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抽了口氣,大伙目瞪口呆地看著跌出窗外的趙亨……呃,應該說是那個破洞。一輪明月正好斜倚窗邊,詭譎地透出笑意。
好半晌後,還是桑辛荷先回過神來,急忙叫喊著要躺在地,上那四個裝死的快去救他們王爺,幾個人這才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去。
施思賢和楊文介相視苦笑,完蛋了,這下得罪了王爺,他們別說往後仕途想走得順利高昇,別惹禍上身就不錯了。
是窗破了的關係嗎?他們怎麼突然覺得冷了起來,渾身抖個不停。
一室混亂,叫桑辛荷見了就頭疼,她看了看成芊芊和蘇星嵐,一個滿臉委屈、泫淚欲泣;另一個陰沉著表情,叫人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麼,歎了口氣,延手將施思賢兩人請了出去,完成明王進來前她就要做的事。
室內頓時因少了人氣而沉凝下來;夜涼如水,暮夏的晚風徐徐地由被壞破的窗吹人,隱約間將夜裡江邊的喧囂也捎了過來。
「你……怎麼會淪落到這裡來?」風拂過,吹蕩起簾幕飄飄,遮掩住成芊芊的臉,讓他看不真切。
他朝她走近,一把扯掉那些薄紗簾幕,她一襲白衣,面上猶帶淚意,她是他的瑩瑩呵,純真荏弱得一如從前,直讓他忍不住想擁進懷裡呵護。
想著,長臂一伸,他便要滿足自己的想望,這忍了大半年的相思啊……可沒料到她竟一個側身,躲開了他的擁抱。
非常不悅自己手中抓著的是空氣,他垂下手,忍耐著等待她的解釋。
「我……」該怎麼說呢?要向他控訴大娘的狠心嗎?要向他控訴她的委屈都只是為了成就他嗎?
不……怎麼開得了口呢?她不想嵐哥哥難過與對她愧疚,不需要的。
「那個男人呢?」等不了她的欲盲又止,他又問,語氣裡飽含憤怒與嫉妒。
她—愣,「什麼男人?」
「娘說,我出門後沒多久,你便勾搭上個賣什錦貸的男人,還……」他視線移下地瞄了瞄她的小腹,「有了他的孩子,投多久,就跟他離家了。」否認呀,告訴我娘在說謊,你不是這樣的人,不是!
她眸一黯,大娘是這麼說的嗎?苦笑一記,「大娘這麼說便是了吧!」要辯駁嗎?可身處青樓的自己,就算再怎麼疾呼冤枉,也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該死的你,難道你就不會否認嗎?你真以為我會相信娘那些鬼話嗎?瑩瑩,回答我廠一攫,這回她便牢牢地在他懷中了,「我告沂你,我不信,一點都不信。」
成芊芊閃避著他的視線,要自己別留戀他的懷抱,死命的掙動著, 「你……你不信也得信,因為……因為事實就是這樣。」
他眼瞇了起來,侮在審視什麼一樣地盯著她,「瑩瑩,不要對我說謊,瞧你臉都紅透了,你不是說謊的料。」
「我……」猛然抬頭看向他,她立即發現這是失策!
他的唇欺了下來,吻上這睽違已久的溫暖,她嚶嚀一聲,任他粗魯地發洩他的思念——還有她的。
好一會後,他放開她,貼著她的額直喘氣。他的唇和她的不過近在咫尺,兩人的氣息交換著……她又想哭了,被他這樣鉗制在胸懷中,她要怎麼捨得離開他呢?
「你說,我娘說的是真的嗎?」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得都叫她要醉了……「不……不是……」
「你告訴我,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是不是娘對你……」
成芊芊抬起素手遮住他的口!不讓他說出任何臆測之詞,
「我……我遭人拐騙才被賣到京城,你別胡亂冤枉大娘。」還是在說謊,不過這次她的態度自若些,希望騙得過嵐哥哥,她不希望他和大娘為她起勃奚。
這樣委曲求全的角色多年來她扮演習慣了,要忍氣吞聲蘇家才會平靜和諧——就算被這樣惡質地趕出家門,她仍下意識地維護著。
「是嗎……」蘇星嵐暫時先放下這話題,他看得出來她的逃避。「這些日子實在是苦了你。」
「我……不苦……」騙人的,想到被賣身後的驚惶失措,失去孩子所受的苦,她的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嚷去她的淚,「你又說謊,這淚好苦好澀。」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地道: 「世間的淚本就是苦的,要不然你找顆甜的讓我嘗嘗。」
他心疼地吻住她,一吻過後,他再嘗到她的淚,很奇怪的,在口中泛開的,已變成一股說不出的甜意,而她也分享到了。
「不會再讓你吃苦了,我會帶你離開這……你知道嗎?我不負你所望,果真金榜有名,還是個狀元郎呢!你為我高興嗎?」
她在他懷裡不斷點頭,當然高興,開心得都快飛上天了,只是……唉,想起自身的處境,她又覺得這樣的嵐哥哥是多麼的高不可攀。
「我要迎娶你做我的小娘子,住大屋、穿錦衣,為我生娃娃,好命一輩子……」
生娃娃呀,她想起了她早天的兒,一陣心酸襲來,連忙緊咬住下唇,不叫哭聲逸出。
「嗯。」她無力地應著他,這樣的美夢她在江州的那幢破小屋就不知聽過幾十回了,可如今的她,還有那個資格再奢望嗎?
不想再想,就讓她多貪戀一會嵐哥哥懷裡的溫柔吧!
只是連這個小小的願望,有人都還不願成全——
「你、你、你這個混賬東西,還不趕快給我放開本王的小心肝!」
趙亨氣到拔尖了嗓子喊,他現在這副落湯雞樣可不是狼狽蔭宇足以形容,一身華衣滴滴答答沿路濕,鞋子掉了一隻,發上沾了不知是水草還是污泥的黑污污一團,話說著的時候,還從懷裡跳出只魚來,實在有夠慘不忍睹、慘絕人寰……
呃,是慘絕「魚」寰才對,瞧瞧掉在地上那只魚一啪嗤」尾螬動兩下,就被他腳一踩壓住哈巴哈巴張的魚嘴,沒兩下便嗚呼哀哉。
桑聿荷才在大廳剛坐下來喝杯茶咧,誰知這明王這麼快就折回來,還聲勢浩蕩地帶了一群人,唷,連京兆尹柳大人都讓他清來了,這下好了,事情是越來越難收拾了。
跟在這串粽子尾,她決定明天要去廟裡上上香,再不然得請個道姑回來去去霉。
蘇星嵐不悅地微微轉過頭,斜睨他一眼,「我警告你,再讓我聽到小心肝這三字從你口中吐出,別怪我不客氣。」
嚇!這小子當真是有跟不識泰山,膽敢跟他這樣說話!
從鼻孔大大哼出口氣,趙亨朝後頭那一群嘍囉使個眼色,「告訴這小子,本王是誰。」說出來包準嚇死你! 聽聞主子被欺負連忙趕來救駕的保鏢之一說:「我們王爺正是征遼威武鎮國大將軍暨仁德英明明王是也。」
趙亨洋洋得意,這串外號念完,他屁股都翹到半天高了。
「喔,就是封地在江南的明王是吧?」蘇星嵐淺笑,「原來就是你,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呵呵,不用太害怕,只要你放開本王的小心……呃!」
腹部一痛,趙亨瞠大了眼,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而且是第二次。抱著肚子悶哼,他痛苦地下令,「給、給我……上!」
十多人當即一擁而上,只見蘇星嵐狀似輕鬆地迎上,周旋在眾人間,出掌、蹋腿快如疾雷,也不過十來招功夫之間,十幾個大漢竟已倒下,還有一個順著之前趙亭「跳」水的軌跡,也來個汴河游。
這、這、這人是神嗎?是鬼否?哪有人那麼厲害的呀!
「沒人了嗎?呵,大半年來忙讀書,我正嫌太久沒疏絡筋骨了呢,看來我還算對得起師父,沒將學的都還他了。」
「你、你到底是誰?」咽嚥口水,趙亨在心中頻呼皇帝老哥的名號,哼,有天皇老於給他靠,他就不信天底下有幾個人敢比他囂張。
「蘇星嵐。」
「蘇什麼?本王聽都沒聽過……咦,等一下……」好像有點印象了,這不是那個忒地目中無人的狀元郎嗎?這敢情好,什麼時候一個小小的進士可以爬到王爺頭上去了?
「喔,那日喜饈樓之宴你不賣本王面子那筆賬我都還沒跟你算呢,今日趁著柳大人在,我鐵定叫你知道皇室規矩;」眼斜瞟見柳大人畏縮的身影,趙亨不耐一喚,「柳大人,過來告訴他,咱們大宋王朝是王爺大還是進士大?」
柳大人頭縮得跟烏龜似,他倆都很大,至少都比他大。「平常是王爺比較大,不過……」
「不過什麼呀?」哼哼,聽見了沒,是王爺比較大。
「不過有的時候是蘇大人比較大。」哎啃,早用道惹上明王的人是蘇大人,他絕對不會趟這淌渾水的,在家早點睡多好。
「哼,我說柳大人,你是老糊塗了是不,小小一個進士怎麼會比我大?他要有可能比我大,我就叫他聲爹……不,叫祖爺爺都成。」這兩個人現在都在閻羅王那作客,想要他叫出口,除非他們從墳陵裡跳出來。
「這倒不用,我可沒大你這麼多……」蘇星嵐從懷裡掏出個金光閃閃的東西,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過大你一點點而已。」
嚇嚇!這是……
「吾皇萬歲萬萬歲!」見到這面傳說中皇上御賜的金牌,果真上頭提的正是「如朕親臨」四字,柳大人當場對其又跪又拜地行大禮。
「這是什麼玩童兒?」趙亨還呆呆地問。
唉,誰叫你上京這些日子夜夜醉臥美人鄉,早朝哪日去過了,不知道人家蘇狀元現在可是朝廷三晶命官呢,而那面金牌更是比十個幸相都來得威力驚人,總而言之蘇大人是得罪不起的大大大人物。
「見到御賜金牌還不行禮,叼,明王你果然如傳聞中的大膽無禮。」
「我……哼,不過是面破金牌而已,改天我也進宮向皇兄討個幾面來玩玩。」他猶死鴨子嘴硬,不肯認輸。
「也好,不過在這之前,可否請王爺向本官解釋一下為何今年江南一地的稅銀會短少上萬兩?」
嗄……這事他怎麼知道?那個送稅銀的楊大人不是說沒問題嗎?
「還有本官聽說個有很趣的傳聞,只要奉銀百兩,明王即可賞賜個小官做,奉金千兩,推舉到皇上面前也不是問題……」
嗄嗄……這個他也知?是哪個大嘴巴說出去的?
「再不然說說明王府附近城鎮人家,家裡好像只要有年滿十五的閨女,都要『依照慣例』地人府幫傭喔,一有孕之後又會『依照慣例』地被送出府置之不理,這條慣例我想皇上應該會很有興趣。」
「蘇大人,別說別說了,這些都是訛傳,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啦,呵、呵呵。」嗚,他一定在他的王府裡養細作啦,連這種丟臉的事他都知道了,搞不好他連他身上有幾根毛都清楚。
得罪不得呀,要他一狀告上皇兄那……打了個冷顫,那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唷!」哼,那你說,是你大還是我大?」
「當然是你嘍!」趙亨說得言不由衷,「蘇大人……」
「嗯?」這一聲表示對這個稱呼不滿意。
「咳,蘇大哥……」他立即改口。
「我想起來了,好像有天你逛大街時不小心任胯下馬蹋死了個姓王的老頭……」
「蘇祖爺爺!」趙亨咬牙切齒地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那她是誰?」蘇星嵐攬過成芊芊,大掌親暱地擱在她腰上。
「芊芊姑娘……」呃,看到他不滿意的眼神,趙亨心不甘悄小願地改喚一句,「蘇祖姥姥。」
「唉,甭把我的小瑩瑩叫老了,以後見著她,喚聲蘇夫人就好了。」
成芊芊面上一赧,心底卻不住苦笑著,嵐哥哥別老說些會讓她心存不該有的幻想的話。
「好了,鬧了大半夜,本官也累了,不如請明王先回去歇息,本官改日再專程登門拜訪,咱再來聊聊江南一帶的『趣事』。」
嚇,還來?!嫌他今晚被嚇得不夠呀!趙亨連連搖頭,驚恐地退了好幾步,含糊說幾句拜別的話,他這只答水狗便連忙夾著尾巴逃之天天。
那一串粽子也連忙起身逃命,柳大人夾在其中,跑在粽子頭,邊跑還邊想,這個蘇大人果然不簡單,明日得昭告眾同僚——這蘇狀元,惹不起。
唉,這人當真是皇上的親兄弟嗎?怎麼一點其兄的風範氣度都沒有,反倒是那個有過幾面之緣的晉王趙陽才稱得上是個人物。蘇星嵐暗想。
有這麼多趙亨的把柄說來也是湊巧,不過前些日子見了些好官,而那些好官剛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跟他控訴了一些事情而已。
「蘇大人,你今兒個要在這過夜嗎?」人都走光了,桑辛荷連忙吩咐人收拾這一室殘局。深深看了成芊芊一眼,「你耍我留下嗎?」
「我……」她垂下眼,「任何人只要解了芊芊所出之題,又出得起千兩夜度之資的話,都可以留下。」越說越小聲,她明白這麼說只會觸怒他而已。
「該死的,你非得拿這事來激我嗎?」語調沒有揚高,但其中的慍意卻也壓抑不住。
他不想責備她,可她這樣貶低自己實在太傷他的心。
「唉,蘇大人,芊芊沒別的意思……」這孩子不過在掩藏自個的真意,只是不小心讓保護膜成了刺蝟。「這樣吧,我給你們另外收拾幢樓閣……夜深了,也該歇息了。」
蘇星嵐不置可否,成芊芊心底的矛盾也讓她沉默不語,兩人任隨桑辛荷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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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翻起了魚肚白,一夜無眠的成芊芊披起件單衣,想起昨夜,雙頰霎時浮起兩朵紅雲,足以和晨曦嫡美。
嵐哥哥……還是一樣的溫柔啊!憶起他在自個身上創造出的狂喜和悸動,這樣的深情繾綣呀,夠她將來回憶一輩子了。
懶倚在窗邊長榻上,江上船影點點,有些早發的船舟已緩緩順風而行,這舟上載的可是離人,可有知己如她在岸上獨嘗高愁?
留不得的,留得也應無益呵……今朝送走嵐哥哥後,就當是做了插夢吧!
「在看什麼?」不知何時醒來的蘇星嵐來到她身後,擁住她白玉香肩,俯身啜吻一記。
她斜靠入他懷裡,晨風吹來冷意,讓她更偎緊他些。「你看,那邊岸上,」她纖手一指,「你可看到一個寂寥身影?」
他皺皺眉,「為何寂寥?」
「這寓愁還未說完呢,疾風卻已將船帶得好遠好遠……」滿帆風,吹不上寓人小船,瞧這行人多無情。
「我只看到一個新婦,正盼到她的夫婿回航。」岸邊哪真有什麼人呢,可他懂她的心意,接下她的話語,「你瞧見那婦人的表情沒?」
她回頭望著他,淚霧蒙上眼,「是該離別的時候了;-
「該笑的。她的夫婿歸來,你不為她欣喜嗎?」他裝作沒聽見她那句話,猶自想引出她的笑容。
別這樣溫柔,她會捨不得放哪……見到他的期待,就算內心有再多苦澀,她仍是給他抹笑。
「瑩瑩,等會我就去跟桑嬤嬤談,我要贖你回狀元府,不再讓你受苦。」
「不……不要了,我在這裡很好。」跟他走,大娘那關呢?不她不想回去面對,不想去恨大娘——她畢竟是謀殺了她孩兒的兇手。
「為什麼你不肯跟我走?」從昨晚重逢到現在,他屢次提起這話題,她都是這副樣態,到底怎麼了?
她歎了口氣,視線又轉向遠方離船,好半晌後,才幽幽地道:「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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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她這一句問不出原因的沒辦法,蘇星嵐開始夜夜不歸,好磨著成芊芊這沒由來的倔氣,簡直是把望江樓當家了,此舉,當然引來李昭娘的震怒。
老天爺你也別開這麼大的玩笑了,枉她費了這麼多心機,繞了一圈成芊芊這*女人還是甩不掉,現在又讓她黏上星兒,你這不是折磨我這條老命嗎?
這星兒也太不俱話了,到底懂不懂得什麼才是對他自個最好?像那寇仙兒,外表、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她真不明白他是嫌棄人家什麼?
那日她上相國寺上香,巧遇也來為母親祈福的寇仙兒,她可喜歡這未來媳婦喜歡得緊。
這絕對是一樁羨世姻緣,兩人郎才女貌,她已經打定主意,非寇仙兒這媳婦不可了……而她也絕非那種坐著想想就好的人,前兩日多虧這些官夫人的幫忙、打點,順利地讓她去寇府提了親——
這招叫先斬後奏,到時候諒星兒也該礙著親事辦得騎虎難下的情況下,允了這門親。
這是李昭娘打的如意算盤,只是要成事,成芊芊那兒可得再下點功夫……
「大娘,你……唉,別來無恙?」乍見李昭娘的成芊芊是又驚又惶恐,吶吶無言地不知說什麼好,好半天後,才吐出這一句。
「好,我好得很,可若沒你的存在,我會更好。」她可就不這麼客氣了,一開口,仍如過往一般的冷涼。」你來找嵐哥哥的嗎?他剛出去,進宮裡了。」蘇星嵐前腳才離開,走不到一刻呢!
「我知道,我看見他走了才進來找你。」上午時分整座望江樓懶洋洋地,全樓的人都睡下了,李昭娘好不容易遇著個撤掃的小廝,才尋到這處樓閣來。
「找我?!」她嚇了一跳,心裡頓時湧起不好的預感。
「你這狐狸精,究竟要纏星兒纏到什麼時候?天底下男人這麼多,你在這種地方也見識了不少,為什麼不換一個纏?」
一旁伺候著的夜兒恰巧聽到李昭娘的這番話,也顧不得身份什麼的,心一急就為她家姑娘出氣,「喂,老太婆你說話客氣點,是你兒子來纏我家小姐,搞清楚,別顛倒是非、胡說一氣。」
「唷,這還有規矩嗎?你這小丫頭知不知道我是誰?」
夜兒也挺伶牙俐嘴的,馬上就頂回去,「天底下大凡會問這句話的人,眼睛都長在頭上,我這小丫頭沒讀過書,不過說書先生的笑話倒聽過不少,眼睛會長在頭上的人,我知道有一個,就是二郎神,再不然呢,還有野山裡吃人的精怪。你呢?你是哪一種?」
「夜兒……大娘,對不起,小娃兒說話有口無心,你別放心上。」
「你……」李昭娘徹底被激怒了,她今天來這可不是來受氣的。」還不趕緊要這死丫頭下去,你是想氣死我是不?」
唉,又來了,大娘滿肚子氣無處發時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夜兒,下去吧,沒我的吩咐別進來。」
用力瞪了這老太婆一眼,夜兒才扁著小嘴兒悻悻然地退出去。
「哼,幹起這營生倒讓你享起福來了,還養了個這麼牙尖嘴利的丫鬟。」
人都走了,她還是要說些刻薄話才舒氣。
「大娘,你有話就直說吧,我相信你今天尋到這來,也不是來看我過得如何的。」
嘴角不屑地笑了笑,李昭娘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要你,給我在星兒面前演出戲。」
終究,老天爺還是覺得她受的苦不夠哪!
大娘說,她知道自個子的癡性子,要他對她放手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她讓他死了心。
大娘說,這是她欠他們蘇家的,她要她別忘了他們對她的養育之恩,要她還給蘇星嵐一個光明的未來,這樣的報答,天公地道……
大娘甚至連這齣劇的劇本都說了,她只要記好她的詞,時候到了再粉墨登場,謝幕了,回到戲棚下觀看男女角兒大團圓的結局就好。
成芊芊始終都只是靜靜聽著,不反駁、不叫暫停,就算大娘說的話令她的心淌血不止,她都不理會內心呼救的聲音。
李昭娘說完了,捺下性子給她一點時間回應。
是她欠他們蘇家的……是了,誰要自個是拖油瓶呢,白吃白喝了人家這麼多年,蘇家要她報恩,她能說不還嗎?
還給嵐哥哥一個光明的未來……也對,娶一個妓女別說對他仕途有任何助益,還會讓他成為官場上的笑柄……不,她不能這麼自私,不能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犧牲嵐哥哥的前途。
是她欠他的呵,他的情太多太濃,她再怎麼愛他都不夠,就算拼上!」自個這條小命,也不夠還他一絲一毫啊!
「好,我演!可在那之前,我有一個請求。」
她必須先確定,他真能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