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車下到彰化時,赫連閻又接到電話,說祖樂樂已經平安離開台南,正在北上的火車上,目的地是台北火車站,預計下午五點半到台北,於是他們馬上掉轉車頭回台北等人。
「她到底去台南幹麼?」齊煬順手點了根煙,不忘問他,「要不要?」
「不了。」他推開他遞來的煙盒及打火機,懊惱地爬了爬頭髮,長歎一聲,「我也不知道她去台南幹麼。」這幾天他一直忙著處理公事,是個嚴重疏忽女友的可惡男人,難怪高玉凌會罵得高亢激昂。
那麼換個方式問好了。「你最近都在幹麼?」
對啊!他最近都幹了什麼蠢事來著?!赫連閻不禁問犯蠢的自己。
要是早八百年前將那個人拖下位,就沒有今天這樁麻煩事了。
Shit!
「阿閻,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齊煬忍不住出手捶他。
他身微側便閃過他的拳頭,悶悶不樂地答,「在暗搞──」
空穴果然不來風,阿閻終於付諸行動了。「我了、我了、我非常地了。」說完,齊煬-笑不止。除了樂見赫連閻「振作」外,也是對未來將不會再突然殺出莫名其妙的理由來刁難他的工作而感到高興。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了。
「噢,真他媽的爽斃了!阿閻,董事會對於由你提議、梅瑟叔叔推薦的人選,可否滿意?」
「還沒定案,不過我相信要過關,絕對是沒問題。」他自信滿滿地說。
「那你何時風光回任?」
「不知道。」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我問的是你的事,你為什麼不知道?」齊煬詫異。
「我無意談遠距離的戀愛。」
在確定能將那個人拉下位後,他就不斷被某個中年男子追問何時回任,也是在當時他才意識到,他不想和祖樂樂分開太遠。
兩人之間的感情雖然還未深厚到讓他想娶她,或是她不顧一切追著他到亞特蘭大,但……承認吧,赫連閻,你根本是個膽小鬼,是你自己不敢問吧。
開始交往沒多久後,和她一起生活的念頭便時常浮出腦海,倒不是色慾熏心,貪圖上床方便,而是若兩人的生活習慣不相差太多,他想,他會是先提出結婚要求的那一方。
一起生活好嗎?
這句話,至少在他的唇齒間繞轉上千百次了。
但卻一直缺乏勇氣開口……
齊煬飛快地看他一眼,被他再正經不過的神情給駭住,一會後,突然意識到男女交往最終的結果,不是分手就是結婚,只能二選一,依他的個性會選哪一個呢?
想到可能的結果,齊煬興奮得差點將他們乘坐的這輛車開去親右前方的一輛車的車尾。
「喂!」他的失控舉動嚇得時時泰然處之的人也崩色,思緒從懊悔的泥沼硬生生爬出。
「你他媽的轉性了哦?」
「隨你怎麼想。」嗟,沒事這麼精幹麼。赫連閻蒙住臉,將發燙的肌膚-住。
得知祖樂樂平安無事,他也鬆了口氣,此時才感到疲倦。
「阿煬,你累的話再叫醒我換手。」
「我還想問……餵你……喂!」還真睡著了哩。睡就睡,幹麼把臉-那麼緊。
咦?
趁著與前方車至少有三個車身長的空檔,齊煬悄悄靠近他的臉。
駭然瞧見他手沒-到的皮膚跟他的耳朵,都出現可疑的紅,齊煬的眼霎時瞪到最大。「阿、阿、阿……閻……」
「閉嘴啦。」氣息都噴到他手指上了,他會沒感覺才怪。
「我……我、我、保、保證只問一個問題。」他興奮得口齒不清。
「人心不足蛇吞象。」
齊煬聞言傻住。太深奧的中文他都還給國文老師了,他聽不懂啦。
「開你的車啦。」那是他曾在樂樂借他的某一本漫畫上看到的,當時覺得新奇,就把它背了下來。
「是。」
阿閻從出生就一直待在美國,他至少還有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照道理說,他的中文應該會比阿閻強,為什麼他卻聽不懂那句話的意思?
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麼酷酷的阿閻也和祖樂樂一樣,說話都要啦來哪去的,難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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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弱的孤單身影隱藏在出收票口的人群中,其實並不好尋覓,但赫連閻卻一眼便看到溺在人海中的祖樂樂。
小臉上充滿憔悴之色,秀雅的雙肩垮得像是承擔千斤重般,讓他心疼不已……
心疼?來不及仔細分析那陌生的感覺為何會產生,他的兩腳已無聲無息地走向她。
一步接著一步,在兩人愈來愈靠近時,他的心跳開始變得不規律。
前方的路被雙名貴休閒鞋的主人擋住,祖樂樂被迫抬起臉。
赫然看見赫連閻的臉時,歷經長途旅程而感到疲倦的神經一時無從反應。
她猛眨眼,企圖掩飾一堆湧進眼眶的淚液。
赫連閻暗地歎口氣後,上前將她擁入懷。
抓緊他背上的衣料,祖樂樂讓自己深深埋入他寬闊的溫熱胸懷。
入鼻的氣味是真實的,不是因為太想念而產生的幻覺……濃厚的煙草味和著他身體的氣味,兩股味道合成一種能將柔軟淚水瞬間止住的神奇魔力。
她蹭著他,將礙眼的東西全蹭到他昂貴的衣料上。她一向不哭的,要不是他突然跑出來嚇到了她,她也不會被嚇得掉出眼淚的,嗚……
「下次要去哪,別一聲不吭就不見,先通知我一聲好嗎?我找不到人會……」拿別人開刀、會讓別人叫苦連天、會殺去台南將她揪回來。
會怎樣?怎麼不說下去?很討厭欸。祖樂樂噘起嘴。而且,他們不是在冷戰嗎?
「你去哪裡?」他已明知,卻故問。
將眼淚揩得一乾二淨後,祖樂樂抬起臉仰視他。「你不知道我去哪裡,卻知道要來這裡堵我?!你嘛拜託,別當我是小孩子好嗎。」
她是不機靈,可並不代表她是笨蛋一枚!
赫連閻落井下石。「你的行為的確是小孩子的行徑。」
她不滿地捶了他一拳。「你說清楚一點。」
那一拳發出的聲音還滿大聲的,經過的行人幾乎都朝他們看一眼,如雨紛飛的同情眼神全落在赫連閻身上。
他不介意偶爾輪他當小丑,可是她那拳真的把他捶痛了,他蹙眉擰目,口氣也惡了,質詢起她來,「那麼請問我們什麼時候冷戰的,怎麼沒人知會我一聲?」
「就是你說你準備回亞特蘭大那天啦。」喧囂人聲和廣播聲交雜迴盪,她不得不將說話音量的分貝提高。
赫連閻沒好氣地瞪著她。
行經他們身邊將眼光丟到他們身上的人愈來愈多,想要好好談談都難,他拽起她的臂,隨著人群移動,邊走邊說:「你被你堂弟勒索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祖樂樂非常驚愕,兩片唇開開闔闔幾度後,終於擠出比小貓叫大不了多少的聲音。「你怎麼知道這件事?」他還知道其他什麼嗎?
被血緣還算很親的堂弟勒索,她覺得既嘔又丟臉,哪可能四處跟人說,尤其又不希望被他知道。
赫連閻瞥視突然僵住不動的她,拽她的手腕略施點力,反被她掙脫開,見她臉上滿是抗拒的表情,他忍住兩手舉向天的歇斯底里動作,卻忍不下罵髒話的渴望,咆哮脫口而出。
「你他媽的自卑個屁啊!-髒的是他們,干你什麼事?」
祖樂樂變臉,不滿地揚腿往他脛骨不客氣地踢過去。
「赫連閻,你今天的嘴巴很臭耶。」居然對女孩子講「屁」?!
他反應不及,當眾被踢個正著,身體歪了一下。
同情一枚、譏笑一枚、同情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同情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同情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
數到最後都亂了,但顯而易見的是,他得到譏笑的眼神比同情的要來得多。
媽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赫連閻也被看得火大了,衝向一個朝他咧嘴恥笑的高大肥佬理論。
祖樂樂眼見高大肥佬將肩膀上的大運動背袋丟到地上,擺出迎戰的姿勢,她趕緊上前將赫連閻拉住,並忙不迭地向眾人點頭道歉。
兩人一直往後退至遠遠的安全地方才停下來,車站內看熱鬧的旅客也已散去得差不多了。
祖樂樂感到納悶。
他是氣昏頭了嗎,怎麼會忘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肉腳得很。
他的強項根本不是打架,就算他將自身最有優勢的身高抬出來,可是那個肥佬硬是比他高上半顆頭,而且手臂僨起的肌肉比彰化肉圓還要大……祖樂樂不禁搖頭。
不是她要看不起自己的男友,赫連閻在這方面是真的有點遜,唉。
「赫連閻,你今天是怎麼了?」
連續深呼吸幾下後,他恢復冷靜。
「樂樂。」他喊。
她馬上轉頭面向他,沒有剛才臉臭臭的醜樣,只有一臉的哀怨。
兩人對視須臾後,她開始小小聲地抱怨,「赫連閻,你今天是吃了炸藥嗎?」他沒有回應,但臉上的尷尬足以說明一切,「我早上五點起床,六點從墾丁離開,去台南見一個我很討厭的長輩……」
如果事先告訴高姊她想去散散心的話,一定會被盤問一番,所以她才選擇悄悄離開。
去墾丁的路上,她就接到叔父打來的電話,她一接聽,叔父便在電話裡開始哭,哭得亂七八糟,不斷道歉懺悔,還拜託她回去一趟,說是把事情做個了斷。如果不是為了省下日後的麻煩,她也不必繞去台南,直接回來就好……如果他不高興來接她,就不要來,何必讓她在因為見到他而高興得要死之後,又因為他的暴怒而害怕得要死。
祖樂樂停下來不說話,赫連閻也沒催她,只是安靜地陪著她。她說的那個討厭的長輩,他知道是誰。
等心裡較平靜後,她才又說:「好不容易捱到我坐車的時間,拿了他硬塞過來所謂真心誠意的賠罪,一路坐火車晃回來。我累得要死,原本打算睡一覺後,明天再去找你……」再去一次墾丁,可以說是她活到目前為止最冒險的決定。
赫連閻從她的話中攫住某個關鍵的字眼。「來找我?」
她別開眼,覺得亂糗的。可是不管她目光怎麼轉來轉去,都感覺得到他視線的存在,到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乾脆豁出去地嬌叱,「對啦對啦對啦對啦,我明天要去找你啦。」
她從包包裡拿出一張支票秀在他眼前。「我要去找你,然後告訴你,我決定跟你留在亞特蘭大,機票錢我會自己出,到那裡的生活我也會自己打理,英文我還應付得過去,只要你──」
他將擋住視線的那張紙輕輕推往旁,非要看到她的臉。
「只要我怎樣?」
俊容看似緊繃,實際上,赫連閻已經有如置身雲端的飄然不真實感。
她捏在手裡的那張支票,是遲來的正義。
她叔父三年前罹患大腸癌,動手術切除患部,想不到最近檢查出另患了攝護腺癌,他急得四處尋求名醫,也到處求神問卜,透過密友介紹,問到一位會通靈的師父。
那位師父告訴她叔父,今日之果是昨日之因,如不及早補救的話,不止本身受病痛所苦,後代子孫也將會不得善終。這個駭人的說法讓他怕到不行,立刻決定將霸佔的房屋及保險金,連本帶利地全吐了出來。
有時,這種無形的心理壓力遠比討債公司的惡劣手法更為有用,能讓人心甘情願地認錯。
赫連閻睇凝她,微微勾揚的唇畔有著對她的包容。
「你還沒說只要我怎樣。」
祖樂樂藉由將支票塞回包包的動作迴避他情緒複雜的眸光,悶悶地想,不能用彼此意會的方式傳遞她說不出口的話嗎?她都已經點得那麼明瞭,依他睿智的頭腦難道還會猜不到嗎?她不信。
而收納的動作不過就這麼幾下,沒什麼難度,只消兩秒就能搞定。
接下來呢?哇哩咧,他真的在等她挑明了說?!
出自本能的反應,她忍不住就──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笑,但那笑好醜噢,收斂一下好嗎?沒事幹麼笑成那樣,害我都毛骨悚然了。如果現在是半夜,我一定會被你嚇死……」
她只要一緊張,就會變成一台背誦機器或是碎碎念老太婆,以死板的語調念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赫連閻第一次踏進她公寓時就見識過她這項怪毛病。
「樂樂。」他用他自認最溫柔的聲調喚她。
像是踩到一地玻璃碎片的貓,她反應恁大地哇哇叫,「幹麼啦,本來就是嘛。笑容可以分成許多種,真心的笑、虛情假意的笑、皮笑肉不笑的笑、尖酸刻薄的笑……」就算還有上千上萬種笑,都在他那溫柔得可以擰出一池春水的目光下,全數被她嚥回肚子裡。
好不容易,她從暈陶陶中爬出,狼狽地將頭撇向一旁。
赫連閻不因她閃閃躲躲而停止凝視她,赫連閻便爽快收回眼眸,剛才他已勝過一回,不介意多來一次。
他繼續盯著,直到祖樂樂受不了,乾脆往前走開,不料才邁開一步就被他拉回。
「厚,做什麼啦……」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沒說只要我怎樣?」只要能得到答案,他不介意多問幾遍。
就那三個字嘛,一直問是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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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現在是怎樣?怎麼才去上個班回來,乾淨光潔的走道上就突然冒出一隻隻的紙箱,及一堆堆傾斜的書山?
高玉凌小心地越過艱難險阻,來到祖樂樂的房門口。
望著在一團亂的房間裡,有個像蜜蜂般忙碌的身影正忙得起勁,手動腳動嘴巴也動,荒腔走板地哼著周傑倫的歌,五音不全極為難聽。
趁著一曲終了的空檔,高玉凌趕緊發問,「樂樂,你在幹麼?」
忙碌的身影停了下來,轉向她,春風得意的臉蛋上笑意綿綿。
「我在整理房間啊,你下班啦?」抬頭望了眼壁鐘,時間剛好是七點,正是高玉凌下班的時間。知道時間後,她才感覺到肚子餓。
「為什麼突然整理房間?」看她這樣子好像是要清理出一個大空間,好容下什麼大東西似的。
「這很一言難盡欸,高姊,你可不可以等我把工作完成後再跟你說?」
「需不需要我幫忙?」上班被操了一天,高玉凌問得其實有點口是心非。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而且我們倆的品味有很大的差距,擺放的方式就有差,所以還是我自己來就好。」
高玉凌只選擇聽她愛聽的話,其他都當是廢話。
「晚餐要吃什麼,我去買。」
「赫連閻說他會買披薩和滷味過來,還會順便帶飲料。」而且也順便把他的東西搬過來。祖樂樂在心裡偷偷補上這句話。
那兩樣都是她愛吃的。「他有多帶我的份嗎?」沒有的話,就不讓他進門。
祖樂樂飛快點頭。「有有有,他會多帶你的份。」他是個上道的人咩,知道要投其所好,帶你最愛吃的東西來孝敬你,免得你不讓他放他那些帶不回亞特蘭大的東西……她又在心裡偷偷補話。
嘿,算他識相。「真的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啦。」這麼多禮?怪了哩,今天高姊怎麼這麼好心?
「那我先去洗澡。」高玉凌捶了捶發硬的肩膀,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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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她才洗個澡出來,一切就彷彿風雲變色了?
她們的客廳突然變得好擁擠,多了一張名貴的皮椅,多了一台超大的液晶電視,多了一組音響,多了三個男人,桌上多了被吃到只剩下兩塊的披薩和一包顯然是特地買給她的滷味,地上多了錯綜複雜的亂七八糟電線,而她們那台粉紅色的可愛電視機哩?被誰幹走了?
她推開房門的聲音很大聲,拖鞋發出的聲音由遠而近,想不聽到都難。赫連閻、齊煬和哈里停下手裡的工作,異口同聲地對神情恍惚、目瞪口呆的她打招呼。「嗨。」
「你好,我是被叫來做苦工的。」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裡最突兀的哈里跳出來解釋。和這對喜歡奴役員工的表兄弟交好,他算是很倒楣的。
高玉凌朝關係生分的哈里點個頭後,轉向赫連閻問:「樂樂呢?」
赫連閻指責地瞥了哈里一眼。「我帶來的飲料沒了,所以叫她去買。」本來是夠喝的,誰知道被只水牛偷偷干走大半,害他現在口渴得要命。
一聽到赫連閻把那個「叫」字音咬得特別重,齊煬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阿閻根本是在挾怨報復,呵呵呵。
「我可以請問一下,你們在做什麼嗎?」她好歹也算是二房東。
「樂樂沒跟你說嗎?」赫連閻輕聲細語地反問。
「她什麼也沒說。」就算樂樂有說,她現在腦筋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那麼等她回來,你再問她。」赫連閻挑揚一眉。
沒感應到有人將對她發飆,祖樂樂提著一袋飲品,從外頭哼著歌曲走進來。
「祖樂樂──」高玉凌迫不及待地衝向她,叫得咬牙切齒。
沒看到她氣急敗壞的臉色,祖樂樂咧嘴歡樂地招呼她趕快去吃晚飯。「高姊,你快吃啊,我們都吃過了喔。」
赫連閻走過去接走塑膠袋,從袋中拿了一瓶飲料,其他的丟到桌上,轉身坐在皮椅上,蹺著二郎腿等著看好戲。
「你先跟我說,家裡為什麼變成這樣?」
瞟見三個男人都停下了動作,現場變得安靜,祖樂樂的目光轉回高玉凌臉上。
「高姊,我要去亞特蘭大發展了。」她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露出燦爛的笑容,以掩飾現在才告訴她的心虛。
餘光睞見袖手旁觀的赫連閻噴出一口飲料,祖樂樂暗笑在心。嘿,活該。
那天從台北車站回來的路上,他一直追問她原本到底想說只要他怎樣,被他問得很煩,於是她就回答了。誰知他聽完她的回答後,馬上把臉拉得跟馬臉一樣長,讓她覺得莫名其妙,後來還是透過齊煬,她才知道那位老兄在生什麼氣。
她的回答是「讓我跟」,跟他所想的「你愛我」,距離很遙遠。
自己誤解,卻把過錯怪到她頭上,這個小心眼的男人這幾天奴役她還不過癮,竟然要冷眼看她被高姊修理?!真是有夠愛記恨。
暗笑完後,祖樂樂繼續說:「赫連閻他剛好也要回去,不過齊煬暫時還不能離開台灣,所以只要我們一走,兩邊就會各空出一間房,你跟齊煬要負擔的房租也相對地加重,所以赫連閻便建議齊煬搬來這裡。」反正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他就對了。
高玉凌果然怒容轉向赫連閻。
「你這什麼狗屎建議嘛,就我跟齊煬兩個住在這,孤男寡女的,萬一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我找誰哭去?我是不介意一個人住啦,反正你把我的室友拐跑了,你就得幫忙負擔一半的房租,不必幫我拉個新室友。」她一掌攤開在赫連閻的鼻尖前方,作勢要收錢。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齊煬嚴肅地說。
哈里舉起一手作連帶保證。
這兩個男的是什麼意思?笑她沒女人味嗎?媽的。
高玉凌轉向他們,發出暴吼,「我也不會對你怎樣好唄。」
不希望場面變得火爆,祖樂樂悄悄移到赫連閻身邊,扯了扯他背部的衣料,發出SOS的訊號。
先把她的手抓過來,再朝齊煬比個手勢後,他不疾不徐地說:「高玉凌,你的提議我答應,只要付了房租後,我就有一半的使用權,對吧?」
齊煬搶著接話,手指一一指過他們搬來的傢俱和電器。「你放心啦,我最多再停留三個月就會回去,到時候,反正這些東西也帶不走,就全給你。」等哈里覓到適當人選來頂替店經理的位置,他就可以回亞特蘭大。
「幹麼說得離情依依的……」
其實,在樂樂跟她說她的設計圖稿被採納時,她隱約明白一些事,也做好將與她分開的心理準備,頓時有一股酸酸的感覺湧上喉頭,就像是妹妹要出嫁般不捨。
「看樣子,應該是沒問題了。」哈里說完,爽朗的哈哈大笑兩聲,將有點低迷的氣氛沖刷掉。
高玉凌眼睛紅紅,露出尷尬的笑容。「你們什麼時候走?」
「整理完就隨時可以走了。」赫連閻說。
「喂,你會招待我去看樂樂嗎?」她問他。機票加食宿,要花好多錢欸。
「你沒在工作嗎?」他冷冷反問。
她沒好氣地說:「我不止有工作,我還有手有腳勒。你是不會看在我跟樂樂情同姊妹的份上,招待一下嗎?」好小氣的男人,她真替樂樂感到悲哀。
齊煬噗哧笑了出來,哈里則是-著嘴偷笑。
不理會他們倆的哂笑,赫連閻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祖樂樂臉上。「在金錢方面,我只對特定的人大方;但如果你要的是特權的話,我倒是不介意給你。」反正是借花獻佛,他並沒損失。
看樂樂因他而飛上枝頭,說不動心是騙人的,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她想好好把握。
「我要當客服部的經理。」高玉凌大聲嗆出來。
赫連閻想了想,爽快答應。
「行,不過得看你未來一年的表現,由哈里決定。」
「好,我拚了。」老娘就用一年的時間來拗個經理做做。
祖樂樂很開心。「好哇好哇,高姊,等你當了經理後,再來找我。那時候我對美國應該有一點點瞭解了,可以招待你去玩,耶。」
齊煬和哈里面面相覷。
直接跳過可以對高玉凌時時監督的店經理,反而讓忙到昏頭的亞太區區域經理當她的評審官,這簡直是放水到了極點。不過,他們馬上又想到赫連閻那猶如深溝高壘的城府,不禁對那兩個已經在普天同慶的女人寄予無限同情。
赫連閻只消瞄一眼,便將齊煬和哈里的想法猜到九成。
揚了揚唇他在心底無聲辯駁。他們錯了,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
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日後,若高玉凌無法如願登上經理寶座,那絕對不干他的事。
冤有頭、債有主,是哈里不讓她榮升的。
很簡單,對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