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全身軟綿綿的,感覺好像有火在燒,連從床上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我好想發出一點聲音、一個求救的訊息,但身體卻一點都不聽使喚。
使勁睜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陌生華麗的飯店天花板,裝飾鮮艷的壁紙像在嘲笑和諷刺我一樣。
官巧巧,你這個可憐蟲,活該,誰叫你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死了這條吧!人家不過是看膩了那些名門閨秀,偶爾想嘗嘗清粥小菜,圖個新鮮感罷了!
我必須逼自己死了這條心、斷了這個念頭。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我是不是快死掉了呢?
媽媽……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您了呢?
當我的思緒陷入一片空白時,彷彿聽到有人在喚我的名……
是誰?到底是誰呢?
當我再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藥水味。
雖不知道是哪裡,但絕對不是天堂,也不是陰間。
「你醒了?會不會不舒服?」一個很溫柔的嗓音滑進我耳裡。
「你是?」這張臉好陌生。
「我是護士,這裡是仁愛醫院。是你男朋友把你送來的,他看起來很著急呢!你因為太過勞累而引發重感冒,又加上水上不服才會昏倒,記得要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告訴我一聲就行了。」長相清秀的小護士就像只可愛的小白鴿子,咕嚕咕嚕地說了一連串的話。
「我沒有男朋友。是誰送我來的?」雖然我早就猜到了,那低沉的嗓音還會有誰呢?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是一位很高、很帥的先生喔!你一定餓了吧?要不要吃些稀飯呢?」小護士的臉上露出仰慕的表情。
「那、那麻煩你幫我拿些稀飯來。」我把頭輕輕的轉過去。
我勉強撐起上半身,抬起微微顫抖的右手拿起湯匙,溫熱滑軟的白粥一送入口,我馬上感到一陣反胃,猛烈的咳了起來。
「不行,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我餵你吃吧!」
「我自己來。」求人,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好吧,那我去幫你拿個托盤來。」護士看我那麼堅持,只好讓步。
「謝謝。」
「不客氣。照顧病人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如果需要幫忙,請按床頭的鈴,我會盡快趕到,你好好休息吧。」
護士小姐離開後,我嘗試著自己吃飯,雖然很勉強,但是我不能認輸,要快點讓身體好起來,因為我還有生意要談。
砰砰!
「請進。」
「你醒啦?身體好點了嗎?怎麼沒好好照顧自己呢?」程仕-一連串的問句,讓我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才好?
「我們的合約怎麼辦?」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你會都沒去開,我還能怎麼辦?」程仕-兩手一攤。
「你……你明明知道那份合約對我有多重要,你真可惡,滾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難道就因為我重病不能與會,合約計畫就被其它集團搶走了嗎?
「你不要那麼激動,就等你簽字嘍。」程仕-拿起一份新擬的合約。
「我看看。」新合約對遠程來說,雖是利多於弊,但是利潤、專利,還有違約金的部分,卻在在顯示程氏集團穩賺不賠。「這不公平,太苛繁了!」我搖搖頭。
「那……我們只好再多吃幾頓飯,好好地研究研究嘍!」程仕-一臉奸笑。
「我真會被你給氣死!」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力氣和他爭辯什麼。
「你脾氣很不好喔!小姐,再多吃一點吧!」
「我吃不吃干你何事?」本姑娘心情不好,就要耍脾氣。
「你不吃,我就親你一下。」
「噁心!」話雖這麼說,但是我還是乖乖的拿起湯匙,因為我知道這匹狼可是玩真的,如果我不動手,他就真的會動口了。
程仕-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我以眼角的餘光偷瞄他,他和幾年前已經不同了,少了率直,卻多了些老練和世故,不可否認的,也多了份成熟的男性魅力。
「偷看我,罰五元。」
「才沒有!」雖然當場被抓個正著,但仍要矢口否認。
「真的沒有嗎?」程仕-死咬著我不放。
「請不要臭美了。」這個人還真是自大狂,不過,他有自大的本錢就是了。
「哈,被你發現了!」
「原來閣下還有自知之明,我還以為你的臉皮厚到連子彈都打不穿呢!」
在程仕-的陪伴下,我有一種說不出來,很安心、很放心的感覺,但我極力想說服我自己,說那只是一種錯覺,一種因為寂寞而產生的錯覺。
我不能依賴他,因為他不會為了我而停駐,在他走後,我必須學會自言自語,尤其是在面對寂寞的時候……
「巧巧,你在想些什麼?」程仕-在床邊坐了下來。
「沒什麼。」我把發呆的自己拉回現實世界,給他一個敷衍的微笑。
「騙人!你被教壞了,每當女人說沒什麼時,八成就是有什麼。」程仕-一臉「你心裡一定有事」的表情。
「就算有事,也是我家的事,不干你的事。」
「好無情喔,枉費我一片癡心。」程仕-演起了深情的男主角。
「最好是這樣。」我被他的表情弄得心煩。
「你為什麼總是這個樣子忽冷忽熱的?」我的口氣不好,程仕-不再開玩笑,一本正經的問我。
「因為我覺得被人耍得團團轉。」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想?」出乎意料,程仕-的語氣中有一絲疲憊。
「因為我很節儉,不愛浪費,這個世界上不能回收的東西太多,包括保麗龍、塑膠袋和感情。」我打了一個啞謎給對方。
「因為對象是我,所以不值得嗎?」程仕-的表情有著難掩的挫敗。
「不是。」我抬起頭來,雙眼直視著他。「你覺得買一個幸福需要多少錢?你能給我多少錢?你要我當什麼呢?情婦?小老婆?你知道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嗎?她的一生過得多淒涼嗎?你們這些有錢人,以為有錢就可以得到一切嗎?」
「巧巧……」
「有些人,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我的心中,有著一股深切的恨。
「你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你鬥不過那些人的!你以為你的能力很強嗎?巧巧,你贏過別人的,不過是機緣和運氣罷了,這個世界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事情是一體兩面的,看不到的部分,往往才是最大的,不要只以你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事情!」
「你憑什麼對我說教?你以為你是誰!」
「巧巧,我是為你好……」
「我很累,可以請你出去嗎?」不客氣的,我下了逐客令。
「那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要當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天真很可愛,但是幼稚卻是很可笑。」說完,程仕-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因為他的腳步,完全不曾稍緩。
刺蝟,總是以堅硬的刺來偽裝自己的堅強,所以刺帽沒有朋友,因為它的刺嚇走了敵人,也逼走了朋友。它始終無法區分靠近自己的究竟是敵,還是友。
我的臉龐,滑下一滴悔恨的淚,我的心被這滴淚灼了個缺口,有一點點的疼痛。
「官副總,你做得不錯。」余董事長在開發合併的會議上當眾誇獎我。
「哪裡,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而是企畫組努力的成果,以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我知道因為我年紀輕、又是女性,對於我任職海外開發部副總一事,不服氣的大有人在。
「那是運氣好。」出口代理商不滿的耳語飄入我耳裡。
「不知道她和董事長是什麼關係?」
「聽說官副總和董事長獨生女同年耶!」
「唉喲,好噁心喔,現在的年輕女生呀,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秘書科的吳小姐不懷好意的語氣令人厭惡。
「是呀、是呀,尤其官小姐又那麼漂亮,你看她那雙腿……」常務委員露出一副豬哥的嘴臉。
會議結束後,我一肚子火,實在不想出席今晚的宴會。
「官副總,我想請你陪我出席晚宴,畢竟你也該見一些大人物了,別忘了你以後可是芷芯的左右手啊。」董事長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知道了。」除了答應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
回到飯店,服務生已送來參加晚宴的小禮服。禮服的盒子上還附了張卡片,上面寫著:
巧巧:
這件禮服,我覺得非常適合你。
趁這個機會,好好發揮你凡人無法擋的魅力,吊個全龜婿吧!
芷芯
放下紙盒,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決定先去沖個澡。
一邊洗頭髮,一邊思考著我要上哪種妝才不會流於庸俗又不失莊重。這四年來,我每次出席商場上的聚會,都會刻意打扮,那是出於自傲,也是出於自卑。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所以必須以顏色妝點,以華麗掩飾。
芷芯曾對我說過,我冷艷的美,是需透過一絲淡淡的悲哀才能呈現。
沐浴後,我以光感眼影輕輕刷在眼瞼,若有似無的珍珠光澤,呈現出有深度的色彩,且會因臉部角度的關係,不斷變幻著。打完粉底液後,先上保濕唇膏,再塗濕潤唇蜜,企圖塑造豐潤的唇峰和緊致的唇角。
打開紙盒,換上細肩帶深紫色禮服,禮服是緊身的,深紫色的綢緞配上群擺上深淺下一的藍紫色雪紡紗,將我的肌膚襯托得更白皙。我在肩胛和鎖骨的地方上一些蜜粉,更添嬌嫩。
我不否認,我不想輸人,因為我知道劉靈姿也會出席這一場晚宴,芷芯的邀請卡上有所有的賓客名單。
噴一點雪世界香水,這是玫瑰花和紫羅蘭混合的香味,具有神秘的致命香。
微卷的黑長髮慵懶的披散在肩上,隨手盤了幾條髮辮,其餘的就任它飄散在脖子、臉頰旁。
「加油!」我對鏡中的自己,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女人上戰場,一支口紅足矣。」這是一位已故的造型師的名言。
六點五十分,余董事長的車已停在飯店門口。
「官小姐,你真是天生麗質。」余董事長的語氣有著一絲愛憐,畢竟我和她女兒芷芯是好朋友。
「哪裡,還不都靠化妝品。」這可不是我謙虛,卸下彩妝的我,並不妖艷,雖然芷芯說如出水芙蓉,但那不過是友情的稱讚,算不上數的。
「女人的小玩意還真多,想當年……芷芯她媽……唉!」余董事長長歎一聲,難掩的落寞寫在他臉上。
芷芯曾告訴我,她的生母在她十歲時就生重病去世了,後來董事長雖然續絃,但卻始終難忘舊人。芷芯的後媽是個溫婉的小女人,沒能為芷芯添任何弟妹,是她一直以來的遺憾。
男人真是自私的動物,心裡頭住著一個死去的女人,身旁卻又留著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如果去世的女人是真愛,那麼陪伴在他身旁的女人又算是什麼呢?
總覺得有一點點悲涼。在感情的現實世界裡,公平交易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誰坐上了「被愛多一點」的那張椅子,另一個人就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時時奉獻。
「董事長,官副總,請下車。」司機必恭必敬的說道。
宴會在11樓B廳,鮮艷的火鶴佈滿了大廳。
「余董,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吧?聽說您最近在特區發展得不錯呀!」一個油嘴滑舌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哪裡哪裡,托您的福。」余董事長開始打起太極拳,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裡,說不得真話。
「這位美女,看來不像令嬡呀,是哪家的千金呀?」
「這位官小姐可是我們公司特區經理的得意幫手呢,以後要請您多多關照嘍!陳副理。」
「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不簡單呀!官小姐。」陳經理別有深意的話聽起來真刺耳。
「哪裡,不敢當,您過獎了。」不得已,我只好微笑著隨便搭理幾句話。
「看!那不是傳聞中有財務危機的深央財團的劉敬先生嗎?」陳經理語帶刻薄的說道。
我轉頭一望,劉敬,我的父親,仍是一身西裝筆挺,昂首闊步的向這走來。在看見我時,他的眼神明顯的停頓了一下,複雜的表情,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畫面是劉靈姿挽著程仕-的手,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不知為什麼,我輕輕咳了一聲,或許是上次重感冒的後遺症吧。從前聽人說過:心中受傷的人,感冒總是好不了,因為他自己並沒有強烈的慾望想讓它好。感冒,或許是一種很傷感的病吧。
我沒退縮含笑的站著,看著劉靈姿一副名媛高貴的姿態。
劉敬,我的父親,就停在我面前。
「沒想到你也闖出了些名堂來。」他的語氣,有些微的顫抖。「你和年輕的我很像。」
「哪兒的話,您太抬舉我了,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怎麼會和深央財團的董事長相像呢?」當初,您既然不認我,那麼,現在一切無須多說。
「念慈,是怎麼教你的?」
「董事長為何直呼亡母名諱?」我氣,氣他污辱了我深愛的母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喚她名字的人。
「難道這四年來你都沒有變得比較成熟嗎?怎麼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是我聽錯了嗎?劉董事長的語氣中竟有幾分憐愛。
「那您呢?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重重的傷害了一位愛您至深的人,而且,永遠沒有彌補的機會了。我想,您不是有資格說這些話的人。」我媽已經死了,這些話,是為了我那長眠的母親所說的。
劉董事長的臉沉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如果再待下去,我害怕我會落淚,先到洗手間去恢復一下情緒吧。
洗完手,走出來剛巧碰到程仕-和劉靈姿,我馬上轉身想回化妝室。
「怎麼了嗎?」程仕-不改紳士風度的問道。
「我忘了關水龍頭。」其實忘了關的不是水龍頭,而是我的眼淚。
「怎麼這麼沒家教,習慣真不好,竟然會忘了關水!」我已經可以想像待我匆匆離去之後,劉靈姿會在背後怎麼說我了。
再次回到大廳,被圍在人群中的余董事長向我招手示意。
「這是我們公司的新秀,官巧巧,她的運氣和做事的態度都很不錯,以後在經濟特區你們可要多多照顧她。」董事長為了表現出他相當看中我的能力,還故意攬起我的手腕,以示親近,這是做給旁人看的,這樣我以後說話才會有份量。
「真是新時代的女性呀……」
「唉,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又是一陣言不及義的對話。
趁眾人話題稍稍轉移時,我悄悄離去,想到自助沙拉吧拿些餐點。
炸明蝦、叉燒酥、牛小排、燒賣、蛋黃酥、山藥卷、壽司、茶碗蒸……看著這些美味的餐點,我不禁慶幸自己還沒有吃晚餐。
這群有錢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麼豐盛的點心竟然都沒什麼動到。
「好久不見!」一個俊秀的大男生走到我身旁。
我停下埋頭苦幹的動作,猛然抬起頭,對方的臉的確是有些似曾相識。
「我們認識嗎?我認識你嗎?」我疑惑的問道。
「嗚嗚,你還真是會傷別人的心呀!幾年前,一樣是在我家辦的宴會,我們見過面的,你忘記了嗎?」對方一臉受挫的模樣。
「我沒忘啊!」事實上,我真的不記得了。
「那你說說看我是誰。」對方還滿有智慧的,竟然看得出來我是隨便說說的。
「你是……有錢人!」我笑了笑,「沒說錯吧?」
「是沒錯,哈!」他陽光般的笑了笑,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是王至文,你想起來了嗎?」
我回想了一下,「就是打賭的那個!」
「你終於想起來了!」燦爛的笑容在王至文的臉上漾了開來。「沒想到你跑到大陸去發展了!」
「那你有沒有很想念我呀?」我想起四年前的宴會,那個靦腆的男孩如今似乎沒有改變多少。
「你說呢?我想念你的程度大概就和你想念我的程度一樣。」
「那就糟糕了,我想念的是提拉米蘇。」是真的,王家請的廚師真的不是蓋的,西點做得香純可口、甜而不膩。
「哈哈,不過你真的變得好漂亮喔!」王至文語帶真誠。
「說!你剛剛是不是偷喝蜂蜜了,不然,說話怎麼會這麼甜?」喜歡聽人讚美果然是人類的天性啊。
「我沒有喝蜂蜜,不過我喝了果糖。」王至文幽默的說道。
「你們聊得很愉快,都說些什麼呀?」程仕-忽然冒出來,也不知道在旁邊偷聽多久了,真是心機男!
「這不干你的事吧?」我冷漠的說道,也不懂自己的口氣為何忽然變得那麼差,像是想撇清關係一樣。
「是不干我的事!」程仕-悻悻然的走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竟有些哽咽。
「他喜歡你。」王至文突然冒出這一句。
「少來!」麻雀變鳳凰不過是電影裡的情節,我不會讓自己有太多奢望的。
「可憐的程仕。」王至文雖然小小聲的說,但我還是聽到了。
「你說什麼?」我不悅的挑眉。
「沒有、沒什麼。」王至文苦笑。
「最好是這樣。」我滿意的點點頭。
本想努力的大啖精緻餐點的,沒想到,卻莫名其妙的沒了胃口。
難道我的胃口變差了、變小了?
「你不吃了嗎?有慕斯蛋糕喔!」
「減肥中。」我才不想透露出我真實的情緒呢。
「你都這麼瘦了,還減?」
「女人自訂的標準體重就是永遠要比磅秤上的指針少一公斤。」我笑笑的說。
王至文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女人真是難搞的生物。」
「別忘了你媽也是女人喔!」我殘忍的提醒他這個事實。
「謝謝你的提醒喔!」
「不客氣。」我依舊慵懶的笑著。
棗紅色的葡萄酒,隔著玻璃杯,映照出我悵然若失的臉龐。
笨巧巧,難道你動心了?
回到飯店,我走上頂樓。
吹著晚風,我哭喪著一張臉。
為什麼我覺得我好像生病了?雖然我沒有發燒、沒有流鼻水,但是當我看到劉靈姿和程仕-一起出現時:心裡那種難受和悶痛卻和感冒不舒服的感覺十分類似。
再過幾天,就是母親的忌日了,不曉得在冰冷的泥土下,是不是永遠沒有悲傷和痛苦?
臉上微有濕意,我哭了?!
好討厭如此軟弱的自己,但那的確也是屬於我的一部分。
我恨,我不甘心一切悲情的、宿命的、無怨無悔的、無才的、無聲的、沒有反抗能力的、傳宗接代的女性標籤。
我希望能夠享有一個人的自由與快樂。
但是,自由,伴隨而來的就是寂寞。
我不想要脆弱。
因為,我害怕被遺棄,那太悲慘了,我寧可永遠保持流浪也不要被豢養。
所以,我不能相信任何一個可以停靠的港口。
雖然我口口聲聲的說著我不要愛、我不要愛,但為什麼心裡卻仍有所期待?
又是一個令人神傷的失眠夜。
「巧巧,你知道劉氏企業現在只是在硬撐場面嗎?」好久沒聽見芷芯的聲音了,隔著手機傳來的聲音仍舊是那麼溫柔。
「……」一時間,我無言以對。
「巧巧?你在聽嗎?」芷芯微微提高了些許音量。
「有,我在聽。」
「那就好。我爸想要和劉氏的深央財團合作,但這只是名義上的合作,實際上應該算是併吞,藉以壯大余氏的遠程。」芷芯的話說到這裡,暫停了一下。
「你告訴我這個秘密,不怕我倒戈嗎?」我半開玩笑的說著。
「不怕,我們認識那麼久了。」芷芯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那……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
「你沒有比不上劉靈姿,劉靈姿算哪根蔥!她只是個沒大腦、愛耍心機的嬌嬌女,和她在一起,要比名牌、要貴氣,她都遠不如你呀!」芷芯沒頭沒尾的長篇大論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啊?」重點在哪裡呀?我都被搞糊塗了。
「雙手能掌握的幸福,為什麼要讓它悄悄溜走?」
「芷芯……」難道,芷芯早已察覺我、劉靈姿和程仕-之間微妙的關係?
「巧巧,有些人、有些事,一但錯過就沒了。」
「我們還是來談談公事吧,現在那兒的生意怎麼樣?」我趕緊轉移話題,詢問芯園的近況如何。
「和以前一樣,不過我們新推出的台式小菜挺受歡迎的喔!」芷芯興高采烈的說著。
「太好了!」這實在是令人高興的好消息,芯園可是我和芷芯的心血結晶呢!
「巧巧,你對劉家真的沒有一絲眷戀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但即使有,也是很淡很淡了,畢竟他對我沒有養育之恩。」我並不想欺騙芷芯。
「這樣啊……」
「什麼事情,怎麼感覺你吞吞吐吐的?」
「如果我將你指派為併吞深央的案子的小組成員之一,你會恨我嗎?」
「對我而言,那只是公事。」我嘴硬的說。
「巧巧,你有把我當朋友嗎?」芷芯莫名其妙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你在說什麼啊?」
「有的話,就不要隱瞞我你真正的感覺,那太傷人了!」
「芷芯……」原來就在我自以為偽裝得很完美時,卻已經傷害到最善待我的人了。
「我要去驗貨了,先掛嘍,拜!」
「拜!」
對不起,芷芯,對不起……我默默的道著歉,在心底。
「官巧巧是大笨蛋!」我大吼了一聲。
吼完之後忽然覺得身心舒暢,或許我也需要發洩吧。
還好公司電梯內只有我一個人,不然就糗大了。
一出電梯,背後就傳來一個聲音。
「在想什麼嗎?小美人。」
「誰呀?」我沒好氣的問道,是哪個討人厭的傢伙?
「火氣那麼大啊!」王至文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不好好在你的公司打拼,跑到我們這裡做什麼?」還真是優閒耶。
「我是來洽公的!」王至文一副被我錯怪的表情。
「是是是,你有要事在身嘛,王先生。」
「你這樣說好沒誠意喔!」
「不然你覺得要怎麼樣說才算有誠意?」我沒好氣的問道。
「你請客,我出錢,一起吃中餐如何?十二點半,大廳見?」
「成交。」有白吃的午餐,何樂而不為。
回到小隔間的辦公室,我開始整理預算和報表。
我不會認輸的。
加油,巧巧,你可以的。
匯整完資料後,我抬頭看了一下時鐘,已經一點半了。
糟糕!我和王至文有約,他不會還在等我吧?
急急定出公司大門,果真看到王至文站在門口。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滿懷歉意的說。
「等你,值得。」
「油腔滑調。」我笑了笑。
王至文瞇眼看著我許久,然後甩甩頭,嘴巴動了幾下,但都沒有發出聲音來。
「唉,果真騙不了你!四年前騙不了你,四年後亦然。」王至文一副扼腕的表情。
「省省吧你,我又不是花癡小女生,看到長得帥的就哈得要死!」
「那,你的意思是承認我長得不錯嘍?」王至文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你當然長得不錯嘍!唉,長成這樣又不是你的錯,是老天的錯!」我才不想承認王至文長得人模人樣呢!
「沒禮貌!」王至文像小男孩一樣扁扁嘴。
「你請姐姐我上哪兒的館子?」
「姐姐?我明明比你大三歲!」王至文一臉不滿。
「看不出來耶,弟弟你保養得真好。」我恢復冷潮熱諷的本性。
「香江樓八樓,姐姐請了。」王至文童心未泯,竟順著我的話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