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人 第七章
    星期六,狄來到一棟白色、外表漂亮的三層樓別墅,這是盛又-的家,他很有禮貌地按門鈴。

    狄在按門鈴時,深澤浦介剛好來訪。

    深澤浦介很親切的問狄:「你要找誰?」

    「我找盛先生。」狄上下打量著深澤浦介。

    「盛先生?裡面有好多盛先生,你要找哪一個?」深澤浦介耐心地詢問他。

    「我找盛老師。」

    「盛老師?好像沒有這個人,我們有……」深澤浦介偏頭想了一下,「盛歐吉桑、盛學者、盛小鬼,還有盛壞蛋和盛壞蛋的哥哥,他們是雙胞胎……啊!」

    深澤浦介口中的盛歐吉桑是盛克瓏,盛學者是盛又-,盛小鬼是盛又麒,至於盛壞蛋就是他的愛人盛又鷙。

    就在他細數盛家的成員時,腦袋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你說誰是壞蛋?」盛又鷙聽到門鈴前來開門,剛好撞見深澤浦介在跟別人胡扯,所以敲了下他的頭。

    「壞蛋就是你呀!」深澤浦介吃痛地按住頭。

    盛又鷙攬上深澤浦介肩膀,把他拉到自己的身旁。「他是誰?」

    「他要找盛老師。」深澤浦介撒嬌地抱住盛又鷙的腰身。

    「盛老師?誰?」

    「不知道呀。」

    「沒有這個人就趕他走,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講話。」盛又鷙微慍地告誡深澤浦介。

    「知道了。」深澤浦介天真地笑著,他最愛看盛又鷙因為吃醋而橫眉豎目皂模樣。

    「盛又-在不在?」看到兩個男人在自己面前親密的摟摟抱抱,令狄很厭煩的怒吼。

    「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踩在什麼地方?竟敢在這裡大呼小叫!」盛又鷙也不客氣地對狄大吼。

    「你講話不要這麼大聲,會嚇到小孩子。」深澤浦介出聲勸阻盛又鷙。

    「小孩子?看起來年紀小,不一定就真的小。」盛又鷙是暗指他身邊的情人深澤浦介。

    「你安靜點!」深澤浦介責備盛又鷙,「他找的是又-,要找又-就是客人,不可以沒禮貌。」

    「小子,進來吧。」盛又鷙很不情願地讓狄進去。

    狄對於盛又鷙無禮的態度是恨得牙癢癢的,依照以往的脾氣老早就賞他一拳,哪裡輪得到他囂張。

    雖然心裡不服氣,狄還是強忍下來,他跟著盛又鷙他們進入盛家。

    「那邊坐。」盛又鷙依然沒有給狄好臉色看,因為他剛才跟深澤浦介交談令他很不爽。

    接著,盛又鷙上樓去叫盛又。

    深澤浦介基於禮貌,笑吟吟地問狄:「你要喝什麼?」

    「不必了,我一下子就走。」狄客氣地婉拒,但心裡疑惑著這兩個人是誰。

    「小!」從樓上下來的盛又-驚叫一聲。

    「又-!」終於看見盛又-,狄笑顏逐開地站起來。

    「小,沒想到你真的跑來找我。」

    「我……我路過這裡,就順便來找你。」

    狄說「路過」時,有兩個人在一旁偷偷地笑。

    狄皺眉地看向那兩個人,不!是其中一個沒禮貌的人,他的模樣真令人討厭,還是又-氣質好,他又聰明、又溫柔、又帥氣……他真是個十全十美的人,沒有人比得上他。

    「咦?你剪頭髮了。」盛又-笑笑地摸著狄的短頭髮。

    「是呀!我昨天回去時就剪了。」狄很高興盛又-注意到他把頭髮剪短了。

    「這樣子比較清爽,也比較……好看。」盛又-原本要說漂亮。

    「真的嗎?」狄驚喜地看著他。

    「嘻!」盛又鷙嗤笑一聲。

    他們在「談情」,旁邊卻一直有干擾的聲音,令盛又-有些不悅。他感覺他的弟弟盛又鷙和深澤浦介不僅不離開,並且有想要看好戲的意圖。

    他抓起狄的手臂往外走,「小,我們出去走走。」

    走到外面之後,盛又-問:「想要去哪裡?」

    狄回答:「隨便。」去哪裡都無所謂,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

    「那去書局吧,去找一下有沒有適合你的書。」盛又-如此建議,他也想為自己買幾本書。

    「好呀!」狄欣然同意。

    「書局就在附近,走路就好。」盛又-指了一個方向。

    「好呀!」盛又-說什麼狄都同意,他只想跟盛又-在一起。

    「它雖然設立在社區,不過店面很大,書籍也很多,而且裡面又有咖啡座,可以坐下來安靜的看書……」

    顯然盛又-經常去那家書局,不過狄僅是默默地看著滔滔不絕的盛又-,因為他心裡還在想剛才的那兩個人是誰。

    是兄弟嗎?看起來不像,是朋友嗎?那他們也親密得太過分了,如果自己和盛又-也如此親密,那應該算是什麼關係?是情人吧!

    情人?自己在想什麼!

    兩個男生怎麼可能成為情人?況且盛又-是正直君子,自己不應該胡思亂想,只要能跟他住,自己就要心滿意足了。

    狄雖然如此告訴自己,但他好想牽著盛又-的手……

    ※※※※※※※※

    「幹嘛看食譜?」盛又-笑笑地問。

    他認真地幫狄找書,他卻在看食譜。

    「放寒假時,我想學做菜。」為了喜歡的人,他要努力改變自己。

    「很好!說不定能變成大廚師。」盛又-調侃他。

    「我只想做給你一個人吃。」狄低聲咕噥著。

    「那我恐怕要先吃點胃腸藥。」盛又-繼續取笑他。

    「你不要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狄微微動怒。自己跟他講真的,他卻總是露出開玩笑的態度,真令人生氣!

    「好呀!我等著看你會煮出什麼好料理。」盛又-收起開玩笑的態度。

    「對了,剛才在你家的那兩個人是誰?」他們結完帳從書店出來,狄好奇地問。

    「我弟弟。」盛又-淡淡地說。

    「兩個都是嗎?他們感情很好。」

    「不是。」盛又-看了狄一眼,「比較高的那個人才是我弟弟,另一個是他的情人。」

    「情人?」狄不禁驚呼一聲。

    剛剛才在想「情人」的事,現在盛又-卻若無其事地說出,難道他弟弟是同性戀?

    世上真有這種事啊……困惑的狄目瞪口呆地看著盛又。

    「很驚訝?」盛又-見他有些呆滯,便輕聲詢問。

    「不……不會。」狄越否認,越不自然地臉紅心跳,「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搬出來一個人住?」他得搞清楚狀況是否對自己不利。

    「我怎麼可能為了這種事搬出來?我只是純粹喜歡一個人住而已。」

    聞言,狄總算放心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盛又-並不排斥同性戀。

    那盛又-應該不會討厭他才對,不過他喜歡一個人住這一點很傷腦筋,難怪他要立下契約,要自己一年後就得滾蛋。

    他跟盛又-住了這麼久,可以感覺得出來他並不討厭他,或許可以跟他打個商量,看能不能續約。

    況且生病時,他會照顧他;受傷時,他會幫他敷藥;難過時,他會溫柔地安慰他,綜合以上種種因素,他認為……盛又-應該是喜歡他才會如此對他,如果自己努力達到他所開立的條件,他是否可以接受他?

    「如果我學會做菜,可以一直跟你住嗎?」狄小心翼翼地問。

    盛又-訝異地看著狄,突然笑笑地說:「你之前不是批評我住的地方像狗籠一樣,那你還要繼續住啊?」

    「不會,其實夠住就好,打掃起來也比較輕鬆。」況且盛又-都把家事分配好了,他完全不能偷懶。

    「知道就好!要你打掃房子只是要你瞭解,看似輕鬆的事,做起來也是很辛苦的。」

    「我瞭解。」狄知道盛又-用心良苦,「那一年之後,我可以繼續住嗎?」

    「等你學會再說,你現在切菜還會切到手,地板也擦不乾淨。」盛又-故意嫌棄他。

    「如果我統統學會了……」狄的表情像只可憐的小狗。

    「如果你真的統統學會了,就讓你住吧!」盛又-見狀只得答應,他是喜歡一個人住,但是狄並不吵,還可以接受。

    其實,生活裡多了一個人也不賴。

    「好!我會努力學習的。」狄說得很激動,也很興奮。

    「明天,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明天……」盛又-望著喜形於色的狄,猶豫了起來。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親近狄了,會不會令他誤解?其實跟狄相處久了,發現他為人單純,個性直來直往,跟他漂亮的容貌完全不符。

    有著美麗臉龐的他卻有隨性的性格,應該很能適應環境,到哪裡都可以隨遇而安,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壞,他也不會被逆境打倒,是個堅強的人。

    他發現自己並不討厭狄,即使他之前露出身為黑道太子的霸道態度……

    不行!不可以陷下去!

    自己對他改觀了,感覺也變質了,這是一種令自己感到害怕的感覺。

    趁著情苗才剛萌芽,就趕快拔掉,跟他保持距離才是良策。

    「明天我沒空,我跟同學有約。」盛又-拒絕了狄。

    他明天確實要跟同學出去,況且他開始害怕跟狄相處,生怕自己會越陷越深,最後若是無法自拔,苦惱的恐怕是自己。

    而且仔細一想,他還是習慣自己一個人住。

    「好吧!」因為無法如願,狄明顯地很失望。

    ※※※※※※※※

    狄不能如願地去找盛又-,狄武山又不在家,此刻他心情鬱悶地跟阿猴一起吃午飯。

    坐在餐廳裡等上菜時,阿猴說:「小,你爸爸最近比較忙,所以沒有空去看你。」

    「無所謂。」狄淡然地說,反正他現在很喜歡住那裡。

    「你爸說,如果受不了就回來住,不要顧忌你舅舅,要是今年留級了明年還可以再讀。」

    「我哪裡會留級呀?你不要聽我爸亂說!」狄大聲反駁,自己才不會做出這種沒面子的事。

    「小你看!」阿猴突然睜大眼睛,指著玻璃窗外大叫,「那個人是不是你的老師?」

    「嗯,是呀!」狄仔細一看,感覺他的心好像被狠狠掐一下。

    盛又-跟一個女人走在一起!

    「要不要過去打招呼?」阿猴詢問他。

    「不要啦!人家在約會去打什麼招呼!」狄的心中千頭萬緒。

    看見盛又-跟女生走在一起,狄突然覺得胸口很悶,心情也跟著郁卒起來。

    「怎麼這麼慢!」因狄沉默不語,於是阿猴轉移話題,開始埋怨菜上得太慢。

    「說和同學有約,原來是跟女生約會,怕我知道。」狄悶悶不樂地說。

    「小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阿猴關心地問。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狄火大地站起來。

    「可是我們還沒吃飯……」阿猴驚訝地拉住他。

    「不吃了,吃不下!」撞見盛又-跟別人在一起,狄的心情大受影響,很不爽快。

    「怎麼會突然心情不好?是不是菜上得太慢了?」阿猴很清楚狄的脾氣有些暴躁。

    「不是,走了!」狄掉頭走出餐廳。

    「好吧!」阿猴無奈地跟著小老大走出來。

    走到餐廳外,他們正好看見盛又-跟那個女生揮手告別、驅車離去,她則是走進小巷內。

    「阿猴!」狄突然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個女生的背影。「如果要那個女生主動離開又-,應該要怎麼做?」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威脅她、恐嚇她。」

    「走!」

    「去哪裡?」

    「去威脅、恐嚇她,要她離又-遠一點。」

    「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阿猴驚慌起來。

    老大有交代,千萬不可以讓小參與幫裡的事,不過……這是小自己的事,應該沒關係吧?

    「小!等等我,不要走那麼快!」阿猴快步追上狄。

    ※※※※※※※※

    「你們要幹什麼?」趙筱葶被兩個不懷好意、看起來像惡霸的人攔住,害怕得不得了。

    「你說呢?」狄裝出凶狠的模樣。

    「我沒有錢,身上又有病,長得也不漂亮……」趙筱葶嚇得全身顫抖。

    「又-真沒眼光,你的確長得很醜。」狄不客氣地嫌惡她。

    「喂!……」趙筱葶想抗議。故意說自己丑,是要他們打消非禮她的念頭。

    「喂什麼喂!醜女。」阿猴心想,這個女的雖然不是很美艷,但也稱不上丑,只不過小老大說是就是。

    由於他們太凶狠了,趙筱葶只得不服氣地撅起嘴。

    「醜女!廢話少說。」狄怒氣沖沖地威脅她,「盛又-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你最好不要跟他在一起,要不然我把你毀容,殺你全家。」

    哼!說得恐怖一點,就不信她不怕。

    狄故意說得很嚴重,深信她會知難而退。

    此時他的想法很單純,他認為只要盛又-眼裡沒有別人,就會看到他。

    「阿猴,我們走!」

    「就這樣?」阿猴有點懷疑狄的動作太小,沒有嚇阻的作用,但是狄已經轉身離去,他也只好趕緊跟上。

    走了一小段路之後,阿猴才按捺不住地問:「小,你有妹妹呀?我怎麼不知道?」

    「我妹妹就是我,聽不懂呀?」狄轉過身,氣憤地說道。

    「什麼?」阿猴真的聽不懂,一臉迷惑。

    「他是我男朋友,聽懂了沒?」狄在阿猴的耳邊大叫,氣呼呼地說:「是我自作多情喜歡他,我不要他跟別人在一起,你回去跟我爸爸說,我要永遠住在那裡,不回去了。」

    阿猴驚駭萬分,眼睛瞪大如牛眼地說不出話來。

    ※※※※※※※※

    隔日,阿猴去機場接狄武山時,馬上跟他報告狄的事。

    「老大,事情大條了!」阿猴很緊張。

    「什麼事情呀?你不要老是觸我霉頭!」狄武山嚴厲地訓斥他。

    「你要趕快把小帶回來,他說他喜歡盛老師,要永遠跟他在一起,不回家了,還有……」阿猴也把狄威嚇趙筱葶的事也全盤說出。

    狄武山越聽表情越凝重。

    「老大,不要生氣,如果把小帶回來,應該就沒事了。」鐵青著臉的狄武山,令阿猴更慌張。

    「去找郝雲天!」狄武山雷霆萬鈞地怒吼。

    ※※※※※※※※

    黃昏時刻,三輛黑色大轎車緩緩地駛進某條巷弄內,這次他們的出現沒有嚇著旁人,因為小巷子裡沒人。

    三輛車分別下來八個人,依舊穿得一身黑,臉上戴著黑墨鏡,露出冷酷的表情。

    這八個人透過墨鏡環視四周的狀況,觀察片刻之後,他們互相點頭示意,表示安全無慮。

    阿猴走到中間的車輛,打開後座車門,「老大,已經到了。」

    「嗯!」狄武山從車內走出來。

    高大的狄武山整理一下西裝,嚴肅地說:「你們留在這裡,我自己進去就好。」

    「老大……」阿猴想要提醒狄武山,獨自前往可能會有危險。

    狄武山瞪了阿猴一眼,他就不敢多說。

    ※※※※※※※※

    見著是狄武山按門鈴,郝雲天很不情願地請他進來坐。

    「小最近變乖了。」狄武山喝了一口郝雲天替他泡的茶。

    「那很好。」坐在沙發上的郝雲天懶懶地回答。

    「學校的老師也說他的成績進步了,在學校也不會跟同學打架。」

    「那你要感謝又。」

    「是呀!」

    「那你又來做什麼?」郝雲天不解地問。

    「小是變乖了,但是他說要一直住在又-那裡,不肯回家。」狄武山的表情有些哀傷。

    「那更好!這樣就不會跟你一樣,以後也不怕他為非作歹。」郝雲天冷笑一聲。

    「雲天,不是這樣,是……是小愛上又-,所以不想回家。」

    「什麼?」郝雲天瞪大雙眼。

    「可能是遺傳吧。」

    「遺傳什麼?」郝雲天驚叫。

    「我從國小就很喜歡你……」郝雲天幽幽地說:「其實,那天我並沒有喝醉酒,我是把依琳當作是你。」

    「你扯到哪裡去了?」他們是在討論小的事,狄武山卻把他妹妹扯出來。

    「當時你長得漂亮、功課又好,我想你是不可能喜歡我的,碰巧依琳喜歡我,所以我就將錯就錯地把她當作是你,沒想到小越來越像你,而我也越來越寵溺他。」狄武山把喜歡郝雲天的情愫,轉移到狄身上。

    「那你今天來做什麼?」因為聽到非常荒謬的事,郝雲天的臉黑了一半。

    他不會只是單純地來告訴他,他喜歡自己很久了吧?

    郝雲天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自己居然跟他做親戚做了這麼久!

    「小很喜歡又-,但是又-有女朋友了。」

    「那又怎麼樣?」

    「你能不能叫又-跟他女朋友分手?」

    「是小拜託你的?」

    「不是。」

    「既然不是,你就別插手,強求的愛情他會喜歡嗎?難道你還沒得到教訓?」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只是小去威脅對方,我怕又-會討厭他。」

    「你這算什麼爸爸?居然為了這種事來煩我?」郝雲天氣憤的把他踢出去。

    「我不要讓他留下遺憾,有愛過總比沒愛過好。」這是狄武山被踢出門之前,最後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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