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冬並沒有很爭氣地如她所言般保重好身體,一個早上不斷的噴嚏聲引得台上的教授頻頻對她投以注目禮。
好不容易撐過一早連堂的四節製圖課,此刻的趙小冬像一灘快乾涸的池水般,腦中僅有的一個念頭便是回家倒頭睡個大覺。根據她以往的經驗,生病只要多喝水,悶頭睡個大覺便沒事,這次她亦打算如法炮製。
她撐著彷彿有千斤重的腦袋,眼神渙散無焦距地收拾著桌面上的東西,而同班同學曹見為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如鬼魅般地走到她身後。
「趙小冬,你臉色不太好,感冒啦?」他以罕有的關懷語氣說。
廢話!小冬的眼皮略抬了抬,沒有答話。此刻的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她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和曹見為抬槓。
曹見為逕自走到她身旁的座位坐了下來,欲言又止的模樣令小冬蹙眉。
「有事?」
「有話想說,不過好像不是時候。」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小冬這次連眼都懶得抬了,她才不信曹見為找她會有什麼重要事。背起包包,她走向門口。
「趙小冬。」曹見為叫住了她。
小冬捺住性子,斜睨著他,眼神的不耐表露無遺。但曹見為不知是眼睛長瘡還是怎樣,竟然沒看出來,他自顧地走到小冬身旁。
「有些話,還是決定告訴你。」曹見為挺起胸,直睨著小冬,「雖然那天,你可能基於某種理由否認喜歡我的事實,但我還是決定給你一個重新追求我的機會。本來,我想給你個機會,讓你中午陪我吃飯,但看情形,今天似乎時機不當。」他神情倨傲地看著小冬有些慵懶的臉,彷彿讓她陪他吃午飯是一件天大的恩惠般。
小冬簡直不敢相信曹見為的狗嘴會吐出這樣的屁話!以前,她以為他頂多心理上有些不太正常而已,沒想到他的腦袋病得更嚴重!怎麼會有人不要臉、自以為是到這種地步?
她搖搖頭未理他,如果繼續與這種人蘑菇下去,她的智商才真的有問題。
「趙小冬。」他追上來。「你是第一個讓我主動開口邀約的女孩子!你應該感到很光榮。」
光榮?小冬只知道自己的耐性已經很有限,她停下腳步,極力忍住自右腦傳來的陣痛,有氣無力地道:「曹見為,我不知道你的腦袋哪裡『秀逗』了,請你不要像一隻討厭的蒼蠅般嗡嗡地在我耳邊亂叫,好嗎?我的頭痛死了!」丟給他厭惡的一眼,小冬推開他逕自往前走。
曹見為像吞了一坨牛大便哽在喉嚨般,臉上表情猙獰地扭曲著。
蒼蠅……?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敢說他像只討厭的蒼蠅?
*****
小冬一路上迷迷糊糊地回到家。才推開門,她便在心中大喊不妙,怎麼那麼倒楣,海茗竟然在家。
一見到小冬,海茗詫異地喊著:「冬,你怎麼回來啦?」她知道小冬中午大都泡在圖書館,鮮少有回家午休的習慣。
「沒什麼,頭有點痛而已。」小冬避重就輕地回答。
海茗走近小冬。「頭痛?怎麼啦?要不要看醫生?你的臉色很差!」她摸摸小冬的額頭,眉頭隨之一緊。「冬,你在發燒,你一定要立刻看醫生。」
「小小的頭痛用不著浪費醫療資源看醫生啦!」她就曉得,讓海茗知道,一定動不動就要拉她就醫。「我睡個覺就沒事了。」
「不行。」海茗並不想這麼輕易便放過她。
「海茗大姑媽,我真的沒事。」面對海茗不太信任的眼神,小冬再補了句:「真的!」她強打起最後一絲力氣,企圖讓海茗相信自己真的沒事。
「冬,你這樣怎麼令人放心得下,生病怎麼可以不看醫生?」
「我--真--的--沒--事!拜託,你要是真的為我好,現在就應該放我回房間睡覺;我保證,晚上如果沒有好轉,我一定去看醫生,這樣可以了吧!」她求饒地望著海茗。
海茗歎了口氣,她太瞭解小冬了,她不願意的事,誰說也沒用。所以,她憂心地道:「這可是你說的,晚上如果症狀沒有舒緩,你一定要去看醫生。」
小冬無奈地點點頭。
原以為因頭睡個大覺便沒事了,沒想到此次的病毒來勢洶洶,一覺醒來她頭痛欲裂、全身無力,伴隨著喉嚨隱隱作痛,下午第二節的課她幾乎爬不起來,從不翹課的她差點因而破例。
強撐著渾身的不適上完下午的課及晚上的家教,迎著凜冽刺骨的寒風,此刻的她像一隻寒風中的紙鶴,軟綿綿的只差沒有隨風飄揚。她腦袋一片渾沌地踩著下意識的步伐,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
*****
石磊斜倚在大廈牆邊,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被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臉上的線條因緊抿的唇線而略顯僵硬。
沒錯,他在生氣!
他氣自己怎麼會像個傻瓜一樣,撇開已畫了一半的作業,跑來這邊像個白癡般的吹冷風。更氣人的是,他竟管不住自己的腳。
下午,他不經意地由沈天威處聽到她感冒拒看醫生的消息,整個晚上他便心神不寧,想看她的慾望強烈到令他自己無法遏止。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關心?哼!他根本沒有關心的理由。
不是關心,那又是什麼樣的力量驅使他像個白癡般站在這兒吹冷風?分析了半天還找不出問題的答案,他更火了!
不遠處出現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停止了冥想。看著遠處緩緩移動的嬌小身影幾乎淹沒在街上來往的行人中,頭一次,他感覺到人群中的她竟是那樣的孱弱與渺小,與平日印象中的霸氣、不甘示弱大相逕庭。心靈上的某根神經再次被撼動,他微微有些領悟到今晚自己為何會像個白癡站在這兒的原因。
小冬完全是靠著她的意志力在強撐著,說實話,連她自己怎麼回來的,她也不知道。將腳踏車胡亂地往街角一擺,她緊鎖著眉往記憶中的大門走去。
要上警衛室需爬上幾個階梯,小冬才踏上第一階,一陣暈眩便陡地籠罩她,一個踉蹌站立不穩,她驚呼一聲,未跌至冰冷的地面,卻跌入一個早已等在那兒的寬厚的胸膛中。
小冬奮力地睜開疲累的雙眼,一張飽含關懷與怒意的矛盾臉龐躍入她眼簾。她一驚,用力擠出僅存的最後一道力氣,掙脫出那雙溫暖的箝制,在逃至安全距離之後,她靠著路旁的電線捍微喘著氧,並睜著一隻防備的眼警戒地望著他。
看到她虛弱到幾乎站立不穩,石磊這才驚覺她的情形比想像中還嚴重。他生氣,真的生氣,一想到早上她被雨淋得濕滌滌的模樣便怒從中來。
「你也會感冒?你不是神力女超人嗎?怎麼會感冒?」
聽到石磊口中的揶揄與怒氣,小冬有些不解。奇怪了!她感冒干他屁事,輪得到他來管她念她!莫名其妙!
「你--」才說了一個字又差點站立不穩,剛剛為了掙開那雙手耗費了她最後一絲力氣。
石磊見狀,硬是狠下心忽略她的踉蹌。他惱怒地望著她,「你沒去看醫生,對不對?」老天,剛剛他碰觸到的身子竟然是滾燙的,她在發燒哪!這個小鬼,真當自己是神力女超人嗎?
縱使已經快要虛脫,她硬是要在他面前擺出對等的氣勢。她倔強地昂起下巴,「奇怪了,你未免管太多了,我看不看醫生好像不關你的事。」不是她有過人的忍耐力,生病可以不用看醫生,而是她趙小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藥打針。
明明已經快要站不穩了,還在他面前逞威風。面對她的倔強,石磊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帶她就醫。
「你在發燒,如果你不想燒成白癡,你現在一定要立刻到醫院去。」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石磊話中的霸氣令小冬非常的反感,她轉身欲離開。
石磊跨出早已準備好的步伐,手長腳長的他一伸手便攔下她。「我再說一次,你一定要立刻看醫生。再說一次不是徵求你的意見,而是你一定要去。」他居高臨下,命令式的口吻不容她反駁。
小冬別過臉,挑戰他眼中的不容置疑。「請你讓開!本姑娘的事用不著你來管。」他以為他是誰呀?
石磊見狀,硬是扳過她的臉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去,是不是?」
小冬給他的還是一臉的倔強。
「很好。」石磊的嘴角反而牽動出一個淺笑,對付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
他突然扣住她的手,在她未有任何防備之下,一把將她扛上肩。
小冬不意他有這樣的舉動,楞了一下才想到要掙扎。她用力捶打石磊的背,大吼道:「你這顆臭石頭、爛石頭,放我下來,誰允許你可以這麼做!放我下來!」
石磊充耳不聞,不顧一旁行人投來的異樣眼光。他將小冬安置在前座,為了怕她趁他發動機車時跑掉,他將她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形成了一種外人眼中相當親密的畫面。
無論小冬怎麼掙扎,就是無法掙脫他如老鼠鉗般的手臂。最後,似是累了般,她放棄無謂的掙扎,虛弱地喘著氣,聲如游絲地道:「我要告你綁架兼脅迫!」
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很好!我等著接法院的傳票。」
一路上,石磊就以那種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勢將小冬圈在自己的氣息內。小冬雖然不自在透頂,但此刻的她就有如快斷線的風箏般,只有任人擺佈的份。
他逕自在一家診所前停了下來,一直到停好車、掛好號,他的左手從沒有離開小冬的右手。
「可以把你的手放開了吧!」小冬的聲音冷冷地自石磊左方傳來。自右手隱隱傳來的那股灼熱感令她相當不安。
「不行!」石磊告訴自己,緊握她的小手只為怕她跑掉,而不是自心中不斷湧出的那份濃濃的滿足感使他不願答應她的要求。
「你--」這可惡的傢伙!
他故意忽略她的怒氣,兀自打量起醫院的陳設來了。在護士小姐念到小冬的名字後,石磊起身牽著她的手領她走入看診處。
旁人的誤解目光,令小冬十分不安。她想甩開石磊的手,但可惡的他卻視若無睹,故意愈握愈緊。
三十九度半!石磊在聽到護士小姐冷漠地對著醫生報出小冬的溫度後,原本就已經很難看的臉更難看了。
醫生公式化地詢問小冬的病徵,握筆的手忙碌地開著處方簽。
「溫度太高,要打個針。」老醫生轉頭,將藥單遞給護士小姐,並囑咐幫小冬打個退燒針。
小冬一聽到打針兩個字,小小的臉蛋立刻垮下來。「醫生,一定要打針嗎?」
老醫生只是瞟了她一眼,「不打針可以,除非你想燒成白癡!」隨後便出聲喚下一位病患的名字,不理會嘟著嘴的她。
小冬如喪考妣般隨著護士小姐慢吞吞地走到注射室,並以乞求的眼光望著護士小姐。「小姐,不打針可不可以?」
「你別聽她的。」身後的石磊斷然地截斷小冬的希望。
看著護士小姐熟練地將注射器外的包裝紙拆開,並套上針頭,一股涼意自小冬腳底直衝上腦門。一想到那可怕的針頭即將刺入她的皮膚中,她全身的霧皮疙瘩立刻像閱兵大典般一排一排全筆直地站了起來。她有拔腿想跑的衝動,但身後那顆該死的臭石頭似乎知道她想幹什麼,緊緊地拽著她,不讓她有移動分毫的可能。
眼看無法逃離,不得已,她破天荒地向石磊投以哀求的眼光,希望他能大發慈悲阻止護士小姐的舉動。可是,哀憐的眼光似乎打動不了石磊如鐵石般的心腸,他竟然狠心地把頭偏向一邊。她哭喪著臉,心中將這塊臭石頭詛咒了八萬遍,她恨死他了!
「把袖子捲起來。」護士小姐公式化的聲音傳來。
見小冬如遭電殛般,像尊雕像似的一動也不動,眼中的懼色令石磊心中一歎。他溫柔地扳過她的身子替她脫下外套,並捲起袖子,哄著她,輕拍她的頭道:「乖 !沒什麼好怕的,痛一下而已。」
小冬的心此刻已被恐懼佔滿,無暇去分析石磊異於平日的溫柔。她撅著嘴,眼角淚光乍現,像一個做錯事被責罰後的小孩般,撒嬌地將臉埋在身後的石磊身上,未察覺到她的手正緊緊握住他的。
石磊看著小冬小小的臉龐緊靠在自己身上,心中突湧起一份前所未有的憐惜;就這一刻,他終於肯定了心中某些原本他不敢深入探究的感覺……
看著她那股無助的模樣,一股保護欲自心中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再怎麼的強悍與強勢,此刻的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孩,一個連打針都怕的小女生而已,他不自覺地加深了握住她的手的力道。
小冬緊繃的神經在護士小姐抽出針管時終於舒緩。她睜開眼睛,不意卻捕捉到護士小姐正曖昧地竊笑,她這才驚覺自己幾乎全「掛」在石磊身上。天啊!她的手竟然還死命地抓住石磊的手。她一驚,連忙跳開石磊的氣息之外,什……什麼時候靠他這麼近,我的天啊!
石磊走近小冬,抓起她打針的手臂溫柔的揉著,她紅著臉想出聲抗議,卻望進一雙溫柔的眸子裡。一時之間,她忘記手臂傳來的刺痛,有些迷惑……
揉著她骨瘦如柴的手臂,回想起剛剛扛著她時,幾乎沒有什麼重量的身驅,石磊心中一緊,微蹙的眉歪斜的角度更大。這小鬼……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
拿了藥出診所前,他向護士小姐要了一杯白開水,並掏出一包藥遞到小冬面前,他以半命令式的口吻道:「來!把藥吃下去。」
「不要。」小冬一口拒絕。要她看醫生打針已經差不多去掉她半條命,現在還要她把那些噁心的藥吞下去,免談!
看著她不屈服的小臉,石磊收起命令戎的口吻,寵溺地歎口氣:「乖!把藥吃下去,生病不吃藥怎麼可以?」
再次被他眼中的溫柔與關愛所眩惑。彷彿被催眠的情況下,小冬竟然接過他手中的藥與水,將她生平最痛恨的藥一顆一顆吞入口中。
「嗯!乖寶寶。」石磊滿意地拍拍她的頭。
回大廈的路上,兩人很有默契地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小冬像只燒不開的水壺般,悶悶地坐在後座。她實在有些被搞糊塗了,這塊臭石頭今晚好奇怪,為什麼一會兒像要吃人似的對她凶巴巴的;一會兒又像戴上面具般對她那麼溫柔,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是仇人,不是嗎?
不想了,她搖搖頭,管他有啥居心,反正過了今晚,她有多遠跑多遠,那塊臭石頭誰沾上誰倒楣!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回到大廈,石磊的車尚未停妥,小冬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車。不過,她今晚的運氣實在有夠背,才剛跨出一步,便被石磊像拎小雞般給拎了回來。
「怎麼?這麼迫不及待想跑啊!這樣對待救命恩人有過河拆橋之嫌喔!」
「救命恩人!?誰要你雞婆!」小冬拚命掙扎,想扳開他的手。打了針、吃了藥之後,她的精神恢復不少。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你一向把別人『拔刀相助』的義行與『雞婆』兩個字劃上等號?」
小冬不認同地咕噥了一聲,乾脆放棄掙扎。她不是傻瓜,吃了幾次虧後,她不會再笨到和他拚力氣。
見她停止掙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倔模樣,石磊在心中長歎。這個小鬼別的本事沒有,把他氣得七竅生煙的本事倒是一級棒,難道沒人教過她什麼叫做「擔心」與「關心」?這個小鬼真的需要再教育。
沒關係,先由她囂張一陣子,反正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親自授課教育她。
他緩緩地自大衣口袋中掏出小冬的藥包,遞到她面前,「三餐飯後吃一次,晚上如果又發燒,吃一包綠包。」在她伸手接過前,他卻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縮回手,令小冬的雙手抓了空。
「不好!藥給你,我肯定下一秒就會在垃圾桶中找到。」他邪邪地一笑。「為了確定你按時把藥吃下去,我決定委屈自己負起監督的重任。」他又把藥塞回自己大衣口袋中。
石磊的奸笑令小冬覺得彷彿一陣陰風乍起,一種不妙的預感襲上心頭。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她安慰自己,一切全是自己神經過敏。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擺脫這塊臭石頭,以後她有多遠跑多遠,自己絕不會自找麻煩。
「話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吧!」小冬作勢欲走。
「等一下。」
「喂!」小冬捉狂般地大叫。「你到底還想怎樣?」
「明天早上請假,不要再去送報紙了。」他突然說道。
小冬楞了一下,不意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要她放棄全勤獎金,她可不幹!
石磊有些欲言又止地說了句頗有保留的話。「不要讓人擔心。」
「誰會擔心?你嗎!?我才不信。」
一句搶白令石磊有些狼狽,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可以想見的是日後他歎氣的次數會以等比級數快速增加。
「不想請假可以,告訴我你明天早上幾點出門?」
「問這個幹什麼?為什麼我要告訴你?」小冬睜著一雙佈滿疑問的眼。
石磊以讓人猜不透的詭譎笑容回答了小冬的疑問,然後換了個較舒服的姿勢,擺出一副無賴臉道:「你不說當然可以,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
「你,你……」小冬氣得有些語無倫次。「你是全天下最卑劣的一頭老鼠!」
「隨便你怎麼說。」
「五點!」她用力大吼,再度很窩囊地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嗯!」石磊滿意地點點頭。
「可以放開我了吧!」
他慢慢地鬆開了緊抓住小冬的手。而小冬的身體一得到自由,便像一隻矯健的松鼠般立刻跳開了他的勢力範圍外。
「如果我有一把刀,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劈成兩半。希望我以後不會再那麼倒楣看到你。」丟下這句憤恨的話後,小冬頭也不回,如背後有一打土匪追殺她般,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開。
不會再看到他?他可不會給她這種機會!石磊朝小冬早已跑得不見蹤影的方向邪邪一笑,隨即發動車子離開。
大廈陰影處走出一臉陰霾的汪敬濤,他臉上的表情清楚地刻著他心中的疑惑,望著石磊遠去的背影,他心中的狐疑升到最高點。
*****
隔日一早,小冬準時於五點鐘踏出門口。而角落處一輛未熄火的機車旁那斜倚的人影令小冬睡意全消。
「你……你……」是昨夜的惡夢未醒嗎?這傢伙簡直陰魂不散哪!小冬在心中哀號。
「上車吧!」沒有什麼高低起伏的音調,但聲音中令人討厭的霸氣依舊。
小冬不理他,寒著臉越過他逕自往前走,石磊的車突然「刷」的一聲打橫在她面前,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小冬撫著胸口,忍不住滿臉的怒意,「請你離我遠點,OK?」
「我說上車。」石磊重複先前的話。
「喂!你很奇怪耶!我為什麼一定要上你的車?」小冬雙手叉腰,後腦勺彷彿已快冒煙了。
「你可以選擇不動,也可以等我把你丟上車。」他氣定神閒,認定她最後一定會屈服。「反正爭執到最後,結果一定都一樣,我不懂你為什麼每次都要這樣浪費時間。」
「我才不懂你憑什麼干涉我的生活,你知不知道你簡直煩透了!」她怎麼那麼倒楣,惹上這麼個大瘟神!煞得她一早就印堂發黑,真是楣透了!
「我一點都不介意一大清早跟你討論我受不受歡迎這個問題,但我要提醒你,現在已經五點十分了,除非你今天想曠工;否則……」
小冬一驚,面對目前對她相當不利的形勢,她告訴自己千萬要忍耐再忍耐!忍著一肚子鳥氣,她千萬個不情願地用力跨上車。
有了他的幫忙,她的責任區在一個小時左右就已OK。之後,石磊在一家早餐店前停了下來,小冬則臭著一張彷彿被倒了幾千萬的臉下了車,看也不看石磊一眼,帶著一肚子氣先行走入店內。
「老闆,一杯熱豆漿!」她發洩般的高分貝的音量,嚇得正在舀豆漿的老闆差點將勺子掉到地上。
「老闆,別聽她的。兩杯熱豆漿,兩套燒餅油條,店內用,麻煩你了!」石磊優雅平靜的音調與小冬的怒氣恰成兩個極端。他完全不理會她眼中所射出的怒氣,逕自在她面前坐下來。
老闆端來兩碗熱騰騰的豆漿以及兩套燒餅油條後,小冬一把抓過自己點的熱豆漿,洩恨地用力喝了一大口。
「哇!燙……燙死我了!」小冬邊吐著舌頭邊扇著風。
一旁的石磊極力忍住笑意,遞給她兩張面紙。
小冬毫不領情地拍開他的手,故作鎮定地橫過他,自己抽取桌上的面紙。
石磊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道:「怎樣?好多了吧!」
小冬給他一記白眼。她就知道,跟這個煞星在一起,鐵定會煞到一些晦氣。
「先把燒餅吃了。」
又是那種令人討厭的霸道口吻。小冬沒理他。
見她又一次漠視自己的話,石磊不氣反笑地說:「同樣的劇情重複上演的結果,你猜結局會怎樣?」
瞧他一副篤定的神情,小冬再也壓抑不住一肚子的火。「姓石的,我警告你,你無權干涉我的生活!燒餅又不是我點的,為什麼我必須要吃?」
「不是你點的,不代表你就不能吃。」這個小鬼還真是冥頑不靈,任何善意的舉動到她眼中全成了多此一舉。「要你吃是為你好,除非你想成仙,每天餐風露宿就可以過活。」
「為我好?謝了,本姑娘可消受不起。你那麼有時間的話,不妨多關心一下你那位倒楣的校花。」
「你說什麼?」一聽小冬提起江黎,石磊馬上抬出一張老K臉。「你果然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聽到了又怎麼樣!」敢作不敢當的傢伙她最看不起了!
「我建議你最好把聽到的事忘掉。」
看樣子,這塊臭石頭還挺緊張那個校花的!忘掉?她偏不!她偏要捻虎鬚。「既然敢作為什麼怕人家說?紙是包不住火的!」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石磊的語氣比冰還冷。
「笑話,那我的事又輪得到你來管?」
「你不要把兩件事混為一談。」
「什麼叫混為一談?既然你那麼強調井水與河水之分,為什麼不離我遠點?少管我的閒事!」
他定定地看著盛怒中的她,突然陰惻地一笑,「你就那麼討厭我?」
沒錯!她的眼神說出了答案。
「很好。既然你那麼討厭我,我會讓你繼續討厭到底。」又是一個不懷好意的冷笑。
他的笑容令小冬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移過裝著燒餅的碟子,面無表情的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把它吃掉!」
一樣的霸道,一樣的不容反駁,一樣的不容置疑,但語氣中可聽出極力隱忍的怒氣。小冬有些懼意,雖不瞭解他的怒氣來自何處,但超強的自尊心令她仍想做困獸之鬥。
「我……」一句「偏不吃」在他的瞪視下始終說不出口。她委屈地移過碟子,拿起碟中的燒餅不甘不願地一口一口吞下去。她不服氣,為什麼每次都得聽他的?
「你聽好,東西吃完後把藥吃下去。」他從口袋中摸出一包藥放在桌上。
小冬的小臉當場垮了下來,她想出聲抗議,卻又屈服於他的逼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