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蕭悅在不在,幫我把他叫出來!」她在男生寢室外面逮到一個自己班的男生,最後還記得跟人家說聲「謝謝」。
蕭悅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麼事,莫名其妙地走出來:「找我什麼事啊?」
「把你的手伸出來!」鹿墨兒笑瞇瞇的,從來沒有對他這麼和顏悅色過。
「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啊?」蕭悅伸出手來,卻看見她拿出一把尺子,東量量西量量。
「幹嘛啊?」他忍不住縮了一下手。
鹿墨兒拿尺子敲了他一下:「別動啊!」
「塑料尺打起來也是很痛的!」蕭悅咬牙抱怨著,看她終於量完了,抬起頭來。
「對不起啊!」鹿墨兒的表情可沒有一點愧疚,「謝謝你的合作,我走了啊!」
說完,她像兔子一樣的跑了,返回寢室去繼續完成自己的工程。
「我的手痛死了!」鹿墨兒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了!她是覺得自己怎麼越織越慢,現在才知道手痛得厲害。
「真好看!」鹿墨兒越看越喜歡,這是自己織出來的唉!好了不起!
「哪有人自己一個勁兒地誇自己做的東西的?」阿敏一把搶了過去,「不錯嘛!真是你織的?」
「那當然!」鹿墨兒得意起來,很想做個勝利的手勢,可是……手好痛哦!
「這個是什麼花啊?」阿敏指著手套上的花紋,好奇地問。
「這種針法叫阿巴利亞針,漂亮吧?我專程向許林的媽學的,男女皆宜又好織。」
「男女皆宜?」阿敏看了她一眼,「你還是織給他的啊?要是他不回來了,怎麼辦?」
「那我就自己戴唄!」鹿墨兒也不是沒想過這個結果,看看還剩下好些毛線,似乎還可以打一對小的。
阿敏也看到了,笑著提議:「還剩這麼多毛線,要不你給我也打一副,我們戴情侶的。」
鹿墨兒皺皺鼻子:「才不呢!」
嚴寒的冬天就這麼過去,鹿墨兒把手套放到衣櫃裡珍藏起來。不管他回不回得來,見不見得到,都給他留下一個位置。
當新的學期再次到來的時候,鹿墨兒決定去麥當勞打工。打工算是大學生活的一個組成部分吧!趁自己還閒著時去體驗一下也好。
麥當勞的同事對她都很親切,可是經理對她印象太深了,把她的打工時間排得滿滿的,別人有時一個星期都被遺忘掉,可她累得快喘不過氣來。
開店頭三天正趕上兒童節,她每天連站12個小時,回去時人都虛脫了。每次臨時加班經理就找她,她悠閒的打工計劃全被打亂,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焦頭爛額。
偏偏她又是個脾氣倔強的人,沒到達極限決不輕言放棄,連一聲苦都沒叫過。才三個月她居然被升了職,這下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除了每件事都要會做,還要學管理,每個月還有一次考試,據說到90分才算及格。幸虧管訓練的經理也在忙著自己升職的事,沒工夫管他們,他們這群人才算暫時按下心來。
「這裡就是這樣的了,女人當男人用,你要習慣啊!」資深一點的訓練員跟她開著玩笑。
雖然她升得快,但居然沒人不服氣,縱觀全店職員,她是人際關係最好的一個,從店經理到每個員工,每個人都很喜歡她。
「那女人好吃虧啊!」鹿墨兒抱怨起來,真的很累,「女人當男人用」這話她絕對相信!
「你們吃虧什麼?我們男人還被當成牛用呢!」那個訓練員的話剛落,店經理走了進來。
大家吐吐舌頭,紛紛作鳥獸散,店經理奇怪的說:「幹嘛都見我就跑啊?」
「呵呵,我們在討論麥當勞的優良傳統!」鹿墨兒走得最慢,被當成唯一的詢問對象。
「這很好啊,大家多交流交流經驗,不錯嘛!」店經理笑瞇了眼,鹿墨爾趕忙趁機溜走,免得又被他抽查考問。
就在這個時候,鹿墨兒忽然聽到翟社略的消息,他居然回來了!
「小鹿小鹿!」魏揚「太婆」興匆匆地跑了回來,後面還是跟著他的搭檔「大胖」。因為他實在囉嗦,鹿墨兒很不小心地就在心裡這麼叫他了。
「好消息啊!你的小略回來了哦!」魏揚還是那副八卦的樣子,鹿墨兒估計他這輩子都很難改了!
她聽了這消息,的確很高興,卻故意板著臉說:「糾正你的兩點說法,第一,他不是我的,第二,我可沒覺得這是什麼好消息!」
鹿墨兒很瞭解魏揚,相對的,魏揚也摸透了她的脾氣,知道她不知道又在生什麼氣了。
「幹嘛啊?」他仔細想想,明白了癥結所在,「哦,氣他完全沒消息,像消失了一樣是不是?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喜歡這種白癡,你看我多好,英俊瀟灑,能說會道……」
他不得已停了下來,因為鹿墨兒才聽了兩句已經受不了了,一副要吐的樣子。
「不會那麼誇張吧?」魏揚摸摸自己的臉,自信心嚴重受挫。
鹿墨兒向他做了個鬼臉,剛才果然是裝的。不過魏揚的話聽起來的確讓人渾身毫毛直豎,這傢伙就喜歡不著邊際地自我吹捧!
「大胖」從他背後探出頭來:「魏揚這傢伙的話極不可信!我看你還不如畢了業,到我家去做小媳婦算了,帶帶孩子,煮煮飯……」
魏揚拿胳膊撞撞他:「死胖子,又在這挖人家牆角!」
「就是!想得美,我才不呢!」鹿墨兒笑嘻嘻的,突然想起前幾天麥當勞的卡拉OK比賽,有人上來獻吻的事,她懷疑地問,「最近我是不是走桃花運啊?還是大家都快畢業了,開始想到以後的事去了?」
「怎麼這麼說?是不是麥當勞有色狼啊?」魏揚深感可疑地瞇起眼睛。
「也沒什麼啊!就是前幾天那個比賽嘛,有人上來獻吻……」鹿墨兒老老實實地說著,後來下來時她聽說,本來有六個人準備輪流上去獻吻的,差點沒被嚇昏。
「什麼?」魏揚倒抽了一口氣,麥當勞果然不是什麼好地方啊!
「只是被親到了眉毛,你不用那麼吃驚吧?」鹿墨兒臉紅地解釋說,「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可能只是鬧著玩嘛!」
「可憐的小略!」魏揚哀歎了一聲。
「你亂講什麼啊?」鹿墨兒眉毛都豎了起來,看來有點惱火。這怎麼會扯上翟社略了?
「沒什麼,沒什麼。」魏揚連忙轉移話題,「你真的不去見他啊?」
「不去!」鹿墨兒負氣地說。
魏揚沒吭聲,又開始不理解她的想法了,明明總想著,不時在念,現在卻說不見了。
鹿墨兒咬著唇想了想,口氣和緩了些:「不過,你幫我帶點東西給他吧!」
「我才不去咧!要給,你自己去給!」這次魏揚倒是一口回絕,顯然是想讓他們見上一面。
鹿墨兒摸摸自己的短髮,想起他走的時候自己還是長髮的,現在要是突然站在他面前,只怕他都認不出來了吧?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自己的頭髮怪怪的,還是沒蓋過耳朵,根本就沒長多少。
不要啦!死魏揚,軟磨硬施也非要叫他答應!
「魏揚!」鹿墨爾跟在他後面一個勁兒地叫喚,他居然還拽拽地不應聲。
這下鹿墨兒氣到了:「婆婆,婆婆,魏揚婆婆!你要是再不答應,我就叫得大家都知道,你的名字是\'婆婆\'!」
魏揚最怕她這一招了,他可還想在校園裡談一場純純的戀愛,要是形像都被鹿墨兒破壞掉了,他還怎麼去找女朋友啊?
「你這人還真是可惡唉!」魏揚惡狠狠的看著她。自己居然輕易就被她要挾,嗚嗚,真想哭!
「你要帶什麼給他啊?」魏揚還是有點好奇的。
鹿墨兒想了想:「一雙手套和一個小人的墜飾。」
「嗯,很好很好!」魏揚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還沒忘了剛才的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所以他接著說,「手套正好用來擦桌子,小人就用來詛咒你!」
「你亂講什麼啊?婆婆!婆婆!」鹿墨兒追著他要打人。死魏揚,就不會說句人話啊?
「我什麼也沒說啊!」魏揚怕她接著叫,趕忙舉白旗投降,旁邊已經有人看了過來,他實在不想讓自己被冠上這樣的稱謂,名揚千里,那就真和名字相應了。
鹿墨兒得意洋洋地笑著:「那你應該怎麼說啊?」
「寶貝!都是寶貝!」魏揚很狗腿地拍起馬屁來。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那是當然!都是我親手做的唉!」鹿墨兒伸出雙手,「看見沒有?親手做的唉!我的手都痛得一個星期不能拿東西!」
「是啊,厲害!你真辛苦!」魏揚攤著手說,「東西呢?」
「我怎麼可能隨身帶著?」鹿墨兒驚奇地看著他,他是笨蛋嗎?
「那你什麼時候帶來啊?」魏揚眼光閃爍,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過兩天啊!」鹿墨兒低頭想著自己什麼時候有時間,沒有看到他奇怪的表情,「星期四晚上我有時間去上自習,到時候帶給你吧!」
「好!」魏揚一口應承。
鹿墨兒懷疑地看了他兩眼,始終覺得很可疑:「你不會在想什麼壞點子吧?」怎麼可能?「魏揚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我還怕你亂叫我呢!「」那倒是!「鹿墨兒聽他說的也有道理,暫且相信了他!
星期四的晚上月亮很圓,這讓鹿墨兒想起第一次和翟社略認識的時候,那天大家一起玩牌,一起上自習,翟社略說那是他第一次上自習。
當時好像也是這個季節,那天的月亮也像今天這麼圓,只可惜今天未必會人月兩團圓了!
鹿墨兒滿心的感歎,趴在教學樓外的欄杆上。魏揚今天好慢!平時六點鐘就來了的人,今天快七點了都不見蹤影。」同學,你是法律班的嗎?「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老師四下張望了一下,過來問她。
鹿墨兒感到有點莫名其妙:」我不是啊!「」怎麼一個都沒來?「老師低頭看了看時間,突然看到一個學生好像有些面熟,應該就是法律班的了。」老師,你怎麼站在外面?「來的是個女生,鹿墨兒也不認識。」裡面沒有教室了,反正人不多,我在外面給你們講講就可以了。「老師的聲音飄遠了些。
鹿墨兒看她們走到遠處,就著教學樓裡透出來的燈光在翻書,不知道她們講的是什麼課,照理說魏揚是每節課都會到的,他們班的好學生也一個都沒看見。真是奇怪!
鹿墨兒看到陸陸續續又有幾個人圍了過去,雖然一個都不認識,但估計應該都是法律班的。
魏揚忽然從教學樓裡冒了出來,原來他早到了!看到鹿墨兒,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環顧四周,奇怪的說:」咦,人呢?「」誰啊?「鹿墨兒心裡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隨即也明白了他說的是誰,因為她正好看見了那個人!
翟社略還是那副樣子,只是頭髮變長了些。鹿墨兒忽然有種錯覺,兩個時間段接在了一起,好像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翟社略看了這邊一眼,走到那一群人裡去。不知道究竟看到了她沒有?
「死婆婆!」鹿墨兒壓低了聲音,明白自己還是被魏揚算計了。事已至此,她也懶得找他算賬了!魏揚笑嘻嘻地說:「這不是很好嘛?你自己給他啊!」
「要你管啊?」鹿墨兒不知道走還是不走好,如果看都看見了,走掉還有什麼意義?
「他們上的是什麼課啊?你怎麼沒去?」鹿墨兒比較好奇的是這個。
魏揚看了一眼:「他們要補考,在勾重點。」
原來是這樣!鹿墨兒想起來翟社略上學期沒回來考試,難怪要和他們一起去聽課。
他們的課結束得還真快,一下就散了場。周圍的人走個精光,翟社略卻向他們走過來。
「嗨!」他揚揚手裡的書,跟魏揚打個招呼,卻看見他旁邊的人低著頭沒作聲。
「喂,你怎麼不說話啊?」翟社略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鹿墨兒抬起頭,看到他是在對自己說話,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短髮,笑了一下。
翟社略見她剪了頭髮,微笑著說:「頭髮剪短了啊?看起來挺精神的!」
「是嗎?」鹿墨兒眼睛亮起來,「你的頭髮也長長了。」「對啊,沒有去剪。」翟社略也開始摸頭髮。魏揚見這兩人講話講得蠻好的,鹿墨兒一開始還說什麼不想見。女生的心思真是奇怪!
他覺得自己站在這裡的瓦數太高,立刻腳底抹油──溜了!
鹿墨兒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總有一天會找他算今天這筆賬的!
轉過頭來,她卻對翟社略甜甜地笑著:「你在那邊還好吧?」
「還好啊!」翟社略也只懂得笑。兩個人像傻子一樣站在那裡笑,都沒說什麼話,鹿墨兒覺得自己好呆啊!
「那個……我有東西要給你!」她說著解下自己的書包。
「什麼東西啊?」翟社略好奇地看著她。
鹿墨兒拿出手套和墜子小人,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呆,天都已經熱起來了,她送一雙手套,看著都熱,人家只怕還以為她瘋了!
不過拿都拿出來了,她也只好硬著頭皮遞過去。翟社略的表情有點驚訝,不知道這兩件東西有什麼含義。
「這個是我親手織的,然後做了個小墜子給你,可以掛在手機上或包包上保平安。」鹿墨兒解釋了一下。
「是嗎?」翟社略很吃驚,他拿起來就著月光仔細看了看,「這是你織的嗎?好厲害!這個墜子也好漂亮啊!」
「真的嗎?」鹿墨兒的眼睛亮亮的,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東西受到稱讚,真的好開心!
「嗯,我試試!」翟社略也不怕熱,毛毛的手套就那麼往手上戴,戴上後還高興地叫起來,「真的很合適唉!」
「那當然!」鹿墨兒有些得意,她費了多少心思啊!沒日沒夜的,晚上點著蠟燭,冬天的夜裡又冷,她還要不停地搓搓凍僵的胳膊,受點誇獎還真是應當!
「正好我這兩天感冒了,是覺得有點冷,我就這麼戴著回去好了!」翟社略喜孜孜的,渾然沒覺得周圍的人都用怪異的眼光在看他。
鹿墨兒又高興又吃驚,他這個傻瓜!老是在不經意時說出一些讓她特感動的話,讓她手足無措,心裡卻像是被世界上最濃的蜂蜜澆透了!
「對了,你上次寫給我的詩什麼意思啊?」翟社略沒頭沒腦地問出這麼一句。
鹿墨兒被他問得一愣,臉刷地紅了起來,這叫人家怎麼回答?他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你自己去圖書館查啊!我可以告訴你是出自《詩經》。」鹿墨兒聲音低低的,還是決定給他一點提示。
「好,我會記得去看的!」翟社略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裡念叨了幾句。
他抬頭看到魏揚又從教室裡跑了出來,對鹿墨兒說:「我先回去了啊!」
鹿墨兒不知道他怎麼說走就走,笑著點了點頭。一直看著他走出老遠,突然回過頭來,對她大聲說:「我會記得去看的!」
鹿墨兒哭笑不得,還以為他會說什麼呢?她笑著跟他揮了揮手,這個呆子!戴著手套真的不熱嗎?
「看什麼啊?」魏揚正好湊了過來,好奇地看著翟社略的背影。
鹿墨兒看到他就翻起舊賬來:「你滿過分唉!居然算計我?」
魏揚得意洋洋地說:「我只是告訴他今天有課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做!」
鹿墨兒橫了他一眼:「你很得意,是不是?」魏揚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我知道你心裡很想見他,見到他,你也就安心了。你看你現在有精神多了!」
「多事!」鹿墨兒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臉上露出點笑意來。
翟社略真的會明白她的心意嗎?也許他早就知道了吧!
日子還是這麼匆匆的過去,鹿墨兒和翟社略依舊很少碰到,只是有一次,她在走過未名湖時,被他叫住,才發現他和人在那裡說話。當時他還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她看,說上面一直掛著她的墜子。鹿墨兒不知道他去查了書沒有,他也沒提這件事,兩人間也就這樣散散淡淡的。直到吃飯時碰見法律班的同學,鹿墨兒才知道翟社略住進了醫院。
「怎麼會這樣?」鹿墨兒簡直就難以置信,前些天還看他好好的……
「聽說很嚴重的,躺在病床上動都不能動!」這位通風報信者不知道是不是在危言聳聽?
又是因為打籃球!鹿墨兒還記得他上次也是因為這個傷了腰,這些人運動起來怎麼都這麼野蠻啊?
不過想想,校隊的哪個人不是一身的傷,但他這次也未免太離譜了一點吧?居然躺在病床上起不來?
鹿墨兒擔心地站在那裡。每次都是這樣,自己可能總是最後一個知道他受傷的人吧?
她這樣想著,不禁有些惱怒,可還是決定先打個電話問問他的平安,畢竟再怎麼說也是病人最大!
接電話的是他的表弟,上次鹿墨兒在未名湖前見過,是個很和氣的男孩子。
翟社略接電話的時候,鹿墨兒聽到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過說起話來精神還不錯!
「你要不要緊啊?」鹿墨兒略微放下了心,感覺到他的語氣裡並沒有任何不安的情緒,應該不是太嚴重!
「也沒有什麼啊,前幾天打球打到了脖子,當時還沒什麼的,結果回去睡了一覺,居然就起不來了,然後現在就在這裡躺著了!」翟社略說的還真是輕描淡寫。
「起不來了還說沒什麼?」鹿墨兒驚訝萬分,什麼才叫比較嚴重呢?這人的邏輯是不是有問題啊?
「那……你希不希望我來看看你啊?」鹿墨兒婉轉的說著,不知道他覺得方不方便。病人的意願是第一位的,要是還像上次去體育館看他時一樣有忌諱,她就不去了!
「好啊!好啊!」翟社略好像是在病床上躺著太寂寞了,語氣熱切得像另外一個人。
鹿墨兒驚訝得差點忘了說話:「哦,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來看你。」
掛上電話,她才想起明天中午還要去麥當勞打工,看來又要起個大早了。
果然花了不少時間!鹿墨兒捧著花,慶幸自己估計正確。
她也不知道買點什麼好,早上看見花兒很新鮮,在花店前駐足觀看了半天。想來想去,還是買了一把黃色的康乃馨,配上紫色的情人草,再加上一隻百合點綴一下。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樣,漂亮得耀眼。
「配得這麼好看,我幫你裝飾一下會更好!」花店的老闆興致大發,一朵朵的給她精緻地包裝起來。
鹿墨兒等得好急,她買了五打康乃馨,一朵一朵的要包到什麼時候啊?
幸虧她出來得早,老闆給她選了最好的包裝紙包上時,時間才到九點半。鹿墨兒拎著西瓜和豆漿,終於看到了自己買的那捧花,好漂亮啊!她驚喜地接過來,自己等了半天的時間總算是沒白費。雖然包裝費居然比花錢都要多,鹿墨兒倒出得心甘情願。一路上她手裡的花成了眾人的焦點,每一個人都盯著直看。
好重!第n次她換過了手拿著花,手又不敢握得太緊,怕破壞了花形。
想想自己,覺得挺可笑的。別人都是男生送女生花,偏偏翟社略從沒送過她一朵,現在她倒巴巴地捧著花來看他。這種情況想想也覺得可笑!
儘管鹿墨兒是個一向不太計較什麼的人,這時候也有點心酸起來。她甩甩頭,暫時拋掉這種感覺,她是來看病人的,應該露出開心的笑容才對,這樣翟社略看到她,會感到心情好很多,病自然也就好得快一些。
鹿墨兒從來就不希望自己帶給他什麼煩惱,這已經成了一種思考模式。其實翟社略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他每次都沒有主動去告訴她,全是因為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可最後總還是會傳到她耳朵裡去。
翟社略看著窗外,想著通常會一大早出現的人,怎麼還沒看到蹤影?
鹿墨兒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看到他後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翟社略平時這個時候有可能還在睡覺,她不想吵到他。走進去一看,才瞧見他雖然是一動不動,可眼睛卻是睜著的。
「嗨,感覺怎麼樣?」鹿墨兒微笑起來,把手裡的花捧到他眼睛前,「好不好看?」
「好漂亮啊!」翟社略胸部以上都不能動,只是努力的轉動著眼珠子。
鹿墨兒見他看得吃力,把花傾斜了些,方便他看得更清楚。
「你這兒有沒有裝花的瓶子?」鹿墨兒忽然想起,頭一次去他家也是找他要瓶子裝花,最後卻割了一個礦泉水瓶子。
想著想著,她笑起來:「算了,估計也是沒有的,我把它放在床邊好了!」
「你坐啊!」翟社略的表弟幫她搬來一把椅子,鹿墨兒忙向他道謝。
她坐在床邊,看他的氣色還不錯,放下心來。倒是看了她好半晌後,翟社略的眼光有些閃爍。
鹿墨兒問起他的情況才知道醫生還沒確診,情況好的話,兩三天就可以出院,否則至少要住一個星期。
「他這病別的還好,最麻煩的就是不能起來。昨天你打完電話,他非吵著要起來洗頭洗澡,醫生還說了他的。」翟社略的表弟小聲跟她交談著,被躺著的病人拉了一下。
不知道翟社略低聲說了什麼,他表弟睜大了眼睛:「那可不行,醫生說了你不可以起來的!」
「我一定要起來!」床上的人不安分地動著,好像打算立刻摘掉下巴上帶著的套子,鹿墨兒有點弄不清楚狀況了,剛才還好好的啊!
翟社略根本就不是別人可以制止得住的人,鹿墨兒又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他的表弟終於還是拗不過他,幫助他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
可能是躺的時間太久了,翟社略的頭髮豎了起來。鹿墨兒看得只想笑,想起怒髮衝冠這個詞,這情形還真的挺像!她怕翟社略生氣,始終還是忍住了笑,只是看著他們走了出去。
唉!他已經夠高了,再這麼吊兩天脖子,說不準還要長。鹿墨兒想到自己上次穿的鞋比較高,踩到水直打滑,他還笑她像是在溜冰,氣得她以後再也不穿那麼高的鞋了。哼,長得高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忿忿地想著,正好護士來查房,看到床上的病人居然不見了,立刻詢問起來。
鹿墨兒也不清楚,剛好翟社略他們回來了,護士忙幫他躺下,帶好下巴上的套子,調整好他的頭部。
「誰讓他起來的?」護士斥責地看著在場的人。
「他想去上廁所,自己非要起來,攔都攔不住。」翟社略的表弟解釋兩句,滿臉的無可奈何。
「胡鬧!上廁所也不能去,你可再不能起來了啊!要不然還要多住一個星期的醫院。」護士不知道是不是在嚇唬他,說得很嚴厲,翟社略沒吭聲,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鹿墨兒聽護士說得嚴重,有點擔心起來。他這人性子很倔,向來有自己的主張,要是真的我行我素起來,誰都管不了!
等護士走了,她看到翟社略的頭髮有點亂,便拿起梳子,坐到他床頭去,幫他梳起頭來。翟社略剛開始有點不自在,後來聽鹿墨兒在耳邊說著話,就慢慢放鬆了些。
鹿墨兒才看清楚他頭上用滑輪吊著一個鉛塊,據說他是頸椎錯位,這估計是用來矯正的。
「你每天躺在這裡覺得怎麼樣?」她動作很輕柔,聲音也輕輕的。
「覺得好無聊啊!整天都要躺著,又不能動,想轉個頭都得叫護士幫忙,又不能洗頭洗澡,真是受不了!」翟社略抱怨著,心裡卻平靜了許多,鹿墨兒的聲音好像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
「是啊,我知道你很受不了。但是你起來一次,就越發好不了,還要多住幾天醫院,還不如你就一直躺著不動,快點好起來,就不用受這些苦了!」鹿墨兒靜靜的跟他講著道理,希望他能聽得進去。
「是啊!」翟社略語氣也很平和,可能是聽進了她的話。
「對啊!所以你答應我不要再隨便起來了,靜下心來躺著養病,好不好?」鹿墨兒見他也贊同自己的話,高興地笑起來。
「好!」翟社略乖乖地答應了她,只是因為聽到了她的懇求語氣,完全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再說一想到她也是在為自己著想,他就越發不能說什麼了。
這時門外又走進來一位探病的,原來是翟社略的長輩,特意從外地趕了過來。
鹿墨兒忙站起來讓座,不敢亂說話。年長的女性和藹地看了她幾眼,問起她來,鹿墨兒只好含糊的說,是他的同學。
聽說翟社略還沒確診,她擔心地站了起來,去找醫生詢問,鹿墨兒忙跟過去,也想知道詳細的情況。
醫生說肯定要住院一個星期,到時候再視情況而定,如果一直老實躺著,應該會恢復得很順利。說完,他看了鹿墨兒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聽護士說了,他們都沒有阻攔翟社略起來的事。
「這孩子真是頑皮,又是打籃球打的。」他的長輩提到籃球就有氣,「為了打籃球,身上不知道帶了多少傷,說了也不聽!」
鹿墨兒也覺得他自己太不小心,但低頭想了想,覺得離畢業也沒多長時間了,走出校門後,他也許很難再摸到籃球,怪可憐的。於是,還是幫他說了句話:「您不用太擔心了,他自己以後肯定也會注意些的!這次被迫這麼長時間躺著不動,他肯定會好好想想,以後就不會再讓自己受這種傷了!」「但願是這樣!」他的長輩歎了一口氣,也拿他沒有辦法,一副無奈的樣子。
中午大家去吃飯,鹿墨兒看看時間不早了,她一點鐘還要去打工,看翟社略一個人躺著那麼寂寞,她寧願陪著翟社略也不想在吃飯上浪費時間。
「我不餓啊,你們去吧!再說我等一下有點事,馬上就要走了!」鹿墨兒打算在他們買完東西回來後再走。
翟社略沒作聲,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只是探究地看著她。
鹿墨兒靜靜的坐在那裡,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起來:「你看著我幹嘛啊?」
「嗯──」翟社略沉吟了一下,看來真的想問她什麼的樣子,「我想問你那首詩的含義。」
「你不能自己去查查看啊?」鹿墨兒臉一紅,他還真是懶,自己不能去看啊?這麼問,叫她怎麼說得出口。
「我去查了的,還找同學借了《詩經》來看,但書上沒找到你的那首啊!」翟社略辯解了幾句。
鹿墨兒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這樣啊?那我下次有機會再告訴你啊!」
「現在不能說嗎?」他有點失望。
鹿墨兒猶豫了一下,看見出去買飯的人已經上來了。她忙起身告辭,說好了過兩天再去看他。打工結束時,鹿墨兒看到店裡正在售賣穿著水手服的SNOOPY,捏捏這種SNOOPY,它還能發出開船時的汽笛聲。鹿墨兒覺得挺有意思的,買了一個回寢室。
「好有意思啊!」眾人都很喜歡,瞧來瞧去的,仍沒忘了問她今天去探病的情況。
「還好啊,過兩天正好我有一天休,到時候再去看看他。」鹿墨兒突然發現差一個人,「魏揚呢?」魏揚最近可是她們寢室的常客,可能是往來之間熟悉了的緣故,他和阿娟成了一對。
「榮譽室友啊?他今天有事。」許林代答了一句。
「榮譽室友」就是魏揚的稱號,因為他從早上起來時起,就會過來看他女朋友,在女生寢室一直待到晚上,比寢室的「隱形室友」園園待的時間還多。真讓人受不了!
「有事?真是難得啊!」鹿墨兒感歎一聲,看來也是深受他的荼毒。
「喂,你別睡著了!」許林推推她。
「我好睏啊!」鹿墨兒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讓我先睡一下嘛!」
「你個髒小孩!洗了再睡啊!等一下熄了燈,不好燒熱水啊!」許林硬是把她拉起來。
「真是麻煩!」她精神萎靡的坐起來,早上起得早,晚上十點多才能回到寢室,她的疲倦可想而知了!
「給你看個好東西!」許林拿出一個鑰匙扣漢堡,想讓她提提精神。
「這有什麼好玩的?」鹿墨兒看了一眼,沒趣!整天對著真漢堡還不夠,回來還看什麼假漢堡?許林笑嘻嘻地一捏,漢堡的眼睛和嘴巴裡擠出一些軟軟的東西,她手一鬆,軟軟的東西又縮了進去。
「咦,這東西好像還蠻好玩的!」鹿墨兒睜大了眼睛,來了點精神。
她一把搶過來,捏了兩下,突然想起翟社略在那裡過得好無聊,娃娃本來就是給他買的,這個也不錯哦!
「捐獻給我啊!」她賴皮地不想還給許林。
許林又一把搶了回去:「那可不行!」
「別這樣嘛!」鹿墨兒又是哀求又是恐嚇,說了半天也沒要過來,「要不這樣吧,我拿真漢堡跟你換!」
「這個嘛,可以考慮考慮!」許林想了想,有些心動。
「這個划得來!」阿娟和阿敏一直在旁邊看熱鬧,這時也出聲了。
許林點點頭說:「好吧,看你這麼有誠意,就給你好了!」
「太好了!」鹿墨兒歡喜得跳起來,一點都沒覺得自己做的是虧本生意。
等她高高興興地洗臉去時,寢室人都笑起她來。
「這傢伙肯定是想拿去給小略玩的。」阿敏有點感歎,她也對翟社略太好了一點,平時在外面作威作福的人,還總記得有個翟社略掛在心裡。
「這還用說?」許林也搖搖頭,平時只有鹿墨兒欺負別人的份,這種為了個小玩意苦苦哀求的樣子還真不多見!
「你們別笑她了,她也就會對小略這樣了!」阿娟出來主持了一下正義。由於聽習慣了,大家也都跟著鹿墨兒在寢室裡稱翟社略為「小略」。
「呵呵,反正明天我有漢堡吃了!」許林倒下去躺平,今天她才是最大的贏家!
「神經兮兮的!」其他兩人笑著罵她,都躺下睡了。她們每次都等著鹿墨兒回來才安下心,現在也困了。
鹿墨兒回來看到大家都睡了,「吧唧,吧唧」地捏著玩具漢堡,也一邊傻笑著一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