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難道學藝術的是非得以這種德行呈現在世人面前,以顯出他們的與眾不同和才華洋溢嗎?真是搞不懂。
原以為傑的住處是世上最亂的地方,現在他才知道,比起這裡,她那裡非但不算亂,反而還相當整齊呢!
這原是一種歐式風格,精致素雅的二層花園洋房,現在,它成了垃圾的儲藏室,不但外表斑駁,庭院荒蕪,雜草叢生,裡裡外外還堆積著如小山般高的家具,以及散落一地的雜物和紙箱。
管樂齊勉強從雜物堆中擠身而過,舉足艱辛的整整花了十余分鍾,才走過這一段不到十公尺的距離,其難度簡直可以比擬奧運會中的障礙賽。
好不容易踏進客廳,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灰色蟑螂……不!錯了,是身著灰色的休閒服的白崇哲,很努力的從紙箱堆中伸出手來,頻頻對他召喚,似乎非常歡迎他的到來。
「你來的時間正好,分毫不差。」白崇哲雖然很熱忱,奈何身隔重山萬嶺,他無法移動身軀,使他的熱忱大打折扣,只能讓訪客感受到十分之一。
「什麼?」管樂齊上氣不接下氣的繼續他第二段障礙賽。
「如果你再晚兩個小時來,可能就見不到我了。」白崇哲頓了一頓,接續道:「我必須要趕十二點的飛機回美國,錯過了這一次,再想見到我,恐怕得等上半個月了。」
「是嗎?」管樂齊大喘著氣,心不在焉的回應著。
他皺了一下眉頭,非常賣力的在夾縫中求生存,原本以擁有,標准身材而自傲的他,此刻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該減肥了。
白崇哲及時拉了他一把,這才讓他跨進最後的難關,抵達終點。
唉!這麼辛苦的奪標,怎麼沒有半點喝采和鼓掌聲呢?讓他感到好洩氣喔!
白崇哲不好意思的朝他苦笑了一下。
「我正在整修房子,為了兩個月後的婚禮。」
「喔!」
管樂齊終於明白了,這裡的亂並非他藝術家的特質表現,而是正在進行整修。
三年前,管家也整修過,只是他當時住在別墅裡,從未見過整修時的亂家,沒想到是如此煩雜困難的過程,對於民間疾苦,他又多了一項體認。
「於公於私?什麼意思?」管樂齊不解道。
「於私,我是她多年的朋友,關心她是應該的;於公,則是我接到了格的命令和機票,我必須回來一趟。」
「命令?他憑什麼命令你?」
「格是我的頂頭上司,他是曼丘集團的幕僚長,負責在幕後統籌策劃曼丘家所有的經營事業,我所屬的公司,正是曼丘集團名下所有,所以,我必須服從他的命令,從美國趕回來,跟傑解釋清楚,讓她明白當年事實的真相,解脫她身上所背負的痛苦。」
「你要解釋什麼?」
「解釋那件事並非傑的錯。」
「傑她能有什麼錯,你搞清楚,是你哥哥無情的拋棄她,他的狠心傷害她有多深,把她折磨得有多痛苦,你知道嗎?那個該死的白名書,他憑什麼如此對待傑,你叫他出來,我要跟他好好算這筆帳。」管樂齊極為不悅。
傑的痛苦,看在他眼裡,如同一把刀,割得他遍體鱗傷,胸口的悶氣,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決心要為傑報這個仇。
「他是不得己的。」白崇哲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得已?」管樂齊怪叫了一聲。「多冠冕堂皇的藉口,因為不得已,他就可以傷害傑嗎?你說!他到底有多不得已?」
「因為,他死了。」白崇哲的淡漠中蒙上了一層濃厚的悲戚和哀愁,他努力的克制著,想把這份悲痛給壓下來,以免毀了他今天身上所我負擔的任務。
「六年前的一場車禍,無情的奪走了他的生命,也奪走了他的幸福和白家的希望。」
「對不起,我……」管樂齊勇於認錯。
真要命,那個該死的曼丘格為何不跟他說清楚,害他莽莽撞撞的當著白崇哲的面前,說了那麼多詆毀白名書的話,這下該怎麼道歉?他一點概念也沒有。
為了表示他的誠意和愧疚,他當場對著白崇哲鞠了九十度的躬。「我不是故意說你哥哥壞話的,請你原諒!」
對於他的坦白,白崇哲愣了一下,似有所感的說道:「如果,我母親也像你這麼勇於認錯的話,也許可以挽回悲劇,減少許多遺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崇哲輕歎了口氣,眉宇之間仍有股淡愁揮散不去。
「這是一個過分疼愛兒子的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所釀成的悲劇。」
「你母親她……做了什麼?」
白祟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了句無甚關系的話。
「你跟我到我大哥的房裡,我有東西想請你轉交給傑,本來我想親手拿給她,但格認為,由你拿給她,另有一番意義。」
管樂齊點了點頭,不說二話的跟著他來到二樓。
在這段路程中,兩人都是沉默著,白崇哲仍沉溺在悲愁中,每走一步,便讓他回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那段有笑有悲卻全家都相聚在一起的美好歲月。
至於管樂齊,則不停在腦海中尋思著,努力想把他所知道的事拼湊成一幅完整的圖案。
怎麼又是曼丘格,他到底在整件事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為何凡事弄到最後,總會跟他牽扯上關系?好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線把他和所有人、事串聯在一起,而一切都似乎在他的掌控和支配下進行著。
莫名的,管樂齊在隱隱約約中有種被人設計的感覺,一時之間,他也說不上來為何會有如此的想法,但就是感覺怪怪的。
※※※
「呀」的一聲,白崇哲推開了那扇沉重且塵封已久的木制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棕褐色。
上至天花板,下至地板,從衣櫃到書櫃、書桌,乃至於椅子和床,全都是木制的,甚至書的封面都套上了一層褐色的書皮,這裡是褐色的天下,從深色到淺色。
唯一例外的,是那潔白無半點瑕疵,只是蒙上一層一層灰塵的床單和枕頭,跟它四周圍的顏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光從如此強烈的配色,便可以知道這房間主人的個性絕非像白崇哲如此斯文,而是極為狂烈和極端。
書桌上堆積著一層厚達兩三公分的信紙,吸引了他的視線。
他拍去了上面的塵埃,不用考慮,立即認出了這寫在一張張破碎卻又黏合的信紙上的筆跡,是出於傑的手,只字片語全是傑在熱戀的情況下所寫出來的情書。
原來這就是格所謂的拼圖,是傑的忌諱。
管樂齊突然發自心底對白名書產生了極濃的嫉妒,即使人已經過世,卻還是在傑的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換成是他,傑也會如此重視他嗎?他不敢想像。
別說是情書了,即使是在口頭上,傑也從未對他表達過絲毫的愛意,她對他總是怒目相向外帶拳打聽腳踢;而他,總是在追逐著她,無怨無悔,只期盼她能有一丁點回應。
唉!他這起單戀到底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塵埃落定,和她成為情投意合的愛侶呢?
白祟哲不知他的心思,只是很好的為他解說著。
「我大哥和傑,一個是火,一個是火藥,每次碰在一起就會引爆,炸得兩敗俱傷。奇的是,吵的快,好的也快,不用半個小時,又和好在一起有說有笑。只是每回一爭吵,傑就會氣得把她所寫的情書撕得粉碎,而我那個沒什麼耐性的粗魯的大哥,居然為了她,挑燈夜戰的把所有的情書黏好,日復一日,就這樣堆成了一大疊的拼圖,他們相愛的方式,就是如此激烈而又匪夷所思。
白崇哲是說者無心,管樂齊卻是聽者有意,每一句話都像針一般的刺痛他的心,打擊他的理智,讓他難過得幾乎快站不住腳。
原來他以為可以完全表達愛意的方式,早在他之前,白名書就已經做過了,他只是在重復而已,了無新意。
他垂頭喪氣,而白崇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或許就因為這個因素,我母親才認為他們不適合在一起,一直想拆散他們。」
白崇哲又歎了口氣。原來他不是如此愛歎氣的,但每一回一想起這件不該發生的悲劇,他就忍不住有感而發的連連歎息著。
「我父親過世的早,我們姊弟三人全是她一手養大。她很疼愛我們,尤其是大哥,他從小就是個優等生,第一名考進台大,又是第一名畢業和進研究所,我母親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這才促使她做了那件錯事。」
「她做了什麼?」
「六年前的暑假,一如往常,傑和我大哥激烈的吵了一架,隔了半個小時,她打電話來道歉,但我母親沒把她的歉意傳達給我大哥;反而騙我大哥說她正要去法國,不但要和他絕交,而且永遠不打算回來。哪知我大哥心急的沖了出去,攔了部計程車,正想趕往中正機場追回她,卻在半路碰上一個醉漢酒後駕車出了車禍,送到醫院時,我大哥只來得及見上我母親最後一面,就這樣過世了,我母親卻把錯算在傑頭上……」
「她憑什麼?」管樂齊怒吼一聲,打斷他的話。
「她那時已得了末期癌症,她是太心急了,希望我大哥能離開傑,另找適合的幸福,結果卻鑄成了大錯。」
白崇哲別過頭去,背對著管樂齊,由他微抖的身軀可知,他正在為母親和兄長過世的往事而難過著。良久,他才緩緩移動身子走到書櫃前,從他取下的書中拿出了一封信,轉身遞給管樂齊。
「這是什麼?」
「遺書,我母親留下的。她死去前沒來得及交代,要不是半年前為了要整修,我姊姊在整理我母親遺物時,無意中發現了它的存在,它有可能從此不見天日。」
管樂齊低頭盯了它半響,卻無意打開它,他認定這是傑的所有物,在未得到她允許前,他是不會看的。
白崇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便把所知道的全盤說了出來。
「我不知道我母親對傑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但在那種悲痛的情緒下,難免會傷害到她。我母親她坦承了自己的借誤,並把我大哥最後的遺言說了出來。」
「他有什麼遺言?」
「他要傑盡早忘記了他,另尋幸福。」白崇哲望著手中握著那一疊信紙。「請把它交給她,它不該再留在世上。」
「不!我要留著它。」管樂齊拒絕了他的要求。
在他說話的同時,不自覺的眼淚奪眶而出,慢慢的滑過他俊秀的臉頰,落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我……」白崇哲怔住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很難過,為傑,也為你大哥,甚至為你母親。」他拭去了眼淚,瞪著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望著白崇哲。
「他和傑曾經如此深愛著,傑不能忘記他,我會要傑好好珍惜它並保留它。」
「你……不介意嗎?」
管樂齊搖了搖頭,「我愛傑,所以我接受她所擁有的一切,不論是好是壞,在往後的日子裡,我會和傑共同記住他的。」
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白崇哲困惑的望著他。而管樂齊這難得的包容力和善解人意,令他聯想到一個人。
「你很像傑的父親。」他直覺的說了出來。
「我?」管樂齊不解他為何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傑的父親是個很溫和、很有包容力的人,他對所有的人都一視同仁,開朗而細心,他很疼愛傑,傑也極喜愛黏著他,時常跟前跟後,跟她母親相處的時日反而較少。」
「他……」
「過世了,在傑十歲那年,我聽說和我大哥一樣,是死在下雨天的一場車禍中。」
又是下雨,又是車禍,管樂齊想起曼丘格提醒過他的話,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傑才會如此駭怕下雨和車禍。
白崇哲沒注意到他異樣的情神,自顧自的說下去。
「傑的母親是個企圖心旺盛、事業心重的畫家,她可以和傑做朋友,卻無法當傑的母親,為了事業,她接受了老大的父親建議,把傑送回了曼丘本家。幸好在這裡她得到了聖父、聖母無條件的愛和妥善的照顧。」
「聖父、聖母?」
「曼丘理的父親名為曼丘聖,所以他們這群兄弟姊妹私底下是如此稱呼的。」
白崇哲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
「也許是境過相似,他們兄弟姊妹彼此之間,很珍惜這難得的緣分,所以為了保護傑,他們可以不擇手段去對付任何對傑意圖不軌的人。」
所以講稱她是精神病患,來嚇走那些想要追求傑的人?這還真是過分的不擇手段。
白崇哲拍了拍他的肩膀。
「傑有個老毛病,只要一碰上她不願面對的事,她就會想逃,縮進自己的蝸牛殼裡,以逃避來保護自己,你要多留意。」
「我不會讓她逃的,這一生一世我都守著她、保護她。」他堅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決心。
白崇哲面露贊許的瞧著他,在經過這麼多年的煎熬和痛苦後,是該傑得到愛和幸福的時候了。
也許下一回來,可以得到他們的喜訊,以減輕他母親所犯的罪孽,完成他大哥臨終前的遺願。
而他,也總算是順利達成了曼丘家族所托付給他的任務,他可以問心無愧的接受調遷升職令,從美國回到這個他所愛並且極為熟悉的家園。他迫不及待的想把這份喜悅告訴姊姊、姊夫,以及長久以來為他默默付出、等待他的未婚妻。
※※※
馬不停蹄趕回曼丘傑住處的管樂齊,剛從電梯裡走出來,便遇到了他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奇景。
蘇意婷和她那兩個不知名、外號孔雀和盆景的姊姊居然正在上演一出姊妹鬩牆的戲碼。
那個一向躲在姊姊背後,臉紅不敢多說一句話的蘇意婷,竟然會為了爭奪老五,而不惜和她兩個姊姊翻臉,吵得臉紅脖子粗,昔日嬌羞早就不知去向,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如此大膽的作風和巨幅的改變,怎能不讓管樂齊感歎女人的可怕。
當然,他所謂的女人當中,一向不包括他心愛的傑。
他的傑既可愛又溫柔,這些女人哪能跟她比,她們連她的一根頭發都不如,又憑什麼和她相提並論呢!
而最讓他瞪目結舌的,則是傑的住處大門口那群正在野餐的惡魔。
曼丘兄弟和柏熏平是英雄相見恨晚,索性就光明正大的蹺班,在這裡聚餐,好增進彼此間的感情和友誼。
他們桌上豐盛的餐點,不用說也知道是出於蘇家三姊妹之手,但他們沒有半點謝意和感激之情,只顧著把酒言歡,對她們的爭吵甚至於動手動腳,不但未加以勸阻,反而是置若惘聞、視若無睹,完全不予理會。
管樂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挺身仗義執言。
「老五!你能不能勸勸她們?就這樣放任她們爭得頭破血流,對你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吧!」
曼丘武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沒好氣的悶哼了一聲。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要不是為了幫他看住老三,誰願意放著好日子不過,在這裡虐待自己,忍受這三個比麻雀還要吵,比花癡還要癡的女人騷擾。
這種犧牲有多大啊!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居然還好意思指責別人的不是,這筆帳若是不跟他算,那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基於這樣的心理因素下,當管樂齊關上大門的那一剎那,這三個惡魔高聲舉杯慶祝。
是為了曼丘傑走出陰影,即將獲得幸福嗎?哈!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他們為的是暗算計劃的順利完成,以及一場即將到來的好戲而開心不已。
門的這一邊,管樂齊走進了臥室,來到了床邊,心疼而愛惜的輕輕用手順了順曼丘傑凌亂的頭發。
曼丘傑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微睜著眼睛望著他。
本來她應該早就離開了,但是三頓飯沒吃,把她餓的是前胸貼後背,另外痛哭了一場,消耗她不少的體力,害得她頭昏腦脹,四肢無力,哪還想動。
而且,痛哭過後,她突然豁然開朗想通了,她不要放棄管樂齊。
所以,她就在這裡等他回來,他說過她是他的,他應該不會放棄著她不管的,不是嗎?
而事實證明,他是真的回來了,回到她的面前,給她所需要的溫暖和疼惜,這正是她所等待期盼的。
管樂齊抱起了她柔軟的身子,讓她躺在他溫暖而結實可靠的懷裡,輕輕在她耳邊細語著。「傑!你真傻!」
「我哪裡傻?」她愣愣的望著他,無力的抗議著。
管樂齊當下把和白崇哲對話的內容,一五一十的詳說給她聽,並把白母的遺書交給她。
曼丘傑雙手微抖著打開了它,快速的將它閱覽了一遍,然後,她眨著微沾著淚珠的睫毛,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眸,不敢相信的瞅著。
「這是真的嗎?」
管樂齊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反問了她一句。「你認為,白書名愛你嗎?」
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問,但她不假思索的給了答案。「他應該是愛我的。」
「那你就該相信他絕不會恨你,也不可能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你傻傻的誤信了他母親的話,不但害苦了自己,也冤枉了他,你說,你是不是傻得可以?」
「好像是!」她回答得好小聲。
「不過啊!還好你夠傻,你若是早想通,只怕早就跟別的男人跑了,我哪還有半點機會來愛你。」
「你說這是什麼話?我又不是花癡,隨便看到一個男人,就丟下一切跟他跑,你太看扁我了。」她嬌嗔道。
「就因為你夠眼光,才會愛上我這個外貌一流、文武雙全的絕好男人,是吧!」他乘機偷親了她一下。
「你的臉皮真厚得可以,拿去做鐵板燒,只怕煎上三天三夜,也無法熟透。」她笑著白了他一眼。
收起了白母的遺書,雖然她的心結是解開了,但她還是有點忐忑不安,尤其當她想起過去所遭遇的事,她更加擔心了。
「她的詛咒真的沒靈過嗎?那為什麼以前追我的男人,不是連連受傷,就是一看到我,便嚇得拔腿就跑,我有這麼可怕嗎?」
噗哧一聲,管樂齊無法克制的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我笑那些詛咒,其實是……哈哈哈……」他大笑特笑。
其實全是曼丘家那群關心、愛護傑的善良惡魔所搞出來的。
如果愛上她就受傷,是因詛咒靈驗的話,那麼,早在她給他那一記過肩摔時,他就已經領教過了。可是,那一摔不但沒把他嚇走,反而讓他越愛她深,打都打不走,拳打腳踢照三餐吃,過甘之如飴呢!世上有這樣的詛咒嗎?
「你還沒說你笑什麼呢?」
他鬼頭鬼腦的笑了一聲,「你要不要跟我賭?」
「賭什麼?」
「賭詛咒的靈驗,看我會不會比你先死?」
「你胡說什麼?烏鴉嘴!」她微慍不悅的氣道。
「好嘛!烏鴉說的不算,喜鵲說的才算。」
「哪來的喜鵲?」她不解的問。
「我就是啊!喏!喜鵲說阿齊和傑會恩愛甜蜜的過完一生,生一大堆小阿齊和小傑,以後還會有小小阿齊和小小傑,天長地久,此愛永不渝。」
「什麼小阿齊、小傑?還有小……」
沒等她小完,管樂齊熾熱而溫柔的唇早已印在她微張的嘴唇上。
這是他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無時無刻不占據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情感,讓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壓抑了許久,饑渴的百般追尋的唇瓣,他要纏繞她一生一世,至死仍不肯罷休。
她是屬於他的,他也是屬於他的,這在他們見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好的。
好不容易,她逮到了空隙,大喘了口氣,緊緊的環抱著他的頸項,將嘴貼在他的耳邊,輕聲細語的喃喃說道。
「明天我去掃墓。」
「好!我會很慎重的向他自我介紹,要他放心,我定會代替他,以他的愛和我的愛,雙重的愛來疼你、惜你。若是我沒做到,虧待了你,就讓他早點來接我。到陰曹地府好好修整我一頓。」
「你又亂說話了!」她怒吼了一聲。
不等她發完飆,他又給了她一個深情款款、濃情蜜意的吻。
接著,他抱起了她,大步邁出了臥室。
「要去哪裡?」
「去吃飯哪!」他笑著瞅了她一眼。「你這麼柔弱的模樣,哪點像我老婆,我要你重振雌風,恢復你往日凶悍的俏模樣,你老公我就算多挨幾頓揍,也不要緊。」
「你……我懶得理你。」她氣得躺在他的懷抱裡,舒服的享受他身上一股甜得像蜜糖的氣息。
去哪裡其實不重要,只要有他陪在身邊,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她也樂於前往,只要有他,什麼都好!
※※※
「傑,好了嗎?」
管樂齊頭綁著碎花圖案的布巾,身著曼丘傑那件滾邊的圍裙,不時用手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雙手,滿是喜悅的走進了她的畫室。
他扯動了一下嘴角,想笑卻又不太敢笑,俊俏的臉龐上,貼了兩塊0K繃,一塊在額頭,另一塊則貼在嘴角,臉頰上隱隱約約的還有幾處瘀青和傷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出自於傑的傑作?
「好了!」
曼丘傑完成了最後一筆,將畫筆擱在書架上,回頭瞧了他一眼。
這不看還好,一看她就忍不住捧腹大笑,用手指著他,笑的眼淚都不甘寂寞的跑出來一探究竟。
「你好像管家婆喔!」巧的很,他正好姓管。
「不對!不對!我是男的,怎麼會是管家婆呢!」他一本正經的糾正她的錯誤。「應該是管家公才對!你是管家公的老婆,才是名副其實的管家婆。」
邊說著,他自己也覺得好笑,正想大笑特笑時,偏傷口不爭氣,立時向他抗議自己的苦處,痛得他哇哇叫。
「你還好吧!」她心疼的輕輕碰觸他的傷口。
「無礙事,過兩天就好了。」他執起她的手,在不碰及傷口的情況下,輕啄了一下。
「老七一向有潔癖,任何事都要求的特別嚴厲,對徒弟又凶得很,只要一不順他的心意,他都直接訴諸於武力解決。要是下手過重,你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搞了半天,原來他的傷不是出自於曼丘傑的玉手玉腿,而是來自曼丘家手藝一流、卻沒什麼人性的曼丘衛。
「名師出高徒啊!如果他跟老柏一樣只曉得對我好,那我永遠也學不會。」
「老婆?」她不悅的瞪著他,「你如果有老婆,就別來招惹我,我不當人家情婦的。」
「你吃醋啦!」他笑著從背後摟著她的腰,將頭親匿的擱在好肩膀上,微側著瞅著她。「我的老婆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至於我所說的老柏,是我姊夫柏熏平的簡稱。」
「是嗎?」
他的氣息一陣陣的吹拂在她臉上,似在挑逗她,惹得她全身一陣酥軟,欲振乏力的躺在他溫暖卻結實的懷抱裡,手指撥弄著發稍,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
「你工作談得怎樣了?」
「很有利,在我姊夫負責的企劃部,這是我的專長,你等著看我的表現好了。」
「什麼時候開始上班?」她有點不捨。
「一個月後。」
「為什麼這麼久?」她好奇的看著他。
「我有正當理由啊!」他理直氣壯的解釋:「我要陪未來的老婆去法國,一方面是拜見岳母大人,另一方面是我體貼你,在辛苦的趕稿事,讓你調劑一下身心,咱們來個婚前蜜月旅行,走到哪就玩到哪,這麼忙碌,我還嫌一個月不夠用呢!」
「你的頂頭上司准了?」她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這等荒唐事。
「准啦!我有這麼重要的理由,他敢不准嗎?萬一我老婆大人在一氣之下休了我。他拿什麼賠我?」
哦!對了!他好像忘記告訴她,那家公司不巧正是他愛子心切的老爸的,也就是她未來的公公經營。心愛兒子的要求,孝順的老爸當然不能拒絕。
更何況,他之所以會失業,其根源全是來自柏熏平一片私心,說什麼業務部龍蛇混亂,容易污他純潔如白紙的心靈。要調動嘛!人太多不好安排,直接釜底抽薪,叫閻羅王開除他,還比較省事。
而那個殺千萬的閻羅王,居然同意了這項命令,臨了還不忘誹謗他一頓,說什麼他太過於誠實,不懂得說話的技巧,得罪了一大堆客戶,要不是看他混的不太明顯的份上,早就將他掃地出門了。
哼!別以為是閻羅王就逃得過現世報,隨便在別人背後說壞話的結果,就是他被調去掃廁所一個月。
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居然不知道他口裡罵的正是未來的老板,也就是他的衣食父母,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算了!別想這些垃圾,越想心越煩。還是來瞧瞧心愛的傑纖手巧筆所畫出來的不朽名作吧!
好一幅溫馨美的鄉村景致,夕陽余暉,裊裊上升的炊煙,伴著靜謚的森林、溪水以及夜歸的動物,這正是她慣有的畫風。
「咦?你的筆名是休火山?」他驚訝的望著畫稿邊底的簽名。
「嗯!我的傑上休下火,再加上丘的同義字山,這樣的筆名夠特別吧!絕不會跟別人重復或雷同。」
「休火山……」他喃喃自語,這筆名讓他聯想起一件事,但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懶得在這個重要時刻提起,以免破壞他刻意釀造出來的氣氛。
今晚,可是個特別的日子呢!
他換了個姿勢,把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你要干什麼?」為了怕跌下去,她雙手用力的環包住他的頸項。
「老婆大人,我要請你移駕到餐廳,品嘗我的烹飪修業成果。」
「那用走的就可以了,我又不是不能動,哪裡需要你抱。」
「我在練習啊!」
「練習?」她不解道。
「免得結婚那天,我練習不久,沒法抱你進洞房,那太丟臉了。」
「有什麼關系,我力氣夠,可以抱你啁!」她不以為意的笑道。
「不行!那有損我男性的尊嚴。」
男性的尊嚴!若不是她的克制力夠,恐怕早就失聲怪了出來。
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他幾時表現過男性應有的尊嚴,洗衣、打掃,外加燒飯作菜,這些難道就無損他的嚴尊嗎?她有點不太能理解。
不過,愛他就是要幫他,既然他有這份心意,她就順從他吧!這也是愛的表現方式,不是嗎?
「如果你真要鍛煉的話,我拜托三叔,他一定可以讓你身體強壯,甚至有足夠的臂力抱我跑上一千公尺。」
「嗯!鍛煉出強健的體魄,不只可以抱你,還可以在洞房花燭夜派上用場是吧!你真是用心良苦。」他滿腹邪氣的瞅著她,一副想把她吃了似的神態。
「你好色喔!」她羞紅著臉,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色也只對你,別的女人,我還不屑對她色呢!」他愉悅的露出了痛苦的笑容,嘴上的傷不時弄痛了他。
人還未到餐廳,即有一陣大一陣的香味撲鼻,惹得人食指大動,垂涎三尺。
曼丘傑不顧形象,伸長脖子,望著那滿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猛吞口水。
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也不過短短的五日,他竟能做出這樣一桌好菜,她不由得佩服起老七的教導有方,居然能化腐朽為神奇,把烹飪白癡變成了廚藝天才。
瞧瞧這一桌精致的菜餚糕點,從椒麻腰片、魚翅燒雞、菊花干貝、蟹肉草菇、宮保魷魚到甜點豌豆糕,全都是她平日所愛吃的,他還真了解她的喜好和口味呢!
啊!還有一個好大的紅莓蛋糕,上面還插了兩根大蠟燭,和五支小蠟燭……這好像是生日蛋糕。
「你今天過生日嗎?」
「下禮拜,那時我姊姊會回來,我母親打算把接風和我的生日一起合辦個宴會,招待所有親朋好友,我不能不出席,卻又只想和你單獨相處,過一個只有兩個人的生日宴會,所以就干脆提前到今天。」
他的話曼丘傑沒聽進去多少,她專心的盯著蛋糕上的蠟燭,越看心裡越感到恐慌和憂懼。她揉了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奈何她的眼力好的很,雙眼都是一點二,把蠟燭的數目看得極為清楚,她的心開始往下沉……
「你蠟燭的數目是不是弄錯了?」她仍在做最後的掙扎,不肯面對現實。
「沒錯啊!我今年滿二十五歲。」
「二十五歲!」她的克制力瓦解了,不由得慘叫一聲。
老天,他居然才二十五歲,整整比她小了三歲。
她一直以為他臉上的稚氣未脫,是因為他天生娃娃臉和過於孩子氣所致,哪曉得他真的比她小。
怎麼會這樣?當初應該問清楚的,現在她不明不白的一頭栽了進去,把真情全付了出去,教她怎麼收回來,她該怎麼辦呢?她沒法接受年齡比她小的丈夫啊!
心一涼,她迫不及待的從他的懷抱跳了下來,抓起了放置在沙發椅背上的外套。
「分手!分手!你現在就跟我分手,我不要再見到你,你也別再來找我。」
怒吼完,她像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只留下管樂齊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搞不清楚狀況。
他做錯什麼事了嗎?
應該沒有吧!他想了想,房間打掃得很干淨,髒衣服也都洗好晾好,干的衣服他都摺疊整齊,放回衣櫃裡,難道她嫌菜做的夠好,可是她連碰也沒碰一下,怎麼知道他做的不好?
是了,他終於想通了,問題肯定是出在生日蛋糕上,她大概是喜歡紅莓蛋糕,也許她喜歡的是巧克力的蛋糕,真是的!他怎麼沒想到呢!
他穿好了外套,正打算去把傑給追回來時,卻見到門口有三個不速之客,進著他露出了心懷不軌的邪惡笑容,一步一步的逼向他……
※※※
曼丘本家。
唉!到底是誰規定的,秋天就非得要落葉嗎?
曼丘傑有氣無力的趴在窗檻上,望著庭院漫無邊際的樹林,滿天落葉如群魔亂舞,四處紛亂制造出垃圾,百般無奈的歎、歎、歎連三歎。
啊!煩死人了,煩得她沒有半點心情喝下午茶。
煩什麼?還不就是為了那個該死要命的他,為什麼不早點生出來,偏偏要比她晚三年來到人世,簡直是存心跟她作對,故意要她好看嘛!
老妻少夫,這樣的事實,教她如何面對,又如何接受呢?
真煩哪!煩得她頭發糾結成一團,宛如去掃到台風尾,煩得她心思紊亂,在眉心打上了一百個結,仍然是理不出半點頭緒,只好抱著頭鬼哭神號,繼續她的無病呻吟。
「老三!」一個清脆稚嫩外帶有點高音的童聲在她身後響起。
曼丘傑意興闌珊的回頭望了一眼,原來是鬼靈精聖的天才兒童曼丘智。
瞧他那幅目中無人的高傲神情,說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明明才七歲,行動舉止卻跟七十歲的老頭沒兩樣,說起話來,嘔得人簡直想捏死他。
要不是現在法律明文規定要保護兒童,她早就動手了。
「智,八叔和八嬸呢?」
「去埃及十二度蜜月。」
真是的,這對夫妻除了玩,難道沒別的事可做嗎?結婚八年,十二度蜜月,每次都要玩上半年才肯回來,就是有這種父母,才會生出這種異類兒子。
「你沒別的事好做嗎?」
「沒有!我剛在九叔那學完了相對論,他告訴我,人偶爾也該做點無意義的事,好使生活均衡一下,於是我來找你聊天啦!」
「跟我聊天是無意義的事嗎?」她微慍道。
要不是她現在正處於情緒低落期,忙著怨天尤人,無暇顧及到他,她一定好好修理他一頓。
「差不多啦!反正你最大的本事,就是沒事找事,把小事搞成大事,喜好自尋煩惱外加鑽牛角尖,真是無聊。」
「什麼無聊?你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嗎?它關系到我的終身大事,一生的幸福,我……」說到這裡,她不由得悲從中來。
「有什麼大不了的,也不過就差三年,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嗎?無聊。」
「你根本不了解年齡對女人的意義和重要性,我……等等!」她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何只我知道,恐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他頭也不抬的直盯著手上類似電動玩具的東西。
怪了!他一向最不屑電動游樂器,他總是說那些電玩廠商絕對是故意生產這些垃圾來侮辱他智商的,他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怎麼今天有點反常?
「也好!省得你變成寡婦。」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什麼意思?」她有不詳的預感。
「像管樂齊這種紅色詐欺犯,大奸大惡之徒,不但故意隱瞞小你三歲的事實,企圖欺騙你的感情,還跟你發生了不清不白、不可告人的關系,這簡直是公然向曼丘家族的權威挑戰。因此,大家一致通過,決定要鏟除他這個人渣,好替社會除去敗類,保護善良的大眾。」
他說的滿腔熱血澎湃,管樂齊簡直成了首號通緝犯。
「你們想干什麼?」她越來越不安了。
「沒什麼,只是想修理他一頓而已。」他純真的眼底閃過了一抹狡黠的光芒。
陡地,四周鈴聲大作,響徹雲霄。
「好啦!該來的總歸是來了。」他興奮的瞧著控制器上端的螢幕,還不忘回頭給了她一個邪氣十足的笑容。
該末的?難道會是……管樂齊?
曼丘傑被他笑得渾身毛骨悚然,每個細胞都在告訴她,即將有可怕的事要發生了。
她連忙打開落地窗,直奔向陽台,想搞清楚狀況。
尾隨在後的曼丘智,很好心、很有童子軍服務精神的遞給了她一只望遠鏡,並且善良的為她解說眼前的發展情況。
「目前他已通過前庭,接著就是地雷區,然後他會被炸得粉碎,身首異處,想拼都拼不起來。」
「地雷?」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天哪!他們居然狠到這種地步,這哪裡是修理他一頓而已,根本就是泯滅良心、慘絕人寰的謀殺案。
「停止!你們給我住手,誰都不能傷害他,他可是我未來的丈夫,你們未來的姊夫啊!」她情急的大聲喊叫。
曼丘智慢條斯理的按下了控制器的藍鍵,鈴聲乍停,四周再度恢復為平靜原狀,只是不同於前的,這份寧靜沒有半點祥和的氣氛,反而充滿了危機感和殺氣。
「你不要他了,不是嗎?現在他和我非親非故。」
「可是……」可是她還是深愛著他啊!
「放心!我們不會讓他好過的。」瞧他副陰狠樣,他真的只有七歲嗎?太可怕了。
「我不准!他是我的人,誰都不許動他。
「來不及了!」他輕輕的按下控制器的紅鍵。
霎時,爆炸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濃煙彌漫,一陣火舌亂竄,天空連接綻放子十幾個與雙十國慶煙火同等絢璀璨、光彩奪目的火花,地上四處發射的是可與監水鎮烽炮相抗衡的沖天炮和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鞭炮,身處其中,不死只怕也去掉半條命。
「嗯!果然是非常燦爛,只可怕是在白天,效果差了點。」基於這項缺點,他很謙虛的給這項試驗九十分的成績。
「你……」曼丘傑恨得咬牙切齒,用著足以殺人的眼光怒視他,關節吱吱作響,大有想揍人的舉動。
曼丘智天真爛漫的笑著,很好心的提醒她。
「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再不去見他最後一面,只怕要人鬼殊途了。」
「我待會再跟你算帳。」她憤怒的拋下了一句。
「隨時恭候大駕。」他滿不在乎的欠了欠身。
背過身來,他老神正在的朝樹林間幾個晃動的人影揮了揮手,剩下的就只有等著看好戲了。
這麼小就入歧途,前途堪慮!
※※※
「阿齊!你不能死啊!」
十萬火急趕到庭院的曼丘傑,一看到橫屍在草坪上的管樂齊,她的心簡直都快碎了。
都怪她,沒事計較那些小事干什麼,這才害他……
她緊摟抱住幾乎快要斷氣的管樂齊,忍不住放聲大哭。
「阿齊!你說要愛我一生一世的,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我不管,你一定要活過來,我什麼都不考慮了,我願意馬上嫁給你。」
「傑……真的嗎?」他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嗯!我要嫁給你,做你一生一世的妻子。」
「好!」管樂齊突然生龍活虎的跳了起來,一面將她擁入懷中,給了她一個既深長又濃情蜜意的吻,一面從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錄音機。
「你說的話,我已經錄下來了,物證加上人證,你以後休想抵賴,我可以循法律途徑得到你。」
真是近朱者亦,近墨者黑,跟曼丘格在一起久了,想不變壞都很難。
「你真的沒事?」她還不太敢相信這個事實。
「沒事!我照格的指示,等煙火放完後,才躺在草地上裝死,好騙你心甘情願的許下承諾。」
「曼丘格!」平地一聲巨雷響起。
「來啁!來啊!」還在兩百公尺外的曼丘格,拍了兩下手,攤開了雙掌,對她做出了挑釁的動作。
「怕你不成!」
臨去赴戰前,曼丘傑面帶嬌羞的吻了一下管樂齊,在他耳邊呢噥細語。
「我愛你!」
管樂齊感覺得有—股電流穿過他的身體每個細胞,整個人輕飄飄的。他實在太開心了,這可是有史以來,她頭一遭對他說這句話,他喜歡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有呆呆的望著她俏麗的身影傻笑了。
而在旁觀戰的曼丘成員,大約也是有點技癢,干脆也投身於這場混戰,一來活動一下筋骨,二來晴天打自家兄弟姊妹,閒著也是閒著嘛!
可是啊!就是有人如此不識相,偏挑人家正沉溺在喜悅當中,故意來潑盆冷水,掃人家的興。
柏熏平望著這幾個武藝高強的曼丘成員,搖了搖頭歎道:「阿齊!有這樣的老婆和親家,你以後要吃苦了。」
哼!吃苦的是你吧!
就是這樣不安分,老想占他便宜,管樂齊直接現學現賣,給了他一個直拳外加一記飛踢,當場把他給擺子。
「注意!老大回來了。」
眼尖的曼丘智,在二樓陽台上拿著擴音器,散布了這個惡耗。
余音尚在半空中繞繞,一群人早就嚇得烏獸散。
原本想向前打招呼的管樂齊,左手臂被曼丘格架著,右手臂曼丘傑抓著,前面則是曼丘武捂住他的嘴,左腳曼丘緒給抬著,右腳曼丘衛提著,旁邊曼丘映指近逃難方向,這群人就這樣活生生的把他給綁架走了。
甫縱賓士六OO轎車下來,身材高窕、外型俊雅清朗的年輕人,一看到眼前異常淒涼冷清的景象,從管家福伯的手中接過擴音器,狂暴的怒吼了一聲。
「全部給我回來,可惡!」
誰理你啊!
開玩笑,又不是不想活了。
誰不知道他老大這次去英國撲了個空,回來免不了牢騷滿腹,有誰會願意犧牲所有一切享樂,不吃不喝不睡聽他說上三天三夜的訓,那真是找死啊!
還好!還算他們有良心,為他留下了一個受氣包,一個來不及逃難的倒楣鬼,那就是昏倒在草地上,不知大難臨頭的柏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