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爺、凜爺!」陣陣急促拍打門的聲音,讓床上互相偎依、玩味纏綿後甜蜜的兩個人驚醒過來。
「真不識相。」凜冽翻了個白眼,打算來個不理不睬。
「去看看吧。說不定真的是很嚴重的事情。」曲若水輕推凜冽,要他趕快出去瞧瞧,卻換來凜冽一陣笑。「這麼急著趕我走幹嘛?」凜冽伸進棉被搔癢她,惹的曲若水驚叫連連。
「別鬧了你。」勉強擋住凜冽的捉弄,曲若水喘著。
「凜爺,還有曲小姐,您倆快出來啊!」
兩人對看一眼。「怪了?怎麼這麼晚了……」
穿好衣服,打開門後,他們看到門外的阿泰,被凍得嘴唇都發紫了。
「求凜爺救救我!」阿泰一見到他倆,「撲通」一聲,跪在凜冽和曲若水的眼前。
雖然不喜歡阿泰,但曲若水還是趕緊要拉他起來。「你別跪著,有話慢慢說啊!」
「不!老爺若不救救阿泰,阿泰就跪在這邊,永遠都不起來!」阿泰急得掉淚。
「冽……」不忍見到阿泰哭得亂七八糟的樣子,自己又拉不起比自己重上兩三倍的阿泰,曲若水只能很著急地要一旁的凜冽幫忙。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跪在這成什麼樣子?有話好好說,何必哭成這樣?」凜冽輕輕鬆鬆就把阿泰拉起來。
「爺……小姐……」阿泰粗率地用衣袖擦去鼻涕,「在後條街開窯子的老王,說……說阿泰還不出欠下的債,所以老王派了人,一把火……一把火……便燒了我們的房子……春紅……春紅……」
曲若水當下一驚。「春紅?春紅怎麼了?你快說啊!」
阿泰斷斷續續地道:「春紅,還在房子裡啊!」
曲若水的臉瞬間刷白,她楞楞的看著哭著跪倒在地的阿泰,瞳孔逐漸慢慢放大。
一個詭異的笑,無聲地在她身後,逐漸擴大……
***
當凜冽三人趕到時,小小的房子已被燒得面目全非。
「春紅……春紅……」曲若水像是沒有意識般地走進圍在房子附近、指指點點的一群人中。
「小姐……」小六子想跟上去,但被凜冽一把拉住。
風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來的,曲若水看著像是被空出的一塊地方,燒焦的臭味,瀰漫在整個空氣中。
她蹲下身體,看著地上一塊塊不明物體。伸手輕輕一碰,就散在空氣中。
春紅……曲若水的腦海中閃過好多個春紅的臉。
笑得好燦爛,好燦爛的春紅、陪著自己沉思的春紅、和衛子塵鬥嘴的春紅、因為說到阿泰而臉紅的春紅,還有……還有……
怎麼一轉眼,春紅就這樣消失了呢?春紅……我的春紅……
曲若水的眼淚靜靜地掉了下來,混著煙的淚,好痛,好痛……
圍觀的人早被阿泰的另番說詞欺騙,看見身穿錦衣的曲若水,大概猜得出她的身份。
「你真是個差勁的主人。」一旁的大嬸輕哼。「你如果真的在乎春紅,就不會把她攆出家門,還讓她住在這麼破爛的房子,你一身榮華富貴,有沒有想過可憐的春紅?還在這裡貓哭耗子,真是有夠假的!」
「就是!如果你真把春紅當姊妹看,感情真那麼好,怎會叫那老王燒了房子?」
「春紅這麼年輕,還懷了身孕,你真是造孽啊你!滾滾滾!春紅不會想見到你的啦!」憤怒的街坊鄰居開始大聲嚷嚷。
「我不走。我要找到春紅的-骨,我才肯走。」曲若水深呼吸,閉上淚流不止的眼。
「不走是吧?沒關係,給我打!打死這賤女人!」團團圍住曲若水的村民,紛紛舉起拳頭,也不管是不是仗勢欺人,氣憤的直往曲若水身上打。
「凜爺……您答應小的,要給小的三百兩銀子,當作補償的……」不知何時不再哭泣的阿泰,一臉貪婪的笑。
凜冽看著被圍毆的曲若水,動也不動,只是冷眼地看著。「你回去找衛爺拿。」
阿泰興高采烈地走了,一旁的小六子終於忍不住地開口,「凜爺,小姐快被他們打死了,您還不上前制止嗎?」
凜冽瞇起眼睛,刻意藉著打個哈欠的動作掩蓋住心中的異樣疼痛。他裝作根本沒瞧見前方的騷動一樣,「回去了。」
小六子楞了楞。不會吧?凜爺難道對小姐根本就……「凜爺……」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凜冽皺起眉,不知道是因為小六子對他的反抗抑或憤怒小六子幫曲若水說話。「如果你想去幫忙,我不介意。但幫完後,立刻給我滾出凜家,我凜冽不需要一條不聽話的狗。」
小六子滿臉寫著為難。小月已經離開凜府了,家中只剩下自己還在工作,如果連他都被攆走,那家中八口不就得挨餓了?
「還有話想說嗎?沒有就走了。」凜冽轉身便走。
從細縫中,曲若水也看到凜冽離去的身影。
突然之間,她好像弄懂了之前一直想不透的事。所有的環節都接上了……
身上傳來的痛,不比心瞬間撕裂的劇痛。
算了……她就這樣死了也好……曲若水閉上眼睛,等死。
「走開!走開!」突然人群外殺進一個聲音。
曲若水感覺自己被人一把抱起,她來不及看到對方的臉,便直接昏死過去。
***
曲若水發覺自己身處在一個黑暗又冰冷的環境裡。
任她怎麼叫喊,都沒有任何人回應。
正當她感到失望時候,有個人影輕輕地飄了過來。曲若水定眼一看,是春紅!
「春……」曲若水看見她的臉,原本的笑容瞬間隱去。
「為什麼您不來救我?」春紅燒焦半邊的臉讓人覺得噁心,但曲若水只有不忍,只有心疼。
「小姐……您為什麼要讓春紅死的這麼慘?」春紅哭喪著臉,盯著曲若水直看。
「春紅……我對不起你……」曲若水淚聲俱下,伸出手想抱住春紅,但春紅卻像一陣霧般飄散開來。
「小姐……小姐……春紅死的好慘,好慘啊……」幽怨的聲音,迴盪在四周。
「春紅!春紅!」曲若水大聲地對著空曠的死寂喊著,眼淚更是源源不絕地灑落下來。「你在哪兒啊?別再躲了,水兒好想你,好想你啊……」
「水兒,水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曲若水的神智逐漸拉回。
渾身的疼痛讓曲若水忍不住呻吟。
「別哭了,哥會一直在這陪你。」
「哥……」曲若水勉強睜開眼,看見扶著自己的正是離別多日的曲-揚。
她想起離開曲府的經過,還有在凜府發生的種種,眼淚又紛紛落下。
「乖乖,別哭了。」曲-揚紅著眼,拍著懷中的妹子。
他怎麼也沒想到,再見面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哭了好一陣子,曲若水才抬頭看看自己處在一個她很不熟悉的地方。「哥,你怎麼在這?這又是哪?」
「曲姑娘你醒了?」恰巧走進房間的司徒冀終於放下心中大石。「小王那時看見你倒在人群中,隨意任人毆打,差點被嚇死。你若死了,我對-、凜怎麼交代?說到凜冽,他不是也在現場?怎麼完全不管你的死活?」
「什麼?他也在那?他為什麼這對你?還有,他不是說要娶你的嗎?怎麼會……」曲-揚意外地看著面容憔悴的曲若水。
「別再問了。」曲若水閉上眼,痛苦的記憶全回到腦海中。
她痛的,不是肉體的疼痛,而是……凜冽毫無感情的那雙眼,冷冰冰地睨著她,一刀一刀,狠狠地刮著她的心。
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
「我怎麼可以不問?」曲-揚心急地搖著曲若水纖細的肩,「你快說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春紅會離開你的身邊,她不是應該跟在你身旁的嗎?為什麼會……」
「好了,好了,-,你先別急著問水兒,我看,就先讓她休息一下吧。」司徒冀趕緊拉開激動的曲-揚。司徒冀一邊把曲-揚推到門外,一邊囑咐一旁的小婢女,「你先看著曲二小姐,別讓小姐亂跑,知道嗎?」
「是的,小王爺。」
吵雜聲離她越來越遠,曲若水緩緩地睜開眼,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見曲若水下床,那名小婢趕緊上前阻止,「小姐,您躺著歇息吧,別到處亂走。」
「我突然想到事情,想跟我哥哥說一下。」曲若水盡量讓她相信自己真的沒事了,「不然,你也跟著我去,好嗎?」
那女孩想了想,笑了。「好,不過小姐您再多加件衣服吧,外頭可冷著呢!」
這女孩,真是體貼似春紅……曲若水努力把眼淚眨回去,順從地加上衣服,跟著小婢走向書閣。
「凜冽這回真的是太過分了!」曲-揚的咆哮傳出書閣。
曲若水要小婢噤聲,在門外聽著裡頭的一舉一動。
「換作是你,你也不見得會多手下留情。你不妨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想吧。」司徒冀沒有刻意幫凜冽說話,只是說著事實。
「拜託,滅他家的人又不是我爹,我爹頂多只算是幫兇,他憑什麼這樣針對我們?更何況,水兒是無辜的啊!」
滅門?曲若水-住嘴。她突然想起六年前凜冽被爹帶回來的模樣,還有他對爹的輕蔑態度。難道……
「但沒有人知道當年主使是誰,他當然只好找你們家下手;要怎麼打擊你他會不知道?除去尚不知在哪的曲若璃,凜也只能利用水兒,我想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司徒冀還是應答的很流暢。「-,現在情勢對你太不利,而我頂多只能再讓你藏一年,我勸你暫時先按下你的憤怒,好好想想將來要如何走下去才是。」
「但我看到水兒那個樣子……」曲-揚的聲音摻雜著心痛:「你剛沒瞧見水兒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嗎?打從小的時候,她整顆心就掛在那小子身上了,天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凜冽讓她吃了多少苦。」
司徒冀眼光飄向方纔還在窗外、現在不知道跑哪去的那兩道影子。「吃苦倒也罷了……就怕是……好不容易攀上了山頂,卻又被一腳踹下啊……」
***
「凜爺,曲二小姐回來了。」小六子必恭必敬地在「吊月樓」的門外說著。
「『回來了』?」凜冽露出譏笑的表情。「這兒,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吧?」
「為什麼我不該來這?」曲若水推開門,看著啜著美酒的凜冽。
抬起一邊的眉毛,凜冽又笑。「一點禮貌都沒有,小六子,給我攆人。」
「凜爺……」小六子為難地看著一臉堅決的曲若水,又看看不在乎的凜冽,被夾在中間真是一點都不好受!
「算了,下去吧。」凜冽在心中說服自己,並不是因為外頭的大風雪和曲若水一身的傷讓他心軟,而是想聽聽,這不怕死的姑娘究竟為了什麼回頭找他?
他當然知道是司徒冀救走曲若水,因為就是他派人通知的啊。會挑上司徒冀,也是因為他知道曲-揚正在那「作客」。瞧瞧!若不是他,曲若水若是想和曲-揚見上一面,又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曲若水要自己冷靜。她看著無動於衷的凜冽,「當時你為什麼不肯來幫我?」
「幫你?」彷彿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凜冽反問:「你自己不是也說,沒有找到春紅的-骨,你是不肯走的嗎?怎麼?自己說過的話,都忘記了嗎?」
曲若水抖著唇,努力地穩下自己的呼吸。「好,不說這個,那我再問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對你不夠好嗎?」凜冽告訴自己,他現在所面對的,是他的殺親仇人之女。
爹娘,孩兒終於等到報仇的這一天了。凜冽將隱藏好幾年的喪親之痛一把丟向曲若水,憤怒的他整個人被怒火蒙蔽視線,他只想狠狠地擊倒眼前的人,完全不在乎她是誰:「記得你前晚的浪聲浪吟,不是挺爽快的嗎?」
「你無恥!」曲若水被他的話語逼出潮紅,憤怒地吼著。
「我無恥?那你不就是犯賤?」凜冽站起身,走向她。「是誰抱著我不肯放?是誰不知羞恥,想上衛的床的?」
曲若水沒想到凜冽會說出這樣的話。「你明明看見當時的情況,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隨口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傷人?你哪受傷了?」凜冽抓住她的下巴,逐漸施力。「你爹殺了我全府上下的人,那才叫作傷人。我對你作的,不過只是口頭說說,不像你那冷血的爹……」
「你少含血噴人!我爹沒有殺人,他只是……」曲若水不畏地看著那雙邪美的眸。
「只是幫兇?」凜冽輕笑。「看來你已經聽說啦?這樣也好,省下我的口水跟你廢話。」凜冽轉眼凶神惡煞地捏住她的頸子,一字一句地說,「他沒有阻止那場悲劇,只是冷眼旁觀,你覺得這跟殺人有什麼兩樣?」
「可是……可是……爹他……救了你不是嗎……」儘管呼吸很困難,臉也開始漲紅,但曲若水依然不願求饒。「若不是我爹,你可能已經……」
「已經死了?」凜冽表情冷酷的足以殺死一個人。「告訴你,當年若我死了也罷,但很可惜,曲老頭作錯了決定,就是留下我這條命!」他一把揮開曲若水,眼睜睜地看著她撞上一旁的石桌,再次選擇忽視心中那抹突然冒出的悔意以及不忍。「我本來想,如果你沒回來,我就當少了個丫環,可以專心的對付曲-揚就夠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回來了。這樣也好,我可以『分散』我的恨意,可以一個一個的,整曲老頭的孩子!」
曲若水一驚。「莫非……莫非璃姊姊的失蹤,也是因為……」
「你自己去猜。」凜冽故意留下個問號讓曲若水去猜。他轉身要走,卻被曲若水抱住腳。「你昨天還沒被打夠嗎?」凜冽一點都不心軟地舉起腳,想要把曲若水甩開。
吃痛地縮縮小臉,曲若水依然死抱著不放。「最後一個問題,我只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從曲若水的五官中,他恍惚看見曲震遠那賊人的模樣,凜冽的火氣再次被激起。「走?你要走去哪?」凜冽蹲下身,露出一口白牙。「告訴你,你哪兒也去不了,你呢,注定在我凜府終老,知道嗎?」
「沒關係,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曲若水義無反顧的堅持,讓凜冽對她非問不可的問題產生了興趣。
「你不會是想問……」凜冽嘲弄的口吻,讓曲若水真想立刻鑽個地洞躲起來。「你不會是想問我,『我愛不愛你』這種蠢問題吧?」
曲若水看著那張俊美如昔的臉,卻不再漾著寵溺的表情,依然努力地讓自己不要發抖,「如果……如果是呢?」
凜冽先是一楞,旋即爆出大笑。「愛你?我怎麼會愛你呢?哈哈哈哈!你忘了你是什麼身份嗎?我會愛你?哈哈哈哈……」他突然止住笑,冷冷地瞪著曲若水,那表情像是要把她殺掉似的。「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啃你的骨……不過,那太便宜你了……」凜冽抬起她尖細的下巴,「我要你,生、不、如、死,你聽見了嗎?」
曲若水的臉瞬間刷白,失去血色的小嘴兒吐出的話,輕的讓人若不仔細聽還聽不清楚:「原來你對我作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對我好,說愛我,都只是為了打擊曲府……你為什麼可以這麼狠心,這麼狠心……」曲若水忍住苦澀,抱著最後、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冽……你……愛過我嗎?」
「不曾。」凜冽答的一點都不遲疑,雖然他的心還停在曲若水的問號上,但他當然不會說出口。
「我已經讓你問不只一個問題了,你可以放手了吧?」不待她回答,凜冽再次狠狠地踹開曲若水。「限你一刻之內給我滾出『吊月樓』,我可不希望你骯髒的血污染了我高尚的房間。」丟下一句話,凜冽刻意忽略心頭竄出那抹奇特的錐心之痛,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曲若水趴在地上,茫茫地看著冰冷的地板。
她的腦子像瞬間被炸開一樣,完全不能思考。凜冽……就這樣丟下她了?他的甜言蜜語,他的體貼,全部……都是假的嗎?
她很想再說服自己,凜冽其實是很愛她,剛剛的一切都只是騙人的。但是……但是她的心卻一再用疼痛來提醒她,別再傻了,方才發生的一切,才是真的啊!凜冽根本一點都不愛她,對她唯一的情感,只有恨,只有恨啊!
「小姐……」小六子終究沒有凜冽冷血,而且他和曲若水並沒有那樣多的牽扯。他只覺得曲若水很可憐。趁著凜冽離開,他趕緊進來,要扶起攤在地上的曲若水。
他原本以為他會看見淚流滿面的曲若水,但他錯了。
曲若水只是空洞地瞪著大眼,淚,卻怎麼也滴不下來了……
***
再次,曲若水又搬離「晨曦閣」,回到傭人房去。又開始做粗重的工作,不過這回,卻沒有春紅幫忙了……
儘管很累,但曲若水依然咬著牙,就算手磨破了,她依然不喊苦。
也不知是刻意為難還是怎樣,她的工作總比其他人來的粗重。好比現在,纖弱如她,竟被指派劈柴的工作。
小六子趁著午後休息的時間,特地繞到後院看曲若水。
他見到嬌滴滴的曲若水連斧頭都舉不穩,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小姐,還是讓小的來幫您吧。」
曲若水擦擦汗,搖著頭。「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這點工作我自個兒來就行了。」
「千萬別這麼說,小姐。您先歇著吧,瞧您似乎好幾天都沒睡飽的樣子。」小六子輕易地舉起斧頭,速度挺快地劈著柴薪。
「那就麻煩小哥兒了。」曲若水靠著大樹坐下,看著自己滿是瘡疤的手,若有所思。
「對了,小月現在怎樣了?」想起因為自己一時謊言而被逐出的小月,曲若水有些困窘地提起。
「小月現在在司徒王爺那兒作事,小姐請放心,小月她過的比現在還好。」
曲若水的心這才安下。「這位司徒王爺真是個大好人啊。」
「可不是嗎?」小六子憨厚地笑著。「司徒王爺和衛爺、凜爺,都是很好的朋友,他三人不但都具有出色的外貌,文武雙全,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傾心呢!還有多事的人將三位爺兒冠上『京城三公子』的封號呢!」
「小六子,你的話真是不少。」突然的男聲著實地嚇了曲若水和小六子一跳。
「衛爺……」小六子腦子轉得挺快,趕緊道:「這不關曲小姐的事情,是小的自己要來幫忙的,所以……」
「嘖嘖,我有怪你嗎?」衛子塵擺擺手,「去,凜在找你呢!」
「那……」小六子有些擔心地看著面容蒼白的曲若水,但也無計可施。「那小的告退了。」
曲若水沒料到衛子塵居然會突然來找她。不,應該說,她沒想到原來衛子塵已經回到凜府了。
「幹嘛一副死人樣?」衛子塵就是要激她、羞辱她,「沒上我的床不甘心,所以跑去上凜的床嗎?你這個小蕩婦。」
自知說不過衛子塵,更打不過衛子塵,更何況她有更重要的東西得保護,曲若水只是咬著唇,繼續方才未完的工作。
「怎麼不說話啊?」衛子塵輕鬆地拿走斧頭,「我在問你話,你聽見沒?」
一雙墨綠色的眼直勾勾地瞪著曲若水,曲若水憶起和凜冽上回被攻擊的事件,她忍不住驚呼出聲。「是你!」
揚起嘴角,衛子塵洋洋得意地承認,「只有你這個小傻瓜才會以為自己真的被追殺。你什麼身份?誰會無聊到來暗殺你。哼!這爛計謀虧凜想的出來。」
「是冽的意思?」曲若水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已經不會再對凜冽的事情有感覺,但……直到現在感受那股痛楚鑽人心房,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不去想,不代表她已經忘了凜冽的溫柔、凜冽的親吻……即使那些都只是為了鋪之後報復的路,但她就是會忍不住一再地回想,一再地痛苦……
「是啊,他說這招才夠打動你的心。」看見曲若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衛子塵的笑就越來越開懷。「他還怪我當時出手太重了呢!嘖嘖,不重的話,又怎麼能引發出你的真心呢?」
衛子塵惡意的話,讓曲若水差點窒息。她用力的捏著自己的手臂,讓自己保持清醒。「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我想,我們曲家沒有欠過你什麼,為什麼你要……」曲若水的話,讓衛子塵的表情一凝。
「因為我們衛家是凜家的僕,一生一世,甚至是子子孫孫,衛家都會為凜府賣命。」
「原來如此。」曲若水不是沒瞧見衛子塵的煩躁,但她不是凜冽,不會死抓著別人的痛處攻擊。即使……那是擊倒對方最快的方式。
曲若水並沒有把握自己猜的准不准,但她還是得孤注一擲。「衛爺爺以前跟我提到過他有個兒子。」看見衛子塵不自在的神情,曲若水的心慢慢地安下。「衛爺爺說,他很想念他的兒子,可是長年待在曲府,很少回去看看,因此衛爺爺和他兒子之間總有隔閡。爺爺也說,他兒子對他似乎有點誤解,雖然……」
「你說夠了沒?」衛子塵甩開斧頭,鋒刀的那端旋風似地插入曲若水身旁的大樹。「我跟老頭的事情,不需要你在這多嘴!」
「因為衛爺爺的關係,你才這麼討厭我的嗎?」曲若水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
「討厭你又如何?」衛子塵憤怒地瞪著曲若水。「你能體會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在半夜裡發著高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景嗎?你能想像兩三年才可以見到自己父親一面,然而父親口中永遠掛著別人的名字那種悲哀嗎?甚至臨死之際,惦念的還是別人家的小孩,最諷刺的,那孩子竟是殺害自己主子的賊人的孩子!」衛子塵驀然住口。
他最恨、最恨別人偷窺他的心事!「你他媽個賤人!」他一把將曲若水推倒在地,冷哼一聲。「我告訴你,你套出我這些話,不代表能解決任何問題,我依然恨你,依然會跟著凜一起折磨你致死,你就慢慢的去得意吧你!」
衛子塵走的狼狽,但曲若水沒有心情去想其他。
「痛……」曲若水拚命地喘息,卻沒辦法讓腹部的疼痛減緩。
斗大的汗珠滑落曲若水發青的臉。癸水已經兩個月沒有來了,曲若水多少明白個中道理。濕潤的感覺悄悄地在她裙下滲透,驚慌的曲若水勉強爬起,想盡辦法要走到前院找人幫忙。
像是流失掉什麼的感覺讓曲若水眩然。
路過的傭人看見搖搖晃晃的曲若水,還有一地細細的血跡,忍不住尖叫起來。
千萬不要啊……倒下的曲若水下意識地護著自己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