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樂洋洋、鑼鼓喧天。
她如同所有的新嫁娘一般,端著合宜的閨秀風範、女孩子該有的矜持舉止任喜婆吆喝指揮,如同一具木偶般。而實際,那掩蓋在不慌不忙的表相下,有顆狂濤洶湧的心。
她的身子骨原本就虛弱,這會兒,熙攘的人群、喧鬧的叫聲及喜氣的樂聲都是逼出她臉上每——分蒼白的兇手。她是堂堂官拜兩廣總督、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兵部尚書殷爵爺的愛女,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但是,她的滿腔柔腸百轉,空遺的是又惱又怨啊!
踏至門檻之時,也許是心神沓亂之故,她教隆重的飾物絆了一下,一隻不敢逾規的手及時捉住了她教層層衣袖覆住的手腕。她隔著流蘇看著這只陌生的手,苦苦地笑開了唇角。雖非靈犀一點通,但爹的心思,她終能猜出七八分。
新郎早在等候,耳邊響起喜婆作勢的呼喝,她微抖地捉住了婢子啾兒的一隻手,不著痕跡地交代了她幾句話。
爹如此待她,究竟意將如何呢?七彎八折的少女心早裸裎了一腔珍貴的情意盼君採擷,但最終竟成空嗎?爹爹啊爹爹,你會讓女兒賭掉所有籌碼,而且輸得一塌糊塗嗎?
找不著方向的少女心,隨著十七歲芳華中的第一次花嫁,浮浮沉沉的,教那姿容絕色的新嫁娘眼角眉梢儘是淡淡的彷徨、深切的淒怨。而那個狠心害她至此的男子,她十七年來朝夕相處的「爹」,這只感情的鴕鳥,何時才能明白——
自從那遙遠的一幕開始,今生今世,年齡相距甚殊又以綱常倫理稱謂隔開的一對男女,其實早以注定要生生死死地糾纏在一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