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君貌美 第四章
    抱起她放在床上,思起皙小心地壓上她的身體,瞧出她眉眼間的羞澀,他忍不住戲謔:“害羞啦?剛才的勇氣跑到哪裡去了?”  

    “我也不知道。”她很不好意思地皺皺鼻。  

    “真的?”他的唇覆上她的,在她開口回話之際舌頭趁虛而人,穿過她的皓齒舔吮她的溫熱柔軟,貪婪地享受她的甜美。  

    瞿戀昕按住他的頭,手指穿過他柔滑的長發,在緊貼的肌膚中感受彼此的光滑細膩。  

    移開唇,他一邊吻著她的眼瞼和頰側未干的淚痕一邊脫掉她的耳圈,輕咬她的小耳垂,聽到她倒抽了一口氣,他輕笑出聲,他脫去她身上凌亂的衣服,她胸前的紫紅吻痕讓人觸目驚心,他不禁低咒一聲。  

    “我……好髒,是不是?”忍不住吸吸鼻子,她的聲音沙啞,盈盈大眼盛滿淚水。  

    “不,你不髒。”他輕啄她的唇,“你好美。”脫下自己的衣服,思起皙的唇在她的青紫處游巡。  

    “皙,我……”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她低喃。  

    “噓,我會洗掉它。”他輕柔地吻上她。  

    閉上眼,瞿戀昕用心去感受他的溫柔。他非常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把她碰壞似的。溫暖的臥室裡,彌漫了喘息、呻吟,偶爾還會冒出幾句咒罵。  

    她愉快地揚起唇角,知道他的咒罵是因為她身上的吻痕,那太過粗暴的吻痕。他大概是有一點喜歡她的吧?  

    一陣抽搐的疼痛讓她毫無防備地驚叫出聲,咬著下唇,她深深地皺著眉。  

    愣了一下,他翹起唇放柔了動作,“你應該告訴我的。”  

    “我怕你不要我。”  

    她不大適應地動了動。  

    臉蛋閃過強烈的欲望,他勉強擠出聲音:“我不在乎這些。”爆發出體內醞釀已久的狂野,他把她完完全全地占為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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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過後,瞿戀昕懶懶地躺在思起皙的懷裡,手指在他完美無暇的女性化臉蛋上畫圈,語氣有些不滿,“你好美。”如果一個男人的臉蛋漂亮得可以令她開口稱贊,那麼真是美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思起皙笑著親了一下她的小嘴,“你竟然不告訴我你是第一次,現在又搶了我的話。”  

    抿嘴一笑,瞿戀昕開口道:“人家忘了,可是你真的很美呀。”纖指劃過他高挺的鼻,她忍不住又問:“你為什麼這麼美呢?”  

    “問得好!”捏捏她的臉頰,他打趣道:  “改天我們研究研究。”  

    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趴在他的身上,“皙?”  

    “嗯?”  

    “你、你喜歡我嗎?”她屏息地等待他的答案。  

    “當然!”否則他不會在知道她認真後還要她,他並不濫情。  

    “真的?”她驚喜地叫出聲,蠕動了一下,像小蟲似的向上爬,直到能和他臉臉相向,“你說的是真的?”  

    喘了一聲,他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吻著她的耳根,在她的耳窩處呵氣,“還需要懷疑嗎?”  

    他帶電的大手游移在她身上,她呻吟著,“皙……你,會娶我嗎?”  

    表情呆了呆,他隨口說:“會。”不想在這時候談論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不再多想,專心一意地侵占他迫切要品嘗的甜美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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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商業界的宴會,思起皙破天荒地參加了,更費解的是,他帶上了瞿戀昕。  

    商業宴會與其他宴會所不同的是,更端莊、更客套,阿諛奉承隨處可聞,卻不見任何人閒話家常。  

    極沉悶的派對,瞿戀昕不明白思起皙為什麼要出席。和他站在舞池旁看著站在舞池中央的舉辦人滔滔不絕,她終於忍不住了,  “皙……”  

    “噓,好戲要上場了。”他動了動放在她腰間的手指。  

    好戲?  

    這時,宴會主辦人用很恭敬的口氣說道:  “現在,我們請很榮幸能邀請到的特別嘉賓亓先生給我們說兩句話。”  

    亓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在場的來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亓,一個行蹤成謎的商界龍頭,雖然他的王國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擴展,但至今,仍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長相。  

    會場周圍的燈光被調得極暗,一盞明亮的鎂光燈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打開,投射在舞池右邊的一張圓桌上,順著燈光,瞿戀昕看清楚了那個讓商界人士聞風喪膽的“商魅”。  

    他出人意料的年輕,一張完美的東方臉孔,帥氣得讓人無法形容,沉靜俊美,這是亓義給瞿戀昕的第一印象。  

    此刻他沒有任何動作,眼睛冷淡專注地盯著自己手上的酒杯,倒是他身旁坐著的可愛女孩好奇又驚喜地東張西望,拿了亓義手上的酒喝了一口,眼中滿是無邪的歡喜。兩人的神情天差地別,惟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對滿場人的注視不以為忤。  

    “亓先生?”主辦人小心地試探。  

    “沒興趣。”他的聲音低低沉沉,聽不出喜怒。  

    愣了一下,主辦人隨即干笑,吩咐助手把鎂光燈關掉,  “看來亓先生沒有為這次的宴會做演講的准備。那麼,各位先生小姐,我宣布這場派對現在正式開始!”  

    熱烈的掌聲掩蓋了氣氛的僵化。  

    “酷斃了,是不是?”思起皙在她耳邊笑。  

    “你們是很好的朋友?”這是極有可能的,十幾天的相處,她已經了解他絕不關心外人的事情,更別說為別人出席宴會了。  

    沒有回答,他牽著她走到亓義所在的桌旁站定,友好地對睜大眼的小女孩露齒一笑,伸出左手,“你好,我是思起皙,亓的朋友。”  

    自他如仙的容貌回過神來,女孩可愛地露出右頰一個甜甜的小酒窩,忙不迭地站起來,伸手和他相握,“你好,我、我叫邇。”這先生好漂亮!臉微轉,看到他身邊的紅發美女,那種美……叫什麼來著?妖艷是不是?  

    “你好,我叫瞿戀昕。”瞿戀昕淡淡地朝她點點頭。  

    “你好!”滿心歡喜地笑瞇眼,邇——傻乎乎地看著他們。  

    “。”輕喚一聲,小女孩馬上聽話地坐回亓義身邊,他握住她的小手噙著笑抬頭看著思起皙。  

    “皙,好久不見了。”  

    悠閒地坐下,思起皙斜眼望過去,“有空去看看義父,他老人家上次還念叨著,你已經半年沒有回去了。”  

    “會的。”這次他會給他帶去一個驚喜,“——也很想去俄羅斯玩玩。”看著一旁猛點頭的邇——,他笑得溫馨。  

    睫毛一瞬間地向上掀,他理解了亓義話中有話的暗示,眼中呈現巨大的喜悅,“義父會很高興的。”  

    不置可否,亓義拍拍一臉莫名其妙的邇——的手的同時也看了看和思起皙並肩而坐的瞿戀昕,即使心裡奇怪思起皙會帶女伴,卻也什麼都不問,如果她很重要,思起皙自然會介紹,沒有介紹,表示他沒有知道的必要,  “我以為離那小子會跟你一起。”  

    “原本是的……但半個月前他收到獬在莫斯科的消息。”結果不言而喻了,爻離有多八婆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就連瞿戀昕也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悶笑數聲,亓義無奈地搖搖頭,牽著邇——站了起來,“今晚替我聯絡他,明天我會派專機去接他和獬。”  

    “拉斯維加斯?”那是全世界結婚最快的地方。  

    微點頭,他轉身說:  “你在家裡等我。”  

    “你們要去拉斯維加斯呀?”邇——感興趣地問,跟上亓義走向大門。  

    “是。”  

    “那可不可以也帶我去?”賭城耶!她也要去!  

    “當然。”  

    “好棒!你們去那裡干什麼?”  

    “舉行婚禮。”他好笑地看著她。  

    “婚禮?”她驚喜地嚷嚷,  “我也要參加!”幸運的話還可以接到新娘的捧花呢。  

    “好。”  

    “是誰的婚禮?”  

    “我們的。”  

    “啊?”  

    他們的對話越來越模糊,最後消失於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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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和思起皙在一起後,瞿戀昕幾乎不再參加宴會,如果他有事不能陪她,她惟一可以做的,就是待在家裡發呆,她知道自己已經開始依賴他了,而他呢?他有著不可思議的深沉,即使天天和他膩在一起她仍是不了解他。  

    開心的時候會笑得比陽光還燦爛;鬧情緒的時候會氣嘟嘟的像個小孩子;生氣的時候臉會黑得像閻王……他的表情在她面前豐富多變,但關於他和她之間,他卻不肯露半點端倪。  

    她並不強求自己的感情付出獲得回報,能夠愛他她已經滿足了,但是使女人致命的安全感令她不安,她與他的未來飄渺得讓她心碎,她不敢想、更不敢問,在享受了那樣的快樂之後,失去他會讓她比死還難受。  

    但和他在一起,她改變了很多,准確地說,她又回到了從前的她。  

    出門前她不再盛裝,承襲了母親精致的皮膚,即使多年沒有素面朝天,她晶瑩白皙的臉蛋仍沒有絲毫的斑點或顆粒,她徹徹底底地恢復了從前的牛仔褲,大T恤,低低地綁著兩條辮子的快樂女生的生活。  

    日子過得像在夢中一般,但她知道,她最大的快樂;是因為有他在身邊。  

    真的愛慘他了,不是嗎?  

    靠在窗邊,腦子浮上思起皙的臉,一股甜甜,幸福的感覺即刻湧現。  

    “小姐,老爺叫你。”  

    “你先下去。”瞿戀昕唇邊的笑容隱去,推敲著父親的來意。  

    “是。”  

    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就沒有再出現過了,原以為他會待在家裡尋找重新控制她的理由,是什麼事讓他……難道……冷不防地進出一聲嘲笑。看來她真的低估了他的冒險精神。父親何時變成這樣的?不,她應該自問,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殘忍的?她曾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在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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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歲的時候,瞿戀昕是個人人稱羨的女孩。  

    身世好,功課棒,有一個美麗能干的母親,自己本身又是一個漂亮可愛的小美女,最重要的是,她一點都不驕傲,笑容總是掛在臉上,很高貴很謙遜,她是同學心目中真正的公主。  

    但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小人兒,卻有著比任何十三歲孩子都要沉重的悲哀,父親不疼,母親不愛,是瞿戀昕十幾年來努力改變.的事實。  

    原本她以為是她不夠優異,所以她努力學習,腦子的運轉幾乎沒有停滯過一刻;原本她以為自己不夠乖,所以她放學回家後足不出門,只會靠著窗邊對天空發呆;她以為是她不夠淑女,所以她每天都穿飄逸的公主裙,舉止優雅高貴……然而,不管她做得多好,每次換來的,都是母親的冷漠和父親的打罵。  

    她只想要父母親一句誇獎的話,難道這也過分了嗎?  

    一天,她蠻傷心地撞進母親的工作室,“媽咪,你們為什麼你都不理我!”她一頭自然曲卷的黑發亂亂地散在周身,長裙貼在肌膚上,雪白的小腳在黑色的地毯上顯得特別醒目。  

    “你這成什麼樣子,快回房梳理!”唐干妲皺起眉,厲聲喝道。  

    “你為什麼都不關心我!”這是她第一次違背母親的命令。  

    “我叫你回房去!”繼續埋首在一堆企劃案中,她丟下一句簡短的話。  

    “我是你的女兒不是你的部下,你為什麼要用這種高高在上的口氣跟我說話?!”小小的身體跑到唐千妲的身側拼命地搖她的手臂。  

    “戀昕!”甩開女兒的手,她怒道。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是用玩具和漂亮的衣服就可以滿足的。你不愛我我不怪你,因為你根本貧乏得付不出半分母愛,但最起碼,你付得出半句贊賞、半句鼓勵吧?為什麼你連這都吝嗇呢?你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那你生下我干什麼呢?為什麼你給我生命卻不給我幸福呢?”她狼狽地指控著。  

    “不是我想生下你的,你只是你父親攀龍附鳳的底牌而已。”唐千妲閉上眼,美麗面容平靜、始終不變。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眼淚毫無忌憚地揮灑而下,瞿戀昕抖索地消失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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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到喉嚨沙啞,哭到肝腸寸斷。  

    把美麗的洋裝存封箱底,瞿戀昕穿著牛仔褲和男士襯衫,秀發染成桃紅色,綁成馬尾式,在校友們的目瞪口呆中走進學校。在校和同學們打鬧成一片或逃課去玩;放學後和朋友瘋狂購物吃冰,每晚不過十二點決不回家。雖然人人都很驚訝,但她更受歡迎了。  

    從前的她,美則美矣,卻精致得像個洋娃娃,沒有半點生氣與活力,安靜得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太過高貴斯文,同學只敢遠觀不敢近攀,怕褻瀆了她的純潔,現在每個人都發現了她的另外一面:調皮,隨意,美好得讓人心動不已。  

    快樂的生活維持了將近一年,事情就發生在她十四歲生日的那天晚上。  

    瞿戀昕十三年的生日都是獨自一人數著星星度過的,但她的十四歲,感動的淚水融合在同學們的歡笑和祝福裡,極虔誠地,她許了個願,就在吹滅蠟燭之際突然覺得心神不寧,似乎有事發生了。  

    小心翼翼地,她悄悄離開了慶生會,大步往家裡跑。  

    整棟大房子陷入死寂般的沉靜,恍惚中,她聞到了血的味道,心跳加快,她飛快地推開大門,  “媽咪!”在尾音消失的同時,她的嘴被一條手帕蒙住,掙扎了片刻,失去知覺,身體緩緩倒在毛質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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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瞿戀昕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了手腳,封了嘴巴,躺在父親和母親房間的地下通道裡。突然“碰”的一聲,她驚恐地瞪大眼,掃了一周被日光燈照得通明的暗室。“碰!  ”又是一聲重響,這一次,她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她迅速地挪移到能看到母親房間的小孔前。  

    老天!她看到母親的頭撞上玻璃制的桌角,鮮血從頭上進射出來,噴在透明桌上,地毯上,也順著她細致的臉流到頸處。雪白的無袖長裙上沾染的血紅看起來怵目驚心,裸露在外的肌膚全是細細碎碎的傷痕,不會致命,只會痛死。  

    眼淚滴答地被地板接住,瞿戀昕無聲地哽咽,在看清楚那個站在母親身後、臉上擺著憤恨表情的男人時,她的呼吸幾乎停滯。  

    “就是因為你,別人都以為我瞿財窩囊、沒用、要女人養!”說著,瞿財抬腳用力把唐千妲踢到房間的角落裡。  

    “‘認為’?應該用‘就是’吧?”全身的疼痛讓她隨時可能堅持不下去,但是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昏倒,昏倒了就再也醒不來了,她必須見女兒一面。  

    “你這女人,死到臨頭還嘴硬!”他最害怕的,就是妻子冰冷的眼神了,他是男人,卻活不出男人的氣概來,他不能再忍受了,這女人是該死的!  

    “我這次是失算了,沒想到膽小如鼠的你會想要殺我,其實,在你殷勤地把戀昕送到學校時我就該猜到了。”即使明白自己快撐不住了,她仍是有一身傲骨在。  

    “你是想死快點是不是?好,我就成全你!”大步走到唐千妲身前,他猛烈地踹踢她。  

    不,不要!瞿戀昕拼命地用身體撞著牆,可是這是個隔音的地下室,裡面的聲音在外面是完全不可能聽得到的。她絕望了,再次探看母親時室內已空無一人。  

    甩掉眼眶裡的淚,她努力地想再看清楚,暗室的門就在這時候被打開,刺眼的門燈使她立刻把眼睛閉上,接著她聽到物體滾下階梯的聲音,後來是關門聲。  

    睜開眼,看見母親躺在和她相隔幾米的地上深深皺著眉,她眼睛緊閉,臉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扭曲。但她始終不吭一聲,默默地承受著痛楚。母親很堅強,她知道,這使她更加心痛。挪動已磨出血的臀部,她努力地想靠近唐千妲。  

    聽到細微的喘息聲,唐千妲撐開無力的眼瞼,看見一張完全承襲自她的翻版小臉,還有印在地上的從牆邊延伸到女兒所在處的斑斑血跡,干涸多年的眼濕潤了起來,“戀昕……戀昕……你不要動,讓、讓媽咪過去,讓媽咪……自己來……”止住女兒的動作,她緩緩地爬著,一段不長的距離,卻讓她爬了將近二十分鍾。當她爬到女兒腳邊時,瞿戀昕早已鼻子通紅,眼睛紅腫,眼淚不停地往下淌,“不要哭,戀昕不哭。”她喘了一下,“媽咪不痛,一點都不痛……”想伸手替瞿戀昕撕掉貼在她嘴邊的膠布,卻發現自己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抱歉地要彎起腰安撫女兒,似乎又力不從心,“對不起……對不起……媽咪沒用,沒有力氣……”  

    瞿戀昕猛搖頭,眼淚一個勁地灑落在地上。  

    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不明白,這麼懂事的女兒,在過去的這十幾年裡她怎麼忍心不理不睬呢?“戀昕……媽咪一直很後悔那天的事,媽咪不是故意要說出那種話的,媽咪愛你,媽咪真的很愛你。”她無力地抱著女兒湊下的小頭顱,深深地懺悔著。  

    生命中太多的悲哀讓她逼著自己的心冷硬,愛是她尤其吝於付出的,就連自己的女兒,她也不曾疼愛過,不是不愛,而是不認為有表現出來的必要。戀昕從小就是個安靜少言的孩子,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裡,注定要安逸富有地度過一生。這樣自以為是的認識讓她忽略了孩子需要關愛的事實。  

    然而明顯的,女兒並不像他們,她渴望愛與被愛,這是她這一年來才知道的,多悲哀,她的女兒,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年,做母親的她直到現在才明白這一點。太晚了,她的生命已走到了盡頭,她不敢想象,她死了以後,女兒即將面對的是怎樣的人生,她不能讓瞿財擺布戀昕的人生。  

    迅速收起眼淚,她撫著女兒淚流不止的臉,費力地說:“戀昕,現在,止住眼淚……媽咪不喜歡愛哭的孩子。”掌中的小臉因為她的話而停止哽咽,她欣慰地輕語:“媽咪要走了……媽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漂亮的眼睛再次溢出淚水,十四歲的年齡,加上早熟,已能完全明白母親的意思。  

    “不聽媽咪的話了嗎?不准哭!”有氣無力的聲音,天生的威嚴仍在,  “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活下去……要堅強,不准軟弱,你是我唐千妲的女兒,骨子裡頭流的是我的血……不要讓我丟臉了。”猛烈地咳了一下,噴出一口血,喘息著止住瞿戀昕的慌亂,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戀昕,聽好了……不准依賴別人。人是一種惰性動物,一旦有了依靠就會變得不堪一擊。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完全相信,所以……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必須自己去面對。”  

    沒有再哭,瞿戀昕只是點點頭。  

    “好……媽咪會以你為榮……”手臂開始發抖,但她仍堅持把話說完,“有一件事你必須答應媽咪……絕對不能讓瞿財擺布你的婚姻和人生,戀昕的婚姻,必須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她不能讓女兒走和她一樣的路,悲劇發生一次就夠了。  

    關於“愛”,瞿戀昕還太陌生,但她仍是點點頭。  

    唐千妲微笑地閉上眼,卻立即張開,“不能……讓他知道你知道媽咪的死因。”看到女兒不明白地皺眉,她歎了一口氣,“戀昕……聽媽咪的話,如果要說,至少也要等到自己有了自我保護的能力之後。”  

    雖然不贊同,但她還是順從地點頭。  

    唐千妲放心地放松心情,“乖女兒,躺下來,枕在媽咪的手臂上,媽咪想抱抱你……”支撐不住地睡在地上,唐千妲輕言。  

    猶豫了下,瞿戀昕依言躺下來,深深地汲取母親身上好聞的香味,這是她第一次和媽咪靠得這麼近。  

    “戀昕……媽咪可以吻一下你嗎?”看到女兒點頭,她忍住劇烈的疼痛扯出一朵笑容,微低下頭,親了親瞿戀昕漂亮的臉蛋,她的生命也已撐到了極限。  

    看到母親的眼眶紅了,瞿戀昕急切地搖頭,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但唐千妲聽懂了,她又親了親女兒的額頭,“媽咪不哭,不哭。”她用另一只手把瞿戀昕嬌小的身體圈在懷裡護住,  “寶貝,我親愛的女兒,閉上眼好好地睡一覺,明天會是一個嶄新的起點,媽咪會在天國保佑你的……”說著,她輕輕地合上眼瞼。  

    抬頭看了看母親安詳的面容,瞿戀昕重新把頭枕在她的手臂上,閉上眼,一顆剔透的淚珠劃下臉龐,劃到地上,也劃進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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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她一直銘記母親臨死前的告誡:堅強,不依靠別人。她承襲了母親堅毅的性格,因為那是媽咪要她做的,她就一定得做到。  

    “小姐?”  

    “我馬上下去。”撇撇唇,她慢吞吞地走出房間。  

    看到瞿戀昕走下樓,瞿財立刻站了起來,怒火焚身。他是她的父親,可是現在看起來卻像她的下人,不管從前的事她知道多少,但她現在吃的、用的都是他給的,他沒有理由怕她。  

    “今天找我又有什麼事?”她風情萬種地坐到離父親最遠的沙發上。  

    “我在這裡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瞿財氣不過地大吼。  

    “這不用你說,我知道。”她優雅地點了下頭。  

    “你知道?知道還在上面待那麼久!”他氣得渾身發抖,早就知道自己應該趕快把她嫁出去,否則他在還沒來得及享受榮華富貴之前就會先被她氣死。一如她死去的母親,她一個冰冷的眼神或一句平靜的話就足以把他激怒。  

    “我沒有叫你等我吧?”她的聲音微揚。  

    “來見我是天經地義的,我是你父親!”瞿財覺得自己的血壓在不斷升高,連忙坐下來,身旁的秘書趕緊遞上熱茶給他順順氣。  

    “對——”瞿戀昕特意把尾音拉長,“說得太對了,雖然你這個做父親的把自己女兒當做富貴的籌碼。”  

    “……”一時難堪,他羞憤交加地道:“知道最好。”  

    “我當然知道!從親眼看到母親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有感悟了。”看著父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口舌之爭他是沒有勝算的,喝下一口茶,他轉移話題:“聽說你現在和一個長得妖裡妖氣的的男人鬼混,你要給我一個交代!”像克裡夫先生那樣有權多金的男人不要,竟勾搭上一個像女人的男人,不管怎麼樣他都要阻止這件事繼續下去。  

    “我為什麼要給你交代?還有,在你還沒有了解別人之前就沒有資格這樣評論他。”  瞿戀昕有些動怒,但很快平靜下來,“再說,守財奴永遠都是最低級的動物,你沒有權利去批評比你高尚的人。”  

    “那種男人八成是人妖……”  

    “我說,”她冷冷地打斷他接下來的誹滂,“注意你的措詞。”她的眼睛像要放出冷箭似的,冰冷的眼底藏著兩簇熊熊怒火。  

    瞿財被嚇得不知該如何接口,“你……”想叫囂,卻因為無話可說而無後文。  

    “董事長!”秘書叫喚,俯身在他耳邊嘀咕,瞿財的神情由憤怒變為驚訝,最後竟轉成笑臉,“戀聽你也真是的,他是思起皙大老板你怎麼不早說?”笑意中帶著薄薄的譴責,他的眼睛亮得比鎂光燈還精彩。思起皙是世界級的風雲人物,錢多得足以與世界為敵,一個他就能夠抵得過十個雅西雷?克裡夫。  

    她譏諷地冷笑,“你讓我說了嗎?”見風使舵。  

    自知理虧,老臉掛不住了,他卻仍清楚女兒現在也是他巴結的對象,  “好,好,是爸爸不對,乖女兒,爸爸跟你道歉。”頓了頓,又接著道:  “戀昕,思先生年輕又多才,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他,現在外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垂涎你的位置。”  

    “是多財吧!”她說得淡淡的。  

    瞿財敢怒不敢言,扯出一絲尷尬的笑。  

    “我累了。”她站起身,不想再應付父親。  

    “好好,你好好休息,明天沒有精神就不好了。”意有所指,瞿財和秘書急急地退出別墅。  

    現在她還真成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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