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趙天寶竟然做出這種卑鄙的事。」無靖越聽越是光火。
「我們也是無計可施才想到來麻煩你。」克佑歎口氣,當時交換幽幽之後,就答應不能再跟趙天寶提及紫珠鏈的事,說出的話,豈能食言。
「我是有認識聚寶盆裡的人,可是得看你的本事。」無靖神情有些沉重。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賭坊裡的人全是些狡猾陰狠之徒,要買通他們並不是那麼容易,不過你可以從另外一個人下手,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是誰?」
「趙天寶身邊的蘇浣兒。」
「蘇浣兒?」他記得曾經看過趙天寶帶她到萬利客棧。
「如果你能說服得了她,或許她能幫你從趙天寶身上偷得紫珠鏈。不過這女人嗜錢如命,沒有大把的銀子,她是不會幫忙的。」無靖從小在長安城長大,對這名風塵女子知之甚詳。
「看來,也只有她能幫我們這個忙了。」克佑迅速在心中想好方案。
「你該不會是想把你畢生積蓄都押在這上頭吧?」無靖猜測道。
「沒錯,我想,涼州城內的一棟豪宅和五千兩的銀票,應該能夠打動得了她的心。」
從克佑的眼中,無靖看到了幸福,他絲毫沒有一點的不捨,反而有著一種迎接快樂的期待,也許這是他所做不來的吧!
「怪不得弗菱會非你不嫁,和你相較之下,我只能自歎弗如。」無靖的心早已沉澱,更能體會出克佑對弗菱的愛有多深。
「老弟,以後你若碰到一個你愛到入骨的女人,你也會和我有同樣的作法。」克佑輕笑道。
「你們的喜酒我大概是喝不到,但你兒子的滿月酒,可別忘了算我一份。」無靖伸出手,緊緊和克佑交握著。
「我一定會算你一份,你安心地在這裡,我會讓弗菱常來探望你。」
兩人又再交談一會,克佑便匆匆離去,他還有要緊的事要辦。
???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用在蘇浣兒身上是一點也不為過。
克佑很快便取得和蘇浣兒的聯繫,而且兩人也談妥交易條件,只要蘇浣兒能將趙天寶手中的紫珠鏈拿到,他便立刻將地契和銀票交給她,銀貨兩訖。
幾天過後,蘇浣兒故意將趙天寶灌醉,並將他帶到醉花樓三樓的房間,只等趙天寶熟睡後,便下手偷取紫珠鏈。
另外,她安排克佑躲在窗外好做接應,以免到時紫珠鏈在她身上,萬一被趙天寶搜到,她一定會被打個半死。
酒過三巡後,趙天寶已醉眼朦朧,拉著蘇浣兒的小手,呵笑道:「你今晚……可真是乖巧啊,還會……主動找我來,是不是我床上功夫太好,讓你……念念不忘啊?」
「本來人家只想跟你喝點酒好助興,誰曉得你竟然喝得這麼醉,我看你還是先睡覺,有什麼事明早再說吧。」要不看在那兩萬多兩的銀子份上,她哪受得了趙天寶那張滿是酒氣的嘴。
「我……我哪有醉……來,給哥哥我香一個!」趙天寶摟她入懷,一手滑進她的衣襟內,用力捏掐她府乳房。
「別這樣嘛,你全身都臭死了,我先扶你上床睡覺,要做什麼我明天全依你就是了。」蘇浣兒被他給摟在懷中,光聞到酒味就想要作嘔反胃,哪還有性致跟他風流快活。
「我不管,反正我……」話還沒說完,趙天寶便癱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四爺……四爺,你沒事吧?」蘇浣兒推推他,發覺他睡得跟頭死豬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拉高他左手的袖子,準備將他繫在手腕上的紫珠鏈給拿下。
這可不是件輕鬆的差事,這趙天寶平時看他吊兒郎當,可在保管紫珠鏈的功夫上,卻是謹慎到家。他故意將紫珠鏈的鏈扣調短,以便能牢牢繫於他的手腕上,如此一來,要拿下紫珠鏈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真是的,手粗得跟蘿蔔一樣……」蘇浣兒邊拔邊抱怨,那紫珠鏈像是被釘在上頭,動都沒見它動一下。
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錯,就在蘇浣兒用力想將紫珠鏈一口氣拔掉時,沒想到用力過猛,尖長的指甲重重地在趙天寶手腕上劃出四五條指痕,疼得他酒意全消,整個人都醒了過來。
「你這賤女人,原來是想要來偷我的寶貝!」
醒來的趙天寶先是一個巴掌摑向蘇浣兒,接著再抓起她的頭往床柱一撞,登時血流如注,她差點暈死過去。
她一看趙天寶眼發了瘋似的,連忙跑向門口,向克佑求救。
「石公子,救救我!」
克佑連忙一個箭步跳了進去,和趙天寶來個近身扭打。
「媽的,我就知道又是你,要不是你唆使,那賤女人沒那麼大的膽子敢動老子的東西。」趙天寶整個身子朝克佑撞去,將他撞到衣櫃,兩手往他頸子掐去。
「若……若不是為了我的……幸福,我……我也不願跟你這傢伙有瓜葛,誰教你倒霉,拿了我……非要不可的東西。」克佑舉腳一踢,往他肥肚上用力踹去。
趙天寶被踢得眼冒金星,他順手拿起一把圓凳,使勁全力朝他揮去,克佑來不及門避,只能舉臂抵抗。
「啊——」他發出慘叫聲。
「是你自己往地獄闖來,怪不得我!」趙天寶高舉圓凳正要往克佑頭上敲去,卻聽見一記花瓶碎裂聲音,接著頭頂上便流出溫熱的血液。「你……你這賤女人……」
趙天寶將全副精神放在克佑身上,卻沒想到蘇浣兒竟偷偷拿起一隻大花瓶,朝他後腦勺狠狠敲了下去。
「快……快把他手上的紫珠鏈拔下來……」克佑痛得咬牙切齒,但還是不忘叫蘇浣兒快把紫珠鏈拿到手。
「我……我不敢……」蘇浣兒看到趙天寶兩眼圓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嚇得臉都白了,哪還敢拿紫珠鏈。
「你……你不想要銀子了嗎?」克佑忍著痛,提醒蘇浣兒必須有始有終把事情做完。
「想……想啊!」
「那還不快點拔!」話聲方落,克佑眼前一暗,手臂的疼痛讓他暈了過去,朦朧之中,他只聽見蘇浣兒大喊救命,其餘皆不得而知。
???
克佑緩緩睜開眼皮,映入眼簾的可人兒正在替他拭汗。
「嗯……手……」他輕呻吟一聲,發現左手纏著布條,疼痛感直襲上腦門。
「手沒斷掉算是你的福氣,看看你,有了我還這樣不小心。」弗菱眼眶微紅的看著他。
「對不起,我是怕娶不到你,心急嘛!」克佑握住她的手,看她難過,他又何嘗好受。
「你也知道趙天寶那種人是出了名的狠毒,蘇浣兒又是見錢眼開之輩,跟這兩個人做交易,你還能活著回來算你好運了。」弗菱氣他凡事都悶著頭自己一個人來,也不多替她想想。
「那我還真算是好運,是你帶給我的好運,是不是?」弗菱在指責他,而他還嘻皮笑臉,對她猛撒嬌。
「真是的,被罵還那樣不知羞,我看你無可救藥了。」她緊皺著眉,真不知該如何說他才好。
「不會的,只要你馬上嫁給我,我就不藥而癒了。」他還是不肯放開她的手,為了要娶她,連命都可以豁出去,還有什麼會比這還重要的?
「貧嘴!」弗菱嘴上如是說著,但還是關心地替他拭去額上汗水。
「對了,那紫珠鏈……」
「蘇浣兒今早拿來交給我了,我……我已經交給了孫奶娘……」說這話時,弗菱臉上浮現淡淡紅暈,原來她比他還迫不及待。
「哈哈!你也等不及要嫁給我,是不是?」克佑欣喜若狂,看來他們倆的好事已近。
「你少臭美,我隨時可以說不嫁。」她就是看不慣男人一被捧,就飄飄上天的表情。
「好,我不說、我不說,我只是想先叫你一聲娘子,可以嗎?」
弗菱見他給點精就開始滑嘴,於是往他左手手臂一拍,「心急什麼,怕以後沒得叫啊?」
「哎喲!很痛耶,你忍心這樣打你相公?」他痛得齜牙咧嘴,看不出弗菱還是個狠角色。
「少裝了,才拍一下又不會死。」
「可是……我覺得骨頭好像斷了。」克佑煞有介事地撫著受傷的手臂,逼真的模樣讓弗菱信以為真。
「在哪兒?我看看。」弗菱一靠近他,克佑便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往她兩片紅潤的唇瓣上親吻下去。
「嗯,你真是壞死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奸巨猾……」
「還害什麼臊?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
「誰跟你是老夫老妻,石克佑,你越來越油嘴滑舌。」
「五年前你不就嫁給我了,還裝!」
兩人邊打情罵俏,渾然不察有人來到他們身邊,直到一聲咳嗽聲響起,才讓這對戀人分開。
「幽幽,你有事嗎?」克佑一看到她,臉上表情倏地一沉。
「我……我是想來跟你們辭行的,等會我就要跟豐叔回涼州,這輩子可能不會再到長安了。」她不再趾高氣揚,有的只是落寞的神情。
「何必要這麼趕呢?不如跟我們到太原,參加我們的婚禮後再說。」弗菱誠摯邀請她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不了,我在這邊許多人都不開心,還不如早點回涼州,好久沒見到爹爹了,也挺想念他的。」
「那我和克佑可以去涼州看你嗎?」弗菱發覺她變了很多,不再像跟認識時那麼令人討厭。
「我當然很歡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不怪我來阻撓你和克佑哥的感情,能跟你做好姐妹,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幽幽綻放笑容,能獲得弗菱的原諒,內心舒坦許多。
「那麼等年底時我們去看你如何?聽說涼州的冬季有很漂亮的雪景,到時你再帶我們去玩。」
「嗯,我會等你們來的。」幽幽說完,眼睛便往克佑方向看去。「克佑哥,你一向怪我給你添麻煩,不過,這回在你和弗菱姐成親前,我已幫你處理好一件事,算是我送你的一份禮物,希望這次我不會將事情給搞砸才好。」
「你確定是件不會讓我頭痛的事?」克佑對她的能力存著質疑。
「我答應將爹爹在涼州的兩家客棧分給蘭二娘,請她不要再對弗菱姐的客棧打餿主意。她一聽說可以兩間換一間,馬上就跟我簽好契約,到時她要是再來搗蛋,就可以拿著契約去衙門告她上幽幽說得得意洋洋,能幫他們解決蘭二娘這件事,也算是大功一件。
「兩間?幽幽,這豈不是讓你們損失慘重?」弗菱心揪了一下,替幽幽感到不值。
只見幽幽抿嘴一笑,「那兩間房子都是在荒郊野外,平常根本連頭驢都看不見,一整年能有兩三個過客就不錯了,本來要當作廢屋處理掉,哪曉得現在還能派上用場。」
「什麼?原來是不值錢的茅草屋啊!」弗菱忍不住笑了出來。
「早該這麼懂事了,這樣你以後才會跟弗菱一樣,讓每個男人看了都死心塌地的愛上。」他藉機吹捧弗菱。
「有時候太多嘴是會討打的。」說著她舉肘往後一撞,過多的讚美反而讓人聽了肉麻。
見到兩人這般恩愛,幽幽起身告辭,克佑和弗菱立刻送她到門口,在田豐的幫助下坐上馬車。
「克佑少爺,我和小姐回涼州了。」田豐依依不捨的與兩人話別。
「替我跟商老爺子問聲好,並幫我傳句話給他,到時我和弗菱成親,他務必要來當我的座上嘉賓。」
「沒問題,我一定會替你把話帶到。」「呀」的一聲,田豐策馬離去,馬車漸去漸遠,不一會兒便看不見蹤影。
「唉,真希望幽幽能留下來,少了她總覺得好安靜,一點都不好玩。」弗菱想著和幽幽的關係才剛改善,而她卻又匆匆離去。
「你嫌太安靜了是不是?那好,我們就到裡頭慢慢玩吧!」克佑一把將她抱起,面帶不懷好意的笑容,讓弗菱感覺事態不妙。
「你……你的手……」她驚訝他的手臂竟然可以一把抱起她?
「騙你的,我的手沒啥大礙,不妨礙咱們辦事的。」
「辦事?」
「沒錯,忍了五年,我可不希望我的寶貝兒子一直沒辦法出世。」克佑把她抱進房間,將她直接放到床上,並且放下簾帳。
「石克佑……不許壓在我身上……哇……好癢喔,不准搔我的胳肢窩……」
房內儘是弗菱開懷的笑聲,那種幸福的聲音,只要是經過萬利客棧的人,都能隱約聽到。
???
三日後
「我跟你講,這食譜你要好好收藏著,記得叫你那殺豬的老哥來店裡幫忙,你自己要好好用心鑽研美食料理,將來學成了你就一輩子吃不完了……」弗菱在臨行前,還不忘跟小狗子叮嚀再三。
「知道了,弗菱姐。」小狗子猛點頭,這些話他都快要會背了。
「還有啊,將來無靖出獄,你可要把客棧的一半所有權分給他,兩人要同心協力,這樣才能把事業做大,不要動不動就跟他吵架,傷了和氣就不會用心去經營,知道了嗎?」她又不厭其煩地叮囑。
「我曉得了,弗菱姐,你要再晚起程,到太原的時間就會耽誤到了。」小狗子聽得耳朵都快長繭,這弗菱也實在是太會操煩,事事都放不下心。
「小狗子說得沒錯,奶娘已經早一天起程回去報信,要是我們回去晚了,我娘那張臉又要難看了。」克佑一手拿著行李,另一手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許她離他太遠。
「你說得倒輕鬆,這家客棧是我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現在要我離開,我當然會捨不得了。」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是弗菱看著蓋起來的,自然是有感情的。
「那就放心交給小狗子去處理,將來有機會,我會常常帶你回來看的。瞧你,哭成這樣,大家會看笑話的。」克佑掏出手帕,心疼地幫她把淚擦乾。
「對呀,弗菱姐,隨時都歡迎你回來,到時,換我親自下廚替你燒一桌好菜。」小狗子拍著胸脯,希望她能放心離去。
「好,這是你答應我的,別只是嘴上說說。」弗菱再看萬利客棧一眼,才依依不捨的坐上馬車。
「我會的,你們要多保重了。」小狗子用力揮手向他們道別。
弗菱頻頻從車窗外回首,直到看不見客棧,她才落寞地坐回車內。
不忍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克佑從懷裡掏出紫珠鏈,並執起她的手,掛在她手腕上。
「你看,這條紫珠鏈和我這只翠碧戒放在一起,看起來是不是很配!」他藉機轉移話題來分散她思鄉的憂傷心情。
「嗯,真的還不錯,不過我送給你的翠碧戒比較好看,色澤和形式上也比較亮眼一點。」她仔細看了看,做出些許不同的比較。
「哪有?這紫珠鏈才是能帶來財富的吉祥物,沒看它帶給趙天寶那麼多銀子,這才是價值不凡的寶貝。」克佑搖著頭反駁。
「但我還是覺得翠碧戒看起來比較能夠帶來福氣,瞧你到涼州的那段日子,不都是靠著這只戒子的幫助嗎?」她把他的手高高舉起,要他好好看這只帶來福氣的幸運物。
「那這紫珠鏈也幫你把客棧經營得有聲有色,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客人——」
「石克佑!你就不能讓讓我,非要頂我的嘴嗎?」弗菱陰著一對眼眸,怒氣沖沖看著他。
「我……我就說還是翠碧戒好,確實是翠碧戒好過紫珠鏈!」太座大人發威,石克佑連忙改口。
弗菱斜睨他一眼,「哼,諒你也不敢不讓我!」
克佑一雙手往她肩上摟去,男人要疼娘子嘛,又何必在口舌上爭個輸贏呢?
長安城外,一輛馬車平穩地駛向太原,夕陽餘暉將馬車的身影拉得老長,也映照出一對形影不離的深情身影……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