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奧在國小三年級的時候迷上麥可-喬丹,因此迷上籃球,並立志長大要當籃球國手。
因為父親怒斥他:男人要把眼光,志向放遠一點,為什麼要局限於一個地方,只要有錢就可以蓋一間體育館、組一支籃球隊,要打球還怕沒有機會嗎?
因為家庭和身份的關係——爺爺是「風雷幫」幫主,爺爺過世後父親才解散幫派,父親另外成立「楊氏集團」,楊奧畢業以後就有「副董」的職位等著他。
所以再怎麼樣,他的父親都不會讓他只當一名籃球員。
在家庭的因素和父親的強迫之下,楊奧放棄了他最愛的體育系而改讀企管系,他現在是企管系三年級。
因為他太喜愛籃球了,自進大學後就加入學校的籃球社,再以練球方便為理由,對家人要求住宿舍。
其實,他家離學校不到三十分鐘的車程。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為了擺脫黑道家庭給同學不好的印象,還有暫時避開嘈雜有壓迫感的家裡。
選擇住宿最大的誘因是,學校宿舍的設備不錯,有衛浴、電視、小冰箱,還有小客廳……簡直像是高級旅館。
住宿讓他感到最棒的是,一個學長帶領管制一個學弟,兩個人住一間,既寬敞又舒服。
楊奧最喜歡學校開學兩個月後一切都上了軌道,大夥兒都開始忙著郊遊、約會,到了星期假日整個宿舍只剩小貓兩、三隻,特別安靜。
楊奧今年的新室友是新生賀。
賀-也不例外,他雖然是新生,不過在學校卻很活躍,才開學兩個月,節目就排得滿滿的,星期假日甚至是晚上經常不在,寢室宛如是他一個人的。
可能是賀-長得是女生喜歡的那一型——有出色好看的外表和臉上總是掛著友善的笑容,雖不及楊奧高壯不過個頭也不小,俊逸的外表為他贏得好人緣。
相較之下,不多話、外表給人感覺很冷酷的楊奧,大學生活就顯得沉悶許多,本身又不愛玩,除了參加籃球社跟人有交集之外,在校園內他猶如獨立的個體。
自覺已經大三的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不應該再像毛頭小子一樣愛玩,所以在學校處處表現得很穩重又沉默,也因此給人難以靠近的印象。
賀-經常不在,楊奧倒覺得這樣很好,整間寢室好像是他個人的。
本來生活單調,只能用一成不變來形容的楊奧,就在那天——
他毫無預警地遇見尤熙的那天,是他被愛神的箭射到的開始,也是他的生活起了變化的開始。
他看見尤熙之後,彷彿陷入愛情的泥沼中無法自拔,他只怪自己沒有談戀愛的經驗,才會驚慌失措。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 * *
平常星期假日,楊奧委會獨自一人一大早去練球,練完球洗了個舒服的冷水澡後,再睡個午覺。
他認為在炎熱的天氣裡,在有冷氣的房間睡午覺,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在楊奧去向睦羽求救的三天前,楊奧練完球洗好澡,他同寢室的室友賀-又出去約會,自己一個人沒有什麼消遺可做,打算在寢室睡個午覺,享受至高無上的優閒生活。
就在楊奧進入夢鄉之際,肩膀被人輕搖著,他不高興地想,是不是賀-那小子回來了。
他不是剛出去嗎?回來也沒必要叫醒他。
難道賀-不知道,他正在享受這美麗人生!
楊奧極度不悅地轉身想要罵人,他眼睛半瞇、嘴巴半開……
喝!他突地屏氣凝神無法思考。
立在他眼前的人就是尤熙,楊奧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讓他驚愕得把原本半瞇的眼睛,睜大得像凸眼青蛙。
楊奧啞口無言地看著他,懷疑自己在作夢還未清醒,為什麼宿舍會出現一個玻璃娃娃,還是那種在音樂盒裡跳芭蕾的娃娃?
玻璃娃娃皮膚白裡透紅,茶色微長的頭髮向左分,露出一半的額頭,一張精緻絕美的臉孔正掛著甜美的笑容。
好美哦!他在心裡不停地讚美。
「喂!」尤熙笑吟吟的問他:「賀-去哪裡了?」
「他……」
哇!玻璃娃娃不怕他,她在對他笑跟他說話。
因為尤熙長得太秀氣了,楊奧又迷迷糊糊地被叫醒,一開始楊奧以為他是女的。
他更以為她是賀-的女朋友,而他不知道賀-是不是瞞著她去跟別人約會,他也不清楚賀-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沒有聯絡好……
啊!當時楊奧在心裡大叫,反正他搞不清楚,他沒有實際的經驗,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約會的。
他只知道這麼一個美人,如果坦白的對她說賀-去跟別人約會,那她就太可憐了。
「對不起把你吵醒,門沒有關,所以我就自己進來了。」尤熙臉上堆滿笑容。
「哦……」沒有關係,楊奧這句話是說在心裡。
楊奧害怕自己的樣子嚇到他,所以小心翼翼,結果反而說不出話來。
他想,這麼美的人不應該讓她傷心,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所以他更說不出話來。
「我是賀-的同學,住在樓下,他不在嗎?」
「嗯!」
楊奧說不出話猛點頭,因為他還沒想到適當的話來安慰她。
「那……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再來找他。」由於楊奧不開口,尤熙不知道該如何跟他溝通。
好奇怪的人!
他是怎麼了,他該不會是啞巴吧!不太可能吧!如果是,賀-那個大嘴巴一定會告訴他的。
但是問,為什麼他都不回答,尤熙心裡納悶著,是不是學長在擺架子?
而且他好像是救生員,皮膚黑得像在陽光下曝曬過度,頭髮又好像往天上長一樣,一根根排排站著。
真有趣!
「你沒有出去啊?」尤熙試圖跟楊奧談話,因為對學長要有禮貌。
「我……」
楊奧嘴巴開開的,看呆了。
因為此時尤熙站直身軀,楊奧才發現他是男的,讓他更迷失在尤熙美麗的容顏裡,呆若木雞。
好漂亮的男孩,笑起來也好美,講話的聲音也好好聽。
楊奧的心完全淪陷了。
「你……不會……」
尤熙想說,你不會講話?還是不願意跟我講話?
啊!算了。
楊奧不講話,尤熙頓時覺得沒趣。
「我不打擾你睡覺了,如果賀-回來,你再跟他說一聲,我走了,拜拜!」
碰到不開口說話的楊奧,尤熙一邊走出去一邊回頭看他,心裡越來越毛,況且,他覺得楊奧的臉色很難看好像要發脾氣。
還是趕快離開不要打擾他睡覺,說不定他正氣悶著隨時會爆發。
不過他巧克力色的皮膚,還有往上衝的頭髮,真有趣!
他左耳戴兩個耳環好炫,還有左手臂上像雷電的刺青也好酷,這些都是尤熙沒有勇氣去嘗試而感到羨慕的事。
而楊奧裸露的強壯上半身,讓他好想認識他、問他,要怎麼把自己練得健壯一點,只是他不明白楊奧為什麼不講話?
他是不是吵到他,他氣得不講話?
尤熙自責不應該吵醒他,如果自己在睡覺時莫名其妙被叫醒:心裡也會不痛快,也難怪他會不高興,
怕惹毛楊奧,尤熙輕聲地離開,並且把門小心的關好。
* * *
不會打擾我!楊奧伸出右手在心底吶喊。
他眼睜睜的看著尤熙走了,心也被他帶走了,因為他還沒搞清楚他是從哪裡來的?
他有好多問題想問他……他叫什麼名字?他幾歲?他讀幾年級?他家住哪裡?他家裡有什麼人?他喜歡他嗎?
他可不可以……當他的男朋友?
這麼多的問題,只怪自己的舌頭打結無法開口。
笨蛋!大笨蛋!
他咒罵自己怎麼這麼笨,笨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會像傻瓜一樣凝視他。
他懊惱的槌打自己,自己是怎麼了?連話都不會說,真是個大笨蛋!
在學校就已經被說成「生人勿近」,他擔心尤熙會認為,他只不過是個不會說話的笨蛋。
他真是糟糕透了,竟然迷失在他美麗的長相上,而且表現得像個白癡,真可恥!
楊奧洩氣的躺在床上,他還在想尤熙那雙漂亮的茶色眼眸,直細的鼻樑下一張一合的緋色雙唇,還有他純潔無瑕的笑容。
他深深的被尤熙吸引了……
* * *
「賀-、賀-!」
自尤熙離開以後,楊奧午覺也沒心情睡,愣愣的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看,終於盼到賀-回來,他倏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大聲地叫賀。
「他叫什麼名字?」楊奧急切地詢問。
賀-才剛踏入寢室一臉茫然,還左右看一看四周,也沒看見有什麼人在房間裡。
「你在問誰?」
賀-第一天搬進來時,也被楊奧冷酷的外表嚇到,不太敢跟他講話。
但同住兩個月之後,他發現其實外表冷酷,喜歡獨處的楊奧,只是個性比較沉默寡言而已,不是什麼怪人。
其實怪人還好,只要不是科學怪人就好。
漸漸地賀-喜歡上楊奧那一種冷漠的態度,楊奧好像跟自己劃了一道無形的界線,他不會越過這個界線,但是又不是跟他劃清界線,感覺很奇妙。
雖然兩人同住一間寢室,不過他們科系不同、興趣不同,而且生活上沒有交集,所以平時他們很少交談,個人忙個人的不會互相干涉。
這也是跟楊奧住的好處,話不多、不會囉哩囉唆的,更不會壓制他。
他聽別的同學說,有些學長會仗勢欺人,做一些無理的要求。
在賀-的眼裡,楊奧雖然很安靜不會干擾他,可就是會問他一些沒頭沒尾的問題,讓人摸不著頭緒。
楊奧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神閃爍地問:「一個漂亮的玻璃娃娃!」
「玻璃娃娃?」
賀-實在不知道他指的是誰,而且男寢室女生怎麼進來?楊奧是不是睡午覺時做了個夢?
「他長得很漂亮,身材修長,大約這麼高。」楊奧比出一個高度。
「你在跟我打啞謎啊?」
楊奧不放棄繼續描述,「皮膚白白的、住在樓下,是你的同學。」
「他沒跟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沒有。」楊奧有點靦腆,他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心思全放在他美麗的容顏上,所以忘記問了。
賀-努力地思索著,在他的同學裡有沒有這號人物?
皮膚白白、長得很漂亮的是有幾個,但他認為最有可能的是尤熙,因為尤熙的美是會讓人印象深刻的那種。
「你講的是不是尤熙?」
「尤熙!他叫尤熙。」楊奧高興的大叫。
「是我在問你,你倒在問我!」
哦!算了。
賀-被他搞糊塗了,跟他講話越講越糊塗,他打算先去洗個澡,再來「慢慢」跟他聊。
「他是你的同學?」楊奧對著在脫外衣的賀-問。
賀-迷惑的看著楊奧,猜測他到底在講誰,不過照他剛才形容的應該是尤熙沒有錯。
「對,他是我的同學。」
尤熙是賀-同屬信息管理系的同學,他們從國中就是同學又是同鄉,也算是好朋友,現在又上同一所大學,所以自然走得比較近。
「他跟你一樣是一年級?」楊奧很有興趣繼續追問。
「對!」賀-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今天他是怎麼了?話變多了!
楊奧又問:「你們是什麼關係?」
* * *
第二天
楊奧又像平常一樣,一大早獨自練完球回宿舍,不過今天精神有點散漫。
因夜裡尤熙那張漂亮的臉孔,一直在他夢裡打轉跟他打招呼,所以他有一點精神恍惚,走起路來也無精打采的。
他漫不經心地走到宿舍的樓梯口,全身好似缺乏電力,只剩手裡的球是活的,一直轉個不停。
「嗨!」
這個人是誰,竟敢擋在他前面!
在學校沒有人敢擋住他的去路,每個人幾乎一看見他就閃得遠遠的。
咦!這個人怎麼這麼面熟?楊奧張大眼睛想看清楚……
啊!
「你!尤熙!」楊奧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裡?
「你叫楊奧,賀-有跟我說。」
是!是!
楊奧全身僵硬的直立,以至於手裡的球掉到地下也沒去管它,他呆滯的凝視著尤熙。
尤熙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疑惑著楊奧為什麼不去撿球,他好心的去幫楊奧把球撿回來。
因為他缺乏運動所以追球追得有點辛苦。
好不容易,尤熙氣喘吁吁地把球撿回來,放到他手上。
「謝……」
楊奧身體已經僵硬得不能動,話也說不出口。
他傻傻的用雙手抱緊球,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臟病?
「楊奧,你去打球啊?」
「嗯……」
尤熙感到莫名其妙,他昨天不講話今天也不講話,這個人怎麼這麼難相處,賀-還說他人不錯,只是有一點孤僻。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楊奧,「再見!」
楊奧一直不開口,尤熙只好跟他道別。
尤熙人已走遠,楊奧還無法恢復正常狀況。
他慢慢的踱到牆邊,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撞牆,或者找個防空洞從此躲起來。
笨蛋、白癡、豬頭!
楊奧狠狠的罵著自己,心裡不禁責怪起尤熙,為什麼不先通知一聲突然冒出來,讓他沒有心理準備。
楊奧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在尤熙面前就會變成啞巴,雖然平時他不愛講話也不至於會變成啞巴吧!
而且最可惡的是,還連續兩次。
完了!尤熙一定認為他是世界上最怪的人。
楊奧憤怒的猛槌自己,無法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