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婕寧拉著楚菘眉一道去看電影,她們對另一廳播映的奇幻片沒興趣,更不想排在長長人龍裡,便選了文藝愛情片來看。這檔片似乎不太叫座,整個放映廳裡只有她們兩隻小貓。
「我猜這部片子一定不好看!」楚菘眉說,「隔壁都客滿了,這裡卻只有我們兩個人。」
路婕寧樂觀的說:「沒關係啦,人少空氣會好一點,要是真的很難看,就當來吹吹冷氣也好。」
她們坐下觀賞。
當劇情演到大老婆同情第三者柔弱無依,居然願意離婚好成全丈夫跟她時,路婕寧頻頻搖頭。「你豬頭啊!丈夫是能讓的嗎?只有要不要,沒有讓不讓!」
而演到大老婆愁腸寸斷的踏出家門時,她更是忿忿難平地說:
「你看,真的氣死人了!演什麼東西?真是亂七八糟!」這齣戲不只是難看,簡直難看到爆!
「你真的認為第三者就是錯的?」楚菘眉幽幽的問。
「感情是無法以對錯衡量,不過也不能相讓呀!說什麼犧牲是為了成全,扯啦!一起愛上同一個男人,哪裡有犧牲一方,成全另一個的道理!」
「那不然該怎麼演呢?」她就深深陷在這痛苦裡無法自拔啊!
「賜死呀!看是要讓大老婆還是第三者得了絕症,要不讓男主角猝死也行,橫豎誰都別想愛!」終究是未識情滋味,路婕寧說得輕鬆。「不然就來個溫柔多金的男配角,配成兩對剛好!」
「感情不是數量配成雙就能配在一起的。」楚菘眉歎了口氣。
電影的結局是男主角跟第三者完成婚禮,他們並決定大老婆如果一直沒有改嫁,百年後還是由他們的子孫祭祀。
路婕寧更嗤之以鼻,「去!早晚一炷清香就可以安心了?哼!」
是啊,心是不會安的,尤其是戀上好友的Mr. Right!楚菘眉心情越來越沉重。
散場了,路婕寧起身,「走吧!真是部爛戲!」
「人生如戲,半點不由人啊!」
「幹嘛啊,你今天晚上怪怪的!」
楚菘眉擠出笑說:「沒有啦,只是有些感觸罷了。」
路婕寧拉著她,免得被散場人潮給衝散了,「大概全鎮上的人都湧來這裡看魔戒了,這麼多人!」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
「是你大哥啦!」看了來電顯示後她告訴菘眉。
接起電話,「喂?你在哪裡?電影已經散場啦!喔!好,那要不要約在哪裡等?人好多喔!不用喔?好吧好吧!要快點到喔,不然我們就自己走回家了。」收線後對楚菘眉說:「你大哥說要來接我們。」
「大哥真好。」
「是呀!還是你的Mr. Right比較體貼!」路婕寧附和著,卻沒想到電話是打給她的。
果然,她們才等了一會兒,就看見他穿過人群走過來,一手攬住一個,保護她們不被人潮沖走。
「大哥,謝謝。」楚菘眉對他永遠都是這麼生疏。
路婕寧笑得甜甜的,「你好厲害!人這麼多,還能一下子就找到我們!」
「再多人我也能一眼就認出你。」
「當然咩,我們是美女呀!」呵呵!她沒想太多。
楚崧桐卻只能無奈搖頭,要讓她發現他對她的特別,還得費一番工夫吧!
「婕寧。」
路婕寧睡夢正酣……
「婕寧。」楚菘眉不死心的推推棉被下的人形。
「婕寧!」楚菘眉最後放大音量喊著。
路婕寧霍地坐起,揉揉惺忪的眼,訥訥地說:「菘眉喔?」
啊!她剛剛夢中的情人竟是……楚崧桐!
乍然被吵醒的她有著短暫的錯愕與尷尬。楚崧桐竟然變成她夢中的情人,而這場夢還是讓菘眉給中斷的——真尷尬!
楚菘眉只是揪著被單沒有說話。
好友反常的舉動讓路婕寧暫時撇下心裡的歉意,拉著她的手。
「怎麼了?」
「婕寧,我……」我對不起你!因為我喜歡上你的Mr. Right!這些話在嘴邊盤旋,卻又硬吞下,她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她喜歡二哥,很喜歡很喜歡!楚菘眉覺得自己很糟糕,明明說好了二哥是婕寧的,卻管不住自己的心,背叛了婕寧!
但是,如果不說出來,她會更苦的!
「怎麼啦?」路婕寧不知所措地拭去好友頰邊滾落的淚珠,「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別哭呀!」
「婕寧!」楚菘眉撲向她,「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沒啦,你哪裡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她嘿嘿笑著,其實她才對不起菘眉呢!居然夢見跟楚崧桐……
都是昨天看了搶人丈夫的戲,才會害她在夢裡搶起菘眉的Mr. Right!
「你不知道——」楚菘眉鼓起勇氣想說,卻讓路媽媽給打斷了。
「婕寧!」路媽媽走進房裡,難得的沉下臉。「我剛剛才聽到楚媽媽說,你們這個週末要去露營,為什麼沒有先跟我說一聲?」她還算開明,可是對女兒要出去玩兩天一夜居然沒有先報備,還是會生氣的。
楚菘眉擦擦眼淚,替好友解圍,「路媽媽,對不起,星期六是婕寧的生日,大哥跟二哥說要幫她慶生,我才建議去露營的,沒有先跟路媽媽說,是我的不對。」
路媽媽點點頭,「看在菘眉的份上,這次就算了。」算了算日期後,她咦了一聲,「星期六不是你的生日呀!」
路婕寧解釋:「是國歷生日啦,我們在家裡都過農曆的。」
「你的國歷生日也不是十二號,而是二十三號呀!」
她們面面相覷。
路婕寧立刻拿出身份證,「你看,我身份證上的生日,明明是四月十二日!」牡羊座沒錯嘛!
路媽媽肯定的說:「不!那一定是寫錯了!你的農曆是三月二十三日媽祖生日,國歷是四月二十三日沒錯。」開玩笑,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兒,怎麼可能連她的生日都記不住!
嗄?路婕寧是知道自己的農曆生日,恰好跟媽祖生日同一天沒錯,可是國歷生日錯了?怎麼會這樣!
她不信地翻找出萬年曆來比對……國歷果然是四月二十三日!
她愕然指著自己,「那我不就跟菘眉一樣是金牛座的?」虧她十八年來還以牡羊座自居哩!「可是身份證為什麼會是錯的?不是要拿出生證明去辦登記嗎?」
「哪知?那時候是你爸爸去辦的。」路媽媽聳聳肩,走到門外又轉過頭,「這次就算了,下回你要出去玩再不報備,我會生氣的喔!」
「知道啦!」路婕寧仍然為自己其實是金牛座的事實震撼不已。
她回過神來,翻出注記著鎮上男孩血型跟星座的筆記本,懊惱地說:「這下子我跟楚松楓不合啦,得另找目標了。」心裡沒有遺憾,純粹只覺麻煩。或許她自己都沒發現對楚松楓完全沒有異樣的情愫吧!
「我喜歡二哥。」楚菘眉發出細如蚊蚋的聲音。她要抓住機會跟婕寧說清楚!
路婕寧沒聽見,邊查筆記邊喃喃自語著:「A型金牛可遇而不可求啊!」唉!又想到了楚崧桐。
如果不是她神經真的太大條,應該早發現楚崧桐在自己心裡,一直都比楚松楓來得重要。
「我喜歡二哥。」楚菘眉提高聲音說。
路婕寧這次聽清楚了,瞪大眼睛指著好友,「你、你在開玩笑吧!」心裡冒出了希望的泡泡。
楚菘眉的神情再認真不過了,「不管跟二哥的血型、星座配不配,我不信那個!我只知道要聽聽自己心底的聲音——我喜歡二哥,比喜歡大哥還喜歡!」
好友臉上閃耀著堅定的光芒,路婕寧突然不太能肯定她所信奉的血型跟星座,真的能左右感情。
「你確定嗎?」她有些遲疑,「楚松楓吊兒郎當的;楚崧桐則穩重多了,比較能給人安全感耶!」
楚菘眉眉眼都帶著笑意,「所以我說談感情要問問自己的心,星座與血型只是粗略的統計數字,怎麼能一概論之!瞧!你不就跟大哥處得比較好嗎?」
路婕寧還是堅持星座配對,「一定是我潛意識裡就欣賞金牛座的男人啦!」
她似乎真的跟楚崧桐相處,遠比跟楚松楓來得投契喔!捫心自問:她是以「好友的哥哥」來看待楚崧桐的,還是將他定位為朋友?
她厘不清楚,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她無法確實定位他在自己心目中的關係。而且,究竟是何定位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只要知道他疼她、寵她,一想到能跟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心就甜甜的,那就夠了吧!
楚菘眉也不反駁她的嘴硬,只是溫柔笑笑。「那我們換Mr. Right囉!」
「這麼簡單就便宜你啊?」雖然有賺到的感覺,路婕寧還是得了便宜又賣乖!故意歪著頭想,「原配通常都如何處置第三者呢?」
嘿嘿嘿,她終於能過過當壞女人的癮了!
她故作陰狠的挨近好友,「我要欺負你,凌虐你,讓你楚楚可憐的等你松楓哥哥來疼!哦呵呵——」
楚菘眉知道她是故意作弄,直接伸出手指往她腰上搔癢。
「哈哈哈!不要啦!我不敢了!」
在路婕寧頻頻求饒下,她才收手。
路婕寧擦擦笑出的淚,「好吧!為了表現我的寬宏,把楚松楓無償換給你啦!」
「謝謝!」楚菘眉拉住好友的手,真誠道謝。
在愛情與友情間掙扎的苦她也稍有感覺,路婕寧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別謝我啦,咱們是互相成全。」
在她們交握的手裡,未來的方向似乎已經確定,只不過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人問過他們兄弟的意見。
那不重要。潔莉說:男人很笨,分不清楚有旺盛生命力的鮮花跟看似嬌艷的假花,聰明的女人只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在Mr. Right面前,展開最動人的姿態,他就會像蜜蜂般被吸引而來。
為了幫路婕寧過生日,楚崧桐硬是排除萬難調出兩天假期;雖然後來知道不是她的生日,但假都排了,還是依照計畫去露營。
營地選在坪林偏僻的溪邊,男人們俐落架好兩座帳棚;女孩們則開心地拿起撈網抓蝦。整個下午,她們清脆的笑聲迴盪在溪旁。
當太陽即將落下,天際染成一片暈紅的時候,楚家兄弟也生好營火準備烤肉了。
烤肉的香味將她們引了回來,「哇!好好吃的樣子!」
路婕寧才剛伸出手,楚崧桐就遞過來一張濕紙巾。
「先把手擦乾淨。」
她擦完手之後,他馬上叉起一片肉給她。
「好好吃喔!」路婕寧塞了滿嘴的肉,轉頭將手中咬了一大口的肉片遞給好友說:「菘眉,你快吃吃看,這肉烤得好嫩喔!」
「那已經咬過了,你自己吃吧!菘眉,這裡也有!」楚松楓叉了一片新烤好的肉給她。
「哼!」路婕寧皺著鼻頭,「自己吃就自己吃!」
楚崧桐愛憐地捏捏她小巧的鼻頭,惹來她一陣哇哇大叫:「喂!你的手上有炭灰耶!」
「我幫你擦。」他拿出新的紙巾幫她擦掉鼻頭的黑印,順便以手指揩去她嘴角的肉漬,順手放進嘴裡吮著。
這個曖昧的動作他做得自然,她卻赧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偷望著火堆另一邊的楚松楓跟楚菘眉——幸好他們沒有注意到。
夕陽悄悄地下山,週遭的山巒化成一片漆黑,只有熊熊的營火燃著。火光照著人影,映在身後的巖壁,像張牙舞爪的怪獸!
路婕寧不自在地搓搓手臂上豎起的寒毛。
「會冷嗎?」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楚崧桐的眼睛。
「不會啦!」她尷尬的笑笑,「怎麼會冷呢!」
「你該不是會怕吧!」楚松楓果真是毒舌派,一出口就沒好話。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怕?我怕什麼!」一副你敢說我怕黑就翻臉的兇惡表情。
楚松楓先不懷好意的嘿嘿幾聲,接著降低聲音說:「怕吊人樹呀!」
「吊人樹?」路婕寧的聲音高了八度,又力持鎮定的說:「什麼是吊人樹?」
「你看見溪邊那棵大樟樹了沒?」
路婕寧點點頭。
楚松楓的聲音越來越低,「傳說在日據時代,有許多不肯接受皇民化的坪林鄉人,都被日本警察帶到那棵已經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大樟樹下吊死,所以那棵樹就叫作……吊人樹!」
「騙騙騙……騙人!」路婕寧往身邊的楚崧桐身上靠去,他身上傳來的溫暖稍稍驅走心底的寒意。
她斜瞄了眼那棵蕭索的大樟樹,旋即移回視線,死瞪著咧著笑臉的楚松楓,「你騙人!」
楚松楓雙手一攤,「這在地方史志中都有記載的,騙你做什麼?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會沒人敢來這裡露營?都是拜那棵吊人樹之賜啊!」
路婕寧又往楚崧桐那裡挨近。
楚崧桐瞪了弟弟一眼,「別亂說話!」攬著她的肩,「你別聽松楓亂說,他故意嚇唬你的。」
「嘿嘿,我怎麼會怕呢?」路婕寧死不承認,其實心裡怕死了!
回到營帳裡,路婕寧心裡還是直發毛,「菘眉,你會不會怕?」
背對著她整理睡袋的楚菘眉笑著說:「二哥是故意騙你的,別當真了。」
路婕寧沒能聽得進安慰,整顆心全籠罩在吊人樹的恐怖陰影裡,七上八下的,連帳外營火的火光都能想像成索命的冤魂,更別說呼呼的風聲,更像冤魂的哀哀泣訴……恐怖喔!
「菘眉,我跟你睡在同一個睡袋好不好?」路婕寧爬到好友身邊說。
楚菘眉微皺著眉,「我不習慣跟人家一起睡耶。」
「喔!」路婕寧知道好友淺眠,如果硬要擠在一塊兒睡,她大概會徹夜無眠,就不好意思再勉強了。
過了半晌,路婕寧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想要問睡袋裡的菘眉有沒有聽見,卻見她好像睡著了。
天!她好怕!
她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向帳棚外映出的高大人影……那個人起碼有十公尺高!順著往下望……他、他、他好像沒有腳!
路婕寧的心快跳出嘴巴了!
「菘——」她還來不及喊楚菘眉,帳棚門被刷地一聲猛然拉開——
「啊——」她的尖叫聲迴盪在寂靜的夜裡。
「你有毛病啊!」楚松楓沒好氣的罵。
路婕寧張開眼睛,見站在營帳外的是楚松楓,連忙拍拍驚魂甫定的胸口,「嗟!你半夜不睡覺,跑來嚇人啊!」
楚松楓譏笑,「是誰剛剛口口聲聲說不怕,現在卻喊得最大聲的?」
「松楓!」楚崧桐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路婕寧鑽出睡袋、鑽過擋在帳棚口的楚松楓,直竄入他懷裡,抬起頭可憐兮兮地說:
「晚上我們大家都睡在同一個帳棚,好不好?」就算會被楚松楓笑,她也無所謂了!
「這兩個帳棚都不夠大,沒辦法放下四個睡袋。」楚崧桐拍拍她,「松楓是故意嚇你的,我要他來跟你道歉。」說完便投給弟弟一記警告的眼神。
楚松楓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吊人樹的故事是假的,那是發生在南非的喬治城,而且用來處決犯人的吊人樹是橡樹,不是樟樹啦!跟你說喔,雖然已經過了一百多年,但是那棵樹上還能清楚看到繩索絞過的痕跡——」
路婕寧雙手搗著耳朵,「你不要再說了啦!」
「松楓!」楚崧桐出聲制止弟弟,攬住她低聲安慰。
楚松楓對她做個鬼臉,不說話。
楚菘眉瞪了他一眼,輕聲安慰好友:「不然沒關係,我跟你一起擠一個睡袋好了。」
路婕寧不好意思讓她跟著不得好睡,可心裡還是害怕呀!於是用力抱著楚崧桐的腰不放。
「我不管,我要跟你睡!」
唉!楚崧桐暗暗歎氣,睨了眼看好戲的弟弟——他懷疑他是故意的!「好吧!」
「那我留下來陪菘眉!」楚松楓笑得好欠扁。
路婕寧一路拉著楚崧桐的手不放,短短幾步距離,她目不斜視,尤其不敢望向那棵大樟樹。
他卻在大樹前不遠處停了下來。
「幹嘛停下來啦!」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今天的月色很美。」他突然不著邊際地冒出這句話。
她抬頭,順著他的視線望向掛在樟樹梢的圓月,卻始終迴避看見那棵大樹。
察覺到她的恐懼,他握著她的手微微使力,彷彿挹注了勇氣給她,有意無意地說:「其實仔細看一看,這棵樟樹長得還挺有型的。」
有他陪著,她心裡不再那麼害怕,甚至敢將視線轉到那棵樹了。
「真的耶!看久了之後,好像不會那麼恐怖了。」
「人們因為無知而恐懼。遇到恐懼的事物反而應該停下來看清楚,就會發現十之八九都是自己嚇自己。」
她這時才發覺他用心良苦,輕聲道謝。
他淺笑,牽著她的手走向帳棚。
直到進了帳棚,她才不好意思的放開那充滿安全感的手掌。
放開的那一剎那,卻感到彷彿失落了些什麼。恍惚間,依稀察覺了某種異樣的情緒,但那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快得讓她也摸不清究竟失落的是什麼。
她搖搖頭,搖走厘不清的感受。
「怎麼啦?」楚崧桐溫柔的問。
「沒什麼!」迎向他關切的瞳眸,路婕寧訥訥的說:「我平常不會這麼膽小的……」
楚崧桐不在意地摸摸她的頭,「我知道,都是松楓惡作劇。時間晚了,睡吧!」
她乖乖點頭,將兩個睡袋拉得更靠近,坐進睡袋裡嘿嘿傻笑,「這樣我比較不會害怕。」
他點頭表示理解。「要不要喝一杯溫開水緩和一下情緒?」
「嗯!」她點頭。
他從保溫壺裡倒了一杯溫水,動作沉穩而溫柔。他的側面線條好帥!她吞吞口水,眼裡迸出心形的光芒,視線無法從他身上移開……現在他是她的Mr. Right了!潔莉,賜給我一些好運吧!
登!他突然轉頭,逮到她偷偷盯著他看。
嘿嘿嘿,路婕寧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口渴了吧!」他不以為意,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地遞來那杯溫水。
她伸手要接,但指尖輕觸到他手指的剎那,彷彿有道電流流過,讓她麻了一下,也不小心灑了那杯水。
水,就灑在她的睡袋上!
喔喔,水從睡袋表面滲了進去,留下一大片水漬。
而她則眼睜睜看著災害形成,卻忘了要擦。
她不可置信的瞪著自己的手,望著似笑非笑的他,張大眼睛解釋著:
「我的手麻掉了!你能相信嗎?我剛剛好像被電到了!一定是靜電!」
楚崧桐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現在要到他們帳棚拿吹風機來吹乾睡袋了。」
他從來不曉得她的反應這麼慢。如果不是太瞭解她,幾乎會以為她是故意的。
「我跟你去!」她才不要自己一個人待在帳棚裡!
跟在他身後走出帳棚,她的手自動鑽進他往後伸的大掌裡,望著包覆自己小手的大手,她竟然有種幸福的感覺,便傻傻的笑了。
突然,他停下腳步。
「幹什麼?」她的頭想從他背後鑽出,卻讓他猛地轉身給攬在懷裡,鼻腔裡充斥著他的體味,「幹嘛啦!」她的聲音模糊不清地從他胸前冒出。
「他們睡了,我們回帳棚裡。」楚崧桐力持鎮定地說。其實他看到從他們帳棚裡映照出的是……一對曖昧交纏的人影!
他用力的擁抱讓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嗅著他乾淨的味道,她的臉悄悄發熱。她任他攬著走回帳棚,思緒依然處在停頓狀態。
直到走進帳棚,看到濕掉的睡袋,她才啊地叫了出來,轉身就要走出去。
「沒關係,我知道吹風機擺在哪裡,我自己過去拿,不會吵醒菘眉的。」
楚崧桐長臂一攬,制止了她,「不要過去。」他換了個說法,「使用吹風機的聲音還不是會吵醒菘眉。他們已經睡了,別再過去吵醒他們了。」
「那怎麼辦?」路婕寧戳戳睡袋,濕潤的程度讓她很煩惱,「這樣怎麼睡?」
她突發奇想,抱起睡袋,「我拿去跟楚松楓換!那傢伙皮粗肉厚,不會有感覺的。」
這話讓楚崧桐不禁失笑,「你跟松楓是怎麼回事?像兩隻鬥雞似的,就是瞧對方不順眼。」
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大家都那麼熟了,不必再假裝了嘛!」
反正從小到大所有該讓他瞧見、不該讓他瞧見的糗事,他都看光了,幹嘛還在乎形象?還是做自己比較自然。
見她輕吐舌頭的嬌俏模樣,楚崧桐嘴角升起微笑,雙指一夾,又捏住了她的鼻尖。
「你又捏我鼻子!」
路婕寧被捏著鼻子說話的怪聲怪調逗笑了楚崧桐,他放開手摸摸她的發,接著躺入他的睡袋,並把它拉得開開的。
「睡吧!」
嗄?這是邀請嗎?他要跟她一起睡,睡在同一個睡袋裡?耶!潔莉,謝謝你!
路婕寧吞口水的樣子又逗笑了他。
「你的睡袋濕了,不是嗎?」
轉頭望望濕了一片的睡袋,又望望他厚實的胸膛跟俊帥的笑顏,路婕寧咧著好大的笑嘴,忙不迭地鑽入為她敞開的睡袋。
這睡袋有些擠,高大的他雖然側著身子,可是她仍得緊緊貼著他,才能把睡袋拉鏈拉起來。
一個睡袋自成一片天地,在他溫暖的懷裡不禁有了些遐想,兩個人、四條腿緊緊相依……
潔莉沒說清楚,不過應該是要「面對它」才好展開攻勢吧!
她挪挪身子,想調整到最佳攻擊位置。
「別亂動!」他的聲音有些緊。
她也察覺到了,心裡不禁有些期待、有些緊張、還有些……興奮!
她努力回想潔莉提過,哪些會讓人臉紅心跳的方法——
而楚崧桐只是將雙手環過她的身子,來到小腹前與她的相握。
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身體則緊緊相依著,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睡袋裡有著濃濃的曖昧氛圍。
她應該轉過身去,仰起頭、閉上眼睛、半開著唇瓣,然後他會吻她,接著慾火一發不可收拾,他們會做盡所有愛做的事——
路婕寧設想得很周全,她先試著轉身,結果是睡袋空間真的很小,等到她好不容易硬轉過來面對著他,卻在抬起頭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低下頭的他!
「喔!」楚崧桐搗著下巴低呼一聲。原想問她為什麼不安分睡的,沒想到她會突然抬頭。
「對不起、對不起!」路婕寧趕緊伸出手,摸摸被她撞紅的地方,「我媽常說我這顆是鐵頭,一定很疼喔!」
「沒關係。」楚崧桐忍著痛安慰她。唉!真是顆鐵頭沒錯!
路婕寧很悶,嘟著嘴咕噥:「這下子搞砸了,吻沒了、什麼都沒了!」
楚崧桐被她哀怨的表情逗得笑了出來,輕輕的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當路婕寧詫異的抬頭時,他說:「晚安。」
嗄?就這樣?
她臉上的表情清楚的表達了意思,楚崧桐笑了笑,「營地很硬。」便把她轉回原來背對著他的姿勢。
路婕寧花了好一會兒才想通他的意思——營地很硬,所以不適合做愛做的事吧!
哎!真討厭!好好的浪漫全讓務實的他給破壞了!
她悄悄的按按地面,嗯,真的很硬!好唄,睡吧,別做這些無意義的遐想了。
進入夢鄉前她才想到,怪不得潔莉從來沒在沙灘啦、營地啦這些地方勾引傑利,下次得找對地點再下手。
得到結論後的她點點頭,很快就進入夢鄉。在夢裡,她笑得很甜。
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傳來,楚崧桐緩緩張開眼睛,愛憐地凝望著她的頭頂。
真是個任何心事都藏不住的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