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有選擇生而為何的權利,卻有選擇死亡的權利,但在死過一次一後,他再也不願觸摸死神那只冰涼的手。
因為不甘心。
從十四歲起,他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哪裡與周圍的男孩不一樣,為此他痛苦過,矛盾過,也掙扎過,但每次都因極端的自我厭惡與自卑而掩蓋了心中的歉疚和罪惡。
於是,他開始在黑夜中尋找同樣長著火一般雙眸的寂寞靈魂。
他不屬於天堂,也不屬於地獄。
他只屬於自己。
他需要的並非女性似水的柔情,而是男性強有力的擁抱。如果不是上天置錯了性別,那就是魔鬼的惡作劇。月光下的靈魂有一個碎裂的心。無法找到心靈的契合,他只有淺嘗於肉體的慰藉,只因為那來自細胞下火熱的瘋狂。
戰戰兢兢,惶恐不定。
歡愉之後徒留下滿地的彷徨與心傷。
如果沒有得到幸福的權利,又何必來到這個世上?
他不止一次地以羨慕的目光投向那些陽光下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情侶們。只是羨慕,因為他們互為異性,所以可以光明正大。同時他也為那遙不可及的希望,黯然銷魂。
終於,他找到了。不,確切說,他曾一度以為他找到了。
但水中的月亮始終會破裂,鏡中的花朵只能遠觀不能近觸。在他發覺之前,絕望的灰塵悄無聲息地落下,湮沒了他呵護不及的唯一的愛戀……
從此,他明白一件事情,絕對不可以主動愛上人!
當你比對方早一步愛上,並且愛得比對方還深的時候,就注定了你是這場追逐戰中的失敗者!
因此,無論如何,只有心,不可以輸出去!
***
夜晚的“夢中人”酒吧,在都市的霓虹燈下仿佛一位妖豔的貴婦人,性感而慵懶,橫臥在街邊,深深地誘惑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
這裡收留一切失去翅膀的天使。
“邵雲,你來了。”
吧台裡一名戴著金邊眼鏡,身著黑色西裝馬甲的酒保熱絡地向甫進門的年輕男子打著招呼。
邵雲點點頭,面帶些許倦色。他在吧台前一個固定的位置坐下,手微支著頭,合了合眼,劉海垂下來,在模糊迷蒙的燈光下顯露出與白天截然不同的另一種風情。
白天,他是白衣白袍清新優雅的實驗室助教,到了夜晚,他則變成一抹充滿火一樣的欲望急於尋求安慰的靈魂。
“還是螺絲起子?”
江夜隨口問著,已主動為他調起酒來。
邵雲只是點頭,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有說話。
“怎麼?很累嗎?”
江夜關心地問道。
“有點。”
邵雲接過螺絲起子,呷了一口,香醇的味道立刻在口舌之間蔓延開來。
“剛剛上完七節實驗課。”
“既然如此,你不在家裡好好休息,跑到這裡做什麼?”
江夜皺眉,為他過重的工作量表示不滿。
邵雲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不歡迎嗎?”
他就是有意加大工作量的,好讓他的心疲憊得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可回到住處,面對空空四壁,那股濃濃的寂寞又迫使他埋藏在心底的記憶蠢蠢欲動,所以他基本上是逃出來的,只因為不想一個人,不願讓身體安靜下來,更不願讓寂寞與哀傷再度浸透他封閉許久的心。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得到更好的休息。”
誰知道!
江夜露出一個無法認同的表情。他知道邵雲想要的是什麼,卻又不能阻止,只能看著他端起螺絲起子走到酒吧中央最顯眼的位置坐下。
無奈地歎口氣,江夜繼續為陸續而來的其他客人調酒。才分神了不過幾分鍾,當他再看向邵雲時,就已瞧見一名有著寬闊背影的男子正朝邵雲所坐的方向步去。
不會吧?
今天怎麼這麼快?
“夢中人”並不是一個同志吧,但也不排斥這一類的人,只要你有需要,都可以來到這裡點上一杯酒,慢慢地尋找與自己相同性質的人,比如說邵雲。他來這裡的另一個目的就是等待有人發現他,然後把他帶走。但他不是賣身,他只是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免去夜裡失眠的痛苦。若上來搭訕的是女人,他通常會禮貌地回絕,若是男人,則聊上幾句,合得來便相攜而去,合不來則罷。雖只是發洩,他也希望看到的是一張比較順眼的臉孔。
因此,身為好友的江夜也說不得他,只能在一旁暗中替他審視每一個靠近他的人。
“蝴蝶的微笑。”
一名高大的男子在邵雲面前站定,輕笑著將手中的酒杯遞過去。
“嘗嘗這個怎麼樣?”
邵雲抬頭,發現這個男人五官非常的深刻,有著一副歐美式的面孔,尤其那一雙眼,深邃得有如暗夜下的海水,於暗處閃爍著兩簇懾人的火焰。
當看到男人玩味的目光,他才發覺自己竟然看呆了,忙整了整心態,扯出專門用以陌生人的職業笑容。
他明白那樣的目光代表什麼。
“有這種酒嗎?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
男人笑了笑,狂放而又內斂。邵雲心神一震,隱隱有了不算太好的預感。這個男人太懂得如何運用自己的魅力了,這不是他能應付的。這麼想著,他卻無法從男人深沈的目光中移開。
“名字是我改的,我覺得這樣更適合它,也更適合喝它的人。”
他將酒杯向邵雲移了幾寸,聲音有意無意地低了下來,營造出一種魅惑的氣氛,目光也逐漸滑向邵雲臉部以下。
仿佛接受愛撫般,邵雲的耳根子一下滾燙起來。為了掩飾內心的激動,忙接過酒一口氣吞下。
玫瑰紅色的酒精順滑直下,一路燒到腹部,整個身體的溫度頃刻間抬高,一股熱流由下往上地吸著他,連腦子也飄忽起來。
邵雲本是想借助這杯酒穩定一下情緒,怎料卻適得其反,不但神情恍惚,思緒游移,連眼前的景象也搖晃起來。男人的臉在他面前忽大忽小,忽而冒出好多個,忽而又合並為一。說了什麼他不知道,只記得他一個勁地對著那個男人微笑,然後看到男人露出一種類似於驚奇與訝異的表情,隨之也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使得那張英俊得足以顛倒眾生的臉愈加迷人。
仿佛帶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他不自覺地朝那男人靠近,好像還說了什麼,腦子一直處於昏昏沈沈的狀態,接著走出酒吧,坐上了那男人的車……
這邊的江夜瞅著總覺得不太對勁,正想過去詢問時,就見邵雲帶著一臉醉醺醺的微笑,在那男人的扶持下出了“夢中人”。
應該不會有事吧?他暗忖著。邵雲好像喝醉了,就算是為了過夜,也該謹慎些好。不過,他看著那男的總感到有些眼熟,雖然只看到側面,但確實像是在哪裡見過。
***
迷離昏暗的燈光下,一張寬敞豪華的大床上,有兩具交疊糾纏在一塊的身體,汗水淋漓,在昏黃的光線下猶如鑽石的晶光,嘶啞而曖昧的喘息與呻吟斷斷續續傳出,掀起無邊的春色。床柱因為兩人大力推擠和翻滾而激烈晃動著,伴隨那充滿情欲的聲音,來自身體最深處的濃郁氣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話說回來,他怎麼會找上這麼個不起眼的家夥上床?這並非他欣賞的類型,雖然耐看,但也未免太平凡了,不符合他的標准。
照理說,他對於外貌和長相這一塊,是非常挑剔的,甚至可說苛刻,最起碼的也要那種一看便可驚豔的類型。不論男女,如果不是豔壓群芳,俊美絕倫,鶴立雞群,一般很難上他的眼。他要求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注意到,且最好是性格比較簡單的男孩。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除了床上功夫使他滿意外,沒有一點在他的標准以內,臉蛋平凡無奇,別說驚豔了,光掃一眼可能還不一定能夠讓人記住,年齡看上去似乎也和他差不多,以那神情和態度來看,就知道是一個經歷過不少這類事情的人,性格想必也單純不到哪裡去。
那麼,他究竟是怎麼看上他的?
摸著下巴,高彬細細回想起來。
昨天晚上,他第一次走進“夢中人”酒吧,雖然之前路過很多次,但正式進去是在昨天。本來他只是閒來無事,想點杯酒靜靜坐一會兒,並沒有打算尋找床伴,正確說,他的床伴根本不需要特地去找,自動會有魚兒送上來。但在一個無意地晃眼下,他瞄見不遠處有一個凝神靜坐的年輕男子。映著著台上水漂中蓮花般的燭光,那眼神中流露的濃濃的期盼與寂寞竟令他心神一蕩,神差鬼使地有了那麼一絲驚豔的感覺。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來到了那男子的身邊。
從頭到尾,男子的話並不多,只是看著他微笑。而單是那樣略帶醉意的微笑,就足以使他撩起了原始的欲望。想到反正今晚也沒有事,高彬便提出邀請他去逛一逛,從男子眼中的神情和態度,他可以斷定他們有著同樣的東西。男子也不多說什麼,欣然而往。說是逛一逛,實際上是驅車來到了飯店,沒有浪費多余的時間與語言,兩人心照不宣。
仿佛饑渴的野獸,他們很快就進入了狀況。幾乎一進門,高彬就擒住了那兩片看起來相當柔軟的嘴唇,那吻的感覺竟是超出想象的美好,而那身體的反應更是令他滿意到了極點。不若某些人,欲拒還迎,半遮半掩,男子從一開始就積極地配合著他。不可否認,這誠實的態度倒也令他十分欣賞。
從十五歲初嘗性經驗開始,與他上過床的不下十位,男女皆有,不論樣貌還是身份,都是上上之品。他也絕不濫交,不經過千挑萬剔,跨越重重競爭,是難以上他的床的。
而這次……只能說是意外,一個在一時驚豔之下的意外。待情事過後看來,這個男人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是以往和他交往過的床伴中最不起眼的,然而在床上卻是最令他滿意的。
算是瞎貓碰到死老鼠嗎?高彬有些自嘲地輕笑。
雖然連這個男子姓什名誰都還不曉得,不過就憑著那少見的敏感而又熱情的身體,他可以考慮考慮是否讓他作為他的固定床伴之一。
瞥了一眼時鍾,高彬捏滅煙蒂,決定先讓這男子休息一陣子,等到天亮的時候再要上一回。
看著邵雲柔和的睡臉,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向上微揚著。
偶爾驚豔型。
可以這麼說吧?
***
邵雲是在渾身酸痛的情況下悠悠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裝飾華麗的古典式天花板和水晶吊盞。愣了一愣,還沒意識到身在何處,過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是在賓館的房間裡。慢慢地撐起身,被子滑下來,露出痕跡斑斑的胴體,點點紅痕紫痕正提醒他昨夜的瘋狂。才剛剛睡醒的他腦子就像一團漿糊,迷迷糊糊的,等呆了好幾分鍾後,腦子才從僵化狀態中蘇復過來。
對了,他和一個陌生男人上了床,而且做得還不是一般的激烈……仿佛要把他體內的精力全部搾干,不知釋放了多少次,但那男人依然勇猛地在他身體裡撞擊著。也許是有些喝醉了酒的緣故,他反而放得更開,身體也異於平常的熱情,不論什麼體位,只一個指頭小小的動作,就能引起他的反應。可以說,昨夜,他得到了非比尋常的享受,第一次如此全身心地都放在做愛上邊,而在之前的男人們身上,卻從沒有過。
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那男人的身影,浴室正傳出嘩嘩的水聲。
這是個相當豪華的古典式套房,想必那男人一定非常有錢吧?
邵雲想著,忙起身要穿衣服,腳才著地,就差點摔了下去。縱欲的結果是兩條腿又酸又麻,但他不想多做停留,因為據往常的經驗,凡是比較寬裕的男人在完事之後都會付上一大筆錢作為過夜費。雖然沒有意向賣身,但邵雲也照收不誤。反正什麼都經歷過了,被當成男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並不會因此而覺得受到了羞辱。那些人有的是錢,也不會在乎這一點,金錢乃身外之物,不過能夠使生活過得順當一些罷了。
但是,這一次他不希望看到那個男人拿錢給他的樣子,難得有如此全身投入的享受,他不願意建立在金錢的交易之上,不管那個男人怎麼想,至少對他來說,從昨晚到今天早上,一切都是美好的,因此他很感激他。
穿好衣服,確定沒有什麼遺留下來後,在出門前,邵雲回頭望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深深凝視片刻,便扭頭離去了。
再好的享受,再美的感覺,也都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快得猶如流星一般短暫。為了不使懷念,唯一的方法就是盡快忘卻。
當高彬圍著一條浴巾從浴室裡走出來時,原先還躺在床上人兒早已不見蹤影。怔了一兩秒鍾,明白怎麼回事後,高彬的臉立刻黑了下來。
屋內屬於另一個人的衣物全都如空氣般消失了,正如那不聲不響就走掉的家夥!
他緊繃著臉,丟下正准備擦拭頭發的毛巾,盯著床上睡過的痕跡。
他是第一個上了床之後背著他偷偷摸摸溜走的人!
他本來還打算洗完澡出來後和他談談作為固定床伴的事情,順便再抱抱那感覺相當良好的身體,誰料到他居然逃了!
這使高彬的自尊有一絲絲的受損。
不知好歹!
詛咒一聲,他煩躁地掏出打火機燃上一支煙,把心情的不快統統歸結為睡眠的不足。
***
卻說邵雲剛踏出賓館,才將事前關掉的手機打開,手機鈴聲就迫不及待地響了起來。
“喂?”
會這麼早打電話給他的只有江夜。
“事辦完啦?你沒什麼事吧?干嘛每次都把手機關掉,害我打了好幾次都打不通。”
手機裡果然傳出江夜一連串的抱怨。
“既然知道我在辦事,又何必打過來?”
邵雲笑笑,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誰也不會想到他昨夜才和男人激烈地纏綿過。
另一頭的江夜聽了只能翻白眼。
“你真是越來越沒良心了,要不是擔心你喝醉了會出事,我犯得著大清早的打電話給你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防患於未然?不管是和男人回家還是開房間,都得留上一手,否則……”
“好,好,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的,以後會注意。”
邵雲忙應和道,要不然一定會被嘮叨個沒完。江夜雖然和他同齡,而且還是同校的研究生,卻一直像個大哥哥似的,成天惟恐他這個小弟弟哪裡惹著麻煩了。
好不容易掛了電話,他望著手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悵然所思。
除了江夜,大概不會再有人關心他了吧?
親人,早在那個時候一刀切斷了,所以他目前過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而朋友,更是少得可憐,能真正稱之為朋友的也就只有江夜一個了。要是有哪天,他突然從世界上消失,想必也不會引起注意的吧?
微微苦笑著,他用力甩了甩頭,甩掉這些無聊的想法,想要使自己振作精神,今天雖是休息日,但下星期還有好幾堂實驗課沒有准備,因此他得加班工作。
認真說起來,邵雲的住處並不算正式的教師宿捨,由於只是一個小小的助教,還沒有能力買到房子,他又不想在校外租房,來來去去很不方便。本來學校是安排他住進教師宿捨的,但不善於與人打交道的他倒比較願意住在實驗樓內一間狹小的管理室裡。空間雖然小,但對於他,有一張桌子,一張單人床,一個簡易衣櫃,就已經足夠了。
平時,只有沒有實驗課的時候,學生一般都不會到這兒來。因為存放有許多藥品和儀器的關系,這裡並不開放作為自習的場所。因而有時偌大的一棟八層樓的實驗大樓,除了定時有清潔人員打掃外,就只有他一個人呆在裡面。
機械地配好每一份准備給學生使用的溶液,調整好沒一台儀器,冰涼的房子裡,空氣仿佛漏斗中的粘稠物,一點一點地流動著,除了時鍾的滴答滴答,就是偶爾試管或廣口瓶燒杯清脆的碰撞聲。久而久之,似乎連他的靈魂也要被封閉在那貼了一張張標簽的溶液之中……
看不到未來,也不想回顧過去,就像磨玻璃球似的磨著草芥一般的生命。每一天,每一天,不是孤獨地守著空空的牆壁,就是和某個不知姓名的男人在床上糾纏,在短暫的一夜激情過後便形同陌路。他就像是行走在世界之外的人,夾在空氣的縫隙中間,不會給人留下任何具體的印象,也不會迎來徹底的救贖。對於這樣的生活,他也早認命了,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完一輩子,然後死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都無所謂了。
“邵老師!邵老師!”
邵雲和江夜正走在校道上,身後傳來好幾個女生的叫喚。
“邵老師!”
幾個穿著入時活潑亮麗的女生急匆匆跑到他們面前。
“有什麼問題嗎?”
面對學生,邵雲永遠是一成不變的溫和笑容。
女生們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短發的俏麗女孩站出來道:
“邵老師,真不好意思,由於上星期我們班上的事情比較多,所以上次的實驗報告……可不可以緩一個星期再交?拜托你幫我們和教授說說好不好?”
“拜托啦,邵老師……”
其余的女生也紛紛懇求道。
思忖了一會兒,又看到有那麼多雙美麗的大眼睛期盼地望著自己,邵雲只得點點頭。
“好吧。”
女生們聽了喜出望外。
“太好了!謝謝老師!那我們先走了,邵老師再見!”
等到那群女孩如花喜鵲般地一哄而散後,旁邊的江夜睨著他道:
“你還真是好心啊,讓那些小丫頭偷懶,自己卻去給她們當炮灰。”
那群女孩子分明就是吃定了邵雲心軟,不敢從嚴厲的教授身上下手,便來找溫和可欺的助教。什麼班上事情比較多,是交際太多了吧?
邵雲不在意地一笑了之。
“有什麼辦法呢?反正她們都沒有做,與其胡亂趕交上來,不如多一點時間給她們准備好了。”
“是是是,凡上過你的課的學生都知道邵助教是全校最好說話的人。”
江夜嘀咕著道。
邵雲只是淡淡地笑,在不知該說什麼和懶得解釋的時候,他都是以微笑代過。
看了看表,他道:
“下一堂是我的課,得先走了。”
向江夜揮了揮手,他夾著一本講義朝實驗大樓走去。
“邵雲!”
江夜叫住他。
邵雲回頭。
“晚上過來一起吃飯吧。”
如果沒有一個人跟著吃,恐怕這小子又是以一包泡面草草囫圇過去了吧?
邵雲略感意外,些許驚訝之後便是了然的神情。輕輕地點了點頭,唇邊依然掛著淺淺的微笑,算是接受了這個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