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你……確定嗎?」話筒那邊傳來遲疑的聲音,不過明顯礙於對方的權威,以至於語氣上盡量賠著小心。
「我百分之一百確定!你還有什麼問題?」廖潔左手持著聽筒與菜鳥學弟說著話,右手還一刻不停地炮製著明天要交給教授的判決書,其間不忘飛腳踹了正在調侃她的不良室友一記。
「這個……呃,我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我們報紙的新聞版面一向的定位就是報道校內動態,您這麼一改,指導老師那邊會不會……」
「校內動態?想看新聞不會上校網看啊?報紙半個月才出一期,時效性那麼差,哪裡還有『新』聞可言?你知道這份報紙出來之後發到寢室裡最常見的用途是什麼嗎?」好不容易敘述完了虛擬的犯罪事實,開始起筆寫判決理由,「本院認為……」
那頭的菜鳥學弟一愣,「咦?不是看嗎?」還是有很多人都跟他一樣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自己編的報紙呢,多麼光榮多麼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
「錯!」正陶醉間,就聽廖潔一聲暴喝,硬生生地打破了他的美麗幻想——
「我們的報紙只有一個用途,那就是——墊泡麵!」呀,這裡還有一個教唆犯忘了寫罪責。
「什麼?墊泡麵!」學弟覺得宛如一道晴天霹靂打在頭上,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好幾倍。
「你叫得這麼大聲幹嗎?」菜鳥就是菜鳥,這麼點小事也值得大驚小怪。廖潔皺皺眉,這個辯護人怎麼會舉出這麼蠢的事例來證明被告應該從輕定罪?
「你、你說的是真的?我們的報紙……真的只派了這種用場?」學弟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們辛辛苦苦採訪寫稿,編輯們改了之後還要冒著被指導老師罵得灰頭土臉的危險去行政樓交稿,然後是排版,小樣清樣大樣搞一大堆,好不容易出來成品又要像做賊一樣躲過樓爹樓媽的耳目,潛進宿舍樓裡塞到每一條門縫裡,被人當成騙錢的推銷員橫眉冷對就算了,但還會有女生以為他是劫財劫色的江洋大盜,屢屢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被循聲而來的「女俠」們揍得滿頭是包倉皇出逃……唉,當年的辛苦,真是不足為外人道。好不容易熬到了大二,成了編輯可以使喚大一的可憐小孩了,卻被告知原來他們報紙的用處只在於墊泡麵而已,嗚嗚嗚,真是可悲呀!
呼,終於可以判罪了!真是,折磨她那麼久,不判他個十幾二十年,她就不姓廖!多花了點兒心思在作業上,回學弟的話也就不經過大腦思考立即就竄了出去:「其實也不是單單就這點兒用,至少我們寢室還用報紙來兜瓜子殼的——對了,還有鋪在地上曬被子。」
「還有打草稿啦。」旁邊的室友好心地補充。
「學姐,你、你們——」菜鳥學弟終於忍不住雙淚長流,聽聽,聽聽,這是一個主編說的話嗎?枉他之前還對這位學姐有著無限的景仰,覺得她為人豪爽,做事乾淨利落,沒有尋常女孩子扭扭捏捏的姿態,每次都能策劃出很有挑戰性的專題和活動來讓大家做。最重要的是,他們《K大校園報》歷任主編畢業之後,不是公費空投到國外繼續深造,鑽研學術回來穩坐傳播界前十位交椅,就是成為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一代「名記」。前鑒如此,廖潔學姐這位創刊以來第一個非新聞專業主編的前途也理所當然是坦坦蕩蕩,光明一片,所以在他們這些「晚輩」看來,她身後幾乎就是有一個非常巨大的光環一直在閃閃發亮。
但是現在,他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這個報社絕對是要毀在她手上了,堂堂主編竟然對自己一手負責的報紙如此輕慢,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你……」
在「審判長」這一欄簽下飛揚跋扈的大名後,廖潔終於鬆了口氣,OK,搞定!這時才發現電話那邊的菜鳥已經把一個「你」字苦情地吟唱了很久,回想了一下剛才的談話,哦,原來是有一顆純潔脆弱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啊。
「親愛的學弟,憑良心說,你覺得我們的報紙能見人嗎?」
「啊?這個——」癩痢頭的兒子也是自己的好,雖然這份報紙上大多是些過時的消息,內容上也都是學校規定好的那些,真的沒什麼可讀性,但也是他們一字一句地做出來的,怎麼忍心說壞話呢?
「我知道你對報紙有感情,但報紙是幹什麼用的?給人看的沒錯吧?根本沒有人要看的東西,那做了出來就從頭到腳都是資源的浪費!」
「但是學校的老師會看……」
「如果只有學校老師看,我們還不如只複印個幾百份讓他們樂和一下算了,幹嗎財大氣粗地一刷就是一萬?學生才是我們要吸引的重點,連學生都不要看的所謂學生報紙,在大學裡根本就沒有生命力!」啊,她覺得自己真是很有氣勢呢。
「你說得是有道理,但真要是像你說的那樣去做的話,學校肯定不會支持……」
「他們不支持就隨他們去,不反對就行了。」他們學校一向標榜開明寬宏,只要不登什麼大逆不道的東西,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
「我們不幫學校宣傳,他們那邊勢必得不到什麼經費支持了,那報紙的營運怎麼維持?」最重要的就是錢啊,這份報紙一直都是非營利性的,沒有學校撥款,根本就沒地方找印刷費。
「我們也不是完全不幫他們宣傳。」廖潔慢悠悠地說道,胸有成竹。
學弟覺得腦子裡成了一團漿糊,「啊?你剛才不是說我們要改版嗎?」
「你難道沒有聽過,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我說改版之後就不做校內新聞了嗎?」死腦筋,就是有人死腦筋、冥頑不靈才會讓報紙一直這麼難看。
這跟羅馬有什麼關係?「……不懂。」
廖潔歎息,「重心轉移。懂嗎?我們把一版和二版仍舊給學校,這樣他們也不好不給我們經費,後面的幾個版,咱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以吸引學生,到了建立起一定的知名度後,我們就可以到校外拉廣告賺錢,甚至把報紙定價出售,那時就可以完全把學校一腳踢開了,清楚了嗎?」
「清……楚。」現在他的疑問是,跟他講話的人真的是學法律的嗎?
「那就好。明天開個會,從下一期開始就按我說的去做,安排一小部分人去應付學校那頭的所謂新聞,剩下的全力以赴打造我們的改版大業。」
「哦,我一會兒通知大家。呃,我還有一個問題,改版之後,我們的報紙到底做什麼內容?」她剛才好像說過,但他寧願只是自己的幻聽——
「做校內八卦啊!」這學弟,小小年紀怎麼記憶力這麼差?
「碰」地一聲響,菜鳥學弟手中一直不停顫抖的電話終於掉到了地上,像那種《蘋果X報》、《X州刊》一類的八卦?
讓他死了吧!想當年頭懸樑錐刺股、拚死拚活考上K大新聞系,是抱著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的偉大理想,絕對不是來學習怎麼當一名狗仔隊的啊。誰來幫幫忙,阻止主編大人瘋狂的想法?
說做就做是廖潔一向的風格,就算在會議上有很多人質疑,就算還有人因為不同意她的改革方案而退出報社,趁著指導老師歐巴桑莫出差沒法審稿的當兒,新一期的《K大校園報》還是先斬後奏,新鮮出爐。
《K大校園美女大排名》、《K大校草大排名》、《驚爆內幕:學生會主席XXX的三角危情》、《江山美人,何去何從?公費留學耶魯的XX面臨抉擇》、《驚世之戀——化學系XX副教授與恩師XXX教授的生死情緣》、《猶抱琵琶半遮面——計算機怪才XX的神秘戀人到底是誰?》……
一連串聳動的題目與新鮮的內容,使得《K大校園報》由無人問津的路邊一坨狗屎一躍而成為人人爭搶的香餑餑,墊泡麵、接瓜子殼、曬被子的紙張已經換為其它社團的刊物了,每個寢室一份的《校園報》則被珍而重之地輪流傳閱。
據最新調查顯示,K大校園裡迎面碰見熟人的第一句話使用率排名如下:一、「你看校園報了嗎?」二、「你看《K大校園報》了嗎?」三、「你看這一期的《K大校園報》了嗎?」硬是把「吃過飯了嗎?」這句國粹經典擠到了十名以外。
而接下來談論的話題更是離不開這些八卦,上了報的人物們走到哪裡都有陌生人很親熱地向他們打招呼。
可憐的學生會長主席每天出門前都要武裝到牙齒以防被人認出。
某某老師的無機化學課近十年來一直冷冷清清,現在連圖書館系都有一堆學生跑來旁聽,人潮洶湧,擠得教室水洩不通。
計算器系的那位只要一出現,所有的女生為了避嫌都自動退避三舍。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不斷有人發郵件打電話到報社為完美的自己竟然沒有擠進校花校草的行列而憤憤不平,還有不少人毛遂自薦說對寫這種文章拍這類照片很有心得,問報社還缺不缺人,更多的人把自己平時積累的小道消息E-mail到報社信箱希望他們深入調查,再來個轟轟烈烈的報道。報社電子信箱一天至少清空三次,廖潔和各版責編看信都看到了吐血。
「原來我們的同學可以這麼瘋狂!」編輯甲趁著接電話的間隙大聲驚歎。
「是啊,人的潛力真是無窮!」這份報紙的出現似乎把全校學生血液中的八卦因子全調動了起來,以往吃喝拉撒睡以外就知道上幾堂課、念幾句書,最多談個小戀愛,鬱悶的生活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新鮮活潑又對味的東西,怎麼不叫人趨之若鶩?
「老大,我們下一期做什麼?」編輯乙躍躍欲試,自從進入K大校門,從來沒見過哪張報紙能得到這麼廣泛的關注,看來主編的這著險棋是走對了。
「當然是乘勝追擊。下一期咱們就來——」正當廖潔興致勃勃地準備闡述計劃時,手機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歐巴桑莫?」糟糕,準是興師問罪來了。
在眾人憂心忡忡的注視下,她果斷地掐斷電話,引來學弟學妹們的一陣抽氣聲——鬼見愁的電話她也敢掛?不要命了?莫老師可是出了名的愛斤斤計較呢!
廖潔低下頭開始寫短信:「老師,很抱歉,我這個月的話費快要超支了,再接您的電話恐怕會讓我入不敷出的,請問有什麼事嗎?」調出歐巴桑的手機號,選擇了「發送」。這年頭誰接電話啊,她的手機費用的可是自己的錢,又不像他們老師可以在辦公室裡亂打電話到處騷擾人家。
沒多久就有了回音:「現在有空嗎?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哇!」她驚歎一聲,「世界真奇妙,沒想到坐四望五的歐巴桑莫也會發短信呢!」還以為她每天一身修女打扮,接受能力也還停留在中世紀無法再進化呢,沒想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學姐你別開玩笑了,莫老師怎麼說?」編輯丙是個乖巧的女生,從幼兒班到現在從來沒被批評過,她最怕的就是老師的疾言厲色。
「還有什麼?宣我去見駕。」今天這頓罵是逃不掉了,早死早超生吧。她翻身跳下桌子,走到門口,回頭雄壯地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同志們,為我祈禱吧。」
「千萬要活著回來,晚上我請你吃火鍋。」以小氣聞名的編輯丁大義凜然地拍著胸脯。
「沒問題!你等著。」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拉開辦公室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你說,這堆垃圾是怎麼回事?」歐巴桑莫怒髮衝冠,惡狠狠地把這期的報紙扔到廖潔面前。
這裡只有一張報紙哦,廖潔心中小小得意了一下,以前都會留下一大堆發不出去的,現在卻供不應求,她這個主編多麼成功!
努力調出嚴肅莊重的表情,她恭敬地答道:「因為您出差去了,報紙的週期又已經到了要出版的時候,我們沒辦法,只能先出了再說,實在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你竟敢跟我說什麼情非得已?我不過離開了那麼幾天,你們就能把好好的一份高品位報紙弄成這個樣子?除了一版和二版,其它的都是廢料!」歐巴桑臉上的贅肉此起彼伏地抖動著。
高品位?虧她說得出口。廖潔忍住想吐的衝動,慢條斯理地說:「莫老師,不是我不受教,實在是我們的報紙以前根本就沒有人看——」
「你管它有沒有人看?」歐巴桑為顧及形象,已跳起了一半的身形又重新坐回椅子裡,「這份報紙本來就只是起宣傳作用的,又沒有定價出售。就算沒有一個人看,你也給我老老實實地做下去就行了,勤工助學的報酬少不了你的!」真噁心,唾沫竟然濺到了她臉上。算了,待會兒一起擦比較划算,反正她的火一時半刻冒不完。
「沒人看還宣傳給誰?莫老師,我可以不要報酬,但是不能忍受花了心思下去,辦的卻是一張沒人看的報紙。我不認為只要是免費的就可以不顧及同學的感受,浪費他們的閱讀時間,廁所裡有很多東西是免費的,怎麼就不見有人爭著搶?」偷偷吐吐舌頭,這話好像太惡毒了點兒。
歐巴桑莫終於拍案而起,肥短的手指差點兒戳上她的額頭,「你、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這是一個言論自由的社會,每個人都有表達自己意見的權利,我不覺得您用師長的權威來壓制我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況且,您什麼都沒教過我,為什麼會認為我不能站在平等的立場上和您講話呢?」笑話,她從初中開始就是一個和老師斗慣了嘴的人,哪會不敢跟個歐巴桑大小聲?
歐巴桑莫先是一愣,然後臉上現出懷疑的神情,好像在確定自己是不是做夢夢見有學生跟她頂嘴,接著臉漲得通紅,眼睛越瞪越大,像是要跌出眼眶似的,最後怒吼一聲:「你給我滾出去!」
廖潔聳聳肩,為什麼老師惱羞成怒時都是這副樣子?「我當然可以離開您的視線,但這無助於解決問題……」
「還有什麼問題要解決?」歐巴桑莫氣呼呼地說,難以理解這個女生怎麼可以這麼厚臉皮繼續問下去,「你們改回原來的樣子,不改就不撥經費,讓這張報紙消失好了。」哼,到最後還不是要聽她的?
「可以讓它消失嗎?莫老師,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份報紙的編輯審稿工作是要列入您的年終考評的,如果沒有了《K大校園報》,恐怕不但您今年的獎金會有問題,明年的聘書接不接得到,還是個未知數吧。」廖潔狡黠地眨眨眼。
「你——」她不說她都被氣得忘記有這回事了。死丫頭,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事的?
「咳咳。」一陣清咳聲突兀地響起。
舌戰方酣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向門口望去,一看之下,臉色大變——
「校、校長好。」
真是出乎意料,半路裡竟冒出這樣一顆巨頭。
據聞偉大的校長先生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年到頭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國外,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實驗室,接下來六分之一的時間在外地開會,最後六分之一的時間才在學校的會議室或者辦公室裡,在這所學校混了兩年多,她也就在開學典禮和一次採訪中見過他老人家,怎麼這麼巧就在這裡碰上了呢?
唉,今天的批鬥大會看來熱鬧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
歐巴桑莫連忙站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讓給校長——無聊,明明對面還有一把椅子的。
「廖潔,泡茶。」
耶耶?她自己獻慇勤就罷了,幹嗎還支聲使喚她?
正要出聲反對,只聽校長笑著擺擺手說:「不用了,我馬上就走。」
歐巴桑莫忐忑不安地問出她最關心的問題:「校長,您——來很久了?」被校長發現她被一個學生說得啞口無言,那就跌分了。
校長看了廖潔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也不是很久。」只不過剛剛聽到一場論戰而已。
歐巴桑莫心知自己一定丟臉了,不好意思再糾纏這件事,於是轉移話題說道:「您有什麼事要交待打個電話來就行了,怎麼自己跑一趟呢?」
諂媚。廖潔差點兒就把濃濃的不屑表現在臉上。
「整天坐著,走幾步路也是好的。」校長狀似不經意地往桌上一掃,就看見了那份《K大校園報》,沒等歐巴桑莫收起,就已經被他拈到了手中。
「唔,這份報紙是你主管的?」他隨意翻看著。
歐巴桑莫狠狠地瞪了閒閒地立在在一旁的廖潔一眼,才聲音發顫地應出了一句「是的」。
校長挑了篇文章開始細看,表情繼續保持平和。
廖潔心中暗暗讚歎,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像歐巴桑莫那樣色厲內荏地噴火她根本就不放在眼裡,現在校長的不動聲色倒讓她有些不安起來。
辦公室裡一陣沉默,直到校長抬起頭來,對歐巴桑莫說:「做得很不錯嘛,很有意思,學生們一定喜歡。」
歐巴桑莫和廖潔同時被口水嗆到。
校長說不錯?很有意思?
歐巴桑莫到底社會經驗豐富,首先回過神來,用真誠得不得了語調說:「您說得對,我也覺得這期的定位十分切合學生的口味,既活潑又新穎大膽,據說大家的反應都不錯。」
廖潔現在才發現歐巴桑莫額頭上隱隱浮現出「我是變色龍」幾個大字。
「可是我覺得這份報紙原來的品位比較高,這一期除了一二版以外全是垃圾。」她惟恐天下不亂地插嘴,搬用的是變色龍莫的原話。
變色龍莫額頭上出現了一大滴汗珠,嚴厲地警告她:「老師講話你別插嘴!」
「唉,讓她說吧。」校長寬容地說。
是她眼花了嗎?剛才校長似乎朝她眨了眨眼?不管了,至少他沒有動怒的意思,「而且這份報紙的主要作用就在於宣傳學校的方針政策,學生喜不喜歡根本就不必考慮,反正他們喜歡我們發行,不喜歡我們照樣發行。」
「話……話不能這麼說,如果這份報紙根本就沒有人喜歡,怎麼……怎麼可能起到宣傳的作用?」變色龍莫結結巴巴地反駁。
「對哦,莫老師不愧是莫老師,像我這麼愚昧的人怎麼就想不到這一點呢。」廖潔連忙作恍然大悟狀,心裡卻笑翻了天。
變色龍莫有苦難言,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好了,既然大家的意見達成了一致,那以後就這樣做下去吧。不過要注意把握好尺度,不能太低俗。」
「好的,我一定遵照您的意思去辦。」變色龍莫如奉聖旨,唯唯諾諾地又點頭又哈腰。
校長站起身來,又低頭看了看報頭上的名字,對廖潔說:「你就是校園報的主編廖潔?」
看來他真的全聽到了,今天來這裡可能原本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是廖潔,校長好。」對於值得尊敬的人,她還是可以很有禮貌的。
他讚許地點點頭,「很有想法嘛。我讀書的時候也編過報紙的……現在的環境,可好多嘍。」說罷一臉神往。
原來是老人家的懷舊情結作祟,真是讓她佔到便宜了。
「那說起來您還是我的前輩呢,還要請您多指教。」這種客套話講起來真難受。忽然她眼睛一亮,「要不索性我們下期就採訪您吧!」
校長吃了一驚,「我?採訪我什麼?」
「您和您夫人的故事啊。」聽說這對伉儷的結合頗為傳奇,肯定是很好的賣點哦。
校長大約是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一下子笑得很開心,「好啊,這段時間我還挺空的,你星期六晚上到我家裡吃頓便飯吧。」
變色龍莫在一旁紅了眼,她在學校裡工作了快二十年都沒見過校長家的房子是什麼樣,這個廖潔竟然一見面就被校長親自邀請去家裡吃飯!為什麼人家就那麼幸運,偏偏她做到死還是個小小的幹事?
「好啊,我那天也沒事。」廖潔爽快地答應。
她的態度讓校長覺得十分自在,於是說道:「你在這沒別的事了吧,咱們一起走?我可以再提供給你幾個可以採訪的對象。」既然他已經被拉下了水,當然要找幾個朋友當墊背的才好,要知道當年他在學校裡也是有名的小道消息集散源呢。
廖潔一聽大喜過望——校長介紹的肯定都是些很有新聞價值的人物,這次發財啦!「嗯,我們一起走吧。」
向一臉鬱悶的變色龍莫道了別,廖潔一蹦一跳地隨校長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