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驥目前的情況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忙!忙!忙!
坐上磐龍的總裁大位是非常可憐的,如果可以,他定會將這個位置雙手奉上,送給別人。
像現在,都已經下午一點半了,他老兄還空著肚子,一手聽電話,一手批閱公文,累得像條牛似的。
沒辦法,他老爸怕他大學畢業後太無聊,所以提早宣佈退休,將大權丟給他。
從此,淒慘的他就生活在「忙」字之中而無法自撥了。
柳文驥掛上電話喘了口氣。老天,他的胃又開始痛了!
惱人的敲門聲偏偏在這時又湊上了一腳。在看清來人後,頭疼也一併發作。
「嗨!文驥,好久不見了。」關爾晰帶著陽光般笑容踱了;進來。
如果柳文驥是屬於狂放不羈的酷哥,那關爾晰便是斯文儒雅的俊男人了。
「你的律師工作丟了嗎?」他沒好氣的冷哼著。
關爾晰對於他的問題不怎麼苟同的搖搖頭,但臉上的促狹卻破壞了他嚴肅的企圖。
「嘿,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們是好朋友哪!中午又沒吃了是吧?瞧你眉頭像打了十個結似的。」他坐到柔軟的沙發椅上。
柳文驥撇撇嘴,懶得和他抬槓。
「你今天是來應徵保姆的?」
「不,我才沒那麼大本事,你另請高明吧!聽說陳詩翠拋棄你了,是真的嗎?」
柳文驥認命的放下公文,他知道,若不滿足關爾晰的好奇心,他就別辦公了。
「你什麼時候改行做記者了?」文驥嘲諷的瞪他。
「隨便問問嘛,你也可以不說啊!」關爾晰無所謂的聳聳肩。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他不想再談女人。
「呃,不瞞你說,是有點事。」關爾晰走到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柳文驥挑起濃眉,經驗告訴他,關爾晰通常串通都會噩運之神陷害人。
而他,通常就是那個「受害者」。
「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曾經來你們這兒的企劃部門做個助理,後來因為不能適應新環境而被主管解雇,所以我想∼∼」
「不行!我雖然是總裁,但也不能幫人走後門。」柳文驥斬釘截鐵的拒絕。
「我是想,你目前不是缺個模特兒?不妨就讓她試試。」
「那也要她條件符合。」
「我覺得她再符合不過了,她真的很漂亮。」
「只要是穿裙子的,你都說漂亮。」文驥不很相信他的眼光。
「不不不,這回這個女孩真的很好。喏,這是她的照片。」關爾晰自口袋內掏出一張照片遞給他。
柳文驥仔細端詳照片中女孩,她的笑容足以使陽光失色,微風吹起她的秀髮,形成一種活潑的亮麗美感。
「如何?」關爾晰得意的問。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照片的女孩總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是你什麼人?」他沉呤著。
「小若是我在嘉義的鄰居,個性十分直爽,是個很可愛的女孩。」
「是她叫你來的?」他冷聲問道。
「不是,是我自己要幫她的。她爸爸成天要她回嘉義去相親,如果她在兩個月內沒找到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那她就完了。」
「你倒挺好心的。」文驥不以為然的盯著他。
「當然,她等於是我的妹妹。」
「你乾脆娶了她不更省事?」
關爾晰一張俊臉立刻「花容失色」。
「喝!你想陷我於不義啊?我只對曼玲傾心,你可別害我。」
「叫她後天來試鏡。」文驥不想再跟他打哈哈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
目的達到,關爾晰一張嘴簡直快笑裂了。
「你牙齒白啊!」文驥兇惡的瞪他。
無奈這招沒用!
「來來來,晚上我請你吃頓好的。」爾晰巴結的臉令他看得好刺眼。
他暗暗發誓,關爾晰再笑下去,他會揍得他滿地找牙。
※※※※
「什麼?關大哥,你∼∼你怎麼可以去幫我『走後門』?走後門也就算了,還找了一個我最討厭的工作?」宋若憐又驚又氣的蹦跳起來。
關爾晰則悠閒的坐在沙發上啖著香濃的烏龍茶。
「鎮定一點,小若,情緒別那麼激動。來,坐下來陪關大哥聊聊。」他將站著的若憐扯回座位。
「你真的不該幫我這個忙。」她還是不能接受這個「刺激」。
「宋伯伯什麼時候北上呀?」
一句話馬上令他的心情又下陷了三層。「兩個月後。」她不情願的回答。
唉!她是沒有多少時可以浪費了,這也代表她不得不網顧自己的意願,「出賣」自己的原則了。
「不要一副苦瓜臉嘛,當模特兒沒有什麼不好啊!」他寵愛的揉了揉她的發頂。
「我常笑那些模特兒是做作的猩猩,現在∼∼我也要去當做作的猩猩了。」她悶悶不樂得猛捶椅墊。
關爾晰差點將口中的茶噴出來,她的形容詞還真有創意!
「好啦,你不是猩猩,你是一個美麗的娃娃,行不行?」他忍住笑安慰她。
雖然他不斷告訴她當廣告模特兒的好處,但她仍然無法真正去喜歡這份工作。
「反正你試試看嘛!」他仍不死心的勸服。
「嗯。」不然怎麼辦?等家裡那隻老狐狸上台北抓她去跳樓大拍賣嗎?
兩者權衡之下,她寧願選擇當模特兒。
※※※※
可是,要宋若憐做到「心甘情願」是不可能的。
所以當牆上咕咕鐘的時針指到十時,她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
而她就是跟人家約十點。
唉!她再三哀歎,拖起懶洋洋的身子隨便梳洗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走出大門。等她到了試鏡的現場,已經是十點四十五分了。
「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接待小姐有禮卻淡漠的問。
「試鏡。」若憐有氣無力的吐出這兩個字。
「這樣啊。我們約的是十點鐘,所以試鏡的人都已經入座了,進去時請保持安靜,自己找位置坐。」她顯然對遲來的若憐很沒好感。
若憐聳聳肩,她才不在乎叻,反正她是被逼的。
她撿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一眼望去,人還真多,有的猛背劇本,有的猛練表情,有的則緊張得直冒冷汗,就是沒有一個像她一臉無趣。
她的正前方有一面透明玻璃,裡面正是試鏡的場地,有一個女孩正在裡面表演,看她面如土色,大概是失敗了吧!
「你好,你也是來試鏡的嗎?」一個娃娃臉的男生靠過來,企圖搭訕。
「嗯。」廢話!不然她吃飽沒事幹坐在這發呆啊?若憐根本懶得看他一眼。
「這支香水廣告只需要一男一女,來試鏡的就有二、三十個也!」他不死心的繼續說。
這人好煩!她原以為只要自己對他不理不睬,他就會自動走開,可是她顯然低估了他的臉皮厚度。
「喂!我又不認識你。」她終於受不了的低叫。
那男生立刻漲紅了臉,尷尬之情溢於言表。
「對∼∼對不起,我叫連浚生。」他結巴的自我介紹。
「關我什麼事?」她咕嚕著不打算應他,誰教他剛好選在她心情惡劣時找她說話。幸好,一個中氣十足的叫喊聲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宋若憐。」
該她了嗎?真煩,怎麼才剛來就輪到她了?
「宋若憐,有沒有在場?該你了。」
逃!快逃!
她想逃,可是一想起那相不完的親,她毅然的直起身。
「我在這。」
※※※※
她真想大聲尖叫。
那可怕、該死、天殺的試鏡花掉她幾乎一整天的寶貴時間,簡直是一場世紀大折磨。然後,更令她下巴脫臼的是——她被錄取了!
真是沒天理!她只是隨便回答幾個問題、做個自我介紹,然後就莫名其妙的錄取了!
「恭喜、恭喜,小若,我就知道,你是有潛能的。」這是方文駒知道後的反應。
「閉嘴,小心我扁你。」她將手中的抱枕朝他丟去。
她快氣壞了,而那個不知死活的方大少卻選在這時候消遣她。
「小若,我是在稱讚你呢!」他露出非常無辜的表情。
「少煩我!你回去啦!」她氣鼓鼓的推他往外走。
「啊!你傷到我的自尊心了,你怎麼可以趕我走?」他八風吹不動的「訂」在原地。
「你很討厭也,走啦,不要理我。」若憐賭氣的將頭埋進另一個抱枕中,一心想悶死自己。
文駒收起玩笑的心情,拍拍她的肩。
「不要這樣嘛,那又沒什麼大不了,你不是一向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可是,我真的覺得我自己像一隻猩猩。」她悶悶的聲音從抱枕傳出。
「是你太沒自信了,沒人說你像猩猩呀!」他好笑的拍她的頭,這丫頭的想法真好玩。「叫你嫁給我,你又不要。」
若憐伸手準確無誤的捏他腰側,引起他的尖叫。
「你真的很欠扁。我想睡了,你走吧!」她丟下抱枕,站起身準備回房。
「好吧,都十一點了,再不回去,我媽會擔心。」他一副乖寶寶的模樣,惹得她笑了出來。
「擔心什麼?你長得那麼『安全』。」
「那可不一定,她會擔心我被你摧殘呀,所以∼∼」接下來由慘叫聲代替,「好痛!」
「活該!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拍拍手,一臉快意的看著他被雜誌打紅的鼻子。
「難怪沒人敢要你,像母老虎似的∼∼」這回文駒學乖了,直接閃出大門。「BYEBYE,小若。哈哈∼∼你打不到我∼∼」另一本雜誌正好砸在關閉的門上。
死文駒!
她瞪著大門好一會兒,才怏怏的關上燈,讓夜色圍繞自己。
※※※※
煙霧籠罩著充滿旖旎的玫瑰色套房,圓形的大床上躺著一對赤裸的男女。
梁意情半倚在床頭吐著煙圈,一旁滿足需求的疲憊男子正發出均勻的鼻息。
這不是她真正要的。
在她頹廢了那麼多年後,她想安定了,她要找一個固定的伴侶。
而方文駒就是最理想的人選,他絕對有能力滿足她所需要的一切。
所以,她想得到他,她要得到他。
嘴角噙著一抹冷冷的笑意,她捻熄手上的涼煙。
今天是她最後一次陪姜侍仁了,就再送他一回完美的經驗吧!
她柔嫩的手探到被單下撩撥他的感官。
「女孩,小心玩火自焚!」姜侍仁粗喘的壓住她的手,立刻一個翻身交疊在她上方。
「你可真好逗呀!」梁意情撩人的嬌笑,引來他對她更深的渴望。
「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他充滿慾望的吻住她猶帶笑意的紅唇。
※※※※
一般而言,雙胞胎的性格大都不太相同。
梁意情和梁意濃正和大部分的雙胞胎一樣——一個豪放、熱情,一個文靜、溫柔。
自從她們的父母在十六年前死於車禍後,兩姐妹的生活從此陷入貧困。
因此,梁意情痛恨貧窮,國中畢業後,她便利用自己姣好的臉貌和身段賺錢。
而梁意濃就不同了。
對她來說,貧和富之間沒什麼差別,日子還是一樣要過。所以她選擇了唸書,求學期間的費用全都由自己教琴而來。她也曾試著勸姐姐別太輕賤自己,卻換來姐姐的冷笑——「告訴你,沒有錢,咱們什麼也不是。現在的社會是笑貧不笑娼,只有你這個老迂腐才會計較那麼多。」
這就是梁意情,她的孿生姐姐。
昨晚,意濃又去睡一樓的書房了。沒辦法,她的房間就在姐姐的隔壁,她可不想整晚失眠。而且那「噪音」會讓她倍加難受,因為她無力阻止什麼。這七年來,她們的生活可以說是非常優渥,要什麼有什麼,可是意濃不快樂,她為姐姐的處境感到悲哀。
「早。」梁意情優雅的走下樓,打斷她的冥想。
「早,要吃早餐嗎?」
「好,我餓死了。」他坐到餐桌前為自己倒了杯牛奶。
意濃轉身進廚房做早餐,煎蛋的香味頓時充滿屋子。
「濃,你這鋼琴老師做得如何?」
「剛上任,一切都還好。」她端出兩盤早餐。
「我今天早上要去高雄出外景。」在早餐吃得差不多時,意情才開口告訴妹妹。
「去多久?」她早習慣姐姐三天兩頭不在家了。
「大概一個星期吧!」意情不甚在意的回答。
「小心點,早點回來。」
梁意情站起來拉起滑至肩下的睡袍,陽光照在她身上,形成一種若隱若現的誘人風情,給人很大的想像空間。
意濃則完全是另一種類型。她一頭黑亮似瀑的長髮直達腰際,臉上永遠是素色淡妝,是一個標準的清秀佳人。而她潔身自愛的個性更是和意情南轅北轍。
意濃目送姐姐上樓,悠長的歎息迴盪在屋內久久不散。
※※※※
柳文驥帥氣的濃眉幾乎打成了死結。
他手中抓著幾張紙,眼光落在會議室內的銀幕上。
一個美得出塵、有著一雙清靈大眼的女孩出現在他面前。
「總裁,這是新挑出來的女主角,你覺得如何?」許風揚坐在他的對面,徵詢他的意見。
的確很好,關爾晰沒說大話。可是為什麼他總覺得那女孩好眼熟?他在哪裡見過她嗎?文驥下意識地揉著額角。
「總裁?」許風揚禮貌的又喚了聲。
「她適合做香水的代言人嗎?」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在銀幕上。
「效果應該不錯,她的純真氣息是一個很好的發揮點。」許風揚提供了自己的意見。
「那好吧。風叔,一切就麻煩你負責了。」許風揚以前是父親的好幫手,他一向很尊敬他。
「哪裡。」許風揚收起資料,禮貌的點點頭便走出會議室。
不由自主的,他的眼光又調回那張青春的俏顏。
※※※※
真是見鬼了,就算大龍頭親臨拍片現場,大夥也不必慌亂成這副模樣嘛!
宋若憐氣悶得直想尖叫,她一抵達片場就被捉去化妝、更衣、練台步,弄得她暈頭轉向的,現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偏偏那個「偉大」的總裁又來攪和,害她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吞下,就被抓去門口列隊「恭迎」他。
「若憐,露出你的笑容。」導演警告的推了她一下。
哼!虛偽的傢伙,自己逢迎也就算了,還硬拖她一起,真夠無聊!
她被推得實在受不了,只好勉強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
「來了,來了。」副導演低聲叫道。
她百般無聊的站在導演旁邊,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進入她的視線。
喲,總裁大人穿得可真瀟灑,一身鐵灰色的三件式西裝讓他看起來既挺拔又帥氣,就不知道他的長相如何……
這一對上眼,她就傻了。
文駒?不是,不可能,不會的∼∼
她張口結舌的呆樣引起了柳文驥的注意。
「你∼∼」
「你∼∼」
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呼叫。
「你怎麼會在這?」顧不得導演拚命使眼色,若憐對著他大叫。
文驥笑了,難怪他對她總有一股熟悉感,她就是上次捏他屁股、打他頭的笨女人!
他興味盎然的盯著她,她的表情豐富得令人發噱。
「我是總裁,來視察成果。你不會以為我來這兒是專程再讓你打的吧?」他似笑非笑的由上向下的倪著她。
一股紅熱迅速的-上她的俏臉。
可惡!該死!她怎麼這麼倒酶?
兩人之間的暗流,看在外人眼裡著實怪異的很。
「呃∼∼總裁,這位是片子的女主角,叫宋若憐。有什麼不對嗎?」導演緊張得冷汗直冒。
柳文驥走向休息區。
「沒事!你可以開始了。」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準備看好戲。
全場的人足足愣了五秒鐘才開始有動作。
十秒鐘後,若憐再一次詛咒自己的運氣。
和她一起演出的男主角就是上次那個多話的厚臉皮!
唉,她的運氣真的是烏雲罩頂哪!
她偷偷瞄了眼角落的總裁大人,他也正以一對壞壞的笑眼看著她。
若憐連忙避開雙眼。
老天爺!她給自己找了什麼麻煩啊?
他那雙X光眼似乎正在計量什麼,令人不安得緊。他到底想幹嘛?
再次遇到這個不知「教養」為何物的女人,實非他所料。
他不是容易對女人動情的人,對於女人,他一直都是內-、有所保留的。在他眼中,女人只是供他排解需要的附屬品,因此,他會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產生濃厚的興趣,那可真是奇跡了。
不過,既然她很不幸地遇到了他,那麼上回那筆帳,他可得連本帶利地跟她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