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小飛機就這樣衝進沙灘之中。
過大的衝擊力加上泥濘不堪的沙地,使得小飛機不停往前衝,直到撞斷數棵大樹才暫緩下來。
風仍吹著,雨依舊落下……不知過了多久,機艙內的兩人仍靜止不動,只有濃濁的呼吸聲在窄小的空間內縈迴,直到機門被打開,才終止這種過於恐怖的寧靜。
『冰兒……冰兒……』
一句句的呼喚聲,並沒有讓冰兒的眼皮眨動一下,在她的潛意識中,她以為自己死了,死在遙遠小島上的一處沙地中……『冰兒,是我,我是則熙……』
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暴風雨、驚濤駭浪聲已不見,飄進耳裡的只剩潮浪輕拍聲。
『冰兒,你沒事吧?天啊,快替我將她扶出去,送到最近的大島上去!』則熙喚來兩名醫護人員,一起將冰兒給扛出機外。
另外還有一組救難人員,也將駕駛座上的慕容狷,一起給救到另一架直升機上頭。
隨著螺旋槳的聲音再度響起,冰兒又陷入另一次的昏迷中,她無力睜開眼,但她知道,她獲救了,救她的人,正是……則熙。
※ ※ ※
不知經過多少日月星辰,也不知流過多少晨昏夕照,冰兒虛弱無力地睜開眼,而在她睜開眼的一剎那,便看到了她最想看的一張臉。
則熙正將一隻手支在額頭上,眼皮好像不怎麼輕鬆地蓋在眼珠子上,緊蹙的眉看得出他連睡個小覺,也這樣不安穩。
『咳咳……』喉嚨一陣發癢,讓冰兒忍不住咳了兩聲。
被這咳嗽聲一驚,本來就已很淺眠的則熙,立刻睜開眼睛。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一抹粲笑從嘴角慢慢浮現,這是他兩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我……還活著嗎?』在她印象中,仍是那場風雨肆虐的景象,耳內好像還聽得見狂風怒號的聲音。
『沒錯,你摸摸看,我就活生生地在你面前。』他執起她的手,直往他的臉頰上貼。
她的掌心貼住他的臉頰,溫溫的、燙燙的,那對真摯的雙眸,看來雖有些疲累,可是在她記憶裡,卻是怎麼也抹滅不掉的。
『真的是你……』冰兒忍不住流下淚,抱緊他,『嗚……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都是我不奸,我不該那麼懦弱逃走……我發誓,我再也不要脾氣了!』
一句句的道歉,一聲聲的賠禮,聽在則熙耳裡,交織著悲與喜,他既欣慰,卻又心疼。
『沒人會怪你,小冰兒,當我知道你又回來找我時,我真有說不出的快樂。』抱著心愛的可人兒,則熙瞼上不禁洋溢著幸福與溫馨。
『不行啦,你要不好好罵我幾句,我會良心不安的,你越是不在意,我就會越自責,到時我要是晚上睡不著覺,成了面目可憎的巫婆,臉上皮膚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水嫩,那就……全是你的錯。』他將所有罪過推到則熙頭上,誰叫他這麼輕易就原諒她,她絕不希望他把她給寵得太不像話!
『這也要怪到我頭上?』好一個小番顛,不過他愛!
『要不呢?你……你就隨便說我幾句嘛,要不我麻煩了一大堆人,還讓我霸獅哥哥用小飛機,冒著生命危險載我來找你,萬一他要有個意外,我哪對得起豐美啊?』要是害芊美當寡婦,叫她去哪再找個這麼好的老公還人家。
『霸獅哥哥?芊美?』他聽得一頭霧水。
提到霸獅,她才恍然想起。『對了,駕駛飛機的那個人呢?現在他在哪裡?』
則熙按住她的肩,要她別緊張。『他在隔壁病房,幸好有安全墊保護著,所以只有左手臂受了點傷,不礙事的。』
『還好,要不然我這下可沒臉回去見芊美了。』暗吁一口氣,心頭懸掛的千斤石總算落了地。
『芊美是誰?』
冰兒簡略地將太子黨的成員向則熙說了一遍,當然也將自己的身份老實托出。
『其實我早就猜出來,當我姊告訴我時,我一點也不驚訝,在我眼中,你不像是一個會受到家庭約束而就範的女孩子。』他緊摟著她。
『好壞喔,早知道人家的底細,還跟人家裝模作樣這麼久?』她暗忖著,這樸則熙可以把一切狀況掌握得這麼好,又讓她看不出破綻。
『不裝下去,你就不演了。』提早拆穿她,伯傷了她的心。
『所以說你給我火中蓮,也是心甘情願要給我了?』
『那本來就不是我們樸家該得的東西,若能讓我們兩家化千戈為玉帛,有何不可?』
『可是你姊姊她……』一提到綠眼狐狸,冰兒的心又揪成一團。『她現在人呢?』
樸則熙沉默半晌,最後還是娓娓道出:『恐怕又跑到你爺爺家去偷火中蓮了吧,但這也要怪你爺爺和奶奶,當初害死了我姑婆。』
『害死你姑婆?』這點讓冰兒耳朵豎起,說不定其中的癥結點就在這裡。
則熙把綠眼狐狸告訴他的一切全說給冰兒聽,冰兒這才明白,為什麼她爺爺要她把火中蓮搶回來後,就不要再追究下去,原來……『我就說嘛,怪不得在這件事上,他總是低調處理,原來還有這麼些齷齪的事存在。』她拉起則熙往回定。『走,去找爺爺理論,我幫你要回個公道。』
『這是他們上一代之間的事,我只想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則熙雙手緊握著她。
冰兒望進他湛澄眼眸。『嗯,我當然願意,不過……』
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她得將一切理清楚。
『這件事遲早會有結果,我只要知道你不會再離開我,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都已經跑來找你了,你還須說這種話嗎?』
這句話讓則熙像是吃了定心丸,不再對她的愛生疑與-徨。
他內心倍感溫馨,堅定地握起她的手,身子微微挪近,濃厚的呼吸讓兩人四周的空氣變得灼熱。
冰兒臉上變得更加紅燙,縱使已經和則熙有過肌膚之親,但每回面對他時,就好像是第一次悸動那樣。
他摟緊冰兒,舌尖在她耳朵上圈繞輕舔,將話語連同呼吸傳進她的耳裡。『不管世上發生了什麼事,我這一生就要你,我願意把所有的幸福,毫無保留都給你。』
冰兒心頭滿是甜蜜與感動地點頭—不意。
則熙沿著她美麗的下顎親到她的唇,舌頭隨即伸入她的檀口之中。
冰兒也忍不住地吸吮起則熙的舌,接著兩舌交纏,蜜汁在兩人忘我的情境間交流著。
他們幾乎忘了時間,如此深情的吻讓兩人的心靈撥酵,決定不再過問家族的事,他們打算就此向家人說明一切,如果任何一方反對,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一同浪跡天涯,不再過問塵事。
※ ※ ※
兩人這種太過天真的想法,一遇到現實生活就被打敗。
幾天之後,兩人相偕回到厲家大宅,才一到大門口,便見幽影興匆匆地跑上前來。
『小姐,天大的好消息,我們抓到那隻老狐狸了!』幽影興奮的說著,並發現小姐身旁多了個人,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則熙。
冰兒將眼瞧看則熙,接著問向幽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幽影收斂起過於激動的神情,老實回道:『誰叫她剛好在老太爺將火中蓮拿出來展示的那幾天,偷偷潛入宴會廳去偷竊,這回老太爺在火中蓮四周多加了紅外線裝置,並且加裝十八台監視錄影器,像這樣的天羅地網,那綠眼狐狸還是硬要來碰碰運氣,結果當場被紅外線感應器給發覺,就這樣被抓起來了。』
『哼,這老毛病還是不改,有這樣的下場是她咎由自取。』則熙並不打算原諒她,要是冰兒的爺爺要提出告訴,他一概沒半句話。
冰兒看得出則熙嘴上如是說著,但心裡還是惦記著綠眼狐狸的現況,她徐步走到幽影身旁,悄聲問道:『那現在她人呢?』
『被老太爺關在地窖裡,四周加了七、八十道鎖,就算她有通天本領,也逃不出那銅牆鐵壁。』幽影說的奸像在關一位武林高手般,『爺爺實在是太過分了!』她拉起則熙的手準備往地窖而去,卻被幽影給擋住。
『不行啊,老太爺說任何人都不能去見她,除非等到刑事組的人來。』她搖頭如揮扇,說什麼也不能依冰兒的意。
『刑事組?你們也把事情鬧得太大了吧?』萬一真弄到不可收拾,想必他們倆也難以置身事外。
『那只臭狐狸三番兩次來盜取火中蓮,第一回是看在你和她弟弟份上才不追究,誰知她惡性不改,竟敢在老太爺宴請所有親朋好友面前,明目張膽來偷東西,這回老太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絕對不會寬貸她。』幽影說得頭頭是道,像這樣冥頑不靈的人,實在是很難讓人替她說情。
『那你曉不曉得人家為什麼三番兩次來找我們的麻煩?』冰兒準備把事實說給幽影知道,她哪管爺爺的面子不面子。
『這……這不就是為了要火中蓮,好興旺他們樸家的家運嗎?』笨幽影還傻呼呼地,一點也不知道謎底就要揭曉。
『人家沒那麼不知羞,倒是我這偉大的爺爺沒把真相完全說出來。』
冰兒簡略地將事實經過說上一遍。
『不……不會吧,真有這種事?』幽影咬著指甲,想想這陣子老幫著老太爺對付綠眼狐狸,還慫恿冰兒千萬別被樸則熙給迷了去,這下可好,真是助紂為虐了。
『那還不快把地窖打開,到時要是綠眼狐狸把當年的事提出來,爺爺還能挖奶奶出來頂罪嗎?他恐怕就要在豐裡度過餘生了。』冰兒看她還怔愣著不動,一把過去扯她的衣袖。
『好……好啦,我去拿鑰匙就是了。』幽影才走沒兩步,便看到有個身影從前頭走了過來。
『要拿什麼鑰匙啊?』一記沉穩老成的聲音傳來,幽影望了眼,低頭不敢直望他。
『爺爺。』冰兒帶著笑走上前去,她要看看爺爺到底還能瞞到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我孫女也成了飛-走壁的高手,竟然可以從我這麼嚴密監控的花園大宅逃了出去。』當幽影告知他,冰兒已經從窗口綁床單溜掉後,厲不馴的心就沒有一秒開朗過。
『我……我是去辦要緊的事,怕跟你說了會耽擱時間,所以才先行離去嘛!』冰兒知道自己沒立場,因此說起話來格外低調。
『要緊的事?』厲不馴斜瞪則熙一眼。『你的要緊事就是去跟這臭小於碰面嗎?』
『爺爺,你說話能不能有禮貌一點,人家有名有姓,而且我剛還陪他去祭拜完他姑婆回來,對了,有位叫樸樹子女士的,你認不認識啊?』
厲不馴一聽臉都綠了。『樸……樸什麼?』
『樸樹子女士,大約在四十年前過世的,我想可能年代太過久遠了,我就來詳細說明一遍,讓你重溫一下舊夢好了。』她就看爺爺還要假仙到何時。
這件事到底是紙包不住火,大概是綠眼狐狸忍不住把所有的事全說了出來,看來這下他是難以自圓其說了。
『冰兒,這件事是我們老一輩的紛爭,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況且這事早已結案,綠眼狐狸把它再提出來,只是為了要掩飾她偷取火中蓮的罪證。』厲不馴將此事一筆帶過,不願自己的過失再重新搬上檯面。
『厲老先生,如果這就是你要阻止我和冰兒交往的原因,我只能告訴你,我會繼續追究下去,畢竟這件事是你先開的頭,沒理由要我姊姊來背所有的黑鍋。』則熙嚴聲說道,要是讓他再一手遮天下去,他和冰兒的事將永遠沒個結果。
『對啊,如果爺爺真這麼做,那就是蓄意破壞,想要掩人耳目,不敢面對現實。』
『這不是破壞,而是除了這件事外,還有別的因素存在,前幾天我們這裡來了個客人,她比爺爺還要有立場來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厲不馴語帶玄機,早把這件事給盤算妥當。
『客人?』冰兒與則熙互看了眼,不解厲不馴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冰兒,等我帶你去看這位客人後,你就會知道爺爺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厲不馴賣了一個關子,讓冰兒內心更為好奇。
尾隨在厲不馴身後,冰兒胸口怦怦狂跳。這個所謂的神秘客人究竟是誰?競能左右厲不馴的想法,想必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