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之後,雷以曜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除了忙公事外,幾乎很少出門應酬;大部分的時間他都選擇在家與柳心雁抬槓,纏著她談天說地。
對於他的轉變,感受最深的莫過於與他情同兄弟的連克恭了。
「以曜,怎麼這麼晚?」才遲到三分鐘,連克恭就故意大驚小怪的嚷嚷。
「找我什麼事?這麼十萬火急。」雷以曜才剛進餐廳就聽到連克恭的呼喊。
「聊天,我們很久沒好好聊了。」連克恭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他坐下。
雷以曜這才發覺不對勁,這小子想要他還早得很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喝了一口連克恭事先幫他點好的飲料。
「不錯嘛!那位柳小姐還沒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你仍像狐狸一樣精明。」大概在他身邊待久了,連克恭感染到他調侃人的惡習。
「廢話少說。」雷以曜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好吧,言歸正傳。」凡事都該適可而止,否則倒楣的人絕對是他自己。
連克恭立刻將一份資料推到雷以曜面前。
「這是……」雷以曜梢梢翻了幾頁,發現原來是關於柳心雁的身世資料。
「很抱歉沒經過你的允許就私下調查她,但我實在對她很好奇。」連克恭歎了口氣,「那位柳小姐很可憐,十一歲父母就雙亡了。」
「這些我知道。」雷以曜看似散漫的眼中迸射出一抹銳利的神色,看著連克恭有些吃驚的模樣,他不禁笑問:「你不會以為我會隨便讓人住進家中吧?」
雷以曜果然有一套!「那你對她的感覺是……」
「溫柔體貼。」這是毋庸置疑的。
「呵呵,似乎跟剛認識她時的感覺南轅北轍。」連克恭打趣著說。
「的確。」雷以曜點點頭。
連克恭興味盎然地注視著他問:「她愛上你了?」
「她……」坦白地說,他對她總像霧裡看花般非常不真實,「我不知道,」
「不知道?」連克恭訝然地道:「我以為你們彼此都有了默契。」
雷以曜搖頭,「她說她會接近我全是為了圖溫飽。」
「溫飽?」連克恭若有所思,「或許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察覺到連克恭話中有話。
「你不知道嗎?她父母死前留下一大筆的遺產,只可惜那筆錢一直都在她阿姨和姨丈名下,她的情況可能不怎麼好,所以……」
「你的意思是她阿姨和姨丈私吞了她父母留給她的遺產?」之前因在找尋妹妹的行蹤,所以雷以曜沒去細查,只知道個大概而已,他趕緊仔細閱讀手中的資料。
「這個……詳細情形我不知道,好像是以前她還小,阿姨、姨丈是她的監護人,所以替她保管那筆錢;但如今她都已經二十多歲,他們早該將那筆錢交給她自己處理了,但是他們卻沒有。」連克恭感歎道:「我想那位柳小姐會賴上你,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真的很可憐。」
雷以曜沉思著,內心亦替柳心雁感到心疼。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承諾著。
連克恭忍不住笑了,「可是據我所知,都是她在照顧你。」
瞪了他一眼,雷以曜將資料收起站起身來。
「對她好一點。」連克恭在他背後提醒著。
「我明白。」雷以曜突然又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對了,鍾賢的情況怎麼樣了?」
據他們的調查,最近婁永義又有新的動作,助他最多的就是他的左右手--一個是曾經與他們過過招的廖龍,另一個就是鍾賢。
其中鍾賢現在已被他們收買,常常會提供一些情報。
「婁永義那隻老狐狸想要嫁禍給我們。」連克恭提醒:「聽說警方現在也在密切注意這件事,以曜,你得小心點。」
「是嗎?」雷以曜輕笑,「看來似乎很有趣。」
他擺擺手,隨即瀟灑地走出餐廳。
雷以曜會受到眾多女子青睞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他的多金俊俏,最重要是他的浪漫多情。
除了公事他從不會刻意去記約會,所以預約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不過若他偶爾想到哪個女人,就會買束鮮花或帶個禮物給她一個驚喜,這一招可比什麼都有效。
柳心雁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竟然讓這大少爺將目標轉向她,幾乎天天都膩在她身邊,害她有些受寵若驚。
而近來他最愛問的一句話就是--心雁,你快樂嗎?
「心雁,你快樂嗎?」在買東西的時候,他偶爾會回過頭來在她耳邊低聲問。
真不知道他發哪門子神經,竟然會拉著她逛街,男人不是最討厭逛街的嗎?可是瞧他的模樣,怎麼看都比她起勁多了。
「我當然快樂。」她總是這麼回答他。
「那就好。」他露出滿意的笑容掏出信用卡,「小姐,幫我包起來。」
「還買?」天啊!他們手上的東西已經一大堆了耶!
「沒關係,我覺得那頂帽子很適合你。」提著大包小包,雷以曜體貼地問:「餓不餓?」
「我們剛剛才吃過飯。」她提醒著他。
「那還有什麼需要嗎?」他非常有耐心的再問。
柳心雁搖搖頭,「你買這麼多東西給我做什麼?」
剛開始她還以為他是要幫別的女人買,請她幫忙挑,沒想到他竟然要將這些東西都送給她。
「為博美人一笑。」雷以曜說得正經八百。
「美人?我什麼時候變美人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一直都是啊!」
「你還是說出你的目的吧!」她不喜歡曖昧不明的感覺,更不相信他的理由有這麼簡單。
「我的目的?」雷以曜輕輕皺眉。
他發現她還真麻煩,什麼事情都要講出個理由,連對她好也要有理由,真是有夠囉唆,可是他怎麼一點不耐煩的感覺都沒有呢?
「你一直都把我照顧得很好,我的衣食住行全都靠你打理,我現在已經不能沒有你,當然要盡力討好你啦!」他用十分熱誠的態度道。
「我領你的薪水,這一切都是我該做的。」
他自然地拉著她的手,「可是讓你跟我一樣快樂,這也是我應該做的。」
讓她跟他一樣快樂,這是他應該做的?
他的話觸動了柳心雁的心弦,溫暖的感覺湧上她的心,甚至忘了去拒絕他牽著她的手。
兩人牽著手顯得那麼自然,就像他們本就應該這麼做的。
卑 卑 卑
半夜,柳心雁在雷以曜的門外徘徊,門突然被打開,露出他關切的眼神。
「對不起,吵醒你了。」
柳心雁嚇了一跳,欲轉身回房,卻讓他給攔住了。
「我還沒睡。」雷以曜安撫道。
「那……那我泡壺花茶給你喝。」
「不用了,這麼晚別忙,我不是要你好好睡嗎?」
「我知道。」她悶悶地道:「可是我……我睡不著,」
「怎麼了,有事嗎?」他發現她眼眶有點紅紅的,隨即拉著她進到房間裡,讓她坐下來慢慢說。
第一次進到雷以曜的房間,柳心雁忍不住心跳加速,暗自記著房裡的擺設。
「以曜,明天我可不可以請假?」
「請假?當然可以,想去哪裡玩,我陪你。」他微笑地幫她撥開幾絲黏在頰上的頭髮。
她搖頭,神色顯得黯然。
「明天是我爸媽的忌日,我想去祭拜他們。」她楚楚動人的臉龐帶著憂愁。
以前她工作太忙,不見得會在他們忌日的時候去祭拜,但最近自己的情緒實在太不對勁,老是偷偷想著雷以曜,讓一向公私分明的她覺得不可思議,想要逃避。
原諒我吧!爸媽,原諒我拿你們當借口!她在心裡默默懺悔。
見她臉上堆滿憂愁,雷以曜暗罵自己粗心,「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他握住她的手關心地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看他一臉真誠的樣子她卻沒有絲毫的喜悅感,反而有些不安。
「我堅持要陪你。」他將手放在她的肩上,固執地道。
不知怎地,他很不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去。
柳心雁實在無法再拒絕他,只好點頭說:「謝謝你。」
「不用客氣。」語畢,雷以曜突然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你做什麼啊?」她嚇了一跳。
「送你回房睡覺。」他一路抱著她回她的房間,將她輕放到床鋪上,邪邪地問:「需不需要我陪你呀?我可是很樂意的喔!」
「不用了,謝謝,出門別忘了將門帶上。」這個大色狼!
「真傷我的心,害我這麼期待。」
他刻意裝出哀怨的模樣,讓她不小心輕笑出聲。
在他離開前,她感激地開口道:「以曜,謝謝你。」
「謝什麼?」他佯裝不懂的模樣,「乖乖睡吧!」
柳心雁在他走後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在上頭的提醒下,她知道他調查過她的背景,或許這些舉動是因為同情吧……
可是對於這個理由,她的心裡卻有一點失望,她不要他的同情,她希望……希望什麼呢?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要不要我陪你過去?」來到墓園,雷以曜關心地問。
「不用,我自己去祭拜就可以了。」柳心雁穿著黑色的連身長裙,更襯托出她白嫩的臉蛋益加白皙,也更為引人憐惜。
「那好,我在這裡等你。」他將一束白玫瑰交給她。
柳心雁點點頭,慢慢踏著墓園的台階往上走。
白玫瑰是她媽媽生前最愛的花,她告訴雷以曜這件事,結果一大早他就捧來這麼一大束花,又親自送她來墓園,教她怎麼能不感動呢?
走到父母的墳前,一直心事重重的柳心雁突然發現竟然有另一束白玫瑰早就放在墓碑前了。
是誰?她在腦中快速過濾著可能的人選,卻意外地回想起一個早已經離開她生命的男孩。
天啊!會嗎?會是他嗎?
她朝四處看了看,雖然沒見到記憶中的人影,她還是覺得有些惶恐。她知道,那個人太死心眼了,如果這束花真是他拿來的,那表示她的任務即將會遭到破壞。
若真是這樣,她絕對不能讓他找到她,否則一切將難以收拾。
匆匆上完香,柳心雁隨即飛快地回到雷以曜身邊。
「這麼快就好了?」他有些詫異地問。
「嗯,我們快回去吧!」有空她會再來跟父母告罪,她相信他們會理解的。
她匆匆地坐上車,才剛吁了一口氣時,卻意外地從車子的照後鏡中看到一道似曾相似的身影,正想看得更仔細些,但隨著車子的開動,那身影也越來越模糊了。
雷以曜一路開車回到家中,牽柳心雁下車時才發現異狀。
「你怎麼了?手那麼冰。」
「沒什麼。」柳心雁飛快地跑進屋內。
「很難過嗎?我的胸膛不介意借你哭一會兒。」他拍拍自己的胸膛。
「我才不會哭呢!」她扁扁嘴。
「這麼勇敢?」雷以曜搖搖頭,以為她故作堅強,「勉強壓抑悲傷對身體沒好處,我建議你還是哭一下好了。」
「我不想哭。」她固執地看著他。
「我不會笑你的。」他將她抱在自己寬闊的懷裡,輕哄道:「哭吧,勇敢的大哭一場吧!」
「神經。」哪有人一直要別人哭的,她忍不住笑罵。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不過經他這麼一逗,她緊張的心情瞬間消失無蹤,變得很輕鬆。
剛剛或許是她神經過敏吧!那個人根本不可能再出現,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決定要盡快完成任務。
「以曜,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她近乎傻氣的問。
「當然是好人。」雷以曜想都沒想地說,再看看她有些不信的表情,不禁開玩笑地道:「不信?那我請你吃頓飯,再買些東西送給你,讓你更相信我好不好?」
「你賄賂我?」柳心雁卻十分認真,「你都是用這種方法掩飾罪行的嗎?」
「掩飾罪行?這項指控好嚴重。」雷以曜捧起她粉嫩的俏臉,「誰教你的?」
這傢伙又不正經了,但也幸好如此,要不然他若真的深入追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下去。
她的唇邊露出淡笑,但在望見他耳上耀眼的銀環時,心裡的警鈴再度響起。
不行不行,她怎麼能這樣受他誘惑呢?他們是敵對的呀!
用力甩甩頭,柳心雁深吸了口氣。
她決定了,一定要將任務速戰速決,絕不再拖延。
柳心雁手中拿著一把鑰匙,站在雷以曜的房門前。
根據她頂頭上司的說法,這是把萬能鑰匙,可以開啟任何一道門。
開呀開呀!柳心雁,你在猶豫什麼?
是啊,她在猶豫什麼?都站在門前十幾分鐘了,她卻只是怔忡地望著雷以曜的房門和手中的鑰匙,遲遲沒有動手。
突然間,她的手機突然發出嚇人的聲響。
柳心雁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打的電話。
「我是飛舞。」她接起電話。
(怎麼樣?鑰匙可以用嗎?)
「我正在試。」她想通了,只要他有做壞事,就算她不懲罰也自然有人會做。
掛斷手機後,柳心雁立刻橫下心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裡。
但奇怪的是鑰匙還沒轉動,門竟自動地開了。
原來雷以曜根本沒鎖門!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都不知道?
柳心雁為此有些感動,這代表他對她的信任,可她……卻得辜負他的信任。
她甩甩頭,悄悄地走進門查采一切。
前兩天夜裡她曾來過這裡,但當時怕引起雷以曜懷疑而不敢好好觀察,現在才發現原來這房間還暗藏玄機,臥室旁還連接著一間小型電腦室。
她搜遍了他家,就剩這個地方沒調查,想必她想要的一切秘密都在這裡。
柳心雁啟動電腦開始尋找她想要找的資料:心跳也越來越快,像做小偷一樣。
她找了老半天找不到她所想要的,不過卻意外發現這套系統竟然可和雷氏集團在美國的分公司連線,那不就表示有時候三更半夜他沒睡是因為還在忙公事。
雷以曜外表看起來吊兒郎當沒一刻正經,但事實上卻能在商場上擁有一席之地,這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就在她深思之餘,突然間某個檔案吸引住她的目光,因那檔案上大剌剌的寫著「機密」兩字。
她立刻想打開一探究竟,沒想到檔案卻有層層的密碼封鎖,她的功力還不夠,沒辦法完全解開,所以她當下決定Copy一份,交給頂頭上司去解讀。
雷以曜應該不會神經兮兮地在自己的電腦上另外加裝防範裝置,所以她才敢這麼恣意妄為。
但當柳心雁正要動手時,門外突然傳來電鈴聲。
她著實被嚇了好大一跳。
雷以曜不會這麼神吧?她都還沒下手,他就立刻循線回到家來了?
柳心雁不得已只好先放棄,趕緊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
在匆匆下樓之際,她心裡還有些懷疑雷以曜為什麼不自己開門反而要按電鈴,難道他又想搞什麼新花樣?
她的臉上不經意地爬上一抹期待的笑容,愉快地將大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