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龍宮的公主也不過如此吧!呵呵……,」二宮神保斜睨著寺澤敏男,意在嘲笑寺澤敏男前些天刻意將浮屍形容得恐怖不堪的舉止。
寺澤敏男干笑著,他也沒想到原本他以為的浮屍竟是這樣一個艷麗的女子。
他轉目看著坐在二宮神保側邊的冷緋衣,只見她穿上了織著秋色楓紅的外褂,內裡搭著秋香色的和服,艷媚的紅自裙擺處逐漸向上漸層淡去,到領口處已轉為春天粉櫻的顏色,和她細嫩而微透粉紅的頸項融成一處,顯見經過兩天的休養,被暴風吹折的虛弱蒼白在她身上已然不見絲痕。
冷緋衣安靜地正坐在一旁,以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平下擺上的皺折。她的雙眼毋需抬起,就知道二宮神保的眼光一直徘徊流連在她的身上。
她對於人的存在一向有敏銳的直覺,僅憑無形氣息的流動即可判辨對方的一切。
緩緩地轉動眼眸,冷緋衣看向二宮神保那張端正雍容的國字臉,一字眉濃淡得宜,襯著底下一對精光內蘊的眼眸,鼻正而挺,眼前人有著符合他尊貴身份的容貌。
冷緋衣對他微微一笑,卻在此時想起那似籠在一片霧光裡的顰眉……他是誰呢?真正將她從險惡的夜海裡救起來的人,是「他」吧?
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城主此刻正端起酒杯喝酒,雙眼仍是眼前麗色的俘虜。
「城主,」冷緋衣微笑舉杯。「緋衣僅以此酒,感謝城主救命之恩。」
二宮神保對冷緋衣為他而露的微笑有些受寵若驚。在她面前,他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城之主,而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一個被嬌艷花朵迷惑的男人。
「毋需客氣。」二宮神保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將空杯往旁一伸,旁邊侍女立刻斟滿空杯。
「冷緋衣……真是個好名字,你果然適合紅裝。」二宮神保贊歎著,停駐在她身上的眼裡有著陶醉。自她身上漫逸的甜香竄進他的鼻尖,讓他的心不禁一蕩,雄性動物的本能反應在他身體裡蠢動,他不由深呼吸了一下,藉以鎮定。
酒氣上湧,附紅了他的眼。「呃……」二宮神保打了個酒嗝。「既然你的同伴全都葬身於大海之中,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他想留她在身邊,但一時卻想不出什麼借口,只好先行詢問她的意願動向。
「緋衣會離開中土,渡海遠行,為的就是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安靜地方,好好地把我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
冷緋衣垂下眼瞼,她沒有刻意隱瞞自己懷孕的事實,畢竟這樣的事早瞞不過二宮神保遣來為她診治的醫者。而她之所以選擇逃至東瀛,一方面固是因為這是她母親的故鄉,另方面也因為語言相通,便利她在此謀生。「但一場船難,我現在是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了……」
不待冷緋衣說完,二宮神保便打斷了她的話,因為這正是他等的機會。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旭宮城吧。」語調有些急促,因為他想得到她。而那欲望更是強烈到足以讓他不在乎她懷著另外的男人的孩子。
「多謝城主。」冷緋衣轉向對著二宮神保拜了下去。
二宮神保點點頭笑了笑,斜目卻瞥到寺澤敏男上身微抬,有開口阻止的意圖。他使了個眼色,立刻阻止了寺澤敏男的行動。
寺澤敏男略覺不妥,只因這個來自海上的女子身份不明,甚且過分美麗……不知她是龍宮的公主?還是水底的海妖?
自古以來,美麗的女子對有權勢的男人而言都是不祥的存在、尤其冷緋衣的美中添有幾分妖異,膚白勝雪唇紅如血……白與紅、冰與火,在她身上融合,燃燒成一把無形的熾焰,構成致命的魅力,教男人見了她,那囚在心底深處以理性為欄的獸便會開始嘶吼,吼出占有那具誘人胴體的欲望。
穿著紅裝的冷緋衣似火……她將男人化為蛾,令他們盲目地撲火。
冷緋衣自二宮神保的眼色中注意到寺澤敏男的企圖,便轉過眼眸,斜睨了寺澤敏男一眼,眼角挑飛的眸子拋過一道冷冷地瞥視?寺澤敏男默默地閉上了嘴。
***
夜已深沉,月光將庭院裡的樹影投映在紙門上。
褪落樹葉的纖細枯枝為風拂動,白描出一幅冷秋。
冷緋衣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久久難以成眠。不是因為甫自死裡逃生驚魂未定。不是因為身處陌生異國恐懼不安,而是為著腦海中一對顰眉的眼眸。
那被一層朦朧白光掩翳的眼眸,她在其中讀到一個歎息……為何會被那張模糊而不真切的面容糾纏?他是誰?冷緋衣不知道。
努力回想,她只記得自己墜入海中,被浪舌吞吐拋卷、忽上忽下地玩弄……接著混飩的黑暗中有人抱住了她,那人的體貌對她而言是一個黑影,一個黑暗中的黑影……可她記得他的氣味——那是種孤凜的氣息,如銀月、如雪光,透亮孤清,帶著寂寞和一縷淡淡的憂郁,一如那雙籠在白霧裡的眸子帶給她的感覺。
是他吧?真正把她從黑暗的海底救上來的其實是他吧!
她揣摩不出他將她救到近海處又將她放入海中的目的,也許……是因為他有著不能暴露於光下的苦衷吧!
所以他不讓她清楚地看見他,搶在她清醒以前將她流放入海。
冷緋衣還記得,當她微睜開眼時,他臉上閃過的一抹驚悸。
是否……有著銀白如月般氣息的男子,終究必須如同月一般隱匿於黑暗之中?
她用微笑掩去隱諱的歎息,她沒有他的名字,但無妨,她已經記下了他的氣息……名字可以更改;但氣息卻難於偽裝。
冷緋衣就這麼任思緒纏繞於那個形貌對她而言仍屬撲朔迷離的男子身上,靜靜地看著紙門上的樹影搖晃,毫無睡意。
驀地,冷緋衣坐直了身體,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是錯覺嗎?她感到肚子裡的孩子動了一下。
這些天來,最令她喜悅的不是自己的獲救,而是肚裡的胎兒安然無恙。
輕輕地撫著自己隆起尚不太明顯的小腹,她知道,這個孩子一定是很想到這個世界來,所以無論是冷嘯天的無情、抑或是風雨巨浪的暴橫,他都一一撐了過來——因為他想活著。
手心感到肚腹上微微地震動,這是她腹中小生命的意志,是他對這個世界的向往,透過這個微小的脈動傳達出來。
「你想活下去,是嗎?」她問著。「我知道……我是你的母親,會盡所有力量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要什麼?」
借著自外透進的微光,她看著自己的小腹,像是看到那個寄宿在她體內的小生命,她笑了。
她要給他一切。
想起身旁所有人曾經給他的名——孽胎、雜種、禍根……不,她不容許她的孩子被如此稱呼。而在想起這些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要給他的第一項禮物是什麼——尊嚴。
她要給他生命、也給他生命的尊嚴。
「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看不起你,因為你是我的孩子。」月光亮起她那雙惑人想眼中閃動著的凌利光芒,讓人絕不懷疑輕視她的孩子將會得到何等悲慘的下場。
「讓你當這個旭宮城的城主,好嗎?」冷緋衣想起今晚晚宴結束時,醺醉的二宮神保看著自己的眼神,她知道他在期待什麼,因他看她的眼神太露骨。
他在期待她的知恩圖報,更期待她以身相許為報。
她知道二宮神保這個男人並不吸引她,至少,她不曾為他心動過,即使他的外貌算是人上之姿。可他所具有的權勢是誘人的,也誘惑她,畢竟他是一城之主、萬人領袖,若能給她的孩子城主的姓,那麼在這座城裡將無人膽敢嘲笑她愛兒的出身。
曾經,她的容貌讓男人失去理性,以強暴的方式占有了她,因而帶給她種種的慘酷遭遇,但現在,她要用這個容顏去為她的孩子爭取未來。
「孩子,娘會替你拿到這座城……如果你要這個天下,娘也會替你得到它。」端麗紅唇彎成艷媚的弧度,冷冷的笑,在銀白的月光下綻成以屍為養的初綻血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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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徐吹,燈焰因而微晃。
在一間放置著魚網、待修的船只等物的海邊木屋裡,水無月翼將旭宮城的地形圖在桌上攤開。圖上,旭宮城的位置在形如蟹角的海呷上,被燈光亮著,而他們的所在之處,則在燈台的暗影中。此處是鄰近旭宮城的一個小漁村,依山面海,翻過背後那座山嶺後便可見到一樣面海傍山而築的旭宮城,因此位在旭宮城背後的小漁村就如同隱匿於城的陰影中一般,教人不易察覺。
「旭宮城背山面海,兩邊城牆布有重兵,要從兩翼突入不太容易,」水無月翼將旭宮城內城圖打開。「我的意思,是從旭宮城內最高的天閉閣進入。」
「可是,從那裡的話,到內院二宮神保的寢居是最遠的一條路。」鐮田武的手指放在天闕閣的位置,一路滑到二宮神保的寢居,在中間停頓了一下。「中間會經過八神義浩,他可不太好對付呢!」
「用調虎離山計。」櫻川雪對鐮田武說著。「你帶著能野、捕本他們從後山侵入,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我和大首領趁機用風翼飛上天闕閣,這裡的山崖剛好適合,只要風向對,就可以輕易進入了。」她搭上水無月翼的肩膀。「大首領一定也是看上這座山崖,對不對?」
櫻川雪一臉得意的笑,似是等待著他的稱贊,但水無月翼只是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遲疑了一下才說:「我一個人進入天闕閣。小雪,你跟著武行動,等著接應我就好。」
「為什麼?」櫻川雪抗議。
「進入了天闕閣之後,要面對的是城裡的武士,那些武士可不是一般士兵可比的,面對那麼多的武士,我們就算全部出和也很難靠近二宮神保,所以還不如我一個人進去,也不用先使什麼調虎離山計,那樣反而打草驚蛇。
「但那樣太危險了。」聽到這個計劃,鐮田武也抗議了起來。
「目前旭宮城的人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到了這裡,他們的注意力全在主公故布的疑陣上,所以,我悄悄地潛進去是最合適。」水無月翼的語調一如以往一般無甚抑揚頓挫,彷佛他只是在談論天氣。
「若是我也沒有完全不被發現的把握,所以,你們等我的暗號,到時再從背面後山進襲,接應我。」
櫻川雪和鐮田武兩人對望一眼,鐮田武說:「大首領,那也不見得非得只你一個人進去不可,讓小雪跟你一起……」
「小雪有跟我一樣——穿白衣的自信嗎?」水無月翼抬起眼簾,盯著櫻川雪,銳利的眼神將櫻川雪原擬出口的話給壓了回去。
櫻川雪抿起了唇,擅於在暗中行動的忍者,多半以一身黑衣為掩護,能穿白衣的忍者少之又少,她平時雖然有些驕傲,但在執行任務上卻不致過分托大,因此她不敢堅持要跟著水無月翼一同侵入。
「那就這樣決定吧!明天開始調查城內布防的動態,三天後決定行動的時間。」語畢,水無月翼對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而他的眼睛仍是盯著內城圖。
鐮田武行了禮後退出,櫻川雪卻仍留著。
片刻後,水無月翼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怎麼還不出去?」
「我想留下來陪你一起研究。」櫻川雪在他身邊坐下,沒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時候,她是以他青梅竹馬的友伴自居的。
「有接應的人明白你的計劃路線,到時候也比較能采取應變措施吧?」
「我會告訴武。」
「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櫻川雪不滿地嘟起了嘴。
水無月翼抬眼看了她一下,隨即撇開。
「你該多跟小熏學學。」
小熏是他們的同門,影月流中除了櫻川雪之外的另一位女性,名叫夢枕熏,她一向跟在副首領七地光輝身邊辦事,和櫻川雪比起來,夢枕熏對命令的執行的確是少一分圓通,但對接獲的命令絕不打折扣,不用擔心會出意外的狀況。
「我的能力不比小熏差。」
水無月翼沒有反應,櫻川雪心中的氣悶因此更盛,不禁提高了聲音:「我甚至比她好!」
水無月翼將地圖卷起。「當你們一起跟在七地身邊時,我絕不懷疑這點。」說著,他拿起燈台緩緩走離桌邊。
「但你……」猶豫了一下,他將原本想說的話吞了回去,「我想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
看著水無月翼漠然的臉,櫻川雪大力地打開門,寒冷的海風立刻灌了進來,熄了本就危顫的燈焰。
「砰」地一聲,櫻川雪將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用力甩上。
水無月翼在黑暗中歎息著。他不是不明白櫻川雪的心,他知道她一向只看著自己,只是……他不敢把話講開,怕尷尬彼此間的氣氛。
自從發現櫻川雪對他的心情之後,他一直努力於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或許是這慢慢疏遠的舉動被察覺了,所以造成櫻川雪一徑地逼近,許多不該出錯的簡單任務她也會出狀況,雖不致影響結果,但卻是她對他撒嬌的機會。
跟在七地光輝身邊時就沒有這種事。
水無月翼悶悶地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看著窗外自沙灘反射上來的月光將窗榻的影子投在天花板上,窗影中漸漸失去櫻川雪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但他不懂,櫻川雪為何執著?他以為她該明白——他只當她是友伴,一如他和七地、小熏、武,和所有影月流的屬下。
七地光輝曾經暗示過他,要他對櫻川雪把自己的心情講明,可是……面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她,他做不到,而要他完全和櫻川雪劃清界限,只維持公事上的來往,他也做不到……當櫻川雪以青梅竹馬的身份來到他身邊時,他那雙想推開的手就是伸不出去。
對於自己這種優柔的個性,他覺得無奈。
厭惡殺人,但命運安排他成為殺手,面對這樣的景況,他連咒罵命運捉弄都做不到,只是暗暗嗟吁、默默接受,關起了自己的心,冷漠地執行所有命令……無論對任何事,他的態度似乎一直如此。
他的心,從未燃起強烈到足以促使他反抗命運的欲望火焰。
水無月翼閉起雙眼,厭惡著自己。
究竟……需要什麼樣的火焰才能燃起他冰冷死寂的心呢?水無月翼想著,卻在此時任由一張艷魅絕衰的臉寵占據了思緒。
漆黑深海,燦爛的火紅花朵亮在其中,一徑下墮……那時,他伸出手,將那朵與黑暗抗衡的紅花擁進懷中。在觸到那纖細腰肢的-那,他的心中竟竄起一把焰火,熾熱的,化為他血液裡的一股力量,助他突破巨浪的壓迫,救了自己與她……回憶起那一幕,水無月翼頓覺心口又是一陣怦然的熾熱。
但他很快地擺脫那張面容的糾纏,嗤笑著自己——那不過是一朵從他手中放開的紅艷落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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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主公收留了一個中土來的女子?」二宮神保的家臣——巖崎忠夫將扇子在膝上一敲,頗感興味地笑問著。
「嗯。」寺澤敏男微歎著氣。「主公被她迷住了。」
「那一定是個妖艷的美女吧?」巖崎忠夫百無聊賴地將扇子攤開又合起。「自從靜夫人死後……主公身邊只剩下華姨娘吧?還如此年輕的主公,在覺得寂寞的時候;會被美女迷住也是理所當然的。」看到寺澤敏男臉上有著特別的憂慮,便寬慰著他說:「毋需如此擔心,先前主公不是看上大島的孀妻嗎,結果……」他伸出兩根指頭。「兩個月,就那麼兩個月。」
「其實主公也該續弦了。」寺澤敏男垂頭喪氣,顯然巖崎忠夫的安慰一點用也沒有。「但主公嫌華姨娘太聒噪,不夠恬靜,沒有靜夫人那樣的風范氣度……」
「主公若有意續弦,我倒是有個人選。」
「誰?」
「佐山城的香姬。」巖崎忠夫指的是佐山城主獲野比呂的女兒。他向著寺澤敏男湊近了一點。「大和的宇野一族目前也在拉攏佐山的獲野,我們不能讓佐山傾向大和。」
「據說香姬已經二十八了,年紀比主公還大,而且她要是嫁給主公的話是再醮,主公會答應嗎?」
「為主公選擇正妻應以身份和利益為重,為了旭宮城,這可由不得主公。」
寺澤敏男皺起了眉頭,他可沒有把握現在的二宮神保會聽得進這些。這一陣子,二宮神保的心神全部素繞在冷緋衣身上,每天就是陪著她、或花心思在想要送她什麼禮物……聽侍女說,現在許許多多的珍奇物品像山似的堆滿了冷緋衣的房間,什麼莫香外衣、繪卷、名貴樂器、各類珠寶玩物不一而足,幾乎快把整個旭宮城送給她了。
這一切只為博美人一笑啊!
「唉——」想著想著,寺澤敏男歎了口長氣。
「寺澤大人覺得我的提議不好嗎?」巖崎忠夫問道。
「不是不好,而是……唉!等你自己見到那位中土女子之後就了解了。」寺澤敏男搖了搖頭。
巖崎忠夫笑笑,挑眉問道:「主公真的如此為那個女子著迷?不是說那個女子還有孕在身嗎?」想起這件傳言,他不由因納悶而皺眉,一個即將當母親的女人,而且懷的還是別的男人的孩子。
「如果她開口要求主公將旭宮城送給她,只怕主公也會答應。」說著這話的寺澤敏男已然有點負氣了。
巖崎忠夫垂下了眼瞼,據他了解,二宮神保雖然喜好女色,但卻絕對不至於為美色所惑而致昏庸誤國的地步,他只是個普通男人,應該不至於會讓寺澤敏男說出這樣的話才對,除非……那個女子真的美到不可思議。
這下子,他的興趣被撩撥起來了。
「無論如何,拉攏佐山勢在必行,不能讓宇野搶了先機,明天我就去見主公,跟他談談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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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要我續弦?」二宮神保心不在焉地反問。
「是。」巖崎忠夫坐得筆直,只有應是的將頭部肩膀微彎下來,而後復又回正。「據說佐山的香姬端莊賢慧,年紀是大了一點,但……據說相當具有成熟女性風韻的女人呢!」說到這句時,他微笑起來。
「呵……是嗎?」二宮神保笑了起來,他知道巖崎忠夫指的成熟風韻是什麼。「比大島的孀妻如何?」
「雲泥之別。」
「是嗎?成熟風韻啊……」二宮神保轉頭看著庭院,接著水滴的竹筒上積滿了水,因重量而往下傾,敲到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你真正的目的在佐山吧?」
「主公英明。」
「佐山嗎?」二宮神保冷笑了一下。「獲野比呂對我們構不成威脅,娶他的女兒香姬為正室也收不到以人為質的效果,沒有必要。」
「但現在大和正在拉攏佐山,我們……」
「我們一定要跟著大和跑嗎?你精於棋道,該知道如何不受制於人,要是大和每采取一個步驟我們就硬堵,那不是反而被他牽著團團轉嗎?」二宮神保站起身來。「極力維持目前我們跟友好城主的關系,不要亂掉自己的步伐即可。」
眼見得二宮神保起身向外走去,巖崎忠夫連忙跟上。
「可是主公……」.
「啊!是緋衣。」二宮神保站在走廊上,臉上浮現微笑。
巖崎忠夫順著二宮神保的目光望去,只見庭院裡的丹楓下仁立著一名女子,一身金紅色的衣衫奪去了楓的光彩,亮得像火,似是將所有的光吸到自己身上,而使得四周晦暗。
二宮神保走向冷緋衣。「你在這裡賞楓?」
「嗯。」冷緋衣淡淡地點頭,視線瞟向二宮神保背後的巖崎忠夫。
二宮神保看到她的目光流向,便介紹著:「這是我的家臣,巖崎忠夫。」
冷緋衣對巖崎忠夫頷首見禮。
「他剛才正跟我談起要我續弦的事呢!」二宮神保拋出試探,想看穿冷緋衣的心。
「恭喜城主。」冷緋衣臉上未見絲毫著急之色,只是一派冷漠,因此倒是急著解釋的二宮神保顯得狼狽。
「但被我駁回了,我目前還沒有續弦的打算。」
「城主還沒有繼位者吧?那何不采納巖崎大人的建言?」冷緋衣語聲稍頓。「啊!我失言了,這不該是我過問的事情,請城主恕罪。」
「無妨。」二宮神保拉住了屈膝的冷緋衣,對於她的淡然雖然感到無可奈何,卻每每因為她如風般捕捉不住而更為心動。
冷緋衣為著他的寬容而給他一個微笑。
巖崎忠夫捕捉到那個笑容,他以為自己看見只開一瞬的晶瑩夜曇……他能理解二宮神保的癡迷,因眼前的女子太了解男人,若即若離,使人心中徒增捕捉不住的焦躁,但適度的焦躁卻正足以撩撥征服的欲望,讓欲望將理性逼至瘋狂——真是個危險的女人-
那間,他像是在冷緋衣那艷麗的形貌後見到一條妖冶的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