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巴不得自己快快嫁掉。
她萬萬都沒想到,杜乘風那樣自信滿滿,認定她遲早有一天,一定會乖乖嫁給他,是因為她年紀又大,脾氣又壞,而且……
還曾經是他穿過的舊鞋。
她滿心以為,是那份堅定不移,從一而終的愛,讓兩人即使在吵吵鬧鬧中,還能有一份對對方應有的關懷與思慕,等到將來有一天,他們這對冤家吵累了,想安定了,他會執起她的手,呵護備至,終老一生。
呵,原來這些都是她一相情願的想法,這男人骨子裡就不是這樣想,他根本就料定全天下沒有男人肯要她,哪天心情好想娶她時,那是她的造化,她就該謝天謝地、殺雞宰羊,大肆昭告天下,她陸元梅,總算有人要了!
一想到這裡,她就更快馬加鞭,直奔龍蟠城而去。
二十多里的路,在將近一個時辰左右,終於抵達。
牆厚城高的龍蟠城,東、西、北三面城牆與護城河平行,南面牆因河道截彎,使得牆垣有些彎曲,但整體而言,不失一座結構嚴謹的泱泱大城、
元梅一抵達護城河下,立即朝著城門大喊。
「開門,快把城門給我打開!」
固守城門的士兵見底下有位姑娘大聲嚷叫,立刻朝下頭喊了回去。
「現在不是開城門的時間,你明兒一早再來吧!」
「我叫你開城門你就開城門,去告訴宗千鶴,說我是陸元梅,你看他這城門,開是不開!」她報出自個兒的名號,就不信宗千鵡不開這個門。
「什麼?你……你是陸元梅?」這個名字在龍蟠城可說是老少皆知,就連三歲娃兒都能朗朗上口。
「瞎了眼的狗奴才,還不快去報備!」
守城門的士兵哪敢多問,姑且不論她那身份的真實性,光憑那股氣勢,就夠讓他們不得不信了。
沒多久,護城橋緩緩落了下來,元梅「駕」的一聲,隨即策馬入城,並且在士兵們的帶領下,進入了苗王宗千鶴的永樂宮中。
那疾步如飛的匆忙腳步,快速地通過重重長廊,待轉過一處拱門時,便見宗干鶴雙手背在身後,臉朝著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你……你真的跑來了?」宗千鶴一看到她,竟是憂多於喜,臉上全然看不到喜悅的表情。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見到我?」她又朝前走了兩步,發現宗千鶴似乎刻意在閃躲什麼,始終不願正面相對。「你的臉怎麼了,怎麼跑出兩道抓痕?」
「沒……沒什麼,喔,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宗千鶴避重就輕,對她的態度也不若之前熟絡。
「我找你有什麼事?你……你不是說要娶我,我現在來了,你快把我娶走啊!」這些話在平時,打死她她也說不出口,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她非常迫切需要一個男人來把她娶走,只為了要……
氣死那個姓杜的!
宗千鶴一眼高一眼低地看著她,對於她會說出這些話感到詫異。「你為什麼那麼希望我娶你?」
「這……這不是之前咱們就說好的嗎?」天啊,身為堂堂余園的大千金,怎會命賤如此?
「是……是啊,可是現在有了變數,要娶你恐怕有點困難。」
「困難?」她見他撇過臉,連忙繞了半個圈子,來到他的面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方圓百里之內,不是到處都在傳著,你要娶我進門的消息嗎?」
「話是沒錯,只是這……」
正不知該怎麼接話的當兒,一名內侍匆匆跑了進來。
「報告苗王,有位從杭州來的杜乘風杜公子求見。」
「杜乘風?!」宗千鶴像是遇到了救星,兩顆眼睛全亮了起來。「快、快,快把人給我請進來!」
杜乘風也來了,他手腳倒是挺快的,她前腳進,他後腳就跟著到。
「乘風兄,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來、來、來,快請上座。」宗千鶴一見到杜乘風,像是八百年不見的好友,又擁又抱,一點都讓人看不出來,他還曾一度為了元梅,昧著良心陷杜乘風於不義。
「哈哈,宗兄,你這句話可問得有學問了!」杜乘風一派悠閒,他坐定位,掀開蓋碗,慢條斯理地喝起下人剛奉上的茶來。
此話一語雙關,兩個大男人同時將目光投向元梅,又很快轉回到彼此身上。
「聽說宗兄近來好事將近,可是紅鸞星動了?」杜乘風放下蓋碗,一對眸子像是在探索什麼,不停在宗千鶴全身上下打溜。
「不、不、不,這一切都是誤會,本王已經通令下去,取消所有的喜慶活動,這一切全是子虛烏有,壓根兒就沒這回事。」宗千鶴雙手端起茶碗,聊表千萬的歉意。「關於江南六省商家聯合退貨一事,造成杜兄虧損纍纍,這全部的損失,一切就由本王來負責,造成杜兄的不便,還請多多見諒。」
「宗千鶴,你……」元梅不明就裡,這宗千鶴為何陣前倒戈,投奔敵營呢?
「陸姑娘,杜公子無論人品、學識、家世,都屬上上之選,不管你們之前有過什麼不愉快的過住,就看在本王份上,兩人盡棄前嫌、重修舊好,這豈不是一樁美事?」他一改之前態度,拚命將兩人拉攏在一塊。
「你……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淨幫他說話?,」
「陸姑娘,我腦筋清楚得很,不如這樣吧,就讓我來做個媒,當個月老你以為如何?」
陸元梅越聽越不像話,繡裙一提,就打算找個門速速離去。
「莫名其妙……真是太莫名其妙了……」她轉身便從原來的路走了出去,杜乘風拉長脖子探了探,但很快就被宗千鶴給安撫下來。
「杜兄,你不用著急,沒有我的口諭,城門是不會開的,她頂多在宮裡頭繞一繞,跑不了多遠的。」
這宗千鶴態度突然的大轉變,實在是讓杜乘風不得不加強警覺,常言道:上頭笑著,底下就使絆子,有人兩面三刀,嘴甜心苦,他怎麼可能一被捧得飄飄然,就沖昏了頭呢?
想必,這其中必有原故。
「宗兄,現在梅兒已經離開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有話但說無妨!」
宗千鶴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這杜乘風是什麼樣的角色,哪是三言兩語就能把他給唬過去的。
他先叫兩名內侍守好宮門,等到整個宮裡頭僅剩下他們兩人,宗千鶴忍不住,先重重地歎出一口氣。
「若是我猜得沒錯的話,八成跟你臉上那道抓痕有關。」杜乘風洞燭先機,堂堂一位有權有勢的男人,臉上會出現女人的抓痕,可想而知,這女人絕非一般簡單的人物。
「說來慚愧,杜兄真是說得一點也沒錯。」此等丟臉的事,要瞞也瞞不住。
「莫非是……」杜乘風曾有耳聞,但此謠傳僅屬鄉野軼事,他幾乎不當它是真的存在。
「是呀,就是了,杜兄可真是料事如神啊,那幾個女人真他媽的全回來了!」宗千鶴重重地往椅扶把上一拍,如臨大敵般的從座位上彈跳起來。
「難不成就是傳言中,那五個曾把你全身扒個精光,然後丟進黃果樹瀑布裡的苗疆五毒?」這樁鄉野趣談就連杭州巷弄胡同裡的小孩也聽說過,只是可靠性能有幾分,還沒有人能明確地說出個所以然來。
「可不是嗎?這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老子的好事……」
「你的好事?照你這麼說,要是沒那五個治得了你的女人恰好回來,你還是打算娶陸元梅的,是嗎?」
他才覺得奇怪,以宗千鶴這樣好大喜功的個性,此生有幸能得到江南首屈一指的名女人,自然是要通宵達旦、好好慶祝,非得要連續熱鬧個幾天才過癮,如今,婚禮會臨時喊停取消,要不是遇到不可避免的天災人禍外,哪有可能中途生變。
「杜兄您這話言重了,當初陸姑娘來找本王時,本王也是婉拒再三,一直到最後,竟以嫁給本王來做為酬償,當時,本王也知道,陸姑娘是杜兄等了三年的紅粉佳人,哪能夠貿然答應,但後來又想了想,不如趁此機會考驗考驗兩位對感情的忠誠度,嘿嘿,果不其然,真可說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呀!」為了要扭轉在杜乘風面前的形象,宗千鶴死掰活掰,就是非得掰出個忠肝義膽的理由來。
「照大王這麼說,你對我的梅兒是一點狎念都沒有了?」他嘴角抽著笑,暗罵著這只見風轉舵的老狐狸。
那句「梅兒」可是喚得親暱見骨,宗千鶴再怎麼不長眼,也不會在這節骨眼上,說出半句拂逆杜乘風的話。
況且,他現在是一個頭五個大,不靠杜乘風來幫忙,哪能擺平得了那五隻母老虎。
「杜兄,陸姑娘這朵花是哪位主人的,隨便問個三歲小孩都知道,你還需要這樣挖苦我嗎?」有求於人,他不得不把姿態放低些。
「唉,話雖如此,不過有好幾十家批發商的布料,都快把我進園的倉庫,堆得跟座山一樣了,你說說,我該怎麼處理那些被退回來的布啊?」他搖著頭,滿臉寫著無奈。
「這好辦,我馬上交代下去,要他們以原來價格的兩倍再買回來,而且合約依舊生效,要是杜兄覺得還需要延長合作關係,合約的內容您來訂,本王絕對沒有異議。」要不是情勢突然逆轉,宗千鶴也許還有一點點狗膽敢跟杜乘風爭,但現在五毒出現,他寡不敵眾啊!
杜乘風沉思了會,狹長的眼一瞇,俊美的瞼上堆滿著旗開得勝的笑。
「好,有大王這句話,杜某就記下了,不過……關於這筆生意的始末,還務請大王您守口如瓶,我不希望讓梅兒知道,咱們已經私下達成和解,這點,您可以接受嗎?」
「這當然可以了,不過本王也有些小小的要求……」宗千鶴非省油燈,會這麼海派豪爽答應杜乘風的任何要求,不是沒他的道理的。
「關於五毒的事?」
「杜兄英明啊,本王話都還沒說,你就看出本王的心意了。」
「你要杜某怎麼幫你?」江湖道義,他多少還是得要顧全些。
「只要能將這五位惡婆娘趕出苗疆,本王就大恩不慚言謝了。」宗先鶴涎著笑,眼巴巴地望著杜乘風,只要他答應,憑他的本事,沒有辦不到的。
「苗疆五毒之所以稱之為苗疆五毒,便是以苗疆為根地,你要我想辦法將五毒趕出苗疆,不就是要我刨了她們的根,這談何容易?」杜乘風知道五毒絕非泛泛之輩,否則不會連苗王都對她們忌憚三分。
「你如果不幫本王這個忙,本王未來的命運多舛,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宗千鶴急得滿臉汗水,想當初他就不該去招惹這五個女人,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當我在不好過時,你又何嘗想到我?」
這話說得宗千鶴滿臉通紅,汗顏不已。
「要不這樣吧,你替本王趕走苗疆五毒,本王替你撮合你和陸姑娘……」他想出個能讓杜乘風動心的條件。
「呵,陸元侮本來就是我杜乘風所有,還需要你來撮合嗎?」他輕描淡寫回應著,看在宗千鶴的眼裡,整個人便呆傻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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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苗疆,霪雨綿綿,到處都是充滿悶熱的濕氣。
有時在午後時分,還會莫名來個雷電交加的西北雨,總之,已有好幾天都是這樣大雨小雨不斷,終日牛毛細雨,下得人懶葉垂,了無生氣,
由於綿密的雨勢使得山路變得泥濘險惡,龍蟠城通往外界的道路,大多都被阻斷下來,使得元梅真的想要離開,也寸步難行。
加上一想到宗千鶴臨時陣前倒戈,擺她一道,讓她顏面盡失,不免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沒有因一時的賭氣而嫁給宗千鶴,憂的是杜乘風鐵定又抓到這個把柄,認定她非他不嫁,以後還是得繼續看他趾高氣揚的態度……
如此下去,肯定是沒完沒了的了。
她不想嫁給別人,卻又不想這麼容易回到他身邊,他總是以一種勝券在握、誓在必得的態度來面對她,那種算準她這輩子非他不嫁的嘴臉,她怎麼看就是嚥不下這口氣,總想在某個情況下,扳回一點顏面,這樣她心裡的那座秤子,多少也會平衡些。
只是,上天似乎老眷顧著他,這點讓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就此甘心屈服。
望著窗外細雨霏霏,她真不知道老天爺這場雨,究竟要下到什麼時候。
老待在這個她丟盡臉的地方,她簡直快要待不住了……
眼看著天一放晴,杜乘風就準備帶她回蘇州,到時她若是沒辦法補足兩位長老及三位妹妹損失的三百萬兩銀子,她的臉恐怕就要丟大了……
她總得要在這時候,想想該有什麼法子,能很快籌到這筆錢再說。
最壞的結果,想必是杜乘風最後拿錢出來替她擺平,或是吸收這些損失來當做呆帳,但她要靠她自己,絕不假杜乘風的手。
在小房間裡來回踱步,不停地想,想著想著,她突然想到,這苗疆通往外頭的聯外道路,阻斷的是向東行的道路,至於往西,好像還有幾條路可通,她記得在雲南有位富有敵國的藥材商,專售精緻調配過的宮廷壯陽春藥,及方士術士所提煉的長壽不老丹,行銷到各地,其暴利可說是令人看了不禁眼紅,特別是賣給朝廷官員,那價錢更是任由他來哄抬,要說他日進斗金,可是一點也不為過。
當時,熟悉藥材交易的探蘭,曾以余園主人的身份,前去洽談代理事直,看看能否以余園的知名度,讓這些壯陽藥在余園的各分部設點,好趕從中賺取豐厚利潤。
誰知道探蘭卻是帶著滿臉驚慌地跑回來,直說這利益雖然誘人,但這位名叫陶深的藥材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老色鬼,筵席間不停用著挑逗性的話語,要她留夜一宿,還不時窺視她胸前那塊雪嫩之處,讓她感到噁心反胃,飯還吃不到一半,就匆匆離去。
誰知道要離去前,那陶深還不死心,慎重其事地提醒探蘭,只要她想通了,永遠都可以再回來找他,而且他還許下三個月讓她淨賺五百萬兩的承諾,只是當時探蘭滿腦子都只有他下流齷齪的嘴臉,一點也沒將那話放在心上,而這句話,元梅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這富貴險中求,能三個月就淨賺五百萬兩的話,她就能很快將長老及妹妹們的虧損補足,而她這做大姊的,尊嚴也才能保得住,至於陶深那老色鬼,到時她恐怕得見招拆招,隨機應變了。
一想到找出解決之道,她就不再那樣沮喪,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找個丫鬟,買通她帶她出城,如此一來,她就能拿這筆生意,在杜乘風面前意氣風發,一吐心中不平之鳴了……
元梅迫不及待從月牙凳上站起,急得想先找個丫鬟過來,誰知,甫一回頭,便被一堵肉牆給擋了住,那厚實的胸膛直接貼在臉上,還傳透出些許的餘溫。
「看你這麼高興,是急著去找我嗎?」杜乘風後頭跟著一位叫燕兒的丫鬟,那丫鬟手上端著一個盅碗,碗邊還冒著一沿水氣。「擱著吧,出去時把門帶上。」
燕兒走到桌前,將漆盤連同盅碗放妥時,眼角卻不經意發現,元梅在對她擠擠眉,眨著眼。
「梅……梅姑娘,有事嗎?」燕兒客氣地問了一聲。
「嗯……等會能否替我拿床新的棉被,這幾天天氣變冷了,夜裡頭總感到有些寒冷。」她想趁她等會來的時候,跟她詢問出城一事、
「喔……這沒問題,我等會就拿來。」燕兒有些納悶,這幾天天氣不挺悶熱的,會很冷嗎?
只見燕兒一離開,杜乘風便笑笑說道:「看來你夜裡睡得不怎麼安穩。」
「安不安穩是我自己的事,你還是去好好陪你那哥兒們宗千鶴,看他能不能帶你去哪裡找標緻的苗族姑娘,讓你開開葷,嘗點不一樣口味的。」她極盡嘲諷,將他與宗千鶴這兩人,看成臭味相投的共同體。
「梅兒,你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個。」他跨開兩步,直逼她的視線。「這一點你在三年多前就知道的,我只要你,而且只要你一天不答應點頭嫁我,我就跟你糾纏一輩子,看有誰敢來搶這個缺。」
「你對我極盡欺負、用計,還不停想辦法讓我在眾人面前丟臉、出醜,這就是你愛我的表現?」見鬼了,簡直是一派胡言。
「只要你不再成天想著如何跟我作對,嫁給我之後,好好做你相夫教子的責任,你就不會過得這麼辛苦,爭了那麼多年,你到底要爭出個什麼,你才甘願?」
「我要證明在做生意的眼光上,我比你獨到才行!」她眼中進出精銳的光芒,還揚起下頷,無畏地看著他。
「那要等到何時?」他很想告訴她,余園的許多生意,還是靠他默默賣老臉才有的,只是這些事他都不說,只怕一說,又會傷及到她的自尊。
「反正就快了,你耐心等吧!」只要和陶深談妥,她會讓他見識到她獨到的一套生意經。
「好吧,在等待之前,你先把這盅裡頭的東西吃完,這可是我請人燉了好久,才燉好的補品。」
「補品?我為什麼要吃補品?」
「你最近氣色差了很多,是給你補點血色,你不說你夜裡都會手腳冰冷,這盅補湯絕對能對你有所幫助。」他替她掀開瓷蓋,裊裊熱氣從那油亮的湯裡頭冒了出來。
她看了看,還不小碗,只怕侍會兒燕兒一來,杜乘風還死賴在這不走,讓她怎麼跟燕兒商量啊?
不成不成,這時間她可浪費不得。
「我不要喝,你快拿走吧,我身體好得很,不需要進什麼補。」
「你要不喝,我就賴在這不走,你自個兒決定吧!」
真要命,這男人也是頑固出了名的,他說到一定就會做到,只怕這個盅一天不見底,他雙腳絕對釘在地上,半寸也不會離去。
「那我喝了你就要走喔?」看來喝快點還有一絲希望。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
只見元梅像是餓了幾十天的饑民,立刻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小心,燙。」
這句警告來得也太慢了,大口將湯灌進嘴裡的元梅,頓時像是把嘴唇貼在烤熱的鐵板上,燙得她直跳腳。
「水……」
杜乘風馬上倒了杯水給她,他實在不懂,她喝得那麼迅速,是真的要他趕緊離開嗎?
等到嘴裡的溫度降了些後,元梅才稍稍將速度調慢了些,不過還是三兩口就吃個精光,終於在燕兒來到之前,讓碗底朝了天。
「好了,我吃完了,你現在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她嘴巴一抹,準備送客。
可杜乘風那兩條腿還是死粘著,一動也不動,他態度輕鬆,嘴角又牽起那一抹令人看了就有氣的微笑。
「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想你怎麼不問我這藥湯裡,究竟放了哪些藥材?」
「藥……藥材?」她臉色一變,遲來的警覺心讓她暗叫不妙,這滿腦子就想著要他趕緊從她面前消失,全都沒去細想這些問題,難不成……「姓杜的,你給我亂加什麼藥?」
「也沒什麼,就是讓你心情能變得平和些,情緒能不那麼激動的溫和性藥材,咱們每回見面總是針鋒相對,很少有兩情相悅的時候,難道說,這三年多來,你不會偶爾懷念起我替你暖被的那些時光嗎?」他說得可是光明正大的很,一點也不覺得有罪惡感。
「杜乘風,你……」天啊,喉嚨變得好熱,全身的血液也加快速度地流動著。
「反正你我遲早要在一起,早點溫習以前的那種感覺,我想這並不為過。」
再也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覺得兩潮泛紅,胸前起伏不定,一想到過去那段時光,她也是挺懷念的,只不過這個節骨眼不對呀,不應該在這時候的。
直到杜乘風將元梅抱進暖帳中,燕兒才慢吞吞地將新棉被拿了過來。
「擱在桌上就行,你可以出去了。」
燕兒偷偷朝暖帳裡瞄了一眼,看見元梅正輾轉不停的扭動著。喔,原來想換新棉被是為了要……
嘻嘻,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