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偷歡 第四章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一彎月牙兒高掛天際。晚風透過半開的車窗溜進來,車內的人卻是一臉的倦容。

    原本好不容易加班回來,在半路上卻碰見一位茫然無措的老婆婆,倪億君一時好心便答應送她回去。誰知老婆婆的家住得離市區很遠,在很偏遠的郊區。倪億君在老人家的指點下,總算把人安全地送進家門,她才放心地離去。

    誰知,現在她開著開著,車窗外的風景卻越來越陌生。

    幾番在岔路口徘徊,眼前全是一片荒野的情況下,她根本找不出任何標志性的建築物,而路上除了幾盞路燈,僻靜地連一輛車都沒有,也找不出路人來問路。

    唉,難不成她又迷路了,一如幾個月前在青狩山時一樣。

    倪億君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那時意外地遇上封勰,現在還能指望誰呢?

    正在不知所措之際,前輪忽然傳來刺耳的聲音,車子頓時像被一股無形的阻力擋住,重重地一頓,也把駕駛座上的倪億君震得嚇了一大跳,只好熄了火,下車查看究竟。

    「哎呀!」她走到車前借著昏黃的路燈往車胎處一看,不禁驚呼出聲。

    車子的左前胎上插進了兩塊碎玻璃,要是不換輪胎,車子根本無法再繼續開。

    真是禍不單行!

    「這樣也不是辦法,只能把它們拔出來--」在車前呆立片刻,倪億君喃喃自語,「不然就得用走的了。」

    打定了主意,倪億君試著伸出手去,感覺握住了尖銳的碎玻璃中端就使勁往外拉,但玻璃一滑,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地面摔去。

    還來不及感受屁股觸到粗糙的水泥路面所帶來的疼痛,指間先傳來一陣劇痛,讓她皺起了眉頭。

    倪億君抬起手一看,右手中指被割開了一道傷痕,血立即湧流而出。她想也不想地想將手指伸進嘴裡吸吮,但殘留在指腹上的細微玻璃渣觸到嘴唇所產的刺痛感,不得不讓她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跑到車裡拿出一包紙巾,將流血不止的中指勉強包住。

    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失血及驚慌帶來的一陣輕微暈眩感讓她只好坐回車上,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看來,她只能打電話求助了。

    倪億君查看手機聯絡簿上的名字,哥哥去美國談生意了,司機老趟正巧這兩天請假;老爸呢……夜裡總是睡不好,她直覺地跳過,不忍心吵他。

    最終她決定還是找封晝,好歹他名義上是她的未婚夫,未婚妻困在野外,他不能置之不理吧?

    電話接通。

    (喂--你找封吧?請等一下,我叫他哦。)

    不料第一聲傳入她耳中的卻是嬌甜的女聲。

    倪億君-那間苦笑,怎麼急得忘了,他此刻應該陷在某個溫柔鄉裡。「不、不用了,我改天再找他。」說完,她就急急掛斷。

    但下一秒手機鈴聲就響了。

    (億君嗎?你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果然是封晝。

    倪億君愣了一秒,「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錯愕他的心有靈犀,卻更怕被他識穿,既然知道他現在身邊有嬌客,她告訴自已別打擾他。

    聞言,封晝一怔,(你從來不會在深夜打電話給我……)

    是啊,深夜突然打給他,的確像是她出了什麼事。

    「沒、沒有,我只是……想對你說些話,但既然你現在不方便,我們明天再聊好了。」她急中生智想出個理由來搪塞。

    (是嗎?你有話跟我講?)封晝的口氣猶在懷疑。

    「現在三更半夜的--我不好意思打擾到你,晚安。」她想要掛斷電話。

    (億君--)封晝急急地阻止。

    是她聽錯了嗎?他的語氣中似乎有著一絲擔憂和不安。

    「嗯?」倪億君忐忑地應聲。

    (你真的沒事?)

    「沒有,真的沒事。」倪億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平靜,「明天有空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現在我要睡了,晚安。」她飛快地掛斷電話。

    就這樣拒絕了看起來唯一一個可以幫她的人,倪億君不禁苦笑。

    天啊!她還真是衰到家了。

    再次查看手機裡的聯絡簿,手指在按到最後一個名字時卻陡然止住--封勰?

    倪億君心頭沒來由地一陣狂跳,想到那天他對自己做的事。

    要找他幫忙嗎?

    這組號碼……是他自己輸進去的呢!

    從現在起這個號碼只歸你一個人所有,我二十四小時不關機哦。

    那半真半假的霸道語氣再次流竄在耳畔。

    她該去打擾他嗎?看來即使是下下之策,也只好不得已而為之了。

    聽著手機裡的撥號聲,倪億君的心開始動搖,她跟他……只是有過一夜之情,兩人原本就各不相干,她實在沒有什麼立場在深夜這樣麻煩人家。

    正打算放棄,手機裡卻及時地傳出了聲音--

    (億億!)

    她一怔,在青狩山的那晚,封勰曾問她可不可以叫她億億,她說隨便他,然後他就笑了出來,還說他很榮幸。

    而現在封勰的聲音聽得出來是萬分欣喜的。是因為她主動打電話找他嗎?

    她勉力收回心神,「是我、你……現在有空嗎?」她語氣怯生生地問著。

    (有,當然有!)封勰立即大聲回答,隨之又換上油嘴滑舌的腔調:(是不是想我啦?這麼晚還打電話給我。怎麼?要互訴衷情嗎?)

    發覺到她的沉默,他放軟聲音像是誘哄,(億億,你不會又迷路了吧?)

    倪億君一震。天啊!這兩個姓封的男人都會讀心術嗎?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

    「嗯。」她悶悶地應了一聲。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抑不住的低笑,但仍以低沉溫柔的聲音安撫地說:(好好,你別慌啊,我現在馬上出發去找你,你判斷得出來自己現在大致的位置嗎?)

    倪億君歎了口氣,老實地回答:「在離市區挺遠的東郊,車輪胎還刺到了碎玻璃,現在停在郊外的公路上。」

    (你現在在郊外?)封勰的語氣陡然一凜,話筒裡傳來一記很重的關門聲。

    「我……我只是剛才……」倪億君也被他嚇了一跳,突然間結巴起來。

    (你慢慢回憶剛才一路有經過哪些建築物,好不好?)

    封勰打斷了她的話,溫柔的口吻教她又不由得一愣。

    「喔,有經過天都大廈……開過省道的時候好像有看見一座公園,後來……哦,對了,有經過一家大酒店,除此之外,再開下去似乎就沒有什麼建築物了,之後便來到郊外,還分了好幾條岔路,我全忘記了。」

    (哦,好,天都大廈對不對?我已經經過它了,再來是什麼?)

    天啊!他怎麼這麼快!

    「你別開這麼快啊!」倪億君意識到自己的慌亂,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急的。」

    她只聽見封勰的笑聲,帶著磁性的嗓音竄進她的耳膜:(億億,你在關心我對不對?)

    「才沒有。」她嘴硬的反駁。

    封勰不理會她的心口不一,徑自地說:(放心,沒抱得美人歸以前,我是不會掛在路上的。然後有經過大酒店,對不對?)

    「嗯。」

    (你等我哦,別哭喔,我可沒帶紙巾。)他那口氣彷佛在誘哄五歲小娃娃。

    倪億君不禁輕笑,這個人--

    (億億,你現在在干什麼?)封勰語氣輕快地說著。

    「我?」倪億君疑惑著,「在車裡等啊。」

    (真是不會享受,難得有這樣一個夜晚,月明風清,應該下來散個步,讓風輕輕拂動你的長發,那畫面肯定漂亮得像拍廣告一樣。)

    這話逗得她輕笑出來,「我現在哪有心情月下散步啊。」

    (哦,那沒關系,等本公子來了,你就不必擔驚受怕了,到時我要拉著你軟軟的小手一起在月下漫步喲,好不好?)

    她只是微笑,沒有回答。

    (好不好?)名為封勰的大男生仍死纏賴打著。

    「等你來了再說啦。」她實在被他的孩子氣纏得沒辦法。

    轉下車窗,帶著草木清香的晚風吹拂過她有些燥熱的臉頰,倪億君忽然驚奇地發現,剛才籠罩在她心頭的不安和惶恐都已隨著他的話語而消失。

    她閉上了眼,嘴角卻浮上一抹苦笑。

    呵,潛意識裡她也許是默許了再與他發生些什麼吧?

    半個小時過去,倪億君卻彷佛覺得有一世紀般漫長。

    「你到了嗎?」倪億君的聲音又開始浮現一絲不安。

    (嗯,寶貝,再給我五分鍾。)

    「這裡這麼大,一點路標都沒有,你會不會也迷路了?」她傻傻地問。

    (小傻瓜,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嗎?)封勰輕笑,(而且我車上有衛星定位系統,再加上我有絕對一流的記憶能力,這點小Case難不倒我的。只是你一定要乖乖的,別慌哦,你要是一慌亂起來,我的心也會跟著慌的。)

    「你--」倪億君為他突然的溫柔表白,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總是這樣讓別人無從防備嗎?

    (怎麼?害羞了?)他笑她,聲音裡滿是調侃的意味。(光在電話裡就足夠讓你臉紅的話,等會兒我們見面,你不是要把整張臉都埋到腿裡去?)

    不會吧……倪億君羞惱地摸摸自己的面頰,連這都被他聽出來了。

    (億億,你下車來,往前走一段路。)

    嗯?她不解,但還是照著做。

    昏黃的路燈映著路邊的灌木叢,陣陣的涼風吹過,傳來草木搖曳的沙沙聲,以及蟲子在草堆裡的鳴叫聲,而她披散在肩背上的長發,也真如他所說的,被風輕輕吹拂著,她登時感覺自己美麗得像廣告片裡的模特兒。

    (很好,億億,再往前走一小段。)封勰鼓勵她。

    再走?她疑惑地左右張望。

    他剛才說「很好」,證明他看見她了,那他--

    倪億君快步朝前跑了幾步,果然,在前面不遠處停著一輛白色的車。

    「是你嗎?」她站定,語氣仍顯得一絲不確定。

    封勰沒有正面回答,(我遲到了一小會兒,你會怪我嗎?)

    「不會!」倪億君輕輕搖搖頭。

    她看見那道應是陌生卻令她感到分外熟悉的身影從車裡步了出來,面帶微笑地向她走來。

    那樣俊逸可愛的笑臉,怎能不讓她心動?

    當他越走越近,倪億君發覺控制不住自己,直覺撲進他的懷裡尋求安慰。

    「謝謝你。」這是她唯一想說的。

    「小傻瓜,現在沒事了。」封勰寵溺地撫弄她的秀發,「我要帶你回家哦,到時你多得是機會報答我。」溫柔調侃的語調卻在握起她的手時陡然停住。「你可沒對我說你的手受了傷!」

    倪億君還是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低低地說:「對不起。」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道歉,只是看到他那樣的神情,忍不住先低頭。

    封勰歎了一口氣,「算了,現在只能回家處理了。」

    他小心地牽起細白小手,避免碰到受傷的中指,含笑看她。「我們走吧!」

    冰涼如水的月光灑在他們身上,連周圍的景色都變得如夢似幻起來。

    「我--」倪億君抬起頭,突然而來的沖動讓她忍不住地想開口,卻躊躇起來。

    「嗯?」封勰停住腳步,微笑著看向她。

    「你……為什麼不問我三更半夜跑到這裡來干嗎?看星星嗎?」她終究還是問了,她以為他會嘲笑她的,天生的路癡。

    封勰的眉眼彎彎,就像天上的月牙兒。「你是來看星星的嗎?」他問得溫柔,表情並沒有一絲一毫取笑的成分,更多的像是一種寵溺。

    呵,這個人--

    倪億君無聲地偎入他懷中,讓兩人的體溫代替了一切言語。

    封勰帶著倪億君回到自己的住處。

    「說,你想我嗎?」封勰把輕盈的嬌軀放在自己腿上,一本正經地抬起她的螓首,鎖定那張令他思念的容顏。

    俏臉在瞬間染遍紅霞,倪億君還是倔強地搖了搖頭。

    「撒謊!你的身體都告訴我,說你想我了。」他自顧自地在左邊的香腮上親一記,「還有這邊不能沒給--」話音剛落,又在她右頰落下一記親吻,「這下左右邊都滿意了。」

    「封--」倪億君開口想阻止他的輕浪。

    「啊,還有這裡,是不是也已經迫不及待了呢?」封勰看見懷中人兒那微張的粉紅唇瓣頓時喜出望外,眼中閃耀的熾熱光芒讓倪億君害怕地往後縮,生怕自己慘遭狼吻。

    可他卻只是輕輕一啄,便安靜地凝視著嬌顏。

    嫣紅的容顏被他瞧得不自在,倪億君扭頭左右看,不期然地在桌腳邊看見隨意放置的行李箱,忍不住輕問:「你要出遠門嗎?」

    封勰輕笑地看了看牆上的鍾,「我幾個小時前剛從美國回來。」

    心因他起了悸動,倪億君不自在地想推開他的箝制,「讓我下來--」

    「不要亂動哦,否則我一口吃了你!」

    帶著嘲弄的威脅奏效,懷中掙扎的可人兒頓時安靜了下來。

    倪億君被迫靠在封勰懷中,為了緩解自己的不安,她環顧四周,只見屋內是那種簡單明快的風格,符合一般男生對家居裝飾所持有的態度,足見封勰是不會太花心思在家居的那種人。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

    「不然你以為還有誰?」封勰笑著摟緊了她,親吻那根已包扎好的手指,「不過億億你想要搬進來的話,我是二話不說、一口答應的哦;。」

    「我才沒有那意思。」俏顏染上紅暈,倪億君惱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的家人呢?」

    「我母親一個人在國外。」封勰的聲音低了下來,把腦袋輕輕靠在倪億君的肩窩上,也讓她無法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你想她嗎?」感受到某種悸動,倪億君的聲音也變得溫婉起來。

    「嗯。」封勰極輕地應了一聲。

    「那麼……令尊呢?」倪億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執著地問下去。

    總覺得她提起這種問題,他的心情似乎就蒙上了一層陰霾似的。

    果然,封勰沉默了三秒鍾。隨之,他的語氣輕快地說:「他就在這裡,在這座城市裡。」

    她想轉過身去看他,封勰卻摟緊了她,並且躲避跟她對視。

    倪億君想起倪衡曾說過,封勰剛從瑞士留學回來,那會不會代表--

    「你回來這裡,是為了找他嗎?」

    封勰選擇沉默,深邃的眸中有著一抹無法辨別的光芒存在,在他與她僅有的交集中,從沒有這樣令人不安的神情出現。

    倪億君靜靜看著他,封勰眼底的深沉讓她心悸,時光彷佛回到了她們初相見的那一刻,一個孤單地坐在角落裡要不到糖的小孩子……此刻的封勰和那時的他,彷佛完整地融合在一起。

    她倏然驚覺自己喻矩了,她沒有資格也不該問這種問題。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溫柔如水的聲音帶著絲絲不安,彷佛呵護易碎的花,倪億君輕輕握住封勰的手,想讓體溫帶著她的歉意傳遞到他身上。

    她不知道提起他的家人會讓他這樣難堪。

    更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舉動彷佛傳達了一些什麼。

    果然,封勰抬起頭來看向她,眼裡有一道異樣的光芒閃過,他輕扯嘴角,笑著用手指畫過她的粉頰,「億億,你好像很在意我?」

    倪億君登時愣住,真有那麼明顯嗎?

    「嗯,你不說就是默認了。」他的手指繼續在粉頰上打轉,一陣酥癢隨之蔓延開來。

    「那億億,你呢?」修長的身軀突然迅捷地把懷中的可人兒撲倒在柔軟的沙發墊上,狡猾地反守為攻。

    「我?」倪億君被突如其來的偷襲嚇得嬌喘不止,雙頰不爭氣地染上紅暈,瀅瀅水眸凝望著另一雙深遠炯亮的瞳,「我有爸爸、媽媽、奶奶,還有一個哥哥,你都知道的。」

    他親暱地在她粉頰上親吻著,像是在提醒她漏掉了什麼,「還有一個未婚夫呢!」他明明白白地幫她補充,口氣中似有嫌惡的味道存在。

    倪億君心一沉,長密的睫毛遮掩住慌亂的眼神。

    他明明都知道,那為什麼兩人還要這樣糾纏在一起?

    身上的人霸道地不允許她的失神,漂亮的黑眸中深幽的光芒一閃而過,孩子氣地喋喋不休:「喂,我一提起那個人,你就無視我的存在?」封勰對著她搖搖食指,略顯陰沉的語氣有著一絲威脅的意味,「億億,你很糟糕哦!」

    「我沒有……」倪億君直覺地想否認,話一出口便驚覺自己的急切。

    「還敢抵賴。」封勰點住她的唇,炯亮而深邃的眸光透過她的眼直達心底。

    這嬌潤欲滴的唇,迷蒙如霧的水眸和柔軟動人的嬌軀,都是他的!

    既然當初她將她的一切都給了他,他沒有理由不全盤占有!即使她早已有了婚約,而他們到目前為止,只像流星般在對方的世界裡留下些許光亮,縱使她的未婚夫是那個人!

    迷戀也好,任性也罷,他只知道自己從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掠奪心。

    何況,那個人本來就欠他的……

    看到封勰熱切的眸光,倪億君的身體一熱,他們現在的情況彷佛又回到那夜的曖昧,警戒的神經如弓弦般繃得死緊,她很害怕兩人的關系將陷入到令他們無法自拔的泥淖中。

    但很明顯封勰並不打算就此罷手,俯身迅捷地攫住她的唇瓣。

    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地任他掠奪,身體的沉淪讓倪億君覺得羞愧。

    不可以,她怎可以這樣不知羞恥一而再地與他發生親密關系?

    說到底,封勰在她的世界裡,只算是個陌生人啊!

    「不要……我不想一錯再錯,我們幾乎是陌生人……」她嬌喘連連,衣衫不整,迷蒙的水眸羞愧地不敢直視他那雙發亮的眸子。

    見他不語,她慌張地說:「我不想我們的關系寄托在這種形式上。」

    封勰挑起眉看著她,深幽的眼眸似乎在探尋她的話背後的涵義,然後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綻露在他的嘴角。「我明白了,我們會有精神層面上的交流,以後你愛有多少就有多少。」

    說完,他從她身上撐起身子,屈起長腿,如摟抱嬰兒般地抱起她柔軟的上半身,然後一用力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勰,別這樣……」倪億君試圖抗拒,沒發覺自己叫他的名竟叫得這樣順口。

    她懊惱自己慌亂間說錯了話,反而害他以為是另一層意思。

    突然,胃裡猛然升起的一陣饑餓的咕嚕聲。

    「我想吃東西!」倪億君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封勰,大而亮的眼睛讓人不疑有假,「我肚子餓了,今天加班,又加上剛才……折騰得我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聞言,封勰放下她,吃癟的俊顏郁悶地歎了一口氣,「好啦,先喂飽你,再來喂我。」

    明顯的暗示讓倪億君的臉一紅,懊惱他說話這樣直接。

    封勰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兩手一攤,「我這裡沒有儲備什麼食物,只剩幾包泡面了……」他旋即拿起外套體貼地說:「我去樓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看看,你乖乖在這裡等我--」

    倪億君拉住他,「算了,都那麼晚了。」她不想再麻煩他。

    「好,那我去煮面給你吃,你的手都弄傷了,嗯?」封勰也不堅持,毫不客氣地將她抱滿懷,一手撥弄起她的長發,在她的粉頰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溫柔親暱的舉動教倪億君一時失了神,直到封勰的催問才羞赧地垂下螓首,匆匆應了一聲。

    他們現在這樣好像--夫妻?

    她的心,真的陷下去了嗎?

    「你先看電視,給我五分鍾。」封勰推著她到沙發,替她打開電視,又在她唇上偷了一吻,隨後把遙控器塞進她手裡,這才心滿意足地走進廚房--這個他根本鮮少踏足的地方。

    廚房裡傳出金屬器皿掉在地上的聲音,本來就無心看電視的倪億君被嚇了一跳,急忙跑進廚房裡,一眼就看到滿地的狼藉--被煮脹了的面條和一個不靖稚展雙雙落難,與深灰色的瓷磚親吻著。

    而水龍頭大開,封勰正使勁地在沖著手指頭。

    看眼前的情形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燙到手了。

    因為家裡有倪衡這個心靈手巧、很懂泡茶煲湯的老哥,倪億君對其他男生表現出的廚房恐懼症總覺得有一絲好笑,而封勰氣惱地嘟著嘴的樣子更讓她忍俊不住。

    受傷的人正不滿地沖著她嚷嚷:「喂喂喂,我都燙傷了,你還有心情在那邊笑?」

    「對不起,很痛嗎?」倪億君吐吐舌頭,強抑住笑意走過去。

    冷不防地被封勰摟進懷裡,淘氣的腦袋在她肩窩處蹭啊蹭,蹭得倪億君一陣酥癢,耳畔傳來他孩子氣的呢喃--

    「怎麼辦?我的手也燙傷了,面也灑了,干脆我帶你去外面吃好不好?」

    「不用了,我還可以再煮啊,啊!勰你……」

    封勰把身子倚向她身上,她的背被迫與牆壁貼牢,兩人緊密貼合的姿勢教她無力推開他。

    「勰,你很重耶……」倪億君不禁嬌喘著,但身體並不排斥他的親近。

    「好啦,你快讓開,我要煮面了。」她彷佛在哄著不聽話的小孩子。

    「好啊,我讓開。」封勰乖乖地讓開。

    倪億君剛把鍋子清理干淨,開火煮水,封勰就在背後突襲,雙手環住她的纖腰,放任自己的身軀貼近她,灼熱的欲望很快傳遍兩人之間。

    「我現在成了海葵,你是寄居蟹哦,你要負責背著我--」明明是個男子漢,可那半是耍賴半是撒嬌的語調卻讓倪億君哭笑不得,心裡不由得有著異樣的情愫。

    這個男人,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勰,面煮好了,你放手啦。」倪億君趁著他放開自己才得以轉身,「你要不要一起吃?」

    封勰親親她翹挺的鼻尖,一臉逗弄地說:「怎麼辦?我比較想吃你。」

    倪億君氣得推開他的箝制,打算不理會老是這樣沒正經的他。

    在封勰的半嬉鬧下,吃飽的倪億君滿意地放下筷子。

    「億億,我還沒吃飽耶……」封勰繼續摟著她說著,臉上漾出惡作劇的笑容,「我現在想吃你嘍--」

    「我不要--」倪億君低弱地想反抗。

    「不要什麼?」修長的食指懶懶點住微顫的嬌唇。

    「我……」濃黑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眨個不停,卻不知道這樣益發逗引起了他的興致,倪億君沮喪地扔出一句:「我不要被你吃。」

    啐,這話連她都知道--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那好辦,換你吃我好了。」封勰笑得像孩子般,也逗開了佳人唇角掩飾不住的笑花,那笑如六月輕煙,迷了他的眼。

    倪億君醒來,只覺得四肢百骸酸軟無力,正想掙扎起身卻驀然發現自己被人緊緊地摟在懷裡,絲被已滑落至腰際,胸前柔軟的豐盈上正擠靠著一個腦袋瓜,不用說也知道是哪個家伙的。

    見封勰就這樣摟著她安靜地睡著,倪億君不禁微笑著。

    呵,這樣的睡姿,就好像她小時候摟著玩具大狗一樣。

    倪億君忽然記起以前看過的一本書,專門分析各種睡姿的人所擁有的性格,好像說有這樣睡姿的人,多半是因為潛意識裡的不安定因素,所以在現實世界裡感到空虛和寂寞,才會讓他們在睡夢中下意識地尋求某種安定的來源。

    而現在,她是否化身成了他的保護天使?

    輕柔撩開幾縷遮掩在他那俊逸臉孔上的秀發,她的嘴角噙著一抹無奈的笑意。為什麼會任由封勰在她懷裡要孩子脾氣?為什麼會對他半誘惑、半耍賴的姿態,忍不住卸甲、迷失了心智?

    她心裡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曾幾何時,她也曾幻想過這樣的情景,一夜纏綿後,和丈夫這般親暱地醒來。

    可如果,懷裡的腦袋是封晝呢?她有些傷腦筋地想。想來自己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踢出去吧!反正那個人有的是溫柔鄉供他停靠,何況……她歪過腦袋細看側睡的半張俊顏,沒來由地生出了些私心,他也沒有封勰這樣孩子氣的睡相吧?

    這樣沉靜、撒嬌般的睡相,讓她甘願交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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