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帝君 第一章
    一九五五年八月 台北故宮博物院

    曉桐正背著輕便的包包,獨自欣賞著正在展出的「日本幕府文物展」,她一直對日本這個國家很感興趣,學生時代還因此去學了日文,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用到。

    她信步走著,一個下午才看到室町時代,接下來可還有好幾個地方要看。

    突然,從前方戰國時代展示區傳來一陣女孩子的叫嚷:「淑貞快來看,想不到一堆禿頭裡居然也有帥哥呢」曉桐失笑,走人戰國展示區想瞧瞧引起那女孩如此驚歎的人物,究竟長什麼樣子。

    一踏人就發現一堆人正圍在一張畫像前,她好奇地走過去。

    這會兒倒教她愣住了。回視她的是個英挺的武士肖像,武士有著濃眉大眼,雙眼炯炯有神,甚至有些凌厲,鼻形高挺,雙唇細薄,還抿成一個不耐的角度。

    曉桐看看這張即使在現代也稱得上俊逸的面孔,心不禁微微動了一下。不全然是長相的緣故,這幅肖像牽動她心靈深處的某個角落,讓她的心泛起一陣奇異的感覺,有些溫暖的情感在擴散。

    那種似乎心靈相系的感覺嚇著了她,她有些慌亂的把目光下移至說明上。

    雨宮忍(—)

    日本幕府時代著名武將之一,驍勇善戰,惜在年因親信背叛橫死,未能進一步成就漢業。而雨官家勢力也因此一蹶不振,於一年後被敵方消滅。

    曉桐讀畢,心中湧起一陣悵惘,這樣的男子不該是橫死這樣的結局。她看向肖像,響應她的眼睛不再顯得凌厲,反而顯得有些哀傷。曉桐眼眶莫名的濕潤了。

    曉桐自認不是衝動的人,但她卻在看了日本幕府時代的文物展後,一連做出許多未經深思、令家人朋友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或者該說是見到「他」之後。

    她不但為了「他」去搜集當時的資料來閱讀,包括人文、歷史、地理,對他身邊的人也努力追查。希望能知道是誰背叛了他,但他並非影響歷史深遠的著名人物,所以根本沒有詳細數據可供探查。

    若曉桐的行動僅此而已,倒還可以接受,畢竟對日本歷史人物有興趣也不是什麼壞事。只是自從她見過他之後,心裡就像壓著什麼東西似的鬱悶,讓她整日天精打采。最後索性向公司請了長假,整理行李飛到日本。

    對平素冷靜理智的她有這種超乎常理的舉動,全家都齊聲反對,但她仍不為所動。

    背著輕便的行李,她一人來到當年的故地。其實,說來憑弔古跡是有些誇張,何況當年真正的地方她並不確定,只能找個大略的位置。結果是什麼都沒有找著,曉桐失望極了。但她並不放棄,她隨便找了一家看來整潔寬敞的民宿準備休息,豈料一進大門就看到令她吃驚不已的景象。

    正對大門的牆上掛著的可不是雨宮忍的肖像嗎?與故宮展示的並不是同一幅畫像,但相似得絕無錯認的可能。曉桐興奮地走進去,對自己意外的好運曉桐簡直不敢相信,她對老闆點頭微笑,示意自己要去看看,隨即展開探險之路。

    她從一樓開始看起,老實說,實在看不到什麼可供懷古之處。她失望地下樓,準備跟老者要個房間休息,在靠近樓梯口處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梯子通往下面。

    曉桐略微思索便決定下去看看,雖然有些不應該,但好奇勝過一切,只有對不起老闆了。

    梯子有些年代了,既起來吱嘎作響,她小心地一步步走,但本梯腐朽得厲害,眼看隨時有摔落的危險,曉桐當機立斷決定上去,但就在她要爬上去的那一瞬間,木板承受不住重量斷裂成碎片,一時來不及防備,曉桐尖叫著就這麼摔了下去,摔入無垠的黑暗中,也掉人自己的命運……第一章  曉桐首先感覺到的是疼痛,不只是四肢酸痛,還有種被拉扯過的不適感。她努力想辨識自己究竟在何處,四周烏漆抹黑的,還有股潮濕的霉味,她不禁皺皺鼻子。等眼睛適應黑暗後,她環顧四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一個木板床,地上很潮濕,長滿了青苔,令人望而卻步。

    這時曉桐有點懊惱自己幹嘛這麼好奇,她歎口氣站起身,煩惱著該怎麼上去,本梯已毀,看來不求救是不行了。走到梯子邊正想大聲呼救時,發現手裡扶著的梯子居然是堅固、完好的!

    難道剛才是她自己笨才會掉下來,跟梯子沒有關係?曉桐扮個鬼臉,心想這才叫作「見鬼了」。不過既然梯子沒壞也省了她的事,這樣就不會讓老闆發現了。她忍著疼痛一步步爬上梯子,終於見到了……陽光!

    陽光?!現在該是傍晚了怎會有陽光?而且上了極應該是大廳後惻,就算有陽光也不可能宜按照到身上呀!曉桐等適應了強烈的太陽光後,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大片無垠的土地,房舍田野都不知到哪去了。曉桐愣了三十秒,又甩甩頭,眼前怪異的景象仍然沒有消失。

    她背著行李袋邁步走了出去。

    她看看四周很空曠,不像處在地小人稠的日本,只有正前方有一座建築物,看起來很像……日本古城!而且有種令她毛骨悚然的熟悉感,這宏偉壯麗的古城不就是她前不久看過的古城復原圖中的一座嗎?她到底是到什麼地方來了?

    曉桐有些惶惑害怕,她把背著的行李放下來查看裡頭的東西,護照、兌換來的日幣、隨身攜帶的用品一樣都沒少,她吁口氣,終於有了一點踏實感,現在只要去找個人問問這是哪裡就成了。

    她走了一會,烈日當空曬得她頭昏眼花,突然覺得行李變重了,停下來喘口氣,繼續走了一兩步,突然一陣天搖地動,夾雜著由遠而近的馬嗚聲及人聲。馬嗚聲?曉桐抬起頭,張大嘴不敢置信,迎面而來的是數以百計騎著戰馬、穿著戰甲、戴著頭盔的武士?!

    為首的武士拿著長槍大喝一聲,未曾減速的奔馳,曉桐驚愕地注視著眼前荒謬的景象,忘了該閃開,等到她驚覺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緊抓著行李閉上眼睛,等著馬兒把她踩成肉醬。

    揚起的塵土讓她嗆咳起來,但除此之外再無動靜。她揮揮塵土,希望再次睜開眼後會發現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她一睜開眼就後悔了。上百個武士包圍住她,靜默無聲。原本的氣勢就已夠嚇人了.再加上臉部罩著頭盔,只看得到雙眼,更令人覺得害怕。她吞了一口口水,用這些怪人露出個試探而含善意的笑容,試著移動。

    豈料她一動,全部的武士立刻迅速地拿出長矛對江山,曉桐立刻僵住,不曉得該怎麼辦。她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不同的時空似的,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埃雨宮忍淡然的看著眼前打扮怪異的女子,她身上沾滿了塵上,緊握著一包奇怪的東西,正張大眼畏懼地看著他的屬下。很好,她還值得畏懼。他冷笑一聲,眼光轉向負責守城的勇人,等著他的解釋。

    赤阪勇人一見這女子便知不妙,城主最重視安全,如今城內的軍事要地裡竟出現一名可疑的女子,這不僅表示安全上出現了漏洞,對他而言也是個奇恥大辱。他把長矛直指女子心臟,大聲喝問:「你是誰?有何目的?」

    曉桐嚇壞了,只能拚命搖頭。

    赤阪勇人氣極了,這來路不明的女人竟敢無視他的話!他一揮長矛大吼:「找死」預備結束她的生命。

    任曉桐平常再冷靜,遇到這種情況也會驚嚇過度。因此,她生平第一次暈了過去,癱在地上。

    赤阪勇人怔愣了一下,轉身恭敬地請示雨宮忍:「城主,該如何處置她?」

    始終袖手旁觀的雨宮忍揚起了嘴角,原本他想看看她多有膽識,原來也不過爾爾。「把她帶回去詢問,勇人,下不為例。」說完即策馬狂奔回城,數百名出來做例行訓練的兵士隨之而去。

    赤阪勇人吁口氣,幸好他沒發火,否則只怕腦袋不保。

    歧阜城是依天然丘陵地形而建,有條小溪蜿蜒其間形成天然的護城河。河內外各築圍牆以加強防禦能力,裡城內居住的除了雨宮忍及其親信心腹外,就是一些伺候的下人,裡城分成三進,分別按照地位高低而居祝下人房則在三進外辟了一塊地方築屋居祝裡城外是平民居所,環繞著整座城。而在城與百姓住所之間有一塊空地,作為整兵操練之地及舉行盛大節慶的地方。平常是不許百姓進出的,只在節慶大家同樂時開放一般百姓可以進人。

    而在百姓居所之外,就是護城河及兩進圍牆,也就是說,在雨宮忍居住的裡城外,由百姓居住的外城圍繞著。

    曉桐被帶到議事廳去,雨宮忍換下戰袍盔甲,改著肩衣來到廳上坐定,其它部屬則著素祆立於左右。

    曉桐的隨身行李早已被翻找過有無侵害雨宮忍的物品,不過那些東西對他們來說並沒有意義,也不憧得如何使用。只是在他們眼中這些怪異物品的存在,更加深了曉桐的神秘感,對她也更加忌憚了。

    曉桐悠悠醒轉,一時間忘了發生什麼事,身邊陌生的環境讓她想起了始末,她急切的把視線投向前方古代裝扮的男人們。

    一見到中間惟一打扮異於其它人的男人時,她傻眼了。這男人不就是讓她拋下一切來到日本的雨宮忍嗎?那雙利眼此刻在凝視著她,還有那濃眉、高挺的鼻子及面唇,完全是故宮畫裡的翻版,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服裝改變了。還有……他從畫像變成了真人!

    這代表的意思就是說如果她沒瘋,她來到了日本幕府時代!曉桐被這荒唐的想法駭著,再看一眼周圍的環境、建築、其它人的裝扮,實實在在都告訴她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她從心底升起一股涼意,抱著身於忍不住發起抖來。

    最高護衛近籐忠打破駭人的沉默,恭敬的請示雨宮忍:「城主,我認為應該殺了她,以收殺雞儆猴之效。」

    雨宮忍沉吟了會,不知為什麼,他對她並沒有平常面對敵人時的防備之心,不過也許因她是女人才會被派來,眾所管知他從不傷害女人。

    他轉頭問一老者:「高野叔叔認為如何?」

    高野重弘是雨官家最倚重的老者,自其父時代就一直用侍左右。他天賦異稟能預知未來;故地位崇高,雨官忍敬他如叔,情同家人。

    老人捋捋白鬍鬚,看著曉桐,眼裡閃過一抹光芒,他微帶笑意的點頭,神情甚是滿意。「用下以為不妥,不如先行詢問再做打算。」

    近籐忠還想進言,卻被負責城內守衛的大島健信給攔阻。「好了,大人自有打算,你就別忙和了。」

    雨宮忍看著曉桐問:「說明你的身份。」

    「我……」曉桐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明她的身份,但是若她不提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恐怕這些人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的腦筋快速的轉著,為什麼她會到這個時代來個難道就因為她恰好去了那個地方?曉桐相信不僅是如此,去過那地方的絕對不只她一人,難道每人都會有像她一樣的離奇遭遇?

    曉桐的心跳突然加快,難道上天讓她來此是為了讓她幫助他脫離原本的宿命?她因這小小自我膨脹的想法而笑了。

    「你在笑什麼?不知死活的女人!」赤阪勇人非常不悅地吼道。

    曉桐回過神來,她迅速地作了一個決定:既然命運讓她來到這裡,必定有它的用意,她何不幫他脫離被人暗殺的命運?

    曉桐努力讓急遽的心跳緩和下來,她努力想著該如何讓他們接受她,使她能在雨宮恩身邊幫他找出兇手。她不能直接明說自己的身份,以免兇手有了警戒心,這就糟了。

    曉桐靈機一動,想到不管在哪個國家,對未知的事物都會抱著敬畏之心吧!因此她嚴肅地說:「我是天女,為了歧阜城而來。」

    人人都以驚訝的表情望著她。

    近籐忠對她的說法嗤之以鼻,「無稽之談!」

    曉桐臉上的表情再認真不過,「我的身份豈容你們質疑!」語氣一緩,她說道:「歧阜城將面臨危機,天遣我來拯救全城,這是上天對歧阜人民的恩賜。」

    大島健信言道:「看她如此,不像是作假,城主以為如何?」

    淺沼川夫深思的盯著曉桐,同意道:「我也頗有同感。」

    麻倉壘不以為然的諷道:「你倒清楚了。」冷冷地瞪他一眼。

    「麻倉你!」淺沼有些惱火。

    谷間龍一隻是點點頭,龍二則聳聳肩說道:「是挺像這麼一回事。」

    「這可不一定,信口說說豈能當真?」近籐忠急急說道。

    赤阪勇人亦頗有同感,他心直口快地說:「天女又不是嘴上說說就算數,又沒有證據。」

    近籐附和道:「赤阪說的沒錯,她得拿出證據來讓我們瞧瞧她的真本事,否則不能令人心服口服。」

    雨宮忍覺得這主意不錯,逐問高野道:「高野叔叔覺得如何?」天女擁有神聖崇高的地位,若她能證明自己是天女,那果將會完全不同。

    高野重弘點頭,「我也認為這是個知真偽的好方法。」

    雨宮忍得到高野的支持,轉向曉桐道:「你說你是天女,證明它!」

    情勢的突然逆轉令曉桐有些不知所措。「她當然想活下去,問題是她根本不是什麼天女呀!她該怎麼做才能度過這一劫?

    看到全部的人都盯著她瞧,曉桐突然靈機一動,她說道:「把我的繩子解開!」

    雨宮忍示意手下照她說的去做。身體得到自由後,曉桐小心地拿出隱形眼鏡,兩手拿著鏡片迅速戴上,在旁人眼中,這只是個小動作,並沒有看到鏡片。曉桐閉上眼睛,接著張開眼環視周圍的人。

    眾人響起驚訝的抽氣聲,女子的眼睛居然變成藍色的!眾人一片嘩然,大家交頭接耳起來。雨宮忍示意眾人安靜,他也十分驚訝,能夠變換眼睛顏色的人不可能是普通人。但他仍半信半疑的對曉桐說:「我要更多的證明。」

    更多的證明!曉桐有些懊惱,他可真是謹慎行事。

    她左思右想,淘氣地微笑起來,悄悄從衣中拿出錄音棒。那是她前些時候買的,原打算用來錄下會議的過程,它的體積輕薄短小,使用起來很方便。她拿至嘴邊低聲說了句話,然後把音量調到最大,再放音。

    「對天女不敬者,死!」從其中傳出的聲音迴盪在每個人的耳裡。

    除了雨宮忍及高野外,眾人急忙下跪,擁有這樣神奇物品的除了天女再無別人了。要是天女真降罪下來可不得了,眾人虔敬的想著。

    曉桐瞧著他們害怕敬畏的模樣,忍俊不住的微笑。正想叫他們起來時,雨宮忍卻說話了。

    「若你是天女,那必定有能驅魔治病的神力,我倒想親眼看看。」雨官忍還是不太相信這名美麗的女子,居然會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天女,他繼續道:「有沒有人身體不舒服或家人有病的?可以上前請她診治。」

    曉桐快被雨官忍氣死了,他根本存心跟她過不去嘛,她又不是大夫,萬一有人生重病她是無能為力的但是她仍然沉著的偷偷翻著行李,或許裡面一些隨身攜帶的小物品會對她有幫助。

    頭一個上來的士兵是眼睛痛,她給他點了眼藥水第二個常頭痛,她給他吃治痛丹;第三個臉上長了大膿疤,曉桐把它擠出來然後敷上消炎藥;第四個……曉桐不知自己算幸運還是不幸,這些都是一些有醫藥箱就可以應付的小毛病,所以安全過關。但之後呢?要是有人要她幫家人起死回生,她該怎麼辦?

    曉桐的能力眾人親眼目睹,全佩服得不得了。而在她用退燒藥使一個高燒不退的病人退燒後更是對她全心信賴,再無疑慮。

    雨宮忍帶著勉強的敬意問:「敢問天女方纔所說歧阜城將會遭遇劫難,是怎麼回事?」

    曉桐沒笨到在一群嫌疑犯面前說出,她已經知道有人要陰謀造反的事,反正現在說什麼雨宮忍也不會相信她,等過了一段日子後再說也不遲。於是她只模糊地帶過:「天機不可洩露,不必多問,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雨宮忍對她打混的話也無可奈何,既然她不願說他也不好追問,畢竟她身份特別,要是她一個不高興降禍給歧阜城那就糟了,他得為全城百姓著想。於是他沒有多問,叫屬下為她安排最尊貴的地方:也就是裡城第一進,他住所的隔壁一以表示他對她的禮遇。

    看來是暫時沒事了,但近籐忠卻惡狠狠地瞪著曉桐的背影,一副想置她於死地的樣子。看來曉桐的這些證明,並沒有使所有的人心服。

    曉桐雖保住了性命,又被當成上賓款待。但她毫無自由可言,雨宮忍其實還是防著她的,命令兵士限制她的自由,只要她一踏出裡城一進就會有兵士出現,有禮的請她待在屋裡。

    她向雨宮忍表達過她的不滿,他卻正經八百、嚴肅地回答:「現在全城都知道歧阜城來了個天女、百姓對你好奇得不得了,若是你貿然出裡城恐怕會有危險,我不希望你受傷。」。

    曉桐才不信他的話哩,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其實還不就是怕她做出什麼對城不利的事。曉桐悶在屋裡都快發霉了,整天無所事事,既不能出去,平常又沒有人陪她說話聊天。曉桐暗自思量,既然他是讓她發悶的始作俑者,他當然應該負責讓她不無聊羅!

    輕盈地走向大廳,曉桐高興得發現雨宮忍一人獨自坐在裡頭,眉頭深鎖,似乎在想些重要的事,連她走近都沒發現。

    曉桐開口輕喚:「雨官忍。」

    雨宮忍迅速抬起頭,看到是她,眉頭更皺。他瞪著她問:「你叫我什麼?」

    「雨宮忍埃」曉桐理所當然的回答,「這不是你的名字嗎」廢話!他深吸口氣,不懂這個「天女」為何能輕易挑起他的怒氣。不想跟她解釋太多,雨宮忍冷冷的說:「你可以叫我城主」她是第一個敢喊他名字的人,連高野叔叔都不曾如此逾矩過。

    曉桐聳聳肩,逕自坐在他身邊,好奇的問:「你在想什麼?」

    雨宮忍的濃眉都皺得快打結了,這個女人居然還是不怕,還大膽的坐在他身邊。他不耐地說:「跟你無關。」希望她會識相的走開。

    曉桐只是皺皺眉,他說話真是直接,沒關係,那她問別的問題好了。「喔。那……其它人呢?」

    雨宮忍看看她,似笑非笑的說:「他們有自己的事要做。」

    言下之意是說她無所事事羅?曉桐氣惱得嘟起嘴,「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崛起的?我是說,你年紀輕輕的,現在時局紛亂,你是如何能夠在歧阜城立地生根?」。

    耐性已到了極限,他瞪著她近在颶尺的美顏,忽視心中竄過的悸動,故意粗魯地說:「你該死的不是天女嗎?這種事你不知道?」

    曉桐歎氣,她要是知道還會問他嗎?而且她又不是真的天女,她靜靜地凝視他,「你不喜歡我,甚至有些討厭,為什麼?」

    這個直接的問題把他問住了。為什麼?他自問,沒有任何答案。他並不是討厭她,只是不喜歡心亂的感覺,而看到她會讓他心亂煩躁,所以他不喜歡她待在他身邊影響他。他連看都沒看她就說道:「沒有為什麼。」

    那麼說他是真的不喜歡她羅?曉桐有些傷心,她只是希望表示些善意,和他有良好關係罷了。

    她黯然的說:「我們才認識沒有多久,我還以為我們可以當朋友的。」

    他回頭看到她希冀的表情,不禁更加心煩。他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想當你的朋友。」頓了一下,他不耐地問:「請問天女還有什麼事嗎?」

    曉桐好難過,聽到他的逐客令,曉桐的固執性子也發作了。她高高昂起頭說:「沒事不能坐在這裡嗎?」再好的脾氣都會被他磨光。

    驚訝的看了她一眼,雨宮忍抿著唇,霍然起身,「你愛坐多久就坐多久。」逕自走下階梯。

    曉桐沒料到他會說走就走,驚訝地起身,本能地想追他回來,「雨宮忍!你等一下。」一不小心踩空了階梯,直直摔了下去。她閉上眼睛,這會摔下去她的屁股可是會開花的啊!

    雨宮忍一回頭就看到她掉落的驚險畫面,心一緊,沒有多想,他飛快地趕到,適時接住了她。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聽到上頭傳來的悶哼,曉桐睜開眼,見到雨宮忍正瞪著她,結實有力的雙臂抱住她,他身上純男性的氣息讓她暈眩。她情不自禁地盯著他看,卻發現他正以那雙深幽的眼凝視著她,空氣似乎稀薄起來。兩人距離近得讓她想躲開,卻不小心把自己給摔到了地上。

    雨宮忍本能地拉她起身,看她並沒有摔傷後,才粗聲道:「你可真是窮追不捨小心下次就沒那麼幸運了。」放開她的手,轉身就走了。

    曉桐原本要感謝他,聽到他這麼說後就放棄了,這個粗魯的男人不值得她以禮相待。曉桐揉揉作疼的部位,想到方纔那一瞬間,臉又莫名其妙的紅了,曉桐搖搖頭,決定回屋裡去。

    從那天之後,曉桐就懶得再去找釘於碰,又恢復了無聊的生活。惟一比較有意義的是,他身邊的親信因為對她感到好奇,有些人來探訪過,所以她又搜集了一些新的嫌疑犯名單。

    她仔細想了想,雨宮忍身邊的親信就那幾個,背叛者一定是其中一個。

    曉桐想起還有一個人她沒見過,就是雨宮忍身邊的鬍鬚的老先生,好像叫高野的。他總是站在雨宮忍身邊,地位似乎很崇高。如果這樣,那她要怎麼才能和他說上話呢?還有,她要如何才能有行動的自由啊?

    曉桐的兩個煩惱不久卻接連獲得了解決。

    一天下午,高野重弘突然來到她住的地方。並且無退了身邊的人,似乎想跟她密談,令曉桐感到意外。

    她招呼他坐下後,有禮地問道:「不知高野先生來此有何貴手?」雖然他是位老先生,但有嫌疑就是有嫌疑,她才不會放過找出蛛絲馬跡的機會哩。

    「辛苦你了,天女。」高野第一句話就叫她愣住了。

    曉桐不明白他的話,態度客氣地問:「高野先生所指的是……請恕我資質魯鈍,聽不懂你說的話。」

    高野笑了,「天女,你懂的。你千辛萬苦來到這,不就是為了幫助城主嗎?一切都托付給你了。」

    「為什麼你會這樣說?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曉桐驚疑不定,為什麼這個老先生一副洞察一切的口吻?

    「你別緊張,這兒沒有外人,我們可以攤開來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打哪兒來,但你來此是為救城主的命,這一點是不會鍺的,是不是?」高野微笑著問。

    曉桐頓時有些結巴,「為什麼你會、你會……」「不瞞你說,我有預知能力,一年半前我感應到城主將會有生命危險,但我不知道兇手是誰。我為此煩惱數月,幸好之後又感應到將會有一名來自遠方的女子,到這裡來解救城主,而那名女子就是你!」

    曉桐開始明白了,難怪之前他會幫她說話。這麼說來自己真是為了救雨宜忍而來到此?但她尚有一事不明白高野先生,既然你知曉此事,為何不警告他,你是他器重的心腹,他該會聽你的話才是呀。」

    高野搖搖頭,「天機不可洩露,我亦無能為力。」

    「既然高野先生已知實情,我也不必隱瞞。只是,不知高野先生可否指點一二?」

    「我知道的並不多,恐怕你得自己去尋找答案。」高野說道。

    曉桐有些煩惱,「我大略見過了全部的人,但沒有一點頭緒,而且雨官忍並不怎麼相信我。」

    高野道:「給他時間,也給你自己時間,一切會很順利的。」

    是嗎?曉桐一點都不覺得,但她還是對高野點點頭,「我也希望如此。」

    「呀……」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夜空。

    聽到聲音來自曉桐房中,雨宮忍立刻迅速地來到她的房間裡,身後跟著在聽到尖叫後匆匆趕來保護雨官忍的麻倉。

    曉桐光著腳丫,站在屋裡的另一頭,驚恐的緊盯著床上某一點瞧。

    雨宮忍先機警地四處看看,發現沒有任何顯著而立即的危險後,稍稍放鬆了劇烈的心跳,朝她吼道:「你該死的為什麼在大半夜不睡,還發出那種連死人都可以嚇醒的尖叫聲?」這可惡的女人連夜晚都不給他安寧嗎?

    曉桐嚇得雙腳不住打顫,沒有心情跟他唇槍舌劍。她伸出顫抖的手指向床上,語帶哭音的說:「雨宮忍,你幫我把它弄走啦!」一向沉靜美麗的臉上如今充滿了驚恐,如花般的嬌容是一片慘白。

    麻倉壘欲前去查看,卻被雨宮忍所阻止,「我來就好。」她的寢床豈是任何男子可以隨便靠近的!他走向床邊,不免注意到女人特有的體香在四周飄散著,收斂住迷亂的心神,他小心地檢視四周。終於在靠近床腳邊的地方,發現了讓她如此驚恐的罪魁禍首。

    曉桐快暈過去了。當然啦,她平常是很勇敢、很冷靜的。可是那是對人呀,她就是怕除了人以外的小東西嘛!,想到自己居然把那麼大一隻、如今還盤據在她床上的大蜘蛛想成「小東西」,就覺得一陣噁心。要不是她睡得淺,感覺腳邊有異樣,起來查看,說不定早已命喪黃泉了咧。

    對他不屑的口氣和眼光,曉桐無力跟他辯什麼,只能懇求著:「拜託,請你把它弄走……城……城主大人。」人在屋簷下,她只能很沒志氣的妥協了。

    雨宮忍揚起眉,她例會見風轉舵。把目光移向床緣那只蜘蛛.他駛起眉頭.時值溽暑.有這種東西出沒是理所當然,但是裡城很少出現這麼……大的蜘蛛,可以說是聞所未聞。

    他搖搖頭,該叫下人去做好防範的工作,省得這些東西一再出現嚇壞了她。這只蜘蛛約有巴掌大,雖然並沒有巨毒,憑它的外表也足以嚇壞她了。

    他向麻倉使個眼色剛才心急趕來,來不及帶武器。

    麻倉立即抽出短刀,在十步遠的距離朝蜘蛛丟出,正中它的腹部,把它釘死在床上。

    曉桐親眼見到蜘蛛連閃都來不及閃就被刺中,順著刀緣流下噁心的體液,忍不住噁心的感黨,兩眼一翻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雨宮忍適時接住了她,看著她慘白的臉,不禁搖頭歎息。

    命人清理好蜘蛛屍體及床上的髒亂後,雨官忍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屏退左右侍從,注視著她昏迷的臉龐,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親自守護她……這個有著上「天女」身份的女子。

    雨宮忍以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柔,輕撫過曉桐的臉頰,感覺無比下的柔細。自她出現後一直對他的心智有不良的影響,似乎總會莫名其妙的想到她。當然,他是不信她那些關於間諜的話,但是除去那些,她大膽的言行和美麗的容顏總是侵擾著他,害他……唉,雨官忍不禁歎了口氣。

    如今她貴為天女,是歧阜城的崇高象徵。雖然他尚未完全信服她的身份,但在真相尚未揭曉前,她仍然是以天女的身份住在裡城。

    天女!這兩個字代表著她是不能碰的女人,雨宮忍不自覺握緊拳頭,在他心裡從未把她當作什麼神聖崇高的天女,在他心裡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一個深深吸引他的女子。

    再一次輕撫過她柔嫩的臉蛋,雨宮忍深深歎息。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連著二個月沒下一滴雨,照理說盛夏不該沒雨的。連月於早令農民叫苦連天,所種植的作物枯的枯、死的死,農田給曝曬得龜裂開來。

    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不僅農民的生計會有問題,恐怕全城都會陷入危機,雖然可以跟鄰城借糧食,但那終究非長久之計,而且鄰城可能會利用這個弱點來牽制歧阜城。

    飲水也是個大問題,平常飲水是到有豐沛地下水的井裡取水,現在沒下雨,水井沒有水源補充,眼看就快要乾涸了!

    連城外護城河也一點一滴地被太陽給蒸發掉,水位漸趨下降,這令全城人心惶惶,護城河是守護全城一個重要的屏障,若是無法發揮作用,那……歧阜城將陷入危機!

    就在這樣不安、焦急的氣氛中,雨宮恩召集了身邊親信,討論該如何解決這棘手的問題。眾人嚴肅而沉默,氣氛十分緊繃。

    淺沼說:「如果再不下雨的話,除了向鄰城求援之外別無他法。」

    大家知道這是必然的,城主不可能為了個人勢力而犧牲全城百姓的性命。但如果真要走到這個地步,也是件十分悲哀的事。

    赤阪勇人煩躁地大吼一聲:「煩死啦,要是有人可以命令上天下雨就好了,也省得我們在這操心。」

    眾人搖頭,要是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近籐忠突然開口提議道:「我們可以祈求天女呀,若她真是天女,這件事對她來說,該是輕而易舉的,不是嗎?」

    就像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眾人面面相望,露出了希望的微笑,這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

    近籐忠繼續說道:「若她真能使歧阜城降雨,那我對她心服口服;倘若她做不到,就表示她是冒牌貨,應該即刻處死。」

    雨宮忍有些遲疑地點點頭,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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