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尋心知有人在暗罵他,便也故意地反睨回去。
怎麼樣?就算你瞪得眼珠子滾下來也沒人怕你!
嗤!一個小嬰兒,能做什麼?
白仲尋突然玩心大起,他走到刑風身旁。
「刑先生,你的外甥真的非常可愛,可不可以讓我抱抱?」
你想幹什麼?
白路寒警戒地抓緊刑風。
誰知刑風卻點點頭,把他抱給白仲尋。
「可以啊,不過他比較怕生。」
「怕生?沒關係,我絕對會讓他服服帖帖的。」
白仲尋不懷好意地將白路寒一把接過。
「咿呀!」
做什麼?放手!才不要你抱!
白路寒想抓住刑風,卻已經被白仲尋抱了起來,氣憤得他一揮小手。
啪!
白仲尋正面挨了小嬰兒的一巴掌。
「你……」
白仲尋瞪大了眼。
這小子居然敢摔他巴掌!要不是看他目前還是個嬰兒體的份上,他一定會一個拳頭還回去!
刑風被白路寒的舉動驚得趕緊道歉:
「對不起!寶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小心亂動的時候……」
天啊!寶寶怎麼又來了?
他嚇得冷汗涔涔,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
白仲尋表面在笑,眼底卻湧著一團只有白路寒才可看清的火焰。
「我當然不會計較,他還只是個孩子嘛……」
他咬牙切齒地說著。
什麼不小心!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雖然力氣不重,但還是大大傷了他的自尊心。白路寒就是算準了他不可能對一個嬰兒發脾氣才這麼幹的。如此一來,他得換個方法。
瞄見白仲尋眼中的詭異,白路寒防備地要與他拉開距離,就像一隻揮舞著爪子的小貓咪。
「咿呀!」
再不放手我就要你好看!
「刑先生,我帶這個孩子去買衣服好不好?」
白仲尋突然說。
「買衣服?」
刑風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言,連白路吟也略微不解地看著他。
「他是個男嬰吧?怎麼穿的不是開襠褲?這樣多不方便?」
白仲尋成功地在白路寒臉上看到了恐懼與憤怒。
「哦,這件事呀,」刑風笑了笑道,「我已經買過了。」
只是寶寶不肯穿。
「買過了?」白仲尋不相信白路寒肯老老實實地穿那種東西。
「那怎麼不見你給他穿?」
「因為寶寶不願意。」
刑風也很傷腦筋,初買回男嬰的衣服時,要給白路寒試穿,他就是打死也不肯,怕他掙扎多了會受傷只好作罷。至於那條開襠褲,目前只能打入冷宮。
「原來他不願意呀。」
白仲尋悶笑個不停。白路寒則氣得又要給他一巴掌,卻被他早有準備地按住手腳。
「原來還有嬰兒不願穿開襠褲!」
哈哈哈!那個情形一定非常搞笑!
「咿呀!」
白路寒惱羞成怒地叫著。
關你什麼事!
「刑先生,那他洗澡吃飯甚至上廁所也都由你一手包辦了?」
白仲尋好笑地盯著懷中無法掙扎的小嬰兒,那憤怒的表情看得他心裡舒爽得不得了。
「是呀。」
刑風點頭。小嬰兒本來就是要有人照顧的嘛,雖然他是個男人,但一個半月下來也差不多習慣了。
「那麼,」白仲尋的眼珠子惡意地轉了轉,「他尿過床嗎?」
話一出口,白路寒的臉立刻風雲變色。
「咿呀──!」
不准說出去!這是他一生的恥辱!
可刑風並不瞭解他叫喊的含義,而是照實答道:
「有啊,不過次數不多,我給他墊有尿片的。」
他以為白仲尋是擔心寶寶會在他身上尿尿。
「尿、尿片?!」
哇哈哈哈哈~~~~~~~~不行了!他要笑死了!
堂堂白氏企業的副總裁尿床?!而且還墊尿片!
白仲尋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聲,引來刑風困惑的目光。
「咿呀!」
誰要你多嘴!他問什麼你就答什麼,這麼老實幹嘛啦!又不是要競選最誠實獎!
白路寒又羞又氣地瞪了白仲尋一眼,見他還是笑到無法自己,只得將怒氣轉移到刑風身上。
「抱……抱歉!」
白仲尋抹抹笑出的眼淚,見刑風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刑風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問出口。
怎麼會意外呢?每個人剛生下來都會尿床的呀。
白仲尋費了好大勁才止住笑。
「那為什麼不順便也給他戴上口水兜?」
那才叫做一個完美的嬰兒嘛。
「吃飯和睡覺的時候會戴,平常他不會流口水的。」
刑風說,他很慶幸寶寶和別的嬰兒不太一樣,自制力要好得多,這令他輕鬆不少。
原來還有自控能力。
白仲尋賊笑著睇向已氣到七竅生煙的白路寒,剛想再出言譏諷,一直沈默著的白路吟出聲了。
「仲尋。」
他以眼神示意白仲尋不要再玩了,否則白路寒氣急起來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
「孩子給我。」他伸出手。
本來還想再戲弄一下的白仲尋瞥見老大看似漫不經心卻又不容抗拒的神情,只好就此打住,乖乖地把白路寒交出去。老大認真起來是最嚇人的。
白路吟抱過白路寒,回頭對刑風道:
「刑先生,你好好休息吧,在病好之前。這個孩子我會幫你照顧。」
「可是……」
刑風剛想推辭,白路吟又反問道:
「你不放心?」
「怎麼會?只是……」
刑風忙搖頭。只是要人家一個大老闆做這個保姆的工作未免太有失身份了。
「那就行了,不打擾你休息。」
白路吟一個微笑止住了刑風沒來得及說出的話,轉身與白仲尋一同走出了病房。
***
刑風住了三天院,病就痊癒了。他向白路吟致以十二萬分的謝意與敬意之後,便帶著白路寒回家了。
而白路寒與白路吟、白仲尋三個臭皮匠研究了三天也沒能想出個還原的辦法來,末了白仲尋說了一句話又差點氣死他。
「我看你乾脆就認命地當個小嬰兒好了,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顧,說有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才不要!
白路寒一想到如果真的無法還原,心中就浮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懼。白仲尋那臭小子說得那麼輕鬆,為什麼不自己去試試?還說什麼全世界那麼多人有誰能清楚地瞭解自己嬰兒時期的生活,他算是萬中選一的幸運兒。若說是有一點幸運的話,是不是指他遇上了刑風?
直到回到刑風家,白路寒還是無精打采的,沮喪不已。望著刑風在屋裡走動的身影,那股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深,軟軟的,好似果凍,填塞在他的胸間。他雖然急著想要恢復成原來的身體,但目的似乎不單單只是為了脫離嬰兒體這麼簡單了,若是一個月前,他巴不得盡快離開這個身體,離開這個蝸牛小居,回到他舒適寬敞的白家大宅去,而現在卻……
並不是那麼想要離開了……
他想還原,隱約還有一個希望就是,他想看看刑風見到成年的他醒來的反應,想以成年人的身份與刑風交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了。
但是,窩在刑風懷裡的感覺真的很舒服,很溫暖,被呵護得無微不至,雖然他很笨,很呆,很遲鈍,有時候還很固執,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呢……?
他也說不清楚。
總之,他想恢復成成年人,但卻不希望離開刑風。
怎麼辦?他好矛盾!
如果不能還原,他就只能以嬰兒的形態待在刑風身邊,等他長大成年後,刑風大概也步入中年了……
不要啦,年齡差好多!
而且要等多久啊?
垂頭喪氣的白路寒並沒有完全意識到那麼強烈在乎年齡的真正用意。
「鈴鈴鈴鈴──」
一個寧靜的下午,電話聲響起。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
「阿風!前幾天我打電話給你,怎麼沒人接呢?而且我還特地到你家去,一直都沒人在,你上哪去了?」
清脆悅耳的聲音連連襲來,掩不住的心急。
是李菲麗。
「我生病了,住了三天院。」
刑風抱歉地道。
「住院?你沒事吧?」李菲麗關切地問道。
「現在好點沒有?」
「謝謝你的關心,我已經完全好了。」
刑風維持著他一貫的禮貌。
「我早叫你不要把泡麵當三餐,看,吃出病了吧?你們男人就是不會照顧自己!」李菲麗埋怨的話中之意就是趕快娶我當老婆,包你每天有享不盡的口福!她突然想起什麼又問,「你住院,家裡的那個孩子怎麼辦?」
「我拜託別人代為照看了。」
「哦……」李菲麗沈吟片刻,話題一轉,「阿風,你姐姐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刑倩璇?」
「是啊,怎麼了?」
忽然提起亡姐的名字,刑風一個怔忡。
「不,沒什麼,我改天會再去看你的。」
李菲麗說罷便收線了。
刑風只是有些不解,事後也沒有放在心上。
***
自刑風住院回來後,白路吟和白仲尋就時不時地來訪,尤其白仲尋,三天兩頭跑過來,說是要看望寶寶,可就算他再遲鈍,也感覺地出寶寶和白仲尋之間劍拔弩張。
像現在,白仲尋堅持要給寶寶換尿片,寶寶立刻咿呀哇啊地大叫著扭動起來,怎麼看都像是拒絕的樣子,而且迫不及待地要逃出白仲尋的手掌。而白仲尋明知寶寶不喜歡他,卻也鍥而不捨,屢敗屢試,而且不亦樂乎。
雖說寶寶受歡迎他很高興,但是寶寶一到白仲尋手中就吵鬧得雞犬不寧,實在令他很為難,不能得罪白仲尋,又擔心寶寶,這種時候只好盡量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可以吃飯了。」
刑風招呼著。
自白仲尋三不五時地往他家跑後,他的飲食改善很多,原因在於白仲尋往往一呆就是大半天,他總不能拿平時的那種泡麵招呼人家吧?所以只好親自下廚,做出三菜一湯,而白仲尋嘗過一次後就高呼著美味,說比他家廚師做的還要好吃,於是索性連晚餐也在這裡吃了。
對於白仲尋這樣的人,是不明白什麼叫做推讓和適可而止的。
不過刑風卻很疑惑,白氏企業不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嗎?白仲尋作為一個高層管理人,怎麼有那麼多閒工夫往他這串門子?莫非是位子越高越輕鬆,只等著收鈔票就好?唔,有道理。
吃飯的時候,刑風把白路寒抱回來,一小勺一小勺地餵他吃嬰兒糊,白仲尋則在一旁像欣賞奇景似的傻笑。
滾回去啦!少在這裡白吃白喝!
白路寒在刑風給他餵了一口米糊後,給了白仲尋一記如果出現在成年人臉上可稱之為兇惡的目光,但小嬰兒的臉蛋實在太可愛,所以也兇惡不到哪裡去,反而讓白仲尋看了更想捧腹。
有人餵飯,真是幸福啊!
白仲尋好整以暇地迎向白路寒瞪視的目光,不但不迴避,反而還挑釁地眨眨眼。
「咿呀!」
被藐視成這樣,白路寒嚥不下氣地叫道。
正在餵飯的刑風呆了呆,勺子停在半空中。他看看寶寶不痛快的表情,又望望坐在對面的白仲尋,後者給了他一個莫可奈何的無辜目光。
「寶寶別這樣,仲尋很喜歡你的。」
刑風打著圓場說。
他原先也稱呼白仲尋為白先生,後在白仲尋的反對之下,因兩人年齡相近,便以名字相稱。
才怪!
白路寒一聽刑風直呼白仲尋的名字,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這個人也太老實過頭了吧?不但讓白仲尋那死小子來去自如,還天天親自做飯,都沒見他有這麼照顧自己過!還有,他們不是才認識幾天而已嗎?怎麼就要好到直呼對方名字的程度?快點把那討厭的小子趕出去啦!
白路寒吃味地恨罵,白仲尋在他眼裡的形象愈加惡劣,巴不得馬上就將其掃地出門!那張笑臉也越看越礙眼,因刑風的慇勤,他早將之視做眼中釘肉中刺。
這種人怎麼會和他有親戚關係?
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吃完飯,白仲尋總算肯移動他的尊架了。
「多謝款待,那麼,我也該走了,有空我會再來的。」
他說的有空基本上包括二十四小時,說不定他明天一大早就到這裡報到了。白路寒一天沒有恢復,他就多一天的樂趣。
「寶寶,要乖乖的,再來看你喔!」
白仲尋臨走時不忘丟下這麼一句。
滾!不准再來!
白路寒在心裡早將他切成幾大塊喂做狗。
白仲尋在下樓的時候,遇到一男一女。他側身讓路,覺得那男的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相像的人太多,認錯了吧?
他想。
***
刑風在廚房裡清洗餐具,白路寒則在嬰兒車裡彎,等著刑風收拾好後帶他出去散步。
這時門鈴響了。
以為白仲尋忘了東西,趕去一開門,進來的卻是李菲麗。
「阿風,我帶來一個人,你看看!」
她興奮地拉過刑風,並回頭招呼另一個人進來。
刑風在看到進門的那個男子後,呼吸一下窒住了,同時無法置信地瞪大眼。
「滾出去!」
最初的震驚一過,刑風就憤怒地大吼起來,把身邊的李菲麗嚇了一跳。
那男子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但還是強作鎮定道:
「我要看看倩璇的孩子。」
刑風萬分不齒地瞪著他。
「你不配!」
為什麼這個男人會出現在這裡?他怎麼還有臉來?而且還大言不慚地說要見寶寶!
「阿風,他是……」
李菲麗試著插進話,卻被刑風難得粗暴地打斷:
「我不認識這個人!叫他馬上滾離我的房子!」
「我是來要回我自己的兒子的!」
那男子也大喊出來,神情激動而又急迫。
「你說什麼?」
刑風渾身一震。
憤怒頓時結成刺骨的冰,凝住全身所有血液。
「那個孩子……」
男子的目光越過他望向裡邊的臥房。
「倩璇留下的那個孩子,是我的兒子!」
屋內一陣可怕的沈默。
刑風的怒火在一秒鐘之內狂飆至最高點。
「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他才不是你的兒子!你馬上給我滾!」
他幾乎恨不得將手邊的花瓶往眼前的男人臉上砸去。
「我是孩子的父親,要回自己的兒子有什麼不對?」
那男子也不住動了氣,說著竟大步朝裡邊的臥房走去。
在經過刑風身邊時,刑風冷不丁地揪住他,跟著一記又快又狠的拳頭對準他的下巴擊了過去。
「呀!」
被當成透明人的李菲麗驚叫起來,惶恐地看向刑風。她從來不知道向來溫文爾雅的刑風會對著人大吼大叫,甚至還會出手傷人!
咚!
男子的背部狠狠地撞上後邊的牆壁,他狼狽而又驚怒地撫著迅速淤青的下巴緩緩站起身。
刑風攔在臥室門口,恨之入骨地盯著那名男子。
「我不會讓你碰寶寶一根寒毛!在我報警告你擅闖民宅之前,立刻離開這裡!」
男子陰騖的目光瞪著他。
「刑風,我念在你姐姐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但請你搞清楚一件事,我有要回兒子的權利!如果告上法庭,那孩子也絕對是屬於我的!」
刑風愣了幾秒鐘,眼中的風暴倏地擴大,他失控地咆哮著:
「你算哪門子的父親!你根本沒有這個資格!現在這種時候才來認回兒子不覺得太遲了嗎?姐姐大著肚子獨自咽淚的時候你人在哪裡?她撞車自殺死在醫院的時候你又在哪裡?!你有錢有勢,自有數不清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為什麼偏要找上我姐姐?她玩不起你們那些上流社會的遊戲!如果你不是真心愛她,為什麼要讓她懷上你的孩子?甚至在她懷孕之後無情地拋棄她?!」
淚,無法控制地滴落,擊破了那塵封的記憶。幾個月來的怨憤與憎恨在頃刻間全面爆發,燃起一室的火焰。
「我……」
那男子聞言臉上浮現些許愧色,他垂下眼,不敢正對刑風的指控。
「我有我的苦衷,這麼做也是情非得已,我並沒有想到倩璇會自殺……」
「什麼情非得已?!」
這時候他還想狡辯?!
刑風的怒火更是無限制地高漲。
「你在拋棄姐姐之後就迅速地和另外一個女人結了婚,連我姐姐挺著大肚子去找你時也被拒之門外,更過分的是,你居然還對外宣稱是姐姐想要敲詐才去勾引你的,這些就是你的情非得已?!」
去他的苦衷!去他的情非得已!
「那、那不是我說的,是我家裡人誤會了……」
男子急忙解釋,語無倫次。
「我當時並不清楚,結婚也是家裡安排的,我沒有……」
可刑風並不吃他這一套。
「夠了!現在說什麼也無事予補!」
他指著門口。
「如果你真覺得有一點點對不起姐姐的話,請你馬上離開,並且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至於寶寶,他是刑家的骨肉,是姐姐唯一留給我的寶貝,我會親自撫養他!」
男子正欲開口,門口便閃現一條人影。
「這是怎麼回事?」
白仲尋驚訝地審視著他們火藥味十足的面孔,他下樓以後一直覺得怪怪的,總感到有哪裡不對,於是就又跑回來了。
其餘三人的目光一致聚集在他身上。白仲尋打量了那男子好一會兒,恍然大悟地道:
「是你?喬氏企業的總經理喬吉之?」
喬氏原也是一家比較大的公司,但近年的業績不是很好,恐有被其他企業兼併的危機,目前與白氏還有一點生意上的來往。
「你是……白經理?」
喬吉之也認出了白仲尋,錯愕的神色一閃而過。
白仲尋看向刑風。
「你們認識?」
怎麼都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表情?
「不認識!走錯門的!」
刑風看也不看喬吉之。
「刑風!」
喬吉之心急的叫。
「那個孩子……」
他並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我不會讓你帶走寶寶的!」
刑風又開始動怒地大吼。
「你馬上給我出去!」
「至少讓我看看孩子!」
喬吉之堅持道。
「出去!」
刑風暴喝一聲,宛如蓄勢待發的狂獅。
「不要讓我動手趕你!」
「你……」
喬吉之還欲說什麼,在一旁察言觀色的白仲尋插話道:
「喬總經理,主人家都這麼說,你就不要再為難人家了,請回吧。」
再呆的人都看得出刑風現正瀕臨再度失控的邊緣。
他沒想到這平日看似沒有什麼脾氣的溫和小子居然也會有這麼大爆發力,從剛才的對話聽來似乎和被白路寒上身的那個嬰兒有關。
白仲尋好管閒事的好奇因子又在蠢蠢欲動了。
先支走這男的,回頭再問問刑風。
喬吉之似有不甘地看看白仲尋,又看看刑風。他不清楚他們是什麼關係,但看上去很熟識,而且白仲尋都出面說話了,他也不好有所得罪,畢竟白氏是目前唯一能支撐喬氏的大客戶。
最後他只好咬咬牙,丟下一句話:
「我不會放棄的!」
語畢便怒氣沖沖地離去了。
屋內恢復死一般的平靜。
刑風兩眼直直地盯著門口,臉色比紙還要蒼白,其餘兩人都不敢貿然去打擾他。
「咿呀!」
臥房內傳出的嬰兒叫聲喚回了刑風的心神,他彷彿大夢初醒般忙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嬰兒車旁,一把將白路寒抱起,緊緊地摟在懷中,心中的悲痛宛如海浪層層擴大。
「咿呀?」
發生什麼事了?
白路寒可愛的小臉上寫滿困惑與擔憂,他像只小樹懶一樣攀在刑風身上,強烈地感覺到這具溫暖的身體在發抖。
一絲冰涼的液體滑過他的頸脖。
刑風哭了?
這個發現令白路寒心一縮。
彷彿被錐子刺中似的,他突然感覺到從心口傳來一陣陣撞擊般的疼痛。隨著濕意的增多,痛楚也跟著加深。
「咿呀!」
白路寒不安地叫著,莫名的心痛令他無所適從。
從剛才起他就聽到刑風一直在對著那個來訪的男人叫罵,他在屋裡又看不到客廳的火暴情景,但他確定出了事,而且和身上這個嬰兒有關。然後那男人說什麼要回兒子,刑風又提到他姐姐的事情,各種各樣的訊息充斥著他容量有限的小腦袋,好不容易整理得出的結果是:那個男人是嬰兒的父親,也就是拋棄了刑風姐姐的負心漢,現在回來認兒子,刑風為此勃然大怒,一時間電閃雷鳴,只差沒刀光劍影。
「阿、阿風!」
李菲麗在門口戰戰兢兢地叫著,她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場面。
她無意中從在喬氏擔任秘書的朋友口中得知喬氏總經理在尋找婚前在外的私生子,據說是一個叫刑倩璇的女人生的。她當時就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問了刑風也確定那個嬰兒就是喬總經理要找的孩子。興奮的她自以為幫了刑風一個大忙,為給他一個驚喜,便特地不告知地將喬吉之帶到這裡,怎料驚是沒少,喜卻化做翻天覆地的怒浪。
刑風沒有回頭看她,只一徑抱著白路寒悶聲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找上他的,但請不要再帶他來了,你也回去吧。」
怎麼會這樣?好心反而成了壞事,李菲麗又委屈又難過地想要辯解,卻又不知如何說起,只得悻悻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