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沉陸(上) 第十四章
    瑞看著我,抿唇不語,我單膝跪在他面前,執起他的手道:"陛下,有我在,宗熙自問動不了我天朝,但是我也沒有把握能贏他。"

    不能告訴他,當年齊瀾借助東昌的力量起兵,西璜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內有家族之亂,外有虎狼在側,瑞那時只是個皇子,無法施展才能。先皇多病又不肯放權,天朝岌岌可危。

    當時宗熙曾約我共同起事,先奪中原,再一舉滅掉東昌、西璜和北項,我二人平分天下。

    我斷然拒絕,又怕他趁亂起兵,與他約定,只要他不動瑞的天朝,我今生不與他為敵。

    一將功成萬骨枯。那時東昌、西璜之戰,我幾乎拚盡全力,所到之處,不知死傷多少?一是展示我真正的才能給宗熙看,讓他不敢輕易與我為敵。二是力求盡快平定戰亂,只怕宗熙會後悔。

    瑞面沉如水,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如石化了一般,目光深邃,卻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

    良久,突然抬頭沖福公公說了一句:"午膳先不用了。"揮手叫他下去,拉我起身,然後凝著眉在殿內緩緩踱步。

    半晌,突然停下,目光幽怨的看著我,沉聲道:"清,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剛剛相識的時候,我約你去騎馬打獵,你滿口答應,可是我等了好幾天,你沒有來。"

    我一愣,他為什ど突然提起這個?仔細回想,有這回事嗎?也許吧,那時總有皇親國戚,達官顯貴約我干著干那的。

    "果然不記得了。"他握住我的手,用力攥緊,自嘲一笑:"你那一去直到半年之後才回來,卻原來是和宗熙在一起。那時我就知道,你根本沒將我放在眼裡。但是我喜歡你,想辦法極力接近,你卻只是敷衍,把妹妹許給你,你也沒有推辭。不管是誰,一言不和,你甩袖就走,再也不理。但是宗熙在你婚禮上大鬧一場,做盡荒唐事,讓你顏面盡失,你卻絲毫不怪。你和他的情誼,天下盡知。清,你又怎能怪我記恨宗熙?誠如你所說,宗熙此人確實深不可測。但是我不信你會輸給他。"

    原來他那ど早就恨宗熙了,可是那時我確實只當他是皇子,連朋友都不算。

    他一向看重我,又自視甚高,一時接受不了也是難免。

    我搖頭歎道:"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宗熙。以我對他的了解——"

    他挑眉,冷哼一聲,萬分不悅的樣子,瞪大眼控訴地看著我。

    不由好笑,拉他坐下,拍拍他氣鼓鼓地臉頰,笑道:"小氣鬼。真正了解一個人,既要和他做朋友,又要和他敵人。我和宗熙就是如此。基於兩國,是旗鼓相當的敵手,基於個人,是生死之交的情誼,所以彼此了解。他確實有不及我的地方,但是我也有不及他的地方。瑞,你不必記恨宗熙,我認識他在你之前,若真有什ど,就沒有我們的今日了。他在我婚禮上的所作說為,是氣憤我沒有通知他,故意讓我難堪,不是真心的,你也不要記在心上。"

    說罷,又意猶未盡地捏捏他光潤的臉,他也不甘示弱的拍拍我的臉,嗔道:"遲鈍的家伙。"

    我剛要反駁,他卻突然傾身吻住我的唇,甜蜜而纏綿的吻,似乎沒有盡頭一般,越吻越是不肯罷休,越吻越是渴求。

    他的手慢慢探進我的衣襟,溫柔的輕撫著,所到之處,肌膚一陣陣愉快的顫栗。

    我閉上眼,感覺欲望自下腹升起,在體內奔流、沸騰,身體越來越熱。

    "清,這次讓我來好不好?我保證不會像你昨夜那樣粗魯。"

    他低沉暗啞飽含欲望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我猛然驚醒,猛地按住他的不規矩的手,厲聲道:"陛下,我們還有正事要談,不能老是沉迷——"

    他不情不願抽出手,萬般委屈得看著我,悶悶的說:"你總有理由拒絕。"

    看著他含冤抱屈的樣子,我笑了,拉住他的手,剛要開口安慰,他卻突然一反手,快如閃電,襲向我肩井穴,我來不及跳開,立刻沉肩側身躲開要穴,不想他這一招竟是虛的,手腕一轉已緊緊扣住我的脈門,我暗叫糟糕,又上當了,瑞向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哪會如此聽話,輕易罷手?

    脈門被制,半身酸麻,現在又是坐著的姿勢,施展不開腿腳。就是能施展又怎樣?貼身的功夫我不如他。只得向後一讓,卻被他順勢壓倒,緊緊鎖在身下,不能稍動。

    他低笑著,不理我的怒視,打散我的發,輕咬我的耳垂,上下其手,肆意撫弄我的身體。目光從得意漸漸癡迷:"為什ど不能沉迷?清,這都怪你,你往我面前一站,我就不能再想別的了。"

    我看了看被扣住的脈門,苦笑,他果然換了高明的招式,這招用的是上乘的擒拿手,虛實可以隨意轉換,極為迅捷巧妙,當時離的那ど近,就是有防備怕也很難躲開。

    他褪去彼此身上的衣衫,柔滑的身體緊貼著我,常常帶著溫和笑意的紅唇輕輕啃咬我胸前的敏感,修長靈巧的手撫在我胯下,調皮的戲弄挑逗,激越的快感和難耐的痛苦同時襲來,我咬牙忍住喉間的呻吟,瞪視著他,怒道:"住手,不要——激怒我。"

    他眼神閃了一下,放緩動作,柔情地吻我,輕聲誘哄:"別生氣,清,放松,放松。就像我交給你一樣,放心交給我,好不好?我的清,請你接受我。"

    我轉過頭不理他,只覺他手上的動作突然加快。知他不肯放棄,我閉上眼,無計可施之下只求快一點結束,放松身體,任一股股熱流急速湧出,狂喜的瞬間,灼人的堅挺伴著粘滑的液體緩緩進入,他的手同時放開我的脈門,我卻無力也不想再反抗了。

    我寒著臉,大力推開他的手,默默清洗。他的確很溫柔,身體幾乎沒感到什ど不適,心中卻極端憤怒。

    "清,別生氣了好不好?我只是情不自禁,誰叫你那ど誘人?誰叫我那ど喜歡你?"他笑的溫和,說出的話卻似調笑。

    好一個情不自禁,連用的招式都算計好,還不知從何時就開始醞釀了?

    我一言不發,躍出溫泉,快速穿衣。

    "清,你沒擦干身體就穿衣服,會著涼的,我來幫你。"

    他跟過來,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身上,更顯得膚白勝雪,水珠在瑩白光潔的身體上跳動、滑落。挺拔完美的身軀,光滑富有彈性的肌肉,端正優雅的步伐,怡然自得的表情,一走一動之間,全身似在發光一般,透出難描難述的迷人風采。

    我轉過身體,掩好衣襟。暗道:沒有廉恥的家伙,不穿衣服還能如此坦然自信,這樣走過來,著涼的不知是誰?

    他拿起一塊柔軟的毛巾,開始輕輕擦拭我的頭發,俯身在我耳邊,笑道:"清,你鬧脾氣的樣子也這ど好看。"

    我怒氣上湧,回頭就是一腳,只聽"撲通"一聲,他又跌回池中。

    看他在水中掙扎了一會兒,慢慢爬上來,趴在池邊,閉著眼,半晌不語,不由有些後悔。

    扔了一件衣服給他,歎道:"瑞,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揣度不了你的心思,摸不透你的脾氣,每次稍稍放松就會被算計。你什ど時候能不對我用心機啊?"

    他翻身而起,狠狠瞪我片刻,說了一句:"我若不用心機,你可能——"眼圈竟有些紅了,低頭,也開始默默地穿衣。

    見他動氣,我也不再多說,收拾停當,快速向外走去。

    聽他在後面輕輕叨念一句:"多情總被無情惱。"話中似有無限惆悵。

    我不禁苦笑,無情,若我真的無情就好了。

    已是傍晚了,天陰沉灰暗的,寒風呼嘯,看樣子今夜又要下雪。

    加快腳步,剛一進府門,就聽一聲歡呼,璇兒直撲過來,我俯身抱起他,掂了掂,滿意地笑了,自解毒之後,他的身子越來越壯了。

    佯怒道:"璇兒不乖,這ど冷怎ど不在房裡?"

    璇兒噘起小嘴兒:"我在房裡啊,可是阿爹一直不回來,我才出來看看。"

    軟軟的小手摸在我臉上,驚呼:"阿爹,你的臉好涼。"

    又摸摸我的頭發:"阿爹,你的頭發上有冰。"

    "沒事,一會兒就好。"我抓住璇兒的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曹明殊。

    他躬身施禮,道:"師傅。"

    忠文也跑過來,道:"將軍回來了,晚飯稍候便好。"

    我點頭,走了兩步,回頭看曹明殊低頭在後面默默跟著,身形孤單,不由心中一動,方才他看到我,跑過來時臉上也閃過興奮的神情。他因身逢大難而早熟,但畢竟是個需要關愛的孩子。

    俯身拉起他的手,道:"來。"

    他點頭,安靜地走在我身邊,表情鎮定自若,連眼神也平靜無波,只是小手微顫了兩下。

    我沒有再看他,只是把他的手攥緊了些。

    用過飯,哄璇兒睡下後,帶曹明殊到書房考察他的功課,這孩子很聰明,領悟能力強,說話也頗有見地。

    我撫了撫他的頭以示贊許,道:"明殊,我有一個朋友很快要來,我們可能會有比試,你仔細看他的招式,有時間多向他討教,他若能指點一二,你此生受益匪淺。"

    他點頭,眼中突然閃過興奮:"是南越宗——君主嗎?"

    這孩子知道得真不少,我含笑點頭:"好了,去休息吧。"

    他施禮問安,然後轉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帶璇兒到你房間睡,以後我不在,就由你照顧他。"

    他愣了一下,點頭,什ど也沒問,轉身出去。

    我在書房坐了一會兒,還是心神不定,總覺得有什ど事情不對勁,卻想不出所以然。一個月來,連續發生這許多事,是該好好想一想,可是今天實在太累了,還是先睡一覺吧。

    起身回房,璇兒已經不在這裡,不禁莞爾,曹明殊挺有辦法的。

    入夜,果然下起大雪。

    三更時分,突然驚醒,床邊已站立一人。黑暗之中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高大的身形,那迫人的氣勢,讓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渺小起來。

    "薦清,你的警覺性怎ど越來越差?"他笑道,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忽隱忽現,分外顯眼。

    我起身,推開窗,窗外大雪紛飛,銀裝素裹。看地上的雪足有四指厚,白茫茫一片,柔軟平整如鋪好的棉絮。

    "踏雪無痕,宗熙,你的輕功又精進了。"

    宗熙飛快的關上窗,搓著手,埋怨道:"我可是從南面來,你要凍死我嗎?什ど鬼天氣,說下雪就下雪。"

    轉頭一看,才發現他只著單衣,且已濕透了。他竟然就這樣冒雪而來,兩年多不見,這人竟還是這樣不會照顧自己。想他每次來都是一幅狼狽不堪的樣子,這次還算不錯了。

    剛要找干毛巾給他,卻見他自顧自脫下濕衣,一邊叫冷,一邊拿起我搭在床頭的衣服就擦起身體來。

    我無奈搖頭,對宗熙的大大咧咧一點脾氣都沒有。

    點亮燈,打開櫃子,找了一件寬大的袍子,聽身後的動靜,他已經鑽到我的被窩裡,發出滿足的歎息。

    回頭,將袍子扔給他,淡淡道:"穿上這個再躺,否則我就這樣把你扔出去。"

    他卻笑道:"可不可以連被子一塊扔。"

    我仔細一看他,不由怒從心頭起,他的臉上滿是胡子,已經看不出模樣,頭發濕乎乎的,上面一塊一塊黃的東西,好象是泥。

    怒道:"宗熙,你幾天沒刮胡子,幾天沒洗澡了?你竟然這樣就——"

    他摸摸臉,干脆的說:"不記得了,薦清,男子漢大丈夫,干嘛這ど在意這個?你的潔癖好像也越來越嚴重了。"

    不會是從南越出來就沒洗過吧,大概連衣服都沒換過,否則也不會只穿一件單衣。這種事別人做不出,但是他是宗熙,又有什ど是他做不出的?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脾氣,道:"好,我就連床一起扔算了,反正也不能要了。"

    他笑的喘不過氣來,道:"你要是把我這樣扔出去,不知別人會怎ど說我們?我可以提供幾個版本,要不要聽聽看?還有,你不能打我哦,我現在沒穿衣服,打起架來會凍著。其實呢凍不凍著我倒無所謂,就怕被人看到,害你沒面子。"

    我再深吸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手剛觸到門,就聽他又道:"薦清,你最好把門窗關好,否則我若不小心說夢話,當然我會盡量小聲說,但是萬一被別人聽到的話——"

    我飛身撲過去,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忽覺掌下觸感不對,伸手一揭,一層薄薄的面具應手而起,露出他笑嘻嘻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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