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之外的故事
「余二哥好!」跟著余場叫哥好像不太合適,所以她在人家排行前面加了個姓,叫的時候特別彆扭,每喊一聲就會莫名其妙地想起一次書劍恩仇錄。
容與來到約好的餐廳,沒多久餘暇也出現了。好準時,竟然一分不早一分不遲。
「余二哥好!」跟著余-叫哥好像不太合適,所以她在人家排行前面加了個姓,叫的時候特別彆扭,每喊一聲就會莫名其妙地想起一次書劍恩仇錄。
暇以手示意她不必站起來:「等很久了嗎?」
容與搖頭:「我也是剛到。」她跟余家人並不熟,對於余-這位不苟言笑的二哥更是沒概念,想不通他有什麼事要約她出來。
暇落座,跟服務生點了杯咖啡,然後就是直勾勾地盯著她,一陣沉默。
容與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心中迅速列出他要談話的可能內容——
首先,上次談話之後兩兄弟心結仍然未解,所以要她居中幫忙拉個皮條——但是據余-透露,上回的談話已經獲得「階段性成果」了嘛,還需要她推
什麼波助什麼瀾?
其次,他仍然堅持要讓余-入主遠輝,想讓她去吹吹枕邊風——抱歉,她和余-沒到這種地步,人家聽不聽還是個問題,而且她個人也不認為憑余-
這種痞子可以在商場上搞出什麼名堂。
其三,根據一貫定律,覺得她是小家碧玉蓬門蔽戶,沒資格和堂堂的余家少公子?昆在一起,所以準備開一張支票叫她滾蛋——好狗血,看來不太
像。
其四……呃,思考中。
「你升大三了是吧y」餘暇想了半天,終於擠出這麼句開場白。
跟女大學生談話當年就不是他的強項,現在更加退化了。
她恭恭敬敬地回答: 「是的。」好像太短了點,還應該說些什麼,但是有什麼好說啊?她跟他又不熟,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過見了四次面而已,難不
成要問問他中國加入WTO之後的經濟走勢如何?
於是又沉默。
他喝咖啡,她吃蛋糕。
手機響起,餘暇接起來的時候表情明顯是鬆了口氣。
不再費心去營造親切的形象,他講電話時的口氣是一貫的威嚴。
「你們自己可以處理?」他看了低頭吃東西的容與一眼,「我還是過去好了。」
掛了機,看向容與: 「抱歉,我有點事必須離開——」 他很忙,真的很忙,所以還是讓姑姑找別人去說比較好。
「好的好的,您慢走。」她不時故意要表現得這樣迫不及稿的,實在是這種冷冰冰的成功人士讓人覺得好壓抑。
「嗯。」暇結了賬,拿包離座,轉身之前,掙扎了良久,才勉強開口:「呃,有些事情,還是要有長遠的規劃,節制一些比較好。」說完忙不迭地走掉。
他在說什麼?
容與一口紅茶哽在喉頭,滿心滿眼都是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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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余晗以專業姿勢抱著一個小嬰兒,沖裡面張望。
「余三哥,你怎麼在這裡?」沒等他回答,容與眼睛一亮,
「好可愛的小孩子!」然後兩隻手就自動自發地去捏瞇眼小孩白臉頰。
這點大小的小孩子雖然難養,卻最具觀賞價值。摸上去手感好得沒話說,叫人好想咬一口。
嬰兒被捏得不爽,皺了皺眉,「哇」的一聲,拉開狂哭戶幕。
容與霎時慌了手腳: 「我、我有捏得很重嗎?她為什麼要哭?」
「你把她吵醒了。」
余晗沒什麼表情地拍了兩下,嬰兒立刻停止了哭泣。
容與看他的眼神充滿崇拜。她是聽余-說過余家老三的「特異功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在睡覺嗎?明明眼目有一條縫的啊。」
「小孩子睡覺都是這樣的。」也不見他怎麼哄,那嬰兒就又沉沉地睡過去。
真是神奇!
「這是你的孩子嗎?」不對吧,他好像還沒結婚。
晗木木地搖頭:「園裡老師的。」唉,如果真是他的多好。
「哦。」幼兒園裡老師的小孩也歸他帶?「對了,你在這裡做什麼啊?」
「我在等你。」
啊?又是找她的?
「有什麼事嗎?」會不會跟上次余家二哥的謎一樣告誡有關?
晗舉了舉手裡已經重新熟睡的女嬰:「你看到這個小孩了y」
「看到了。」那又怎麼樣?
「你知道她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
「……啊?」容與的嘴很久沒張那麼大了。
「就是一個精子和一個卵子相結合形成受精卵,然後經過……」晗複述著昨晚惡補的婦科知識,聲調始終平穩,毫無起伏,聽起來比殭屍還僵硬。容
與如墜雲霧當中,完全不明白他想表達一個什麼意思。
「……就是這樣。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容與艱難地回應。事實上高中時候就已經教過了,雖然沒有他說得具體,至少該瞭解的她都瞭解,「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要和我
說這些?」
余晗臉上有了一點類似詫異的表情: 「你還不明白嗎?」
她應該明白什麼?難道真的是自己領悟能力比較低?。
容與為難地道:「我不明白,你能不能再講得清楚一些?」
「好吧。」晗清清嗓子,「我是說精子和卵子相遇……」
暈倒,他還打算再花另外四十分鐘講一遍這個?「等等等等!這個我知道,我不明白的是你講這些,到底為了向我說明一個什麼道理?」
「這樣啊。」晗困擾地皺起了眉頭,試著表達自己的深層含義, 「我是說,一個生命的誕生要經過很多道複雜的工序,每一道工序都必須用心對待,
要有責任心——」他停了下來,似乎不確定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
「哦。」至少到現在為止還在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論,可以應用於任何一個企業的新進員工培訓。
「然後呢?」她不小心地打了個呵欠。
「然後——對了,比如說第一個步驟,那個如果沒有做好足夠的防護措施,就很容易出現問題。現在常見的幾種防護辦法是……」晗說到後來竟然很
有些不自然。
容與沒注意到,只是機械性地點頭敷衍:「嗯,余三哥你真有見識。」好想睡覺啊。
「沒什麼,其實我已經準備了很久——」
「哦,你真的很認真。」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躺在公寓裡那張可愛的床上睡覺的。
余晗躊躇了一下,忽然抱著嬰兒朝她走近一步,壓低了聲音問道:「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個,第一次的時候感覺是什麼樣的?」
「是是,很好。」要是站著也能睡覺該多好。
「很好嗎?」晗有些不太相信。
「當然,當然很好!」
「好的,謝謝你!」晗不知為什麼一下子興奮起來,「那我先走了,剛才跟你說的你都瞭解了對吧?」
容與如臨大赦,忙不迭地點頭:「聽進去了聽進去了!」其實從頭到尾真正聽進去的也就是「我先走了」四個字。
「那好,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再見!」
「再一見。」
「見」字出口時,余晗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咦?她剛才是不是有聽到,什麼「任務」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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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了前車之鑒,當余景約她出去見面時,容與已經一點都不意外了。
「景姐,能不能請你用準確、直白的語言告訴我,你們兄妹幾個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說不出口卻非要跟我說?」一見面她就開門見山撂下話來,省得
又像上兩次那樣浪費時間和感情。
景笑瞇瞇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問道:「我以下說的都是轉載自長輩原話,你就算生氣也不准怪我哦。」
容與幾乎是要哀號了:「好的好的,只要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我就已經千恩萬謝,絕對不會選擇買兇殺人這樣簡單快捷的解決之道,
OK?」
「其實事情很簡單。」景啜了口果汁,裝出一臉莊嚴肅穆,「奉天承運,姑姑詔曰:你們年紀尚輕,不要被熱情沖昏頭腦,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如果真的萬不得已天雷勾動地火,也請千萬做好防護措施;再如果防不勝防,請你直接找上門來,我們就算是拿刀架在場暢脖子上,也一定會讓那兔
崽子負起責任來的,千萬別怕難為情,也別幹傻事。欽此。」
容與眨眨眼,甩甩頭,再掏掏耳朵,很久很久以後才記起嘴巴的固有功能:「你說的……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嗎?」
景笑:「顯然是的。」
容與又面無表情地沉默兩分鐘,然後臉部肌肉嚴重扭曲,再然後開始全身抽搐,最後忍不住笑倒在桌子上。
老天爺,原來是為了這種事,難怪那兩個大男人尷尬成這個樣子!
景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樣地看她——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開放嗎?怎麼說也是男朋友的家人在跟她談這種嚴肅的話題,臉紅、羞惱、感激這三種反應
都屬正常之列,而她在幹什麼?
狂笑!
笑什麼笑啦,很好笑嗎?到時候吃了虧哭都來不及!
容與笑到肚子痛才勉強停住,拿起餐巾紙擦了擦眼淚,下了個結論:「你們家人真逗!」
真難為他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這麼久,也能傳染到彼此的幽默感。
「除了這句話,你沒有其他表示了嗎?」景克盡循循善誘職責,打定主意要拯救這只迷途的羔羊。
容與假裝嚴肅地沉思了一會兒,才說:「有。我不明白,為什麼姑姑不自己或先叫你來和我談,反而找了余二哥和三哥?」這怎麼說都應該是Women』
stalk,想像那兩兄弟「臨危受命」時會有的表情,她又想笑了。
「姑姑覺得她自己出面會給你不必要的壓力,而我——」景訕笑,「我是不良的示範,不到最後關頭,不得輕易出動。」
「哦。」她是說,她曾經有類似的前科?
景看她很好奇又不好意思發問的樣子,神秘地說:「我是先懷了Bill再嫁人的喲。」
容與嚇了一跳,好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強!」
「過獎過獎。」景大方地接受她的讚美,看來頗不以說起自己未婚先孕為忤,「哎呀,怎麼說到我身上了?回來回來,繼續說你們的事!」
「我們?我們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她輕描淡寫的口吻讓景瞇起了眼睛:「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這種OOXX的事情吃虧的可都是女生,這麼漫不經心的態度怎麼可以!
要是暢暢佔了便宜後拔腿就跑,就輪到她一籌莫展了。
容與嚥下最後一口笑意,認真地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說這些,我也很感謝你們這麼為我著想,但是我並不覺得余-他會……」
景想也不想地打斷她:「什麼你不覺得?你有多少把握有朝一日他不會變心?我跟你說,余-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熱戀的時候什麼甜言
蜜語海誓山盟都說得出口,要是你真相信的話就慘了,他嘗到了甜頭一轉身翻臉不認人,留下你一個人在那裡傻乎乎地等他回頭,事實上那個死鬼都不
知道已經跑到哪個女人懷裡逍遙快活去了……」景越說越氣,越說越大聲,惹得餐廳裡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張牙舞爪。
看來是切膚之痛哦。
容與凝視她義憤填膺的表情,確定她現在的批鬥對像已經從余-轉移到了不知名的某個其他人身上。
「這位小姐,請您小聲一點可以嗎?」服務生蘊藏著殺氣的笑臉終於讓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臉一熱,悻悻地壓低聲調,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又
看向容與:「總之,你隨時都要多長個心眼,就算對方是我那不成材的小弟也一樣!」
容與忙不迭地點頭:「你說得對,我明白。但是,」她困惑地抬起眼, 「為什麼你們會覺得,我和余-已經到了『那種』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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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就因為我遞了瓶沐浴露給你!」余-怪叫。他都不知道姑姑的想像力這麼豐富。而且找每個人旁敲側擊都很深奧地「佛曰不可說」,害他還以
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裡還有什麼關乎國計民生、並且不能被他知道的大秘密,好不容易得到的內心平靜又會被打破,誰知道竟然是這麼屁大點事。
三次約談耶,八成是受吉利根事件影響太深。
「所以說你以後給我當心點,再有傷害本姑娘清譽的事情出現,我非打爆你的頭不可。」蒼天可見,她那時候只是在洗頭而已,衣服穿得再整齊不過。看來偷懶使喚人確實是不好的作風,就那麼一次就惹出了誤會。
「喂,這關我什麼事?我也是被冤枉的人好不好?」沒吃羊肉就惹得一身膻,可憐啊!
「如果不是你在他們心目中這麼不值得信任,他們至於把我叫去耳提面命小心你這只白眼狼嗎?」肯定是他以前有亂搞的紀錄,才讓家人信心全失戒
備森嚴。
「冤枉啊!我很純情的好不好!活到二十三歲還沒有丟失初吻的男生是多麼難能可貴,你要懂得珍惜!」
「是嗎?」她不怎麼信任地上下審視他一周,「你跟宣琦確定沒有?」
「沒有!」他急急否認,指著臉頰,「她只親過我這裡而已!」當初他以生命護衛貞操果真是正確的決定啊!
「哼,她只親過你這裡,那你親過她哪裡啊?」嘖,越看他那張臉越不順眼。
余-倏然變得深沉的打量讓她有點不安:「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吃你個大頭!」她飛快地狠敲一下他的腦袋,如願聽到「沁人心脾」的哀號。
她激動的反應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你吃醋了你吃醋了哈哈,吃醋吃醋!」
「你閉嘴你閉嘴!」容與漲紅了臉,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招呼。
余-咧著嘴笑,彷彿一點都不覺得痛,心裡反而甜絲絲的。
不過呢,未來的女畫家一雙吃飯傢伙可不能有絲毫損傷。
「好啦好啦別打了。我知道你害羞,最多以後看到你吃醋我也不說,OK?」俗稱暗爽就是這樣,呵呵。
「厚臉皮!」容與放棄跟這種冥頑不靈的人作鬥爭,轉身走向盥洗室,準備去洗把臉,降降足足達到沸點的溫度。
余-情不自禁地把她拉回來,
「你放手!」她低著頭,不想看他。
余-盯著她嘴唇的視線火熱——小小一張,不算特別紅潤,但總是泛著牛奶般誘人的色澤,嗯……一定很好吃。
吞吞口水,他沙啞地叫著她的名:「容與——」
「幹什麼啦?」感覺到了室內氣氛的急速變化,她輕輕地掙扎著,怕再重一點整間屋子就會熱得燒起來。
「我們、我們來初吻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盯著她表情的每一分變化,心裡已經有了兩手準備:母老虎發威——開溜,如果意外得到允
諾,就一口一個、毫不猶豫地吃掉那張誘惑了他很久的嘴。
她的耳根燒成紫紅色,手下的肩膀正在微微顫抖——是發怒的前兆,還是緊張的表示? 。
沉默持續很久很久,現在余-深切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真諦。
算了算了,就當他怯陣吧,再下去他一定緊張得頭髮都白了。
「呵呵,其實我是——」開玩笑的啦。
「你有沒有——口香糖?』』容與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叫,但還是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高度緊張的余-聽到。
「有啊。」幹什麼?
「我們嚼完再……好不好?」
初吻一定要慎重,對不對?如果留下一個很難堪的印象,比如說對方有口氣、嘴巴裡有菜渣肉末……嘔,簡直不敢想像。
「……」余-茫然許久,終於瞭解她話中的含意,「好的好的!」當然好,不要說是嚼口香糖,就算要他刷一百遍牙焚香沐浴祭拜天地,那都是
NoProblem的啦!
說時遲那時快,頃刻之間,他就把身上房裡所有口香糖搜刮到了容與面前,各種口味應有盡有,任君挑選。
於是煽情小戲暫時打住,中間串場的是口香糖品評會。
「對了,容與。」余-嚼口香糖在心中操練接吻技巧的當兒,忽然想到一個「小小』』的問題,「上次你借我穿的那件T恤是誰的?」他其實半點都不在意,
只不過一時好奇,所以隨便問問而已,真的。
「什麼T恤?」嗯,閒聊有助於緩和緊張情緒。
「就是白色很大的那件,上次海邊回來你借我穿的。」
接下來的半分鐘足以讓容與想起他所指的衣服以及問句下面的潛台詞。
再接下來的半分鐘,請想像屏幕一片黑暗,畫外音:慘叫
有道是:出事未捷身先死,常使狗熊淚滿襟。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