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不是一旦霉運當頭,平時遇不到的倒楣事都會傾巢而出、接踵而至?
瞧瞧,迷了路已經夠慘的了,還跌人不知名的山洞裡,這下怎麼出去啊?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冷-在確定自己並無重大外傷後,才松了一口氣坐下來,開始打量四周環境。
這小山洞並不大,但卻很深,而且不見天日,他方才跌下來的洞口在他頭頂上方,看那穴口的高度和山壁陡峭的程度,他那三腳貓的輕功是飛不出去的,若他不想英年早逝的話,最好也不要企圖攀爬山壁,免得摔成肉泥。
這可奇了,這麼深的洞穴怎麼他摔下來會沒事呢?冷-伸手觸摸冰冷的地面,笑了。
「原來如此。」他雖倒楣,倒還算有福。
原來此洞穴四周雖是巖壁,底部卻是松軟的泥土,所以他從那麼高摔下來都沒事。
那麼,接下來要如何出去?又回到問題的原點了,他根本出不去!
為了找尋是否有另外的出口,他只好爬起身來,開始在黑暗中摸索,手撫著堅硬的石壁,一步一步往前移動……這似乎是一個頗長的洞穴?也許裡面別有洞天,我得到其他出口也說不定。
約莫走了一刻鍾以後,冷-發現前方出現了一點光源,他欣喜若狂,不知不覺加快了腳程。
希望那是出口啊……。
真不知該說這是失望還是驚喜。通道的盡頭不是出口,而是一處山壁會發亮的美麗巖洞。望著山壁上那閃閃發亮的美麗結晶體,冷-忍不住伸手觸摸。
「真是漂亮!」
結晶體呈柱狀模樣從山壁中延伸而出,散發出不同的顏色,紫嫣紅,照亮了整個山洞。
這個洞窟相當大,冷-審視了一下,發覺只有一面巖壁沒有結晶體,而且凹凸不平的巖面已經被磨平,平滑的石壁上有成列的文字和圖案,他定一瞧,嚇了一跳。
這是一面石壁醫書。
看著那熟悉不過的筆跡,冷-看向末端署名,稍作確認,便肯定是已故師尊一天山老人的筆跡。
石壁上除了大部份是記載醫藥知識外,另有一小部份銘文,似是說明為何創此石壁醫書之故。
那文字極小?而且已有一些斑駁的痕跡,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它解讀:
「老夫自號天山老人,畢生鑽研藥理醫學,盼能達千古以來之頂峰,無奈,歲月催人老,老夫日漸衰老、體力大不如前,為免畢生心血付諸東流?故始收徒傳授所學。
老夫首徒名曰西門冽。此子聰明絕頂,天資聰穎,可惜就老夫連日觀察,此子心高氣傲,心術不正、殺人如麻,老夫為避免促成此孽為害世人,故將其逐出師門。
孽徒臨行時竊取老夫畢生心血之結晶:無念醫譜,醫譜內有天下各種奇花異草之栽培方法與效用,唯恐孽徒亂世,故留此石壁醫書予以後人,盼能制止孽徒野心。
老夫當此心灰意冷之時,已決定從此雲游四海、不問世事……
這段文字並沒有結尾,因為天山老人在雲游四海的時候,恰巧碰上了南逢喪親之痛的冷-,並將之收為閉門之徒,傳予畢生所學。
原來,西門冽是他的師兄,而且比他更有天份,那麼就不難解釋為何天下名醫他不找,偏偏找上了他這空有歪名的毒醫。
他們師承同門!
冷-不禁想起向綠意的話:一切都是那西門冽的陰謀。放出綠園擁有長生不死藥的消息只是個餌,西門冽知道他一定會上鉤,為的是引出他這條魚兒,然後再一網成擒。
西門冽要他完成不死仙丹的最後步驟,到底是故意刁難,或認為天山老人真有那能耐並且將秘方傳予他?
而且,就算真煉出來了,也是他自己要吃吧!那輪得到武王啊?
這聰明絕頂的師兄吶……。
可惜糊塗一時。
在無事可做的這段時間內,冷-仔細研讀那面石壁醫書,上面記載的是各類疾病和各種稀世劇毒的解法,和當初冷-所學有些出入。
冷-擅長栽培奇花異草,其中又以具毒性的藥草為大多數,並因此得毒醫之名,對於醫術的鑽研倒是在其次。
當初天山老人並未強迫他學習所有醫術,只是順應他意願而傳授知識,這一點,冷-相當感淚他老人家。
西門冽的情況應該和他不同,天山老人最初收徒首重傳授醫術,如果真是這樣,西門冽應當是一名優秀的大夫才是,可惜他的野心影響了他後來的路途。蒙蔽了他的心志,也讓不世才學用在追逐名利的歪途上。
石壁上也注明了無念醫書雖為無價之寶,但其內容尚有殘缺,而天山老人也預留了一手。將醫書內所寫的大部份奇毒的解法刻在石壁上?以便後人對抗西門冽。
冷-也在石壁上找到西門冽控制梁傲塵的方法,原來西門冽用了由無情花所提煉而出的忘情丹,才會使得梁傲塵喪失記憶、失去自我。
此藥丹只對有情人生效,其藥效深淺長短則是和服用之人用情之深成正比。
輕者,喪失記憶數日;重者,一輩子不復任何記憶……。
重者,一輩子不復任何記憶……這幾個字重重擊在冷-心頭,那解法呢?冷-趕緊尋找解法……。
無?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忘情丹無解嗎?
只見此段文字末端附上一行小字:
「忘情丹雖無解藥,但若服丹者意志堅定,亦有破解希望……可歎老夫窮畢生未見此意志堅定之人,故希望飄渺。」
要意志堅定之人才能解……那要又如何解呢?師父又沒寫,怎麼辦?
焦急的冷-只得再尋找是否有其他配方可以破解忘情丹的藥效。
僅僅三個時辰。冷-便已將石壁上所記載之各種醫典牢牢記下,更感歎醫術之博大精深非藥理可比擬,以往所學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也許,子規還是有救的。
他足足失蹤了三個時辰!梁子規有些後悔當初沒有立即追出來,並不是怕他趁機逃跑,他知道他不會,真可笑,他們相識的日子這麼短,他竟可以如此篤定冷-的為人。
梁子規,這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
他原本不想要的,因為根本不需要,但是從冷-認識他以來都以這個名字稱呼他,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就隨他去叫。
他其實不懂冷-這個人,他不懂為什麼冷-可以對一個傷害過他的人這麼好,甚至還擔心他的安危而苦等了一夜。
可是,他卻忍不住在乎他。
說到底,冷-的失蹤。他該負一些責任。
可是,他連冷-往那個方向跑都不知道。又不能驚動西門冽--這樣會給他惹來殺身之禍,只好自己憑感覺去尋找。
最近發生一件很奇怪的事,只要他的腦海裡出現冷-這個人,整個頭都會莫名的痛起來,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腦海裡總是不時浮出一些莫名的影像,在影像未成型前疼痛就將它給打碎。
他有預感,這些奇怪的事一定和冷-以及梁子規這個名字有關連。
難道真如冷-所說,他們是舊識,而自己是被西門冽用藥物所控制的傀儡?
唉。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如果在西門冽回來之前不將他找回來!那麼冷-會再次嘗到撕心裂肺的懲罰。
在心底深處。他不希望見到冷-受罪……至少,不要是因為他而受罪。
如果這石窟當真是師父所留,那應該會留下後路才是。
有了這一層認知的冷-雙掌抵住石壁,運起內力使勁往外推,不一會兒,看似密不通風的山洞竟由光滑石壁處開始松動。
冷-腳下所立足之地也傳來陣陣顫動,最後,石窟由底層開始塌陷,松軟的土地裂開一條大縫,無處可逃的冷-就這樣掉入那有一人寬的裂縫中……。
「哇……」師父啊!您這是救人還是整人吶……。
心跳沒由來的快了一拍;一股悶氣狠狠擰住了他的胸口, 這種感覺……就好像痛失什麼心愛的東西一樣!
前方傳來山崩聲響,莫非是?
想也不想的,梁子規提氣運起最上乘的輕功,往傳出崩聲響的地方疾行。
希望來得及!
整片山壁就這樣在梁子規面前崩落,沉入由山峰飛瀉而下的巨大瀑布中。他跟尖地在一堆快速墜落的土石中發現到一點黑影,即刻縱身跳落……
這是九死一生的賭注!
腦袋裡卻在此時響起一個聲音: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帶你離開……。
誰?他到底是誰?
向綠意一張精致的臉罩滿寒霜,他由清晨等到日正當中,再由日正當中等到烏日西落,還是不見冷-的蹤影。那名喚梁子規的男子都追出去三、四個時辰了,就算是跑到閻王殿也該將人拉回來了才是。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當兒,一陣急促中略帶踉蹌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他就看到門口那兩道狼狽的身影,不,正確來說,是狼狽的梁子規背著昏迷不醒的冷。
他立即迎了上去,追問道:「怎麼回事?」
梁子規不發一語,將冷-背到房內後,把那冰涼的身子放置在柔軟的床鋪上。
這時向綠意才驚覺兩人身上都滴著水漬,一身的濕。
「你們全身都濕透了。你等著,我去找兩件干淨的衣裳!」
顧不得是什麼原因造成兩人如此狼狽,向綠意以最快的速度,找來了兩件干淨的衣服。
只要兩人平安就好。
「照顧他。」
這是梁子規進門後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看到拿著干淨衣服的向綠意,他點頭致意,隨即退了出去。
西門冽回來了,他必須向去解釋一切。
「衣服……」都還沒換衣服就這麼走了,為免太猴急了點。
聽到離去的腳步聲,冷-緩緩睜開雙眼,歎了一口氣,神情之間充滿疲憊。
「你醒了?」怎麼這麼快?人家前腳才走,他後腳就醒了!
「不,應該說,我並沒有昏迷才-是。」撐起疲憊的身軀,接過向綠意遞過來的衣裳,隨意披在肩上。
「這是怎麼回事?」問那個大木頭不如問冷-還來得快些。
「沒什麼。」成扇的眼睫垂下形成陰影,躲避朝他激射而來的目光。
「你……」連他也問不出來,讓向綠意倍覺氣餒。
「有事就該說出來,在我們的處境下更應該要患難與共不是嗎?你別告訴我你身上那件濕衣是淋雨造成的,今天一整天都是好天氣,你也不可能笨到跌入何裡或是水溝中,難不成……你想不開?」
不會吧!雖然他跳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得不到答案的他只好亂猜了。
「別亂猜,我只是掉進瀑布裡了。」
縱使方才的情形驚險萬分。但從他口中說出就顯得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
師父真是的,安排個生路也差點要了他的命!
宛如萬丈深淵的瀑布,就算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也不敢冒然跳下去救人,但梁子規卻做到了,還成功的將他救上岸。當然,他不會忘記也們在急流中漂流了半個時辰,最後還是由子規將他背了上來。
「那你為什麼要裝昏?」向綠意不厭其煩的又問。
自從結識冷-這號人物之後,他的行為舉止愈來愈像以前的貼身丫鬟--嫣兒了,整天問個不停,不同的是嫣兒的好問是天生的,他則是被迫的。
「唉……」冷-又歎氣了。向綠意心想,該不該告訴他歎一次氣會老一歲啊?
「原因現在不能告訴你,日後你自會明白。」
冷-攤開自落入瀑布後不曾放開的右手掌,上頭躺著數塊透明閃耀的結晶。
「水晶!」
見多識廣的向綠意一眼即認出了那是稀世罕見的珍寶,以前他娘親在世時,也曾擁有過如此珍寶,據珠寶商的說法,這種透明會發亮的石頭堪稱無價之寶。
「是的,也許……它可以救我們一命。」
「怎麼說?」
「首先,在這種荒山野嶺,如果不自給自足,支撐這麼大的山寨必定要與外界通商,至少食物一定會由外面送上來,上次那只烤雞就是這麼來的吧?」
向綠意點頭,證實了冷-的想法。
「如果讓外界知曉西門冽擁有如此珍寶,那麼你猜猜,貪婪的百姓會怎麼做?」
「會……攻山?」
這不無可能,亂世之中,很多自詡正人君子,但為了錢財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畢竟顧不了肚子,誰還管得了君子風范、仁義道德?
「沒錯,一旦掀起了風浪,武林人士一定會跟進,到時候,趁著他們踏平這裡,我們不但可以逃走,還能一舉消滅西門冽。」
果然是一石二鳥之計。
「我想……我能了解你為何裝昏了。」
「喔?」
「照你的說法,喪失記憶的梁子規認定了西門冽是他的主人,而像他這種大木頭,一旦認定了就是一輩子愚忠,如果他知道你處心積慮要殺西門冽,一定會二話不說先殺了你,等到他恢復記憶時,就會痛不欲生。所以你才選擇暫時逃避他,對不對?」
「你很聰明,不過,有兩件事你料錯了。第一,他可能永遠也恢復不了記憶;第二,即使在喪失記憶的情況下,他也不一定會選擇西門冽。至少,我不會給他機會選擇西門冽。」
「西門冽打了你?」語氣中飽含怒意。
「他憑什麼?」冷-氣白了一張清秀的臉蛋。
「這是我咎由自取,你別管。」隱忍著胸口濃烈的不適,硬生生將到喉頭的腥甜給吞下肚,這痛苦,比親眼見冷-掉下萬丈瀑布中輕多了。
「什麼叫咎由自取?救人一命就該打,那殺人是不是值得獎勵?」呆子都看得出來那一掌傷他不輕,虧他身子骨硬,竟還能悶不吭聲!
更可惡的是,這死木頭還不讓他治!
是他太沖動才會害了子規,但……現在追究責任又有何用?
「殺人本來就是我的職責,救你,是因為你還不能死。」梁子規強裝淡然地說道。是啊!他救冷-也應該只有這個原因了,不然還會為了什麼?腦海裡的聲音嗎?
「你……這種主子你還要效忠他,真是大木頭1那天他把你殺了,你是不是也認為這是應該的?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別人也會為你心疼啊!」
明知這種口頭上的刺激根本動搖不了他半分,冷-還是忍不住要說。
「沒有人會為我心疼的。」孤家寡人一個,死了也不會有人為他落淚。
「誰說沒有!我難道不夠資格嗎?」這木頭,若不是服了忘情丹,他會知道會有多少人為他傷心。
夜神莊裡的每個人都會啊!
「你……不值得。」素昧平生的交情,為什麼會有這麼激烈的感情存在?
而心裡,也隱隱作痛。
「我認為值得就行了。」
「因為你把我當成朋友?」也只有這種感情,才會讓人這樣義無反顧的付出吧。
「不,是比朋友更重要的人……」冷-伸出雙臂勾下梁子規的頸項,溫潤的唇勇敢的印上他的。
良久,良久,久到自己都快斷氣了,才放開已然呆楞的他。
「我沒有其他辦法了,希望這個吻能讓你明白一切。」
只有情人間才會做那種事。
冷-竟然將他當成情人?
那個吻讓他足足呆楞了半個時辰之久,他任由冷-為他療傷、喂他喝藥,然後才驚醒,他剛才吻他了。
若是處在敵陣,半個時辰就夠他死上千萬次了,而他竟然會為一個吻失了神?
而且吻他的是冷-,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他們之間也不是沒有過肌膚之親,當初西門冽下令懲處冷-時,他就碰過他了,只不過,那是一個充滿報復性的懲罰。
而那個吻,卻是極盡溫柔的。
當時的感覺好熟悉,他一定遇過類似的事,只是……頭痛欲裂阻止了他想起來的可能性。
他一定錯過了什麼。
「這麼晚,有事?」
夜半三更?冷-提著兩壺酒來到梁子規的房間,一臉神秘莫測的笑容。
「沒什麼,想邀你一起淺酌幾杯,順道賞月。今晚是月圓之夜,如何?賞臉嗎?」
「賞月?你可真有興致,大難當前居然還有心情賞月!」
他的口氣透露出些許不善與……關心?
「當然。人生苦短,不把握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白來一遭了,你在擔心什麼?」
「沒什麼。」
總不能說武王戰敗,西門冽此刻正心情不悅地從軍營趕回吧?
西門冽從不幫沒本事的人做事,何況他向來唯我獨尊,武王一吃敗仗,他馬上召回自己編入軍隊的下屬,頭也不回地班師回朝。
但是冷-呢?
事情的發展出乎所有人的想象,那老弱病重的昏君突然間冒出了繼承人,還將武王打得潰不成軍,武王再也不是西門冽的合作對象,冷-也因此失去了利用價值。
他不難想象,待西門冽一回來,冷-的性命絕不會留著礙他的眼。
不知怎地,他不希望眼前這個斯文俊秀的男子死在西門冽的手上。
也許,也許他是被他所付出的感情感動了。
「別猶豫不決了,這是今早菜販送來的女兒紅,很香的,人生難得把酒言歡,陪我醉個一晚吧!」冷-也不說什麼,一個勁兒地邀他飲酒。
「這……好吧。」盛情難卻,如果只剩今朝,就讓今朝醉吧。
幾杯黃湯下肚,梁子規也拋開了平時的謹言慎行,和冷-有說有笑了起來。
「說真的,如果這地方不是西門冽的地盤,我還挺喜歡這兒的風景的,山明水秀,可惜沾了太多血腥。」舉起酒杯,冷-讓那香醇的液體全進了腹中。
「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有血腥,這是怎麼也不避免不了的事。」
殺人是他的工作,所以他沒有立場批評什麼。
「如果……如果你走得出這裡,記得遠離江湖。」
「喔?聽起來你好像在為我擔心,那你呢,為什麼沒有想過離開這裡?」
除了西門冽這種天生嗜殺的人以外,應該沒人喜歡生活在血腥的世界裡。
他記得當初葉大姊曾向他提過,子規是為了尋找仇人才成為一名頂尖殺手,所幸夜神莊也不是那種見了銀子就忘了江湖道義的組織,這些年來死在他手上的都是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敗類。
他不像他的胞弟戲塵,在殺人的時候還能面帶微笑。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仇人也沒出現,而他也依然持續殺手的生涯,個性也變得愈來愈沉默寡言。
在他聽葉大姊說這些往事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夜神莊裡擁有故事的人太多了,梁傲塵只是其中一個。
現在想來,卻倍覺心疼,喪失記憶的子規回到過去那段以殺人為目的的日子,他忘了夜神莊,忘了他的胞弟梁戲塵,甚至還忘了他曾真心以對的人。
空白的自己憶裡,只剩下殺人以及西門冽。
「我?我不同,我是一個一日離開了江湖、放下刀劍,便不知道怎麼活下去的人。」這是他習慣多年殺戮的無奈。
「胡扯,退隱江湖不好嗎?將下半輩子寄托在靈山名水中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你不會懂的,活在血腥中的人就該在殺戮中死去,我不像你,一身的白,實在叫人好生羨慕。」
這就是他當初喜歡上自己的原因嗎?自己身上的清淨之氣宛如初生幼子般潔白無瑕,所以吸引了他滿布風霜的心?
你不知道的,其實。我的白,只是一種自我欺騙。
「我的白,來自於逃避現實。」因為封合了心,所以才沾染不到外界的污穢。
冷-心裡想著,現在我的心早巳沾染了情愛,如果你還是覺得我潔白無瑕的話,那麼我願意將自己的心分給你。
「你離不開殺戮,是因為你學不會放下。」
「放下什麼?刀還是劍?」無來由的,梁傲塵感到一陣煩悶,抬起酒就往嘴裡灌。
「放下過去吧,瀟灑一點沒什麼不好。」冷-看著他狂飲,皺了皺眉。
「你喝得太猛了,這樣只會糟蹋美酒,好酒應該淺酌才嘗得出香味。」
放下已空的酒壺,梁傲塵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一股燥熱由丹田升起,游走至四肢百骸,身體內像是有一把火在焚燒著,這不太像是喝醉酒的現象啊!
反倒像是……像是某種東西勾起他體內的欲火。一發不可收拾。
欲火侵襲下體的感覺讓他酒醒了一半,他向來是個自制的人,不會無端產生欲望,除非是酒有問題。
「你……你在酒裡下了什麼?」他指著眼前開始搖晃不清的人影,一只手撐住石桌穩住身子。
夏夜的風很涼爽,卻吹不散他愈加高升的體溫。
冷-抬頭望了天空高掛的玉盤。輕輕微笑。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不做些能讓人印象深刻的事。似乎就太對不起這樣美麗的夜晚了?你說是不是?」
「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縱使欲望高漲。酒力還是使梁傲塵漸漸站不住腳,一松手,身子便軟了下去。
冷-眼明手快的接住他下墜的身體,唇邊輕笑漾開。
「外面風大,我怕你會著涼,而且我也沒有野合的怪癖,所以,我們還是進房吧。」
藥效發作的時間一點也不差,沒想到當初提煉失敗的鏈虹丹有催情的效用,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當催情碰上忘情,會有什麼後果?
他想賭一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