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細枝擦過臉頰,刮出一道細細血痕。
二宮神已不辨方向地在花樹間狂奔,被隨後追來的花澤嵐猛地撲倒。
「少主!」花澤嵐呼呼嘯氣,俯瞰著二宮神已。只見那張小臉上佈滿驚煌之色,大眼圓睜、細眉微蹙,彷彿要哭的神氣。但花澤嵐知道,二宮神已不會放任自己軟弱地流淚。
二宮神已在花澤嵐的扶持下站起,心思索繞在剛才目睹的情景上。為什麼母親會讓那個男人擁抱?那是殺了他父親的男人啊!二宮神已記得那雙冷冽的眼眸,就是有著那樣一對眼睛的男人一刀斬下了他父親的頭顱。
為什麼……母親會和他擁抱?二宮神已無法理解,卻憑著莫名的直覺分辨出那男人和父親在母親心中是處於不同地位的。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樣的母親——脆弱堪憐,是過去從不曾在母親身上看到的。
他的母親高貴冷傲,像月亮上的公主,是每個人情不自禁的嚮往,卻不是任何凡夫俗子可以親近的,即使是父親……對二宮神已來說,即使是父親也配不上母親。但是,為什麼母親卻對那個殺了父親的男人……二宮神已察覺——母親對那個男人明顯不同……那流竄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激烈波動是什麼?
思索間,二宮神已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花澤嵐的衣襟,顫抖著,花澤嵐輕拍著他纖小的肩背安撫著。
看著花澤嵐,二宮神已這才想起:母親做的事不能被發現……雖然他才八歲,卻也知道那樣的事情是絕對不能暴露在陽光底下的——因為那個男人不是他的父親。
「不許說出去!」二宮神已對花澤嵐下令。
花澤嵐聞言跪下。「是。」
「你發誓!」
「我,花澤嵐以性命及名譽發誓,絕對不透露今晚的事。」
「真的?」
看二宮神已臉上仍有懷疑之色,花澤嵐二話不說地掏出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舌頭割下去——二宮神已連忙握住了花澤嵐的手,怔怔地看著忠心的小僕人,眼淚禁不住撲籟籟落下。
二宮神已撲進花澤嵐的懷裡,狠命咬住了嘴唇忍住低泣。
他不懂,那個男人殺了父親,可為何母親卻和那男人如此親密?他也害怕,因為母親在那個男人懷中顯得如此陌生……彷彿不是他的母親,而是另外一個女人……莫名地,他覺得——那個男人會搶走他的母親。
想著,二宮神已恐懼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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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他、他……他看到了……」汗濕了頭髮凌亂地貼在頰上。失去冷靜的冷緋衣慌亂失措地奔跑著。
「冷夫人!」水無月翼拉住冷緋衣,看著她空洞失焦的大眼,他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冷緋衣怔怔地瞪著大眼,凝視著空茫處的某一點,臉上表情是失了心的瀕臨瘋狂。她喃喃自語著:「我傷了他,我玷污了他的世界,讓他看到了如此醜陋的我……」抓緊水無月翼衣袖的手放開了,她低頭看著自己顫抖不已的手,自掌心處汨汩地冒出血,是幻覺?還是真實?
「我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他啊!可是我……我做了什麼?」
為了維持二宮神已的地位,她害死了華姨娘和她肚子裡無辜的小生命;和巖崎忠夫密謀,以將來的權勢交換他的輔助;和水無月翼交換條件,以二宮神保的人頭換取她兒子的平安……謀位奪權,她害了許多人,包括二宮神保的庶子……這一切,她無法說自己絕對心無愧疚,但她甘願承受良心的譴責。
為二宮神已而讓雙手沾滿鮮血,她不後悔;為了心愛的孩子,放棄女人最渴望的愛情,她也不在乎,可是……至少,希望能夠保持她在孩子心目中的模樣……這是她唯一的奢求。但是她卻……冷緋衣-住了臉,尖叫出聲。
抱緊了冷緋衣,水無月翼試圖安撫她的慌亂。
「這一切早該停止,但是現在收手也還不晚,我們帶著神已離開這裡,拋棄這些名位、權勢……我任務已了我可以自由做我想做的事了,我們走吧!讓我們離開這裡。」
聽著,冷緋衣笑了,笑得冷而苦澀。
「太遲了……那孩子不會原諒我的……我也無法原諒自己……泥足深陷,我……已經來不及回頭了。」
怔怔地放開冷緋衣,水無月翼茫然了。
殺二宮神保,是他生就的任務,當他成為影月流的份子時,斷絕二宮家血脈就是他無法逃避的責任。過去,為了執行主君的命令,他殺的人也夠多了,但這一次……」
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懷有著那麼濃烈的殺意。
那是嫉妒。他恨著二宮神保,嫉妒他能光明正大地將冷緋衣擁在懷裡,而他,卻只能擁有悻德的夢境,然後在甦醒的那一刻憎惡自己的污穢……刀刃上,一邊照著二宮神保無神的雙眼,另一邊,則映出自己唇邊森冷的笑意——心醉於那分快感,他因而笑了。
雖然是和過去一樣接受命令的殺人,但,卻是他第一次經由自主意識出發的殺人……忘不了刀刃劃過二宮神保頸項時的觸感——刀上微微傳來阻力,加勁、橫拖,液體噴灑的聲音充斥耳鼓、生命躍動的火紅色彩佔據了視界……生命流失喪斷時的淒准更勝落櫻之舞,竟讓他忍不住享受地吸進血腥味裡的那抹甜香……而在殺了二宮神保之後,他就再也壓抑不住想要冷緋衣的慾望——多麼醜陋的慾望……可笑!已經污穢的靈魂,竟敢期待擁有崇高的愛情!?
放開了握在一起的手,水無月翼和冷啡農兩人相對而立——
這一生,怕他們永遠只能維持這樣的關係了吧!
甩開了水無月翼的手,冷緋衣頭也不回地跑開,遍遠地遁出了這幢殿閣之外。
夜風中,金黃色的銀杏葉在月光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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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二宮神保遭暗殺身亡的消息使得旭宮城籠罩在一片驚煌的烏雲之中。
宗版上,二官神已是二宮神保唯一的子嗣,因此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城主之位。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冷緋衣的暗中運作,巖崎忠夫早在她控制之下、原擬推二宮神保的庶子繼任的老家臣寺澤敏男在最後關頭倒戈,二宮神已便穩穩當當地繼位為旭宮城的主人。
二宮神已立誓緝拿兇手——八神義忠,以報殺父大仇。而留守城內的八神義浩慘遭株連,斬首為祭,八神一家盡數處死,不留活口。
聽見一個九歲孩子做出趕盡殺絕的決定,寺澤敏男當場昏厥,二宮神已極為體貼老臣地命他在家休養。當聽見老家臣在家中嚎哭,哭旭宮城遭妖魔控制時,二宮神已遂提拔寺澤敏男最疼愛的小孫子為近侍,自此,再也沒有聽到寺澤敏男發出任何一句哭聲了。
但人們都說,冷緋衣是妖魔化身,先迷惑二宮神保,而後蠱惑巖崎忠夫,八神義浩不為所動,故遭二宮神保冷落,最後更送掉一條命……至於八神義忠,人們普遍相信早就成為妖魔的食物,後來出現的八神義忠則是鬼物所化……荒誕不經的流言蜚語在城內散佈,繪聲繪影,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聲稱看過冷緋衣在擺下不經意裸露的蛇身……但是,自從二宮神已繼位後,冷緋衣便整天關在殿閣之中,猶似軟禁,只有二宮神己每天早晨會去請安,其餘時候,冷緋衣所住的冬院裡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彷彿空無一人。
早晨,二宮神已照例來向母親請安。
冷緋衣和二宮神已對坐著,俱都靜靜地不發一語。
侍女送上了茶,隨即退下,但退到室外的侍女仍為著室內沉肅緊繃的沉默而忐忑。
冷緋衣將茶遞到二宮神已面前,接觸到二宮神已的視線。眼神有著早熟的冷冽,童稚的容顏竟有一股自然的威嚴,看得冷排衣不由一陣心驚膽戰。
「嵐沒跟著你?」最後,還是冷緋衣先開口。
二宮神已閉起眼簾,置於膝上的手緊握成拳。「我派他辦事去了。」
「為了對付影月流?」冷緋衣雖然答應二宮神己的要求,住在冬院裡足不出戶,但仍然掌握著城內大小事務的動靜。
「是。」
「既然已經知道你父親是影月流的人殺的,又為何要處死八神一家?」
「殺雞敬猴。不殺人不足以立威。」
二宮神已回答得平靜,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道理,讓冷緋衣不由得心驚……為什麼這個孩子會變成這樣?是她的錯嗎?是她太執著於威權,才導致這孩子在小小年紀就失卻了他原該有的純淨?
「他們小看我,以為我是小孩子就好欺負……我不會給他們任何看輕我的。」
「所以你抓了寺澤大人的孫子為質?是鐵靳幫你下的手?」冷緋衣顫抖著,感覺一種名為後悔的囊蟲正一點一滴地啃蝕著她的心。
「是。」二宮神已挑眉,站起身來。「母親,我是旭宮城的主人,同時也是:「嘯傲山莊」的主人,這兩股人馬全部在我的控制下。所以,從今往後,你不需要擋在我面前了我會保護自己,也會保護你。如果巖崎敢再來糾纏你,我會讓他死得苦不堪言。」
那夜在凝香殿所見之事,給予二宮神已極大的衝擊。那是他第一次目睹母親身為一個女人時的脆弱,對他來說,那是他無法接受卻不得不面對的事實。於是他強迫自己長大,他要保護母親,不讓任何人對他母親動邪念。
在二宮神保死後,巖崎忠夫對冷緋衣的慾念逐步浮現檯面。為了換取他的支持,冷緋衣與之虛以委蛇地周旋,誰知二宮神已不知從何看出端倪,竟使用「嘯傲山莊」獨門秘藥控制了巖崎忠夫。
「母親您……就好好地待在這裡,一心思念父親大人吧!其餘的事情,您一概不用管了。」
冷緋衣知道自己在二宮神已身上造成了什麼樣的改變。換作任何人,必定都無法接受父親剛死,母親便與人發生苟且的事情吧!冷緋衣低下了頭,默不作聲,二宮神已不再多說,起身離開。
「啊呵……」冷緋衣突然笑了起來。她的兒子,果然該是天生統領眾人的材料,看!他做得多好啊!鐵腕無情,現在不止是旭宮城的人,連「嘯做山莊」的手下都將他當成老莊主再世,相信他會帶領眾人重振當年「嘯傲山莊」的雄風霸業……人們怕他、怕他這麼一個九歲的孩子……她真該驕傲的,不是嗎?
她給了他生命,同時也想給他尊嚴,於是她汲汲營營於為她的孩子爭取權力與地位。但……在這之中,她是不是誤判了什麼?所謂的尊嚴,和權勢沒有必然的關係,何以她竟在爭得了一切之後才發現?獲得了權勢之後,確實沒有人再敢恥笑二宮神已的出身了,可是,她的孩子卻也從此只能擁有人們的敬畏——其中更以畏懼佔大部分——而非人們的敬愛……是她,一手扼殺了二宮神已的純潔。
也許,她該在第一次跨進這座殿堂時便聽從自己的心的抉擇,去追求自己真心想要的事物,那樣,也許她的孩子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吧?而她與水無月翼之間,所抓住的就不會是如同缺憾一般的淚痕了吧!
但是,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空曠的殿廊內,冷緋衣的笑聲逐漸低回,隨著風在簷柱間徘徊縈繞。
寂寞的風吹了又吹,誰知道下一個春櫻紛飛時節,天頂的雲又將如何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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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煙裊裊,伴和著鐘鼓梵音,維繞在莊嚴的寺廟中。
蜿蜒山路兩旁青松翠柏拱繞,形成好一片清幽綠影,一溜黑瓦出現在樹影間,是個位於半山腰的小涼亭。小涼亭四面敞空。一面臨崖,由靠崖處望去,可將山下景致盡收眼底。
只見山道上緩緩走來兩名女子,一個戴著斗笠,垂下長長的白紗遮住面目身形,因而看不清樣貌,另一個則是個年約三十的少婦,攙著那名戴紗女子緩緩在山道上行走著。
「夫人,這兒就是蓮華寺了。」只見路邊草叢旁矗立著一塊小石碑,上書著「蓮華寺」三字。
「嗯。」籠著面紗的女子將白紗掀起一角,露出一張絕艷的臉龐,媚眼勾魂、香唇懾魄,正是九年前喪夫的冷緋衣。
這一次二宮神已帶領「嘯傲山莊」眾人以及數名得力心腹來至中土,目的是為冷嘯天報仇。而他一抵達中土,便向各大門派發出挑戰函,署名「嘯傲山莊」,頓時在中土武林掀起一陣翻天巨浪。
九年來,二宮神已已盡得「嘯傲山莊」武學秘奧,雖因年紀關係在功力上較為不足,但他天性穎悟、練功又勤,故此武功頗得一「純」字。花澤嵐則在當初謀劃對付影月流時,便投入鏡花派門下,修習專門克制影月流的武功。在主僕二人的努力下,配合「嘯傲山莊」在東瀛發展吸收的門徒,最後竟將影月流一派傾滅,唯余夢枕意一人在逃,算是完成了當年誓願,為二宮神保報了大仇。
在二宮神已離開旭宮城之後,冷緋衣也在香兒的陪伴之下回到闊別了十八年的故土。
「蓮華寺現今的住持是無心老賊的徒弟——了智。」香兒說道。
「了智?我記得當年無心和尚的弟子中,以了緣為首,無論武功德望,均在了智之上,怎麼不是由他做掌門?」
「了緣在十五年前便離開了蓮華寺,淡出江湖,雲遊四海,行蹤飄忽,現在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在哪兒。」
「哼!這班整天念佛的和尚勾心鬥角起來,可一點也不比我們凡俗人差呢?」冷緋衣冷笑著,當年欺辱她的人裡,就有蓮華寺的弟子,但後來冷嘯天前來興師問罪,蓮華寺中卻查無此人……冷嘯天一怒之下,在蓮華寺大開殺戒,雙方的梁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前面有個涼亭,我們先到那兒歇歇吧!」冷緋衣說著,和香兒兩人沿著小路徑直往山腰涼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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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練瀑布、血色丹楓,紅葉飛揚、刀光閃動,鮮血噴灑,紅了一池灩瀲……血線如閃電般在他眼前飛掠,中間夾雜著無數熟悉臉孔一同晃動,時而是櫻川雪癡纏的面容、時而是二宮神保臨死時無神的雙眼、時而是冷緋衣冷近的臉龐……不斷交錯來去,在他額上逼出豆大汗珠。
水無月翼突他睜開眼,呼呼喘氣。
九年了,他卻未能忘懷過去的分秒。當年,他因逃脫不出殺人的內疚、及厭倦了血腥的殺手生涯,在殺了二宮神保完成任務之後.便離開了東瀛,來至中土出家為僧,-方面是為了遠離那一切、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懺悔贖罪。
但是九年來,過去的一切還是清晰地存在於他的腦海中,怎麼也擺脫不掉。
「唉——」水無月翼沉沉地歎了口氣,聽見寺鍾敲響,意味寺中來了外敵。他連忙站起身來離開涼亭,正欲朝山上蓮華寺奔去時,卻見到兩個女子朝著自己的方向行來。只一眼,水無月翼頓時渾身透涼,幾乎站立不住。
是她——冷緋衣!為何她會出現在這裡!?
冷緋衣透過遮面白紗,看見前面仁立著一名身著芒鞋縫衣的中年僧人,相貌清雅、眉目含憂,心底突然竄起一股莫名的似曾相識感。她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和尚,那麼,這個感覺是打哪兒來的?
水無月翼是第一次讓冷緋衣看見他的本來面目,卻沒想到,讓她看見的自己,竟是出家人的模樣……害怕被冷緋衣發現,因為她的直覺過於敏銳。他低下頭,快步走過她們身邊,朝向山上走去。
「這位大師留步。」
冷緋衣的聲音響在水無月翼腦後。並未轉身,他只是沉著嗓子問道:「阿彌陀佛。請問施主有何指教?」
「蓮華寺的和尚,都是用背影和來客對話的嗎?」香兒見這名僧人如此無禮,忍不住語氣嚴峻地質問。
水無月翼無奈,只好轉身面對冷緋衣主僕二人。
眼簾抬起時,視線交會。霎時,猶如空中霹靂相遇,閃出的人光芒,光芒中,記憶走馬燈般飛快旋過……認出了水無月翼的冷緋衣心口緊縮,一時百味雜陳,不知如何是好。她答應過二宮神已,絕對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但這些年來,內心深處卻未曾有片刻忘卻過他……複雜的情感糾葛在眼波交流中傳遞,久別重逢的兩人,俱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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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華寺大殿上,二宮神已據傲地背對眾人佇立中央。
蓮華寺住持了智大師身上袈裟襟口泊著鮮血,一手撫胸,臉色發青,顯見所受內傷不輕。周圍僧眾各持木根將整座大殿團團圍住,一個個面色惶急,擔憂著住持的傷勢、亦因過去「嘯做山莊」的殘忍事跡而心神恐懼。
二宮神已俊美中透著邪異的臉龐泛出一抹冷笑,睥睨的視線緩緩在蓮華寺眾僧臉上掃過一遍,似是尋找著下一個獵物的掠食者神態。
「冷公子武功高強,老衲佩服。」了智大師的聲音因傷而中氣不足。
這次前來為「嘯傲山莊」報仇,二宮神已用了母姓,以冷嘯天傳人身份出手。
「只盼冷公子慈悲為懷,放過蓮華寺眾僧,老衲甘願束手就戮,了結上代冤仇,阿彌陀佛。」喧著佛號,了智大師緩緩閉上雙眼。
「憑你一條命就想抵清「嘯傲山莊」數百條人命?嘿嘿……這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還是把「嘯傲山莊」的人命看得太小?」
「哼!姓冷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當年三大門派與冷嘯天公平比武,冷嘯天自己技不如人,怪得誰來?他殺人如麻,人人得而誅之!當年剿滅「嘯傲山莊」,我老和尚也有一份,你要報仇就來吧!我才不怕你!」了智的師弟了悟暴躁地跳了出來,向二宮神已叫陣。
二宮神已斜睨了悟一眼,也不見他如何舉手投足,身子便忽地平移三尺,來到了悟面前,鷹爪直取了悟雙眼。了悟擋格的念頭才動,胸口已經中了二宮神已一掌,只聽得「砰!砰!砰!」連三響,了悟胸口連中三掌,口中鮮血狂噴,往後倒去。
旋身避開了悟口中噴出的鮮血,二宮神已面上冷笑一絲不減。眼見蓮華寺三大高手解決了其二,二宮神已不免得意。雖說是略嫌不夠光明磊落地攻對方個出其不意,但冷嘯天的掌法剛硬絕倫,本非泛泛,再加上二宮神已修習的東瀛武學身法變換詭異;頓時將蓮華寺眾僧驚得結舌不已。
「也用不著說這麼多廢話了,我今天來,就是要摘下你們蓮華寺這塊匾。」二宮神已說著,驀地自門外飛進一塊橫匾,二宮神已飛身躍起,足尖往匾上一壓,那塊匾立刻改橫飛為直落。二宮神已腳下加勁,頓時將鐫著「蓮華寺」三字的大匾夾在腳底和地面之間,一寸寸壓碎。
「你……」蓮華寺眾僧鼓噪起來,俱都面現悲憤之色。
二宮神已笑瞇著自門外踏入殿內的花澤嵐,剛才就是他去拆下蓮華寺的匾額。
「嵐,一個活口也別留!」
「是。」花澤嵐躬身應是,隨即一揮手,自門外湧進「嘯傲山莊」的人馬,雙方列陣對峙、一觸即發。
就在氣氛緊繃的當兒,倏地一陣狂風吹來,無數銀霜落葉漫天飛舞,花澤嵐立刻趕到二宮神已身邊保護。
「少主小心!是影月流的忍術。」
「影月流的人還沒死絕嗎?」二宮神已臉色發青,因為忿怒,難道花澤嵐還沒解決當初走脫的夢枕熏?還是……此時前來攻擊的,根本就是九年前失蹤的影月流首領,他真正的殺父仇人——水無月翼?
花澤嵐抽出雙刀,護在二宮神已身側,閉上雙眼,以皮膚感覺空氣的流動來測知敵人動向。只見他揮短刀擊落幾片混在銀葉中的葉狀暗器,長刀橫揮,空中飄出一道血痕——一個人影在血霧散去後變得清晰。是個女人,正是影月流唯一的倖存者——夢枕熏。
花澤嵐揮刀襲向夢枕熏,夢枕熏-住受傷的肩膀險極地滾開,同時對著花澤嵐主僕灑出一把銀粉。花澤嵐身形如陀螺般族飛而起,手中不忘抱著二宮神已避開。銀粉沾到二宮神已身後的「嘯傲山莊」人眾,那人身上驀地爆出無數火星,接著燃成——球熾焰。
夢枕熏趁隙抽出銀月彎刀躍起,不顧傷口血流如注,揮刀襲向身在半空的二宮神已,只見二宮神已和花澤嵐極有默契地分向兩邊落下,將夢枕熏夾在中間。
雙方交換數招之後,夢枕熏終究是吃了受傷在先的虧,又以一敵二,登時胸背同時遭到重擊。
正當花澤嵐一刀對準了夢枕蘸眉心刻下時,地面碎匾的木屑突然片片飛起,其勢甚快,花澤嵐濘不及防,竟,讓尖銳處劃過雙眼。;所幸地閃避及時,只傷了臨危垂下保護眼睛的眼皮,但見他雙眼流血,仍是讓二宮神已驚叫出聲:「嵐!」二宮神已竄到花澤嵐身邊,只聽花澤嵐喊了聲「」小心」,並抱著他滾倒在地。
只見殿外銅爐撞破大門飛了進來,揚起漫天香塵,緊接著無數銀霜落葉似利刃般劃過「嘯傲山莊」眾人身上,喇起痛呼連連。花澤嵐護在二宮神已身上,以自己的身體為盾保護著他,背部衣衫綻裂,亦見血痕。
當眾人為大殿裡的變故而驚疑不定時,一陣白色煙霧瀰漫大殿之中,待煙霧散去後,夢枕熏的身影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