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天才濛濛亮,惱人的行動電話聲差點把伊森吵得翻下床來。睜著惺忪的雙眼,他沒好氣地對著電話吼:「誰?」
「大懶蟲,起床看太陽啦!」岑海藍甜得快滴出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那個度假小島上的太陽,一定漂亮得很!」
虧她還記得他在度假?有什麼人在度假會七早八早像平常上班時候起床的?
「你打電話來就是叫我起床看太陽?」伊森冷冷地道,開始後悔自己那天給岑海藍他的電話。
「當然不是啦。」岑海藍的嗓音依舊甜美愉快,「太陽是附的,其實是,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有話快說好不好?」伊森還想鑽回去睡覺。
「別急嘛,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之前的那個案子,可能玩不下去了。」
「是嗎?」伊森壓不住自己嘲笑又得意的口吻,「你玩不下去,打算半途而廢了?」
「唉,不是,你先別那麼快樂嘛!」岑海藍好脾氣地笑了,「玩不下去的人是你,可不是我。我只是發現你那個蘭斯先生,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窮耶,他還有一艘價三十萬美金的遊艇不是嗎?」
「那艘船並不是他的。」伊森漸漸清醒了。
「我知道、我知道!」岑海藍笑著說:「那艘船不是他的名字,是他情婦的名字對不?可是……我們都知道他的情婦只是一個公司的小秘書,怎麼有錢買那麼豪華的遊艇?
「如果你查資料查得勤快一點的話,你會發現,她在兩年前曾經獲得一筆遺產,繳過遺產稅,毫無問題的一筆錢。」伊森揶揄地說。
「這我也知道,是她母親的遺產嘛。」岑海藍還是帶著微笑。「只是……這我就更不懂了,他情婦的母親只是一家小小乾洗店的老闆娘,居然可以留給她女兒五十萬美金的遺產?」
「萬一是她家的祖產呢?」伊森從桌上隨手抓了根壓皺的煙塞進嘴裡,他需要清醒一下了。
「萬一!?」岑海藍惡劣地學著伊森的口氣,「可惜偏偏就不是萬一,你的蘭斯先生跟他的情婦胡搞惡搞十年有了,從十年前開始,他就斷斷續續把錢匯給他情婦的母親,積少成多。」
伊森吐出一團煙霧和滿臉不悅,只因海藍說的是他不清楚的事,蘭斯先生並未告訴他全部,或許因為十年前的事,蘭斯先生認為萬無一失?
他習慣性地攢眉,「你要怎麼說都可以,可是法庭上是講證據的,你必須證明她母親每一筆收入的來源。」
「這有什麼困難的?」岑海藍略略笑了起來,「每一份匯款單銀行的收據存底可以嗎?我還可以證明,你們蘭斯先生是有預謀的喲。」
「老天,十年前的事……」伊森簡直就要昏倒,「你是中央情報局跑出來的嗎?」
「這點小事不用中央情報局,有點背景關係就成了。」岑海藍大笑地說,口氣一轉而成十分專業認真,「我打算讓蘭斯太太離婚之後的生活好過一點,所以如果你還想和解,一年付六萬美金來吧!」
伊森不悅地甩掉煙,臉上有著厭煩的表情,不過幹了幾年律師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強硬的態度仍未因她而稍減,「看著辦吧,你有能耐把證據通通搬上法庭再說。」
「咦?你還真是不服輸。」岑海藍慢慢泛起微笑,「那好吧,我得去找你所謂的證據了,祝你今天有個好心情,風和日麗呵!」
好心情?好個鬼!伊森用力甩下電話,才一大早,就注定了他今天的情緒一定是颳風下雨!
這個東方女孩,還真的是個小狐狸!沒事跑來攪什麼局?可奇怪的是……他並不痛恨她,甚至還有點喜歡她的聰明與能力,自從那個晚上認識她之後,他老想到她。
畢竟他一向自視甚高,才智外貌都是一流,既然如此,當然也得要有個二流的情人,然而他見過的美女多半缺少大腦;聰明的女孩,上天又吝嗇再給她好的外貌,好像只有岑海藍……
伊森頭一回發現那四個字怎麼寫——情逢敵手。
他走進浴室沖個澡,企圖讓自己清醒些,以應付蘭斯先生這個案子,而當他面對著鏡子時,鏡中彷彿出現了岑海藍那甜美明媚的笑容……
真該死!伊森抬起沾滿肥皂泡沫的手抹了鏡面,也抹去心底的影子,冰涼的水幕沖刷下來,確定他的思緒終於理智清晰之後……他走出浴室,撥了電話給蘭斯先生。
「你似乎從來沒告訴過我,這十年來你不斷地把錢轉給他人。」伊森開門見山地道。律師最痛恨的就是不誠實的當事人,偏偏蘭斯先生就是。
「這……」蘭斯先生愕愣住了,十年前開始的事,他以為天衣無縫,就連國稅局都沒查到,怎會被人發現的?
「你聽好,你老婆找了個律師來幫她處理離婚的事,那個律師宣稱她可以弄到你每一張匯款的收據……你看著辦吧!」
「這……怎麼可能?」蘭斯先生傻了。
「沒什麼不可能,銀行保管收據至少五年,有點能耐的人就弄得到。」伊森雖然在岑海藍面前態度強硬、絲毫不軟化,可面對當事人他不得不做最適當的建議:「你老婆要求一年六萬美金和解。」
「六萬?」比原來多了那麼多……蘭斯先生猶豫著,雖然明白是情勢所逼,可他還抱著一線希望,「你今天有沒有空?再不然晚上也可以,我們找個時間當面好好談談。
談?他現在還在度假哪!伊森苦笑,「我今天晚上有個晚宴要去,實在沒時間。這樣吧,下星期在我辦公室見面,我想這贍養費我應該可以殺到五萬,這可能是你最低的損失了。」
「唉!」蘭斯先生遲遲不肯答應,可是口氣已經軟化了。「好吧,我忘了你還在休假,那就下星期再兒面好了,晚上的Party玩得快樂點。」
快樂?伊森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快樂,說真的,那個實在是個應酬,如果可以不去,他還真是不願去。
× × ×
伊森度假的小島,一邊是出租的普通度假屋,另一邊,則是富豪才買得起的高級別墅,僅隔著一條路,共享同一片海灘,卻恍若天地之別。
Party在一幢富麗堂皇的別墅中舉行,一樓一半的屋頂甚至是由玻璃築成;設計師巧妙安嵌在壁上的燈光,將夜空的景致烘托得神奇而迷眩,彷若一間夢幻的琉璃屋。
滿屋的賓客,皆是與這豪宅等級身份的人物,唯獨伊森不是。他只是穿上正式的服裝,當成是場應酬。衣香折影的賓客,他一個也不認識,自然也無人搭理他。論身份地位,他什麼也不算,論外貌出眾——屋裡不乏演藝界的男明星、伸展台上的名模,壯碩肌肉派、翩翩美少年……要什麼有什麼。
無聊極了。他緩緩步向大廳不是玻璃屋頂的另一邊,那裡有著另一群伊森不認識的賓客,和一個正在演奏中的樂團。
遠遠傳來的薩克斯風樂音,悠揚裊繞,不一樣的薩克斯風,不一樣的音色,不同的人,吹出不同律動。然而那一聲聲極具魅惑力的樂音,時而狂放,時而如水般輕柔,音符彷似輕吻吻遍全身,若有似無地環繞觸吻……
伊森心中一動,直直走到樂團面前,眼裡充滿了驚訝的笑意。
小舞台上正在吹奏薩克斯風的岑海藍不能說話,她眨眨眼,眼神在笑,一朵好甜好美的笑靨。
是巧合,還是刻意?伊森雙手插在長褲口袋,慢慢將唇角往上彎,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表演。
而她則又開始她習以為常的放肆,含情脈脈的眼光索性只對著伊森,不管屋裡還有沒有別人,彷彿她只為了伊森一個人演奏似的,完全罔顧台下那些好色權貴的男人口水都快掉下來的表情。
曲終,岑海藍取下樂器,跟其他樂師們低語說了些什麼,然後另一名樂手取代她的位置,她便下台來了。原本捧她場的男人們見到她獨獨垂青伊森,知道無望,索性一哄而散。
「嗨!」岑海藍開心地瞧著他,她這會兒有若乍見故人,心情極佳,連帶的聲音都輕柔了起來。
「演出怎麼搬到這兒來了?」他的眼睛晶亮地盯住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忽然吐出一句不相干的話:「你今天真是……漂亮。」
那雙眼眸式地肆無忌憚,震撼力十足,像酒一樣讓她神思恍惚起來,她瞧得渾身不對勁,不由得低下頭,假裝審視自己。
深藍色的針織禮服,削肩、合身,包裹著她玲瓏的身段更加高窈窕;棕色的長髮盤了上去,幾綹微垂的髮絲,更添風韻。
「哪裡肯出錢,我們就去哪兒演奏嘍。」她聳聳肩,神態自若,不想讓他看出她的無措。「你今天也很帥啊。」
她說真的,他天生散發出一種優雅傲人的氣質,足以催眠任何一個女人。
「還好吧!」他淡淡一笑。「這是我最好的一件西裝,不好我也沒辦法。」
「你何必這麼自謙呢?」她倩倩一笑,語氣恢復一的調侃,「能被邀請到這幢豪宅來作客,非富即貴,我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道你是這麼有身份的人。」
「你錯了,也沒錯。」伊森啜了一口手上的白酒,「邀請函是發給我公司,不是給我的,我只是剛好這時候在這裡度假,於是公司就派我來了。」
「嘖,什麼有頭有臉的大公司……慢著慢著——」岑海藍陡地思索道:「你上回說你姓什麼?克里昂?你不會是意大利人吧?」
「為什麼不是?」他聳聳肩。
是啊,為什麼不是?那兩道濃眉,密密的睫毛,性感的唇……很標準的一張意大利臉,她的口氣忽然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你們意大利有個好有名的克里昂家族,你是那個家族的人?」
「算是,不過是很遠很遠的親戚,幾乎是完全不搭軋的。」
岑海藍彷彿整個人忽然輕鬆下來似的,沒想到伊森又補了一句:「不過,老克里昂先生算是我老闆。」他轉過身去,從侍者的手上取了一根煙,正好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陰霾。
「那個家族聽說是意大利的黑手黨出身,近幾年才改營合法事業的?」岑海藍試探似地問:「你也是其中一員?」
「我不算是,不過你別說得那麼可怕好不好?」他的笑聲跟煙霧一起吹在岑海藍臉上。「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母親獨力扶養我們三個孩子長大,很艱苦也很困難,我念完高中,本來應該去賺錢分擔家計,可是偏偏我很喜歡唸書,又申請上了大學。」他吸了一口煙,眼望著窗外的夜色。「還好,克里昂家在意大利有個基金會,願意幫助像我們這樣的人,於是我申請了他們的救助。念完大學,又來美國念碩士,我拚命地念,一年就修到學位,接著在基金會的引薦之下,進入他們的律師事務所。」
岑海藍收起笑,怔怔地看他,眼底有種感動,不曉得接下去該說什麼才好,稱讚他一番嗎?可是以她所認識的伊森,傲氣自負的他是不需要人家的同情也不需要人家讚賞的。
果然,伊森只是淡淡笑笑,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那般平常,他語調一轉,輕鬆地揶揄:「怎麼,身家調查啊?你何時開始對我有興趣了?」
岑海藍嘴硬的習慣一時半刻絕不可能改變,「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自以為是先生,請問你憑什麼斷定我對你有興趣?」
他背倚著牆端詳她,深邃藍眸中泛起嘲弄的笑意,「至少你並不討厭我。」
岑海藍甜笑著反唇相稽:「我也不討厭我家門口的流浪狗,這並不代表什麼。」
「把我比喻成狗了。」伊森一點兒也沒被她惹火,他捻熄了煙,反而十分心平氣各,「好吧,那就算我對你有興趣好了。說說看,你有律師執照,為什麼還去吹薩克斯風?」
「我一點都不喜歡律師的工作。」岑海藍順著牆走,笑得很嘲諷。「在我看來,律師就是在法庭上說謊又不會被抓的那種人,我從來沒想過要當律師。」
「那何必念法律?」他隨著她慢慢走。
「我父親要我念的,我本來想念音樂。」這幢豪宅的主人收藏了不少令人稱奇讚歎的古董,可是她一路走來,對那些寶物瞧也不瞧一眼,彷彿這種東西她看多了。「所以呢,等我長大到可以跟我父親說不的時候,我就去做我的薩克斯風樂手了。」
「你不覺得律師是個比較有前途的事業?」基於社會現實,伊森微皺起了眉頭。
「噢,我或許比較幸運。」她走著,不小心卻踏著他的腳,她抬起頭來給他一個歉意的笑容,發現他迷人的眼睛也正盯著她,像要將她淹沒似的,她倏地微紅了臉轉開頭。「我父親很有錢,雖然家庭沒什麼溫暖,但是很富裕,所以就算我不工作,也娥不死我……嘿,你知不知道?」笑聲像一串銀鈴似的突然從她的喉嚨裡發出,「蘭斯太太的案子,是我第一次打官司耶!」』 「第一次就能打贏我,你是想證明你有多能幹,而我有多糟糕嗎?」伊森挑起眉毛,語氣十分揶揄。
「哦,我贏了嗎?」她快樂地朝他眨眨眼。「我以為你要把案子弄上法庭才會甘心。」
「誰喜歡上法庭浪費時間?」伊森看著那雙亮著得意火花的黑眸,丟給她一個建議:「不過一年六萬美金太高了,你降一點,我們就庭外和解。」
「不降。」岑海藍調開視線去研究隔壁長餐桌上的佳餚美酒,回答得乾淨俐落。
「降。」伊森自信而篤定。「因為你不喜歡上法庭,而且六萬比原來預定的金額多了一倍,你自己知道這太過分。」
岑海藍噘起嘴,她是不喜歡上法庭沒錯,可是她不覺得六萬太過分。「蘭斯先生把錢都給了他的情婦,等他終於離婚的時候,他就身元分文,可以不用付瞻養費……喂,你說他這樣子做對嗎?蘭斯太太還要養兩個兒子耶!」
「一年五萬。」伊森懶得聽她解釋,直接開了價。
「作夢。」岑海藍嗤之以鼻。然而她也知道,不降點價,伊森對他的當事人也難交代。「五萬八。」
「五萬五。」簡直就像是在拍賣,討價還價。「不跟你扯了,不然我們法庭上見。」
「恐嚇我?」岑海藍冷哼一聲,「好吧,便宜你了!」
「別太得意,你也許夠聰明,可是記著,法庭上的經驗,我可是比你多得多。」
他傲慢的藍眸鎖住她,又誘人,又迷惑,挑動著她的神智,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魔力?讓她緊張得想逃。她轉個身,走向放滿食物的長餐桌。
「這會兒又開始威脅了?」岑海藍瞟他一眼,「算你倒楣吧,我其實可以不必幫蘭斯太太打這場官司的。」
「我想也是。」他跟著她走,伸出手來紳士地扶著她的手臂,「我想我有資格好奇,你為什麼自告奮勇幫她的忙?」
有種異樣的感覺,順著他的手到她的手臂上,像一道漩渦,在她的身上慢慢擴散,一股奇妙的誘惑壓抑著她的胸口,她真的想逃,卻又捨不得走……
「我為什麼要幫她?大概是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她輕輕一甩手,若有似無地逃離他的接觸。
「喂,這可無關「欺負」兩個字,我只是在工作!」他不悅地皺起眉頭,「我看你是個「大女人主義者」。」
「可能吧!」
岑海藍從剛開始就躲避著他的視線,不想也不敢看他,她承認他實在是個迷人的男人,而她似乎也吸引了他,可是前前後後他們才見過幾次面,這所有的感覺似乎發生得太迅速了一些。
餐桌前是落地大窗,正對著沙灘,岑海藍把目光移出去,忽然吐出一句:「如果現在能在沙灘上走走,感覺一定不錯。」
「帶杯酒去吧。」他隨手從桌上取了一淡色雞尾酒給她。
她只瞥了一眼,就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這哪叫酒?」四下看了看,她執起一杯琥珀色的液體給他。
「什麼?」伊森微皺著眉研究酒。
岑海藍忍不住研究他,這麼近距離之下,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掉進他那雙深海般的藍眼。只覺跟前一片汪洋水光,無邊晶瑩澄澈,極藍,極美,藍色的閃光……岑海藍的心不由得漏跳了兩拍,瘋狂加快。
「這是rrequila。」伊森輕啜了一口酒道,終於把沉醉在俊男姿色中的岑海藍給喚回神。
「唔,沒錯。」岑海藍拿了檸檬跟鹽,「我喝的是這樣的。」
鹽抹在杯緣,或是手背上……誰的手背?岑海藍一個衝動,心念陡起,狡猾低笑拉過伊森放在吧檯上的手掌。
「來,我教你。」
岑海藍把鹽抹在伊森拇指下的手背,輕啜一下檸檬片,舔一口他手背上的鹽,把酒送進口裡。短短輕輕的一個接觸,她只是稍稍加上一點挑情的元素,卻果然撩起心裡原始大火。身體在她的碰觸之下緊繃起來,他屏住呼吸,像被定住一樣無法動。
岑海藍透過酒杯邊緣看他,妍媚眼神一飄,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她知道她贏了。
贏了就走吧,不要戀戰,她眨眨眼,轉身溜走。
溜?又溜?這玩火的女人,每回就只會這種小把戲,在酒吧裡勾引男人,在車裡突如其來偷吻他,這回又是,挑逗了他就想跑,他心中冒起一陣無明火——
「你就只會這招?惹了人就趕快溜?」伊森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拉了回來,以譏諷的口吻道:「我以為以你的聰明才智,你應該表現得高段一點,膽小鬼!」
「什麼膽小鬼!?」岑海藍嘴上不服氣,可是事實上她真的是只想惹了就跑,她可沒勇氣,也不想招惹那接下來的麻煩,「我只是不想再玩下去了……」
他突然俯下頭,一雙大手捧起她的臉,也不管宴會上滿滿都是人,就這麼把唇覆蓋上她的。
柔軟沁涼的唇像絲緞一樣,灼熱的舌很快輕施力量,探入她的M中撩撥、索求、佔有。
他碩壯的身體緊貼著她,她的心跳上了喉嚨。全身都癱軟了,閉上眼睛不自覺地回應著他的。她不是個接吻生手,但她心裡充滿驚奇的問號,她從沒這樣被吻過,從來不知道一個吻竟能如此狂野。
良久,他終於放開她,她麻木地望著他如寶石般湛藍的雙眸,竟說不出話來。
他邪邪地對著她怔愣的表情微笑,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楚楚:「這才叫作挑逗,懂不懂?」
這些話把岑海藍氣醒了,他對她下的魔咒也漸漸在她身邊崩潰,她怒視他一眼,隻字不語,轉頭便往大門走去。氣死了,真真氣死了!
哪裡知道她一向自信滿滿,居然栽在他的手裡!
trail豪宅,岑海藍走向沙灘,脫下高跟鞋,重重地踢著沙子。今夜天上高掛著一彎可愛的弦月,可是她卻毫無心思去欣賞,她腦子裡想的,全是他剛剛那個性感的吻、教人喘不過氣的身軀……她心裡頭的火山似乎又蠢蠢欲爆起來。
她令人驚艷的美貌,他卓然出眾的外表,兩人一致靈活慧黠的腦袋,這都是他們平素最有用的資產加武器,可是兩個一樣裝備的人,有朝一日遇見了,誰會栽在誰的手裡?
她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個可怕的男人,一個迷人的性感魔鬼。
下次可要小心了,岑海藍搖搖頭提醒自己。
下次,還會有下次嗎?她到底是在期待還是……
「救命……救……」
這時,一個小小細細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裡,是真的還是她的想像?
她下意識朝聲音的來源又走近幾步,是從海那邊傳來的,糟糕,該不是有人落水了吧?「救……救命……」
天哪!還真有人在海裡喊救命!?岑海藍嚇得花容失色,然而理智的腦袋又不容許她慌張,她左看右看,沙灘上只有她一個人,這麼說,只有她能下去救人了?
她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老天爺!深藍色的緊身禮服,高跟鞋是已經脫掉了,可是要她這樣下水救人嗎?
唉……情況危急,管不了那麼多了!
「喂——支撐下去,我來救你了!」岑海藍朝海上吼著,一邊把長裙擺在膝上打個結,接著毫不猶豫地投身海裡去。
驀地,岑海藍打了個寒顫,媽呀,這海水怎麼這麼冰?簡直就要人命!她睜大眼睛,努力划動著雙手,向溺水的人游去。
快了快了……她看見在水中掙扎的那個人,是個小男孩,她更奮力地向他游去。然而當她一遊到小男孩的身邊,小男孩本能地像抓住浮木一樣死命抓住她,幾乎要把她一起拖進海底去。
「喂!你別死扣著我呀!」岑海藍驚嚇地大喊:「別緊張,我抓住你了,你不會沉下去的,可你不能害我先沉下去啊!」
小男孩終於鎮定了,岑海藍勾著他的頸子,這下子才有機會轉身往岸上游,可是,天哪……怎麼岸上變得那麼遠?她剛剛游了那麼遠嗎?
她深吸一口氣,拖著小男孩往回游,然而她卻覺得她的四肢愈來愈僵硬,愈來愈不聽便喚,牙齒也凍得打顫。她向來對自己的游技很自豪的,但是她沒料到海水這麼冰,簡直就要把她凍僵了。
慘了慘了!那沙灘對她來說,彷彿有十公里那麼遙遠,她忽然有種覺悟,自己恐怕沒有力量熬回岸上了,生平頭一道,她覺得自己的生命就要完結在這片海上。
岑海藍發現自己緊張害怕得都哭了,淚水滴下來,落在海裡無聲無息。上天啊,她平常沒做什麼壞事,而且她才廿四歲,不能這麼早就死啊!她不想死,她還有很多事要去做,而且更糟的是,如果她死了,這個小男孩不就也要跟她一塊兒死?這男孩比她更年輕啊……
就在她滿臉淚水、胡思亂想之際,有人向他倆游來。
「海藍?你還好吧?」
那聲音在不遠處傳來,當岑海藍看見伊森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時,不知是感動還是激動,她臉上的淚居然落得更凶了。
「沒事了,相信我。」他的聲音好溫柔,帶著穩定人心的魔力。他丟過來兩個救生圈,拉著他們游回岸上,他的手自始至終握著她的。好安全感覺,像是一股力量,支持著她撐下去,她緊緊抓住他,藉以安撫僵硬的四肢和的恐懼的心。當她終於回到岸上,雙腳一碰到地面,立刻又無力地軟下去,栽進他的懷裡。他緊緊擁著她,把她的頭埋在他胸前,溫柔安撫地說:「沒事了,別怕——」她把顫抖的身軀更縮進他的懷裡,好自然好理所當然的動作,雖然兩人一樣的全身上下都滴著水,可是她覺得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麼溫暖過,從來都沒像現在這樣感到安心。而她從小到大,一直是活在一種不安與飄泊的狀態之中。似乎直到現在,她才體會到那三個字的意義——安全感。「你嚇死我了,下回別再逞強當英旌行不行?」他的憂心與疼惜溢於言表。岑海蓋小小的腦袋在他胸前點了點,頭一回那麼順從,頭一回不去反駁他的話。
「你怎麼找到我的?」岑海藍的表情早凍僵了,可是她的心裡頭有個好溫暖的笑容。
「你不是說你要來沙灘?我一到沙灘,看見沙灘上你的高跟鞋,還以為你讓我吻了之後就去跳海了!」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岑海藍吃吃笑出聲,思緒也漸漸回到現實來,然而讓她驚訝的是,沙灘上現在竟然滿滿都是人,真奇了——剛剛小男孩喊救命的時候沒半個人,現在她把小孩救回來了,倒出現了這麼多人。
而那小男孩的父母親,正等著向她道謝。
「真是太謝謝你了。」感激萬分的父母,穿著正式的晚宴服,也是這場Party的客人之一。「都是這孩子太頑皮,才幾分鐘沒盯著他,就闖出這麼大的禍。」
「別客氣!」岑海藍凍得發紫的雙唇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大家都沒事就好了。」
「兩位也是我今天的客人吧?」這個說話的男人穿著昂貴的西裝,那架勢看來是今天的主人。「請快進屋裡換件衣服,保暖御寒吧。唉,發生這種事,實在是我這個做主人的照顧不周。」
岑海藍此時應景地重重打了個噴嚏。完了,不要救了人自己卻生病才好。她正準備點頭接受主人的好意,沒想到伊森竟然又酷又傲地說:「不必了,我的小屋就在旁邊,我可以照顧她。」
他那神情好像完全不放心別人照顧她似的絕對不打算把她交到別人手上。
岑海藍詫異地抬頭看他,心裡猛地漫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本能反應要駁斥伊森的話到嘴邊,立刻又給吞了回去。
她像一隻溫柔小貓一樣順從地讓伊森擁著向他的小屋,這似乎是她此生頭一回對一個男人這麼順從……可奇怪的是,她竟順從得很快樂呢!平生第一次,她發現順從一個男人居然也可能是快樂的。
在他面前,她幾乎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