好奇。
也許大家族的當家者都有他們執拗的一部分吧!易存無法認祖歸宗的原因,多半也源自於所老夫人的固執。
想起了易存,不由得又想起了他同父異母的哥哥——所胤。更奇妙!他們體內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可除了都擁有耀眼的外貌之外,找不出任何相同的地方。
易存開朗、率真、沒心眼;而所胤深沉、冷峻、渾身總透著一股邪氣!從老夫人口中,她聽得出來所胤不但難相處,還是個花花公子,這種惡質男人,任何有腦的女人都知道要閒得遠遠的!
好在她看起來很天真,而他顯然受不了太無邪的女人!就讓他繼續以為她不聰明好了,這樣他連施放魅力都懶。
其實……殷婕必須坦誠,那個自大的傢伙確實擁有驕傲的本錢。當他站在那裡,嘴巴不要說出惡毒的話的時候,還真不是普通的帥……
去!別再干擾我的思緒!殷婕用力的揮揮拳頭,趕走浮在空氣中關於所胤的所有想法。
殷婕找了塊緩坡,將手中的紙箱攤平,坐了上去準備滑草。
四下無人,殷婕開心的一路尖叫滑到下面,然後意猶未盡的爬到頂端,接著再滑一次。
連續滑了三次之後,她已經臉紅氣喘了,還是覺得不過癮,這次,她決定換另外一邊坡度較陡的來挑戰。
殷婕坐在墊好的紙箱上,雙腳一蹬,霎時滑了下來……
"啊——啊——啊……"
她尖銳的叫聲引來不遠處牛群的好奇張望。
這次的路徑確實刺激,一路上有幾個突起的石塊,讓她一再飛起又落下,突然,殷婕發現前方有一個大石塊,而她馬上就要撞上去了!
她急著想閃,迅速移動重心,但是滑行的速度太快,她還是從石塊邊緣擦撞過去,飛起……
殷婕察覺到自己要跌倒了,一個躍身,只來得及護住頭——
終於,她安全落地,只是姿勢不太好看地跪趴在草地上。
反正又沒有其他人!殷婕索性繼續趴著,向後踢踢腳——糟糕!腳踝好像有些疼。還是打電話跟所管家說,請他派小沈來扶她回去好了。
所胤瞪著地上那渾圓的屁股。他聽到所管家說她出去之後就跟出來瞧,好讓老管家安心,結果他瞧見了什麼?這小白癡跟小學生一樣玩滑草!
他生氣的發現自己,居然會因為看到她性感的臀部就起了反應,這是不對的!
他向來不容易生氣,事實上,他一直以為將情緒掌控好而自豪,沒想到這小白癡讓他氣得想揍人!
所胤大步繞過圓翹的屁股,來到一直遮著頭趴在地上的殷婕面前,冷冷的說:"你趴夠了沒?"
嗄!殷婕嚇了一大跳,一抬頭順著筆直的西裝褲往上瞄,看見所胤那張黑沉的臉。她趕緊翻身坐著,若無其事的說:"你怎麼來了?"
"站起來,我不跟坐著的人說話。"所胤看不慣她閒散的坐姿。
殷婕苦笑,指指腳踝,"我好像扭到腳了。"
所胤瞪著她,她發誓在他眼裡看到閃爍的火光!殷婕縮縮脖子,伸伸舌頭說:"你可以幫我叫小沈來嗎?"
所胤弄不清自己想要先扭斷她的脖子,還是狠狠打她的屁股!但是,在那之前他得先看看她的傷勢。
他蹲下來,不發一語地脫掉她的鞋子,按按她的腳踝,他沉著聲說:"沒扭到,只是撞傷了。"
殷婕不好意思的抽回腳,"你不必這麼紆尊降貴幫我看——"
確定她的腳沒有大礙之後,所胤終於按捺不住熊熊的怒火吼叫著:
"你沒有大腦啊?不知道這樣玩很危險嗎?"
殷婕眨眨眼,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麼生氣,但此時,她很識時務、小聲地反駁:"大家都這樣玩呀,其實我如果不要換路線溜下來的話,還蠻安全的——"
所胤狠狠的瞪著她,殷婕立刻閉上嘴不敢說話。
"你能幫我叫小沈來嗎?"殷婕嘿嘿傻笑。其實她可以自己打手機回別墅的,可現在氣氛這麼僵,除了這句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所胤冷冽的又瞪她一眼之後,突然彎腰抱起了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殷婕哇哇大叫。
"喂!你為什麼要抱著我?我可以自己走走看的!"她掙扎著想起來,無奈掙不開他鐵一般的禁錮。
"閉嘴!"所胤冷冷的說,"沒人教過你別在男人懷裡亂動嗎?"
掙扎中,殷婕的大腿擦過他的小腹下方,感覺得到那裡正炙熱著。一聽到所胤的話,她嚇得不敢再亂動。
所胤抱著她走下草原,沿著馬路走回別墅。
殷婕不敢相信他居然要一路抱著她走回去,想要叫他放她下來,一抬頭望見他繃緊的下巴,還是懦弱的不敢開口。
為了避開攤販區裡純樸人們的指指點點,殷婕將臉整個埋進他懷裡。
他敏感地察覺到她的鼻息穿透薄衫,沁入他的肌膚,帶來一種滿足。
滿足?他不需要小白癡給他滿足!所胤俯下頭,不意望進她亮燦燦的眸子。
殷婕眨眨長睫毛,假裝沒有偷瞄他,無辜的問:"我會很重嗎?"
天!真是個白癡!他說重她的腳就會好了嗎?
所胤移開視線冷哼一聲,連回答都懶。
殷婕趁機吐舌,幸好他不喜歡單純的女人,而她也不喜歡太過霸道的男人。但是,心讓他溫熱的胸膛熨得暖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句話:女人的"不要"其實"要"的成分居多。
她縮縮脖子,蜷窩進他的懷裡,拒絕理會來自心底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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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單純的女人嗎?
好像不見得喔。
所胤抱著殷婕回別墅的畫面,險些嚇掉了老管家的眼鏡,在確認殷婕的腳只是輕微擦傷後,他們決定瞞著所老夫人,以免讓她擔心。
隨之而來的就是對他過度反應的省思。所胤一回想起眼睜睜看著她即將撞上大石,卻來不及解救的那一剎那,心就莫名的糾結著,以至於後來他在知道她腳受傷之後,想都不想地就抱著她走回來。
衝動不是他的習慣,張揚更不是所家人的行為,但是他就是想要抱著她柔軟的嬌軀,好像這樣才能消除他內心裡的恐懼。
恐懼?他是商場上不敗的龍頭、冷心寡情的所家男人,恐懼這種情緒是不存在他血液裡頭的!他不能想像接下來的歲月,都得跟一個只會扇長睫毛、說些白癡話的女人朝夕相處,更不甘心順了老娘娘的意思,娶她喜歡的侄孫媳婦,所以他不能再對小白癡有太多興趣,即使她的身體那麼軟、她的長相那麼嬌艷、她該死的讓他想要的發疼——他不能繼續放縱自己投注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於是所胤藉著有公事要辦,迅速飛回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