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從台灣回來三天了,正如冷天-所料,重返冷家的風慕思受到了眾僕人的歡迎,每個人都欣喜不已。看來慕思的確是冷家女主人的不二人選,她已經得到上上下下的尊敬與愛戴了。
歐式風格的臥房裡,雍容華貴且不失溫馨甜蜜。慕思舒舒服服地躺在冷天-懷中,聽他細述著屬於他的故事。
「我一出生,就注定和其它小孩不一樣。因為我是雷盟的繼承人,不可能像同年齡的人那樣平靜幸福地度過童年。打從懂事起,我大概就會拿槍了。」
他回憶著,低沉迷人的嗓音在慕思耳畔低吟,下巴磨蹭著她如絲的秀髮。
「在我剛滿十三歲的時候,星翎出身了,我的母親卻因難產去世。於是我被送到了洛杉磯,從此就在黑道上混日子。常常是今天活著,預料不到明天會不會死去。那真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去傷害別人,卻隨時會有人來害你,甚至要你的命。因此我十五歲那年,第一次殺了人。」
感覺到懷中的人兒一顫,冷天-更加抱緊她。
「那個人要搶我身上的東西,那時候我捅了他一刀,他就死了。我滿手滿身都是血,不知何去何從。這時,路邊一個華裔少年拉起我就跑,逃脫了一劫。那個少年比我大四歲,我們因此成了生死之交,一起在洛杉磯生活了八年。直到現在,我和他還是好兄弟,這份感情別人大概不會懂,因為我們共同經歷過生與死的洗禮……」
慕思聽得呆住了,想到他曾在死亡的邊緣掙扎,就禁不住心疼。她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他,依偎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四年前,父親遇刺身亡,我從洛杉磯回來接管雷盟。一直到現在,過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日子。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像父親一樣被人刺殺,也不知道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可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因為有你,為了你,我會好好保重自己這條命。慕思,別再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他低下頭,手指輕柔地勾起她的下巴,深情地看她。
「我知道,我也一樣,好愛你,不能沒有你。」淚珠從美麗的眼眸中滑落,她伸手撫住他英俊瘦削的臉龐。
她的話令他心中一顫,原來有人愛是這樣美好。前所未有的喜悅震撼著他,讓他真真正正的品嚐到了幸福的滋味,讓他懂得了人生的意義,這是他近三十年的歲月從未體驗到的。
「謝謝你,慕思。」他親親她的額頭,真心感謝她。
「那麼星翊呢?我記得你說過她在英國。」
「是的,她五歲的時候就被送到了英國。父親派了一大群人照顧她,一直到今天,她都沒回來過。」
「她只是個孩子,你父親怎麼捨得將她送到那樣遙遠的地方?」
「因為她姓冷,所以要學會獨立。就像我,如果沒有在洛杉磯的日子,大概也活不到今天了。就憑這一點,我應該感謝父親!」
慕思沉吟一下,伸長手臂勾住冷天-的脖子,將他拉下來,在他耳邊柔聲說道:「可是她那麼小,又是女孩子,沒有親人在身邊一定不會快樂。天-,我們接她回來好不好?」
「你想接她回來?」他以前也曾想過接星翊回香港,但考慮到自己太忙碌,所以一直拖著,現在由慕思親口提出來,令他很欣喜。
「好嗎?」她的手指插入他黑髮問,無聲地邀請他。
「好。」他邊答應,邊拉開她的睡衣,急切的大手撫摸著她細膩如凝脂的胴體。
「真的……」慕思的話語隱入他唇中。
他使她再也開不了口了。
很快,冷天-和風慕思登記註冊了,正式成為夫妻。
儘管一切都在秘密中進行,但還是被無孔不入的狗仔隊逮到,連續一星期成為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所寫內容雖均是猜測,但也五花八門,精采萬分。
幸好礙於雷盟的龐大勢力,總算沒人敢堵在冷家大門口拍照監視,因此這些日子慕思過得還算平靜。
曾說好去歐洲度蜜月,但因雷盟中地位甚高的一位堂主出了事,落在警方手中,所以冷天-整日都在和杜斂辰忙這宗案子,蜜月之旅也耽擱下來。
為此冷天-深感抱歉,但風慕思倒沒放在心上。只要兩人在一起,去不去度蜜月都無所謂。
況且她生性愛靜,不擅交際,對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感到十分愜意。偶然杜斂辰也會不請自來混飯吃,看他和天-鬥嘴,慕思覺得有趣極了。
轉眼間,慕思已懷孕四個多月了,雖然離寶寶出生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但冷家洋房裡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懷著愉快的心情!
這天,慕思午睡剛起,坐在梳妝台前梳理長髮。
「嗨!」甜美的聲音從窗口傳進來。
慕思奇怪地轉過臉去,立刻驚得目瞪口呆。
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穿著一襲淺粉色的蓬蓬裙裝,垂著兩條細細的小辮子,小手握著一束金黃色的鬱金香。
一張精雕細琢的小臉蛋如白瓷般完美無瑕,看起來既可愛又無邪,精靈般的純淨就像童話裡的小天使一樣,惹人喜愛。
「嗨!」看到慕思發現了自己,她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再次向她打招呼。
可慕思笑不出來,因為小女孩此刻正站在二樓的窗台外,風一吹,整個人搖搖晃晃,如同小仙子在半空中飛舞。
天哪!慕思一陣暈眩,她曾見過星翎的照片,所以肯定她就是冷星翎,天-的妹妹!
「星翊,快下來,太危險了!」慕思向窗口衝去,發現有個長梯子伸上來,小小的人兒就站在頂端。
「你好,嫂嫂。」冷星翊顯然知道她,擺著小手,朝她燦爛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和兩個小酒窩;同時將手中的鬱金香遞給她。這時,她兩隻手都在忙,什麼東西也沒扶。
「快下來!不……快下去,或者進來。天!只要別爬得這麼高……」慕思慌亂地說,她有點語無倫次了。
冷星翊咯咯笑著,邊由窗口爬進來,「嫂嫂,你好有趣喔!難怪大哥喜歡你,要是他早點派人接我回來就好了,我可以早點認識你--」
話未說完,窗子下有個高八度的女聲在喊叫:「星翎小姐,你在哪兒?我的小祖宗,快回答我吧!」
「是馮太太,我的家庭教師。她老是來煩我,我不想理她。」星翊坐在床沿解釋,兩腳在半空中踢來踢去。「嫂嫂,你有小寶寶了呀?」她打量著慕思隆起的小腹,露出驚奇的表情。
「是啊,你要做小姑姑了呢!想摸摸看嗎?」慕思含笑點頭。
「我可以嗎?」口中雖問著,人老早跑了過去,「哇!小寶寶在動哩!嫂嫂,小寶寶在踢我的手,我感覺到了。」星翎瞪大眼睛,又驚又喜。
慕思微笑著注視她俏皮的小臉蛋,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天使般的小女孩。
半小時後,慕思在客廳見到了星翊的家庭教師馮太太。
那是個四十來歲的寡婦,天生一副高八度的嗓子,人又長得瘦長精幹。難怪星翊形容她是音符裡的「Me」。
「少夫人,真對不起。星翊小姐就是這麼頑皮,非要和你來個與眾不同的見面方式。大概嚇到你了,都怪我……」馮太太不住嚮慕思謝罪,一臉的無可奈何。
「沒關係,這個見面方式真的很特別,不過……下次不准了,太危險。」慕思笑盈盈的目光轉向旁邊正吃著冰淇淋的星翊,後者對她露出可愛的笑容。
見星翊沒開口反對,反而乖乖地坐在一邊點點頭,馮太太大吃一驚。這孩子從來都不聽人勸,精靈古怪的,她根本就管不了她;誰知她肯聽少夫人的話,這難道就是天生的緣分?
突然,震耳的槍聲和實物破裂聲驚住了所有人……
馮太太尖叫一聲,東張西望地尋找掩護;其它僕人全躲了起來,門外傳來護衛命令手下反擊的指示。
「星翊!」慕思驚恐萬分,卻把星翊緊緊的護在懷中。
卻沒想到她一個踉蹌跌到地上,巨大的撞擊讓她的肚子傳來一陣陣可怕的疼痛,但她仍咬牙保護著星翊。
「嫂嫂!」星翊尖叫著,一把拉過慕思躲到沙發後,避阻襲擊。
「你不可以有事!你是天-唯一的親人了……」
震耳的槍聲不絕,子彈瘋狂地掃射客廳。許久,槍聲驟歇……
「沒事了,我們的人來了!」門外的護衛大聲喊著,室內的人開始從掩護物中鑽出來。
「嫂嫂、嫂嫂!」只有星翎仍留在沙發後大聲的叫喊。
眾人全圍攏過來,慕思仍毫無知覺地伏在地上。
屋外,冷天-飛快地從車內鑽出,一聽見星翊驚惶失措的叫聲,俊容掠過從未有過的驚慌--莫非慕思出事了?
一進門,就看見眾人全束手無策地傻站著,星翊用力搖著慕思,而慕思則躺在地上,緊閉雙眼,一動也不動。
「慕思!醒醒,慕思!是我,我來了!」冷天-撲上去,單膝跪地將她抱在懷中。
鮮紅的血汩汩流下,染紅了雪白的衣裙,慕思受傷了,子彈並沒有擊中要害,只是擦過她的手臂,但更多的血卻是從兩腿間流出的……
「快去叫救護車,快去!不准離開我,慕思,聽見沒有?慕思……」
當慕思逐漸甦醒過來時,感覺到有雙手在輕撫她的頭髮和臉頰,她全身一僵,悠悠睜開眼睛,眼前的人是她的丈夫--冷天。
他坐在病床邊,關切地注視著她。由於他一向習慣於掩飾自己的感情,因此慕思見到的只是一張冷漠平板的臉孔,眼神中卻流露出焦急與心疼。
「慕思?你醒了?你很虛弱,不要亂動。手臂痛不痛?要不要我叫醫生來?」他在她耳邊低低地說。
「我沒事……孩子呢?」慕思的手虛弱且顫抖的摸上小腹,但已經感覺不到那個曾經孕育的小生命。
她焦急的望向冷天-,希望尋求一個令她安心的答案;然而卻發現他的沉默和眼中的巨痛。
這一刻,慕思已經知道了殘酷的事實……
「孩子沒有了,對不對?」她靜靜地凝視著他,陣陣撕裂的痛苦吞噬著全身,又幾乎被懊喪的失落感擊潰。她已經失去肚中的孩子,失去了那個小生命,而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失去親人了。
「沒有關係,我們以後還會有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須好起來。」冷天-點頭,溫柔地安撫道。
「不會了……不會再有孩子了。」慕思輕輕搖頭。
「不用擔心那個,你得好好休息。」冷天-伸出手想輕撫她的髮絲。
「我不要你再給我孩子了。」慕思覺得全身虛弱,閉上眼,喃喃地說。
手停在半空中,冷天-從容不迫的溫柔神情一掃而光。他苦澀地抿抿嘴角,望著慕思疲憊的神情,知道她已經接近力竭的邊緣。一而再、再而三失去親人的沉重打擊,使她再也支撐不住了,她實在太累了。
冷天-輕輕幫她蓋好被子,發現自己這一生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前所未有的恐慌一陣陣向他襲來。
病房外的走廊上,杜斂辰正向星翎詢問事情發生的經過。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去打擾嫂嫂的!要不是嫂嫂只顧著保護我,她不會有事的!」星翊的眼淚汩汩流下,嫂嫂拚了命去保護她,卻失去了重要的寶寶。
「別自責,就算你不來,慕思還是會受到襲擊的。這不是你的錯,慕思不會希望你有事的!」星翎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背後有人開口。
冷星翎和杜斂辰同時轉身,看見冷天-從病房中出來,滿臉的陰沉,卻又鎮靜無比。
「天-說得對,星翊,你別難過。還好慕思只是有些擦傷和撞傷,她還年輕,小孩可以再生的。」杜斂辰摸摸星翊的頭,給予安慰。
「那……」星翎正要提出問題,便瞧見勒毅從走廊另一端飛奔過來。
他對眾人打聲招呼後,逕自走到臉色陰晴不定的冷天-身邊,對他耳語幾句後退到一邊,垂手待命。
不發一言的冷天-眼中燃燒著足以焚滅所有人類的怒焰,血液中冷酷無情的狂霸因子已經沸騰起來。
「傳我的命令,調動所有人馬去日本,立即滅掉前田組,從今往後,凡見到前田組的成員全部格殺勿諭!」他緩緩開口,語調冷硬如鋼,令眾人不寒而慄。
眾人知道冷天-動怒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前田組真的惹火他了,結果將是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永不能翻身!
冷天-握緊拳頭,心中暗自發誓,慕思受到的傷害,他要前田組上千倍的還回來!
一夜之間,前田組在日本的老巢被一個龐大的黑道勢力所滅。一場腥風血雨後,被此事牽連的人難以計數,毫無疑問,前田組幾乎全軍覆沒了。
至此,前田組的名字正式從國際黑幫名冊上刪掉了。對這種江湖黑吃黑的爭鬥,警方自然不會插手,少一事總比多一事好;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皆大歡喜。
兩個月後,風慕思漸漸從失去腹中胎兒的巨大悲痛中好轉過來,但是她不讓冷天-靠近她,更不要他碰觸她。每當他一有這些舉動時,她就會警覺的看著他,防備生疏的眼神令冷天-心如刀絞。
他知道這都是他的錯,是他太姑息前田組的所作所為。直到殺戮的時刻到來,慕思已經受到難以彌補的傷害了。
她不讓他碰,他就自動搬到隔壁臥室與她分房而眠;她不讓他靠近,他就盡量遠遠地不去打擾她。
所幸星翎成了唯一可以逗慕思開心的人,好幾次,當他聽到兩人歡愉的笑聲時,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思有多久沒笑了?他不知道,只是覺得好久好久了,因為每一天都像度日如年。他一直都在盼望她重新露出笑靨,可每當他一出現,她會立刻沉默地垂下眼瞼,不去看他,更不會對他笑。
他瞭解她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都受到了莫大的傷害,這種創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彌合的。
為此他深深自責,更做出一個決定--他要將慕思和星翎秘密送走。他不想再讓慕思擔驚受怕,她留在他身邊只會更危險。
今天是前田組,明天是誰?還有後天……他保證不了自己不會惹上仇家,也不要慕思和星翎再受到一絲絲傷害。他寧願自己去流血受傷,也不願再承受心理上的無助與痛苦。
他冷天-生在江湖、長在江湖,就必須遵守遊戲規則。
從此,雷盟的盟主夫人及大小姐再也沒有露過面,任誰都查不出她們的所在地,就如同氣泡般,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因此有人懷疑她們早已慘遭毒手了,也有人猜測是冷天-將她們藏了起來,面對種種謠言,雷盟從未出面澄清過。
而冷天-成了最孤單寂寞的男人,但這樣的男人卻更加可怕。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在他的領導下,雷盟發展得更加迅速、強大,在短短的時間內,一躍躋身於世界十大幫派之列,稱霸亞洲、傲視群雄,令其它幫派望塵莫及。
歐洲 瑞士
別墅內,一位美麗嫻靜的少婦站在窗口,默默欣賞著日落。
薄暮下,天上的白雲漸漸被染成了褐色。火一般的太陽剩下最後一點軀體,還逗留在山頭,餘輝映在水面上,把寬廣的河水變成了一幅五光十色的水墨畫,一道道金的、紫的、紅的顏色閃閃發光,嫵媚且亮麗。
慕思看著這奇妙的一幕,清麗的臉上露出一絲愁意,不知香港的落日會不會也一樣美?他會不會也站在窗邊和她一樣欣賞日落?
歲月匆匆,一晃眼三年過去了,她已在這個陌生的國度生活了三年,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屬於自己的家?
在這三年中,慕思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曾經經歷過的悲痛更讓她遠離以往的一切,繼續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
三年的歲月,慕思和星翎培養了一種奇特且深厚的感情。她們名為姑嫂,其實更像姊妹,互相關懷、互相依賴,視彼此為自己最親的人。
星翎自小失去母親,被古板的馮太太帶大,習慣的是主僕之情,從未遇到過一個真心真意愛護自己的人,也從未嘗試去關心他人。
慕思的出現,讓星翎重新走回屬於自己的美好花季,使她真正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因此星翎感激慕思,對她所說的每句話都言聽計從,從不違背。
而慕思更感謝星翎,她已經習慣了她的陪伴,習慣了照顧她、愛護她,從未想像沒有她的日子自己該怎麼過下去?
所以當星翎向她哭訴冷天-要將她送到英國時,她呆了、慌了、傻了,生活一下子失去了希望、變了顏色。
三年來,他在亞洲,她在歐洲,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使他來了,兩人也是形同陌路,再沒有同床共枕,他總是睡在客房,也總是來去匆匆。
每逢過節或她和星翎生日時,他會送好多禮物給她們。每當那時,慕思都恨不得拿起話筒向遠隔重洋的他大叫: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可話到嘴邊,自尊心總阻止她說出口。
去年春天,雪兒和沈志遠結婚了,這是冷天-為她做過的所有事情中,唯一令她高興的。
他派人送了好多照片過來,新娘子雪兒打扮得漂亮極了,從她和沈志遠發自心底的笑容就可以知道他們有多幸福。慕思由衷地祝福他們,可是……自己呢?
他已經不再愛自己了……慕思一想到這個就痛苦萬分,一對夫妻三年中形同陌路,這還叫夫妻嗎?
他不再需要她,從他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總是離她遠遠的,生疏冷淡;即使偶爾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也會馬上縮回,就好像她是個陌生的女人。
慕思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往日的甜蜜不復存在,她的心也傷透了。也不知道自己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以前有星翎,她可以一切為了星翎,不去想有關他們的事。但現在,她不能再軟弱,也不能再逃避現實。
她低頭盯住自己手指上的結婚戒指,是的,是應該為自己爭取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砰」一聲,冷天-的拳頭砸在書桌上。猝然掃落書桌上的文件、酒杯、話機等等。一邊的杜斂辰倏地跳離暴風圈,免受波及。
「出什麼事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這麼衝動?」杜斂辰瞅瞅牆角破爛的話機。
剛才冷老大一言不發的接了一通長途電話,表情從一開始的驚訝到接下來的欣喜,再到最後的暴跳如雷,使杜斂辰有如浸在「三溫暖」中,整個人忽冷忽熱。
不用說,一定和遠在天邊的慕思有關。時間一長,他摸清了一個規律,只要和慕思有關的事發生,冷天-鐵定會立即失去理智。
「該死的!慕思要跟我離婚!」冷天-臉色鐵青。
「喔?」杜斂辰的表情平靜如常,似乎早料到有這一天。
「這在你意料之中?」冷天-一眼察覺。
「你把人家送到瑞士,一丟就是三年。要換了其它女人,老早就跟你拜拜了。慕思算是給足你面子了,現在才提出來。說吧,你打算怎麼辦?」杜斂辰歎口氣,直接進入正題。
「我不會離婚的,她想都不用想。」冷天-語氣冰冷,剛才他接到慕思的電話時,又驚又喜,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然而慕思只說了兩句話,頭一句是:我要跟你離婚。第二句是:請你盡快過來談談細節。
接著就掛斷了電話,讓他拿著話筒發了好一會兒愣,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慕思要跟自己離婚!
她怎麼敢對他說這句話?他是那麼愛她、在乎她、生怕失去她,才會強忍著離別的痛苦與思念,將她送到瑞士去。
在這三年中,幾乎每天晚上他都會在夢中見到她、與她說話、與她親熱,那是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
可是現在她竟然不要他了,他怎麼可能冷靜得了?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冷天-大步向外走去,杜斂辰自身後叫住他。
「等等,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說。」他站住,並未回頭。
「你說你愛慕思,到底愛她什麼?」
冷天-沉吟幾秒鐘後,低聲說:「慕思對於我的意義,不僅僅是個美貌的女人。她是我心靈停靠的港灣,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會有寧靜的感覺,才會懂得什麼是幸福……」
「我懂了,你快去吧!」杜斂辰動容了。
看著他快速離去的身影,杜斂辰發現自己真的懂了,天-對慕思的愛不是普普通通的男女之情,而是心靈上的歸附與依托。
人生在世,找一個自己真正愛戀的人很難,一旦找到了,就絕不能放手。那麼他自己呢?屬於自己的港灣又在何處呢?
頭一回,杜斂辰覺得自己很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