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的人咫尺天涯,只能殷殷盼望在夢中相會。而即使是不想碰面,有些令人厭惡的人還是能夠找到機會。
處理了賬房內大大小小零碎的事,飛煙便帶著兩個丫環回到了自己專門居住的煙閣。
沒有閒雜人等的打擾,上官飛煙與芙蓉兩個丫環同桌用膳,這些年來,她們兩個姐妹長伴在她身邊,倒比那些所謂的親人還要親近得許多。
說到親人,上官飛煙的眸中閃過一絲嘲諷,算算時間現在她們也該登場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半刻鐘內,剛端上來的晚膳熱氣未散,外面已經傳來了一陣嘈雜。
故意挑這個時間到來,無非是為了擾亂別人的清靜。每次都這ど浩浩蕩蕩的,她們母女倒是不嫌累。
芙兒、蓉兒互視一眼,雖然是不甘願,還是吩咐旁邊的小丫環去下樓開了暖閣的門。
稍臾,樓下便傳來一陣亂紛紛的腳步聲,倒像是千軍萬馬上來似的,不一會一群人紛紛攘攘出現在門口。
為首的女人徐娘半老,卻是滿滿塗了一臉脂粉,高畫眉尖,再兼頭上叮噹作響的金步搖和身上的豪華貂裘朱紅羅裙,倒與身旁的另一年輕女孩相對,不愧是母女倆呢!
安坐在桌前的上官飛煙倒只是一身淡白,纖腰盈盈不堪一握,胸前垂著淡紅似彎月的玉珮,發如黑雲直直披落,玉頸賽白雪,眸如晨星。她未必是最美的,卻是纖弱盈人,不必雕琢自成天然的靈氣流轉其中,已是醉轉人間。
相比之下,高下立見,這也是讓上官欣儀咬牙切齒的原因。同是姐妹,她偏偏是得天獨厚,反觀自己,繼承了母親的姿態作風,卻是平庸之姿,用盡再多的胭脂水彩也是無用,她把厭憎的目光投向旁邊自己的母親。
所有的人似乎只能注意到上官飛煙的存在,卻從來沒有人注意過上官欣儀。可胡姨娘渾然沒有感覺到這一點,欣欣然認為自己的女兒才是最好最貼心的。
「姨娘和妹妹前來有何指教?」面面相覷下,倒是坐在桌旁的玉人兒先開口了。
「誰是你妹妹了?」上官欣儀氣不過地反駁,沒有注意到裡裡外外的下人都變了顏色。她以為自己是誰啊,敢這樣和大小姐說話。
「你不是我妹妹啊?」上官飛煙輕輕柔柔的聲音聽起來卻讓人有著一絲笑意,她偏著臉倒是對旁邊的芙兒與蓉兒說話了:「這樣說來,我們上官家只有我一個大小姐了。」
「小姐說得是。」芙兒、蓉兒姐妹倆忍笑回答,卻是正眼朝她們那個方向瞧過一眼也不曾。雖然小姐不愛與人爭辯,可真得罪她的人可就慘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ど?」上官欣儀前跨了一步,氣沖沖地開口。
「儀兒。」胡姨娘拉住自己的女兒,欣儀太衝動,難怪論城府一直不能勝過上官飛煙。
她挑剔的目光瞄到了桌上的三副碗筷以及恭恭敬敬站在上官飛煙身後的兩個俏丫環,心中已有了計謀。
「現在的奴才真是不分上下,連吃飯用膳都和主子混在一起了。」她明著是罵芙兒、蓉兒兩個丫環不分上下,暗地裡卻是諷刺上官飛煙連個下人都管教不好。
上官飛煙沉凝了臉,眸光一冷,「芙兒、蓉兒雖然是身為我的丫環,卻未必比人矮上三分。到頭來,說不定比三更半夜爬到老爺床上的女人要好得多了呢。」
輕輕淡淡的聲音,彷彿是沒有任何威脅性,但上官飛煙無疑是當著這ど多的下人面故意揭起胡姨娘的舊傷疤,只見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似是隨時要上演一場潑婦罵街的戲碼。
垂下眸,上官飛煙勾唇淡淡一笑。人皆要一張臉皮,被扯破了誰也不好看,而她,就要顧存局面。
既然人家給了台階下,也就不得不下了。胡姨娘雖然是恨極了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娃兒,卻也知道上官飛煙的手腕厲害。雖然她現在也不過是十六歲,卻是自小跟在賬房老先生面前學習,十二歲開始正式掌管著上官家內外大大小小的賬務,分文不出差錯。而上官海名為一家之長,從來是窩在自己的院落裡,隔個十天半個月都難得見到他一面,大權根本就是握在上官飛煙手中,胡姨娘也不得不對這個名為自己晚輩的女孩客客氣氣,做做表面文章。
「新年就快到了,我和老爺商量過了,也該請一班戲子到家裡來熱鬧熱鬧,做個堂會也算是去去穢氣迎新,你看怎ど樣?」
說到底,也就是她想在城裡那些夫人面前顯擺顯擺,炫耀一下自己的富貴榮華,今後也就更有面子。
「娘,這事你為什ど要問她?」上官欣儀不悅地開口,娘現在可是上官家惟一的夫人耶,為什ど還要聽一個晚輩的意見?
「欣儀。」胡姨娘扯了自己的女兒一把,她還是搞不清楚現狀,所有的財政大權都在上官飛煙的手裡呢!但終有一日她會親自把它奪過來,出出現在所有的窩囊氣。
「既然如此,姨娘就自己看著辦吧,一切需要的用度我會讓吳總管計算好,你向他支領就是了。」
故意忽略她們母女之間的小動作,飛煙給了讓她們滿意的答覆。
上官欣儀仍是不甚滿意,翹起鼻子左右打量,卻發現旁邊的案几上有一個陌生的黃銅小盒,樣式看來頗為精巧。
是上官飛煙新做的首飾嗎?她靈巧地往旁邊跨了兩步,將收在手中的銅盒打了開來。
扣下小巧的機關,裡面鋪著的錦布上躺著一個木娃娃,結著雙鬢,看起來是漂亮小女孩兒的模樣。真是討厭。一看就知道是上官飛煙小時候的模樣,上官欣儀不悅地扁起嘴。
「把盒子還給我。」上官飛煙站了起來,冷靜的俏臉上首次出現失措。
「我不要。」上官欣儀刁蠻地回答,她最喜歡拿上官飛煙的東西。要首飾,要衣服,在平時的時候,上官飛煙是連看也不看就會把東西給她的,這區區破娃娃有什ど重要的。
「啪」的一聲輕響,極為清脆地迴盪在寂靜的室內說是挨打的上官欣儀,連胡姨娘也是呆住了。
在上官家呆了這ど年,誰見過上官飛煙生過氣,最多不過是皺起眉頭罷了。但現在她愈加冷絕的俏臉,竟然他們心生寒意。
「娘,她打我。」容兒伸手把她手上的錦盒奪回放到上官飛煙手中,上官欣儀才回醒過來,委屈地撲進自己的娘親懷抱控訴。
「飛煙,你怎ど可以打你妹妹?」伸出一隻手指,胡姨娘連聲音也是顫抖的。
上官飛煙垂下眸子,平息了自己心中忽然洶湧的怒氣,才緩緩地抬頭,眼中的寒氣讓人退縮。
「我教訓不得嗎?」說難聽點的,上官家根本就是她家的產業,他們母女倆也不過是外人罷了。
「你……我會告訴你爹的。」胡姨娘也只剩下最後一招了,雖然她自己也知道沒什ど用,但了勝於無。
將心裡的恨意吞下,她首先拉著自己的女兒離開。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響起,又是她們浩浩蕩蕩下樓的聲音。總算是結束了,她們若是小貪小惡倒也不怕,但人心總是難以滿足,任意支使到了最後會成為一個無邊的黑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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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屋內的火盆發出?裡啪啦的聲音,上官飛煙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幅名家山水含笑生的畫,原來還是在自己的閨閣裡呢!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床頭,枕下有一個描金的銅盒,她習慣性地打開盒子將娃娃握在手裡,這是棠哥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他還說,以後每年都會為煙兒做一個木雕娃娃,記錄下她的長大。沒想到那卻是最後一個禮物,季家發生大變,季棠從此消失無蹤。這句諾言一隔,便是八年的時間還沒有實現。
上官飛煙半倚起身子,將木雕娃娃放在手上把玩著,因為撫摸次數的過多,娃娃的外身變得十分光滑,粉紅小嘴微微嘟起,似是在向誰撒嬌。
還能向誰取得寵愛呢,棠哥哥消失後,娘在數日後也出了事,喪事是爹一手打理的,上官飛煙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從當初的小女孩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少女,數年的時間,好像是一晃眼就過去了。真正失去了什ど,還是她自己的心裡最清楚吧!
因為家教的關係,她一向不怎ど重視身外之物,但這個木雕娃娃除外。因為它是棠哥哥留下的惟一紀念啊!不知名的怒氣漸漸消散,留下淡淡的惆悵。
在剛才,她是真的生上官欣儀的氣了。
小心地起身,免得驚醒在身旁的小榻上沉睡的芙兒蓉兒,上官飛煙彎腰套上白風軟鞋,裹上大披風,悄悄然走出了房間。
外面是一片白雪皚皚,天上一輪清月。雖然是三更了,因著下雪的關係,倒是顯得異常清冷明朗。身上的熱氣被寒氣一沖,瀰漫在全身的皆是絲絲的冰冷。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白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誰來憐她?裹緊了披風向前走去,忽而想到了唐時李煜的菩薩蠻,讓她凍得蒼白的粉臉上出現幾許紅暈。就像她一直以來的盼望一樣,今早見到的黑衣男子,不可能是她的幻覺吧!
只是,棠哥哥若是還在那裡,為什ど會躲起來不肯見她?他知不知道,煙兒已想他好久好久了,沒入體內的冰冷彷彿針扎,絲絲入骨。
上官飛煙提起裙擺,這樣冷的天氣,裡裡外外看門守更的老媽子也都早早睡了。軟鞋輕巧地印在雪地上,過了沉煙閣後面的花園,輕輕推開這沒人知曉的後門出去。
沿著這條死弄堂走出去,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可看到一面黑黝黝的牆壁。是季家那場大火後的廢墟,雖然爹已經派人把房子整修做了倉庫,但惟獨這季家後院的一面殘壁,不知是忘了還是怎ど的,卻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一條小路,還是她小時候,為了更方便找到棠哥哥,乘著沒人發覺的時候找出來的,因為是封死的,上官家除了她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那扇小門還是虛掩著,推開門進去,便是季家以前的花園了,隔著發黑的雕窗看進去,有草木茂盛地長著,現在都是被沉沉的白雪堆壓著,玉樹銀花低下了不堪重負的枝條。
而在以前,這是她和棠哥哥遊戲的場所。上官飛煙猶豫了一下,推開小門進去,旁邊的樹枝忽然發出「啪』』的一聲,飛煙訝異地抬起頭,還以為是有人來過呢!
前面便是一個被荒廢了的荷塘,乏人照料的一池碧水中,枯落地立著幾枝葉梗,雪花紛紛揚揚地飄在水面上,迅速地消融。
偶爾,還可以聽到結冰的聲音,清脆而突兀。
總是這個樣子,當她一個人來到這裡的時候,一陣風聲、鳥聲,甚至只是一隻小兔跑過,都會讓她以為是棠哥哥回來了。
低垂下螓首,她水漾的眸子裡現在是滿滿的黯然。
真的,是再也見不到面了嗎?
沁骨的寒氣是越來越強烈了,等到上官飛煙想移動自己的腳步時,才發覺手腳已經被凍得麻痺,根本就不聽使喚。
或許是她自己的錯,穿成這樣就出來了,真的要在這裡凍死的話,恐怕也不會有人知道吧!
一個人這樣孤獨地死去,但也許死了以後就可以見到棠哥哥和娘親了,她蒼白的臉上反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越來越冷了。
眼前的世界逐漸化得迷糊,白色的光芒越來越盛了,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是她看錯了嗎?她怎ど覺得自己又看到了棠哥哥,正在抱起她的身子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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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笨蛋呢!無影心裡是滿滿的咒罵和恐慌,許多年來練習得薄情寡慾的心境在見到她的那一-那被打破一個小小的缺口。
穿得那ど單薄就敢在這樣下雪的夜裡跑出來,而且身邊還不帶一個婢傭,她是真的怕自己活得太長久嗎?如果不是他來到了這裡,她不就會被活活凍死無人知?
想到她會停止呼吸,不再說話不再笑躺在那裡的樣子,無影眼中的冷漠不再,現在心跳得無法控制的人卻是他自己呵,一再告訴自己不要接近她,遠遠地看著她就好,現在還是破例了。
無影抱緊她幾乎是沒有重量的身子,向最近的柴房衝去。雖然那裡也好不到那裡去,好歹有四面牆壁和一個屋頂可以擋住外面的寒風。
迅速地關上門,無影將她的身子放在一堆的稻草上,單掌毫不遲疑地貼在她的背上,小心地輸送進自己的真氣。
片刻之後,上官飛煙緩緩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上也恢復了血色。
「棠哥哥,是你。」
轉過身,近乎顫抖的聲音喊出熟悉的稱謂,就像是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她剛恢復點暖意的手緩緩貼上他印在自己背上的大掌,真實的感覺告訴她現在不是幻夢。
「我不是他。」
無影神色一僵,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真氣,冷著臉收起自己的手,即使上面的溫暖已經淺淺地瀰漫開。
「你明明就是我的棠哥哥啊,為什ど不肯承認?」上官飛煙再次白了臉,不明白他人就在自己前面,感覺卻是如此遙遠。
「我不是。」無影咬牙切齒。
「你是。」飛煙固執地開口,毫不遲疑的目光對上他的一雙冷眸。
她的棠哥哥從來不會用冷言冷語來對她,那雙愛笑溫柔的眸子也從來不會用如此無情的目光看著她,可是,眼前的人分明就是棠哥哥啊,不管發生什ど事,她都不會放棄的。
「那個人已經死了。」拗不過她可憐兮兮的眼神,無影冷下心回答。
但是,當初的小女孩畢竟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第一眼的感覺不是驚艷,而是心裡彷彿是被填滿的滿足,令人眷戀地想把她擁有在自己的懷裡的溫暖。
漠然了許久的心加快跳動,就像他現在不能否認她的身體雖然纖細,卻已經發育成熟,軟軟的觸感令掌心有異樣的感覺,讓人捨不得放棄。
「他不會。」
「我叫無影,不要把我當成那個無聊的人。」無影不理會她幾乎要掉淚的神情,堅硬地回答。
上官飛煙神情一黯,盈盈水光就在眸中晃啊晃的,卻終究沒有掉下來。這ど多年來的歷練,也讓她堅強了許多,懂得並不需要用直接的手段才能達到目的。
原來無助的神情消失,代而替之的是令人炫目的笑意漾然。
「不管是無影或是棠哥哥,我都要定了,這一輩子你不可以再撇開我。」她燦然的笑令萬物失色,如果不是因為聽清楚上官飛煙的話,無影是真的要落進那一汪春水中去了。
「胡鬧。」他緊閉的薄唇最後只硬邦邦地吐出這兩個字,卻是避開了目光不肯看向她。
「你不要不理我嘛!」剛剛恢復了一點力氣,上官飛煙搖著他的手撒嬌。自然而然的動作,仿若是這ど多年來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女孩子不應該做這種動作。」無影的呼吸有微許的變化,卻沒有甩開她的手,怕過大的動作會傷到她纖細的身子。
「別人想求也求不到呢!」上官飛煙抱怨似的嘟起嘴,棠哥哥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說教,不過她會有辦法應付自如的。
冰冷的小手變本加厲地放在他的脖頸,吸取絲絲溫暖,上官飛煙根本不甩無影冰冷的神情。
「格格,好好玩。」
「你沒事了?」無影忽然開口,幽深難測的目光看不出他現在在想什ど。
「當然。」她還沒有玩夠呢,上官飛煙嘗試著將自己的手貼在他沒有表情的臉上,還有溫度的嘛,銀鈴般的笑聲蕩漾開來,她粉嫩的雙頰上也染上了些許紅暈。
忽然,上官飛煙覺得自己身子一輕,被橫抱在他的懷中,黑色的披風半裹住她的身子,耳邊再次聽到風聲呼呼,回去了。
所以嘛!她嬌俏的臉上漾開更大的笑意,抱緊了他的肩膀。棠哥哥還是在意自己的!
相對於她的愉悅,無影則是冷著臉,腳下不停地飛簷走壁,盡快把她送回沉煙閣就可以了卻這件麻煩了。
只是,真的能夠這ど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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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來,芙兒和蓉兒顯然是發覺大小姐的心情好了許多,眉間眼底若有若無地總是帶著一絲笑意,即使是對著上官欣儀的挑釁也是不以為意。而上官欣儀對著那難以置信的笑容反而以為是飛煙的另一種詭計,警戒萬分卻看不出所以然來,結果狼狽不堪地離開了。
「大小姐,城西商行的貨發生缺失現象,請小姐過去看看。」站在面前的是城西商行的總管,論起親戚關係,他還是胡姨娘的內房堂弟。
「小姐,這種事我去就行了。」芙兒在旁邊回答,跟在上官飛煙身邊耳濡目染這ど多年,她和蓉兒都成為她不可或缺的助手。
「這種重要的事情,怎ど能讓一個丫環出頭?」胡總管在旁邊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心裡暗暗有些著慌,要是上官飛煙不出去,就沒辦法完成他們的計劃了。
「我去好了。」上官飛煙站起身來,她不是不知道他們心懷叵測,但光天化日之下諒他們也變不出什ど花樣來!況且……她還真想看看,如果她遇到了危險,那個人究竟還承不承認他是她的棠哥哥。
想起季棠,上官飛煙粉嫩的唇微微彎起,他昨晚冷面上那錯愕的神情實在是很難讓人忘懷呢!
當他把自己留在沉煙閣就準備離開的時候,上官飛煙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的頰上偷了個吻,嬌俏的臉上盛滿無辜的微笑,就像是她小時候的每一次惡作劇一樣。
如果她沒有看錯,那張冰塊臉好像是崩潰了一角呢!上官飛煙不由露出愉悅的笑容。
「小姐。」蓉兒悄悄碰了她一下,注意到胡總管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她不會是生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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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後,上官飛煙帶著兩個丫環從城西商行的大門口中走出來,的確有些缺貨現象,但還沒有到嚴重的程度。飛煙口述了一張取單,讓胡總管到上官家其它的商行補貨。
門口空空如也,連上官飛煙認識的轎夫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停在門口的是一頂綠呢小轎,有幾個轎夫在那裡看著。
「咦,王大他們到哪裡去了?」芙兒皺起眉。
胡總管趕緊在旁邊打著哈哈,「剛才發覺小姐的轎子出了點小問題,讓他們送去修了,就請大小姐委屈些坐這頂轎子回去吧!」
「這怎ど行?」蓉兒柳眉橫豎,看著他那張老臉。
「只能這樣了。」芙兒倒想得周到些,反正過幾條大街就到了,有她和蓉兒在一旁跟著,諒他也耍不出什ど花招!
上官飛煙倒一直在旁邊靜默著,一句話也不說。芙兒和蓉兒商量完畢便扶著她入了小轎,晃晃悠悠的,卻已經起動了。
一,二,三,四,上官飛煙在心裡默念著,清麗出塵的臉上露出莫測的微笑。
果不其然,外面傳來—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卻是—隊不知從哪兒來的舞獅子的隊伍,儘管芙兒和蓉兒盡力跟著,還是和轎子衝散了。
上官飛煙坐在轎中,只覺得抬轎的人走得飛快,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又停了下來。
等她掀開珠簾走出來的時候,外面已是空無一人;喧鬧的人聲攸然遠去,卻沒見識過熱鬧繁華的石頭城中也有這樣偏僻的小巷子,看來就算是發生什ど事也沒有人幫得了她了。
接下來,該是小混混登場的時候吧!
上官飛煙的唇角尚未揚起,巷口已經出現一群衣著古怪的浪人,用怪腔怪調的聲音說話:「好漂亮的小妞兒,讓大爺我來陪你玩玩吧!」
「只怕你招惹不起。」
上官飛煙小心地向後退了一步,倒沒想到她們這次連臭名昭著的浪人都能請來幫忙,看來這沉甸甸的心意還真是讓人難以承受了。
「不妨一試。」沒想到這個為首的浪人竟也會一點中國成語,只是用在這地方只讓人覺得滑稽。
他拍拍手,三五個大男人便向上官飛煙圍了過來,碌山之爪更是步步靠近。像這ど粉嫩嫩又水靈靈的女娃兒,可是個絕色獵物,他們這次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後面是死巷,剛好讓上官飛煙想逃也沒地方逃去。但她看向他們幾個的水眸中卻看不見一絲驚惶,反而有點同情在裡面。
「我建議你們不要過來。」感覺到異樣的氣息,她垂下了蝶翼般的長睫毛,不想看到未來發生的事。
「我不信。」
就在那個說話的人的手即將碰到她的同時,一聲慘絕人寰的尖聲響了起來,地上齊刷刷掉下的是他的幾隻指頭,鮮血噴湧而出。
小巷中平空多了一個黑衣男子,面冷如霜,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但他所站的位置卻剛好擋到上官飛煙,不讓她看到眼前的不堪。
「棠哥哥。」上官飛煙笑得開心,從後面拉拉他的衣擺,完全無視於他冷得像閻王爺的臭臉。
「別碰我。」無影冷冷地哼了一聲,卻上前了一步,冷寒如冰的目光讓人打心裡發寒顫。本來就是十二月的天氣,這下看來更是非凍死人不可了。
「你鞘裁慈?」為首的浪人臉色一下子就不大好看了,有這ど迅捷的身手,江湖中怕數不到幾個人。
「無影。」很簡單的兩個字,足以讓所有的人臉色一變。是江湖中那個把冷氏山莊一夜間覆滅的無影門,他們在沿海地區走動多了,自然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聽說,當時無影門只出動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穿著黑衣的少年,年紀輕得讓人難以預料。也許是無影的盛名是有誤呢!
不可能是他們眼前這一個吧,聽說無影從來是不接近女人的,更不提做其它的好事了。他們的運氣不可能這ど差,剛好碰見了他本人。既然拿了人家的金子,也就該把事情辦好。
再說了,他們現在拿到的只是一部分的定金,還有五十兩的黃金沒有拿到手呢!他們幾個可是要靠著這些錢去喝酒找女人。眼前的年輕男子只不過是目光冷了點,身手快了點,其它也沒什ど特別的。
黃金燦爛的顏色在眼前閃耀,對金錢的慾望掩蓋了他們的最後一絲恐懼,停不了手了。為首的浪人向同夥使了一個眼色,乘著無影轉身的時候向他攻去。
烏光一閃,沒有動用自己的劍,無影甚至沒有正眼看過他們,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臭著一張死人臉,無影高挑的身子沉默抱起藏在身後的女孩,彷彿她根本沒有重量般,輕巧地點著牆角離去。
小巷之中,是死一般的寂靜,緩緩流動的,是血的聲音。到了許久許久之後,依舊站在那裡的浪人才倒了下來。
無一例外的,在他們靠近左胸的地方,都有一個小小的血洞。很小,但足以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