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亦續目前的生活過得十分充實美滿,但若問他有什麼美中不足的地方,他大概會有些小小的困擾。
首先是經過那一夜的歡愛過後,瑟爾總是忍不住三兩天就向他求愛,而往往他要求個三四次韓亦續總也得點頭答應一次。
可是韓亦續對於沉溺在歡愉中的自己感到有點罪惡感,每每和瑟爾尋歡過後雙雙躺在床上時,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宋母和家人,倘若他們知道他和男人相戀還發生性關係會作何感想,不知會採取什麼行動?
思及此,他越愛戀和瑟爾耳鬢廝磨的相愛時光,心裡的恐懼就越大,害怕不知哪一天他心底的恐懼會實現。
而另一個令他感到困擾的是,瑟爾的前女朋友-蜜麗兒·費雪,總是三五天就跑來找瑟爾,若不是到家裡拜訪,就是到MIT去等人,讓瑟爾不勝其擾、十分疑惑,懷疑事到如今她還想幹什麼?
其實看她的舉止行動,不外乎就是想破鏡重圓嘛!
瑟爾大概怕又造成和韓亦續兩人之間的誤解,總是避她如蛇蠍,既使不幸碰上也急忙找借口離開。
韓亦續看在眼裡又好氣又好笑,縱使心裡有些疙瘩,也只好裝做不在意,不過還是要適時地表現一下自己有絲醋意,否則瑟爾會鬧脾氣地認為他不重視他,唉!真是很令人困擾。
相較之下,該準備的論文題目和資料以及繁重的課業問題都是小意思。
這天晚上,兩人為了躲避蜜麗兒來到了市區的大飯店用餐,韓亦續不大贊成瑟爾那麼浪費,瑟爾則笑著回說:『偶一為之,不傷大雅。』縱然瑟爾年收入逾百萬美元,韓亦續仍不喜歡做無謂的開支。
韓亦續的這點堅持的原則讓瑟爾十分欣賞,時下不少年輕人為了金錢隨時都可以出賣自己,瑟爾相信今天的自己如果是一個窮學生,那蜜麗兒也不會回過頭來找他,而且還緊追著不放。
想當初他和朋友創業時,蜜麗兒會拋下他去紐約也是因為她不甘於平凡,她想要榮華富貴,可是那和自己的志趣不合,瑟爾只想專心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閒暇時則去觀星賞月,公司會賺大錢,擁有跨國企業的規模是他始料未及的,因為那並不是他原先的目的,所以即使他現在坐擁財富,他仍然喜歡窩在研究室裡面做實驗,他本性就是如此也不想為了誰而特意去改變。
共同享用過豐盛美味的晚餐後,瑟爾拿著飯店的磁卡放在桌上無言的詢問韓亦續的意願,因為蜜麗兒時常到家裡干擾他們晚上獨處的時光,再加上最近韓亦續為了畢業論文有時會到同學家過夜,所以他們有一段日子都不曾溫存過,這就是瑟爾堅持到飯店來用餐的主要原因吧!
看著那張磁卡,韓亦續剎時漲紅了一張臉,但再看著瑟爾那雙冀求的藍眸,澄澈的像天空倒印在湖裡的藍,令他心裡有滿滿的愛意和不捨。
啊!他是那麼的渴求他,可是卻因為愛他而將主權交給他決定,無言的暗示在韓亦續的面前他只是一個臣服在愛裡的奴隸。
縱使韓亦續有再大的羞澀和自尊,看到如此的瑟爾也只想回應他的愛情,融入他的一切忘記所有世俗的規範和道德。
終於,韓亦續害羞卻堅定的拿起磁卡,率先走出餐廳直上頂樓的套房,瑟爾見狀滿心喜悅地追上去,摟著韓亦續的纖腰一同進入套房裡,共度旖旎的夜晚……
承受著瑟爾的重量,韓亦續感到十分安全,他舒適的閉上眼睛沉入夢鄉,意識漸行漸遠……
「續,起來,這樣睡著會不舒服。來,我抱你到浴室裡,洗過澡再睡。」
「……好……」
強打起沉重的眼皮,任由瑟爾抱起他走進浴室。
坐在浴缸裡韓亦續恢復清醒,感覺腰際無力且酸疼,只要移動身體就覺得很痛。
「……真是的,你到底做了幾次?你有沒有節制吶?我身體好酸……」韓亦續忍不住抱怨。
他的體力不像瑟爾那麼好,禁不起他需索無度的性愛。
「對不起!因為太久沒做了……所以,也就不知自製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還有下次?!照這樣下去遲早我會沒命的……唔……」
瑟爾連忙吻住韓亦續,他不喜歡聽到『死』,既使是無心的玩笑也一樣。
明瞭瑟爾突然吻住他的意思,韓亦續藉著吻傳達他不是有心要提的。
「對了,蜜麗兒的事情你要如何解決?總不能老是來飯店呀!你該早點跟她說清楚才是,不要誤了她的青春。」
本來瑟爾和她的事情,韓亦續是不想過問的,但一個月快過去了事情卻僵持著沒有改善,他有點懷疑瑟爾到底怎麼跟她說的?為什麼還是糾纏不休?韓亦續用冷水潑瑟爾,內心有些不滿。
「哇!好冰!別鬧了,很冷的。」
瑟爾趕緊坐進浴缸裡,拉著韓亦續坐到他腿上,緊緊抱著他。
「我也想快點解決和她之間的事,可是說到後來,我每次看見她就想逃,因為她總是自說自話,根本不聽我說什麼,試了四五次換做是你也會沒耐心的,真不知該怎麼辦?又不能在路邊對她凶,叫她不要死纏著我。」
瑟爾心有餘悸的說起上次的經驗。
「在家裡更別說了,有我老爸老媽在,怎麼跟她談?有一次試著告訴她我另有喜歡的人,但她不但不相信,還一哭二鬧三上吊似的,要求我原諒她跑去紐約,再給她一次機會跟她重新開始,嚇得我不敢再提。」
「真是傷腦筋……該怎麼處理呢?」
聽到這種情形,別說瑟爾會落荒而逃,換做自己也是舉旗投降,難怪到目前為止還沒解決,實在無法怪罪瑟爾。
韓亦續主動的親吻瑟爾表達安慰,瑟爾開心極了!直呼受苦有代價。
看來,為了換得韓亦續主動吻他,他大概不介意再發生一次那種情形。從某方面來說,瑟爾確實很單純、很容易滿足,一個吻就可以打發了。
「要不要去問問文生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也許可以拜託他們……」
經過幾次相處,韓亦續和他們已經很熟了,但瑟爾總是不許他單獨去找他們,理由居然是『會被他們帶壞』,拗不過瑟爾的威脅利誘韓亦續只好答應。
「那些傢伙只會幸災樂禍,專長是破壞和搗蛋,除此以外一律像白癡。找他們商量這種事不但會被笑死,說不定還會來湊熱鬧,天天跑到我家吃飯等戲看,只會壞事而已,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
不虧是一同長大的幼年死黨,瞭解得十分透徹。
韓亦續聽見瑟爾這一連串的說辭,雖然他說得很平穩,但仍可聽出言下之意--瑟爾從小到大吃過他們不少虧,不然不會這麼有心得,一定是切膚之痛才會有如此深刻的體認。
韓亦續又心疼的親吻瑟爾安慰他,瑟爾不明所以但仍然很開心。
他將韓亦續抱出浴缸,替他擦乾身體並放到床上讓他躺好,然後自己跟著躺在他身邊。
「我看還是告訴她實話,說我們正在交往。我不喜歡和你偷偷摸摸的在一起,我想向大家宣佈你是我的伴侶,我們相愛又不是可恥的事,為什麼怕大家知道?我很驕傲有你這麼美麗、這麼聰慧的情人,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我並不是認為這是可恥的事,也很以你為榮,但不可否認我們是違背社會常理的,兩個男人談情說愛在一般人看來是悖德的,這你總不能否認吧?所以我們再想想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好不好?能不傷害到她是最好,萬一非不得已時能將傷害降到越低越好。」
韓亦續翻身躺到瑟爾身上看著他。
從小就被教導要愛護女性,尊重女性,並且保護她們,所以直到現在韓亦續仍認為傷害女性是罪無可恕的行為。
他不希望違背自己的原則,寧可自己受點委屈也不願意讓女性哭泣。
「好吧!因為這是你的期望,所以我會盡量去達成。其實我根本顧慮不了其他人的想法,也無意要全部人的認同。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愛你這件事,我所考慮的也以你為主,只要你認同我對你的愛,並且回應我,那麼其他人都不重要,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阻止我愛你,包括你在內。」
瑟爾堅定的訴說、表白,讓韓亦續心裡的愛意漲得滿溢出來,他好想哭、好想喊出對他的愛,可是韓亦續沒有自信可以做到像瑟爾那麼堅定,他心裡還有些許不安的因子,那主要來自他的家人,他不敢對瑟爾說,只想一天瞞過一天。
所以韓亦續將頭埋進瑟爾的頸窩用力抱住他,一方面傳達自己的感動;另一方面則是隱藏自己的不安,他不希望瑟爾知道。
「續,之前我跟你提過的結婚典禮……你考慮的如何?我是認真的想和你結為連理,我們可以去拉斯維加登記結婚,在那裡同性結婚是合法的,它的法律承認同性婚姻,我們可以將戶籍遷過去就好,你若喜歡留在波士頓,那我們就繼續住下去,若不喜歡那我們就隨處去找你喜歡的地方。你認為這個安排好不好?」
瑟爾輕撫著韓亦續絲緞般的黑髮,他一直認為他的黑髮很漂亮,和他整個人的氣質感覺都十分登對。
「……我們目前這樣不好嗎?不能維持這樣的關係就好了嗎?」
「不行!我要更實質的保障和證明。將來的日子還很長久,我們要面對什麼樣的意外和考驗都無從得知起,所以我想給你法律上的公認關係和保障,也想證明我對你真實的愛,讓我們一同走完未來的人生旅程,我將用我的一輩子來愛你,也希望你將你的一輩子交給我。」
瑟爾將韓亦續的頭抬起來嚴肅地看著他。
韓亦續敬畏的看著這個他心愛的男人,他心折於他的深情,也佩服他的深思遠慮,當然更感動他對他認真負責的心意,他明白瑟爾愛他,但卻想不到他居然願意給他婚禮?!
這令他強忍的盔]不斷的滑落,先前他只當瑟爾是說著玩的,也不認為他們能廝守到白首……
可是此時此刻他拋開所有的顧忌、理智和道德,他相信他們可以白頭偕老!
「這表示你願意嗎?」瑟爾吻著韓亦續的淚水溫柔地問。
「嗯!嗯!願意、願意!要我說一百次都可以!」韓亦續邊哭邊笑的說著。
「我不用你說那麼多次,只要在神前說一次就夠了。」
「好!好!好……我答應你……」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話語消失在兩人交纏的唇中……
幾天後,瑟爾和韓亦續仍不斷的在苦思該如何婉轉的告訴蜜麗兒,時間越拖就越難澄清,此時的蜜麗兒簡直自認是瑟爾的女朋友了,幾乎天天來找瑟爾,讓瑟爾的精神和耐心幾乎瀕臨崩潰,韓亦續也只能拚命安撫他。
這天下午,兩人剛好都沒課,於是瑟爾將韓亦續拉進房裡溫存片刻,目前只有在韓亦續的身邊,瑟爾才能獲得些許平靜,湊巧的是蜜麗兒正好在他們歡愉時闖進來。
「啊!你們!你們在幹什麼?!我真不敢相信!瑟爾,你是故意做戲給我看的吧?」蜜麗兒放聲尖叫著。
瑟爾趕緊拉起棉被蓋住他們裸露的身體,韓亦續驚嚇的臉色發白,示意瑟爾趕快安撫她,瑟爾邊詛咒著邊將衣服穿上。
這真是最糟糕的時機!
「蜜麗兒,其實先前我一直告訴過你,我有喜歡的人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的。如今你親眼看到了,現在可以相信了吧!」
「不!瑟爾!你怎麼會是同性戀呢?你一定是被他所迷惑了,看他那副狐媚的樣子就知道會勾引男人,真是不要臉!瑟爾,只要你認錯再將他趕出去,我可以原諒你的,我們將這件事忘了重新來過。好不好?」
「住口!我不准污辱我心愛的人!我老實跟你說好了,我從不曾愛過你,一切都是你自說自話,我根本就不用你的原諒!現在,請你出去,你打擾了我們親密的隱私,也請你從今以後別再來了,我受夠了你這些日子的自做多情。」
「瑟爾!你好好跟她溝通就行了,幹嘛出言傷人……」
「續,不跟她說清楚是不行的……」
「閉嘴!我不用你這狐狸精假惺惺地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瑟爾·斯瑞特!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我會讓你後悔你今天的所作所為!給我記住!」
蜜麗兒面目猙獰地咒罵著,令韓亦續心裡一驚。
然後她就衝下樓去,沿途可以聽見她隨手摔東西的聲響。
「瑟爾,你快追出去跟她好好溝通,萬一她跑去跟你父母說怎麼辦?快去安慰她呀!」
韓亦續十分緊張,蜜麗兒臨走留下的言語像詛咒一樣可怕,他擔心會引起渲然風波,央及旁人。
「續,你別緊張!放輕鬆點。其實早在之前我們發生關係後我就跟我父母說過了,他們馬上就接受了,也認同我們的關係,我說過我父母很開明的,你別擔心。至於她,我會吩咐雷林多多注意她的舉動,一有對你不利的行為發生就馬上制止,我會用盡各種方法保護你,你只要安心的待在我懷裡就好了,別怕!」
瑟爾摟著韓亦續顫抖的身子安撫他,比起蜜麗兒會怎麼報復他們,他更在乎韓亦續的反應。
但是不管瑟爾如何安撫保證,韓亦續就是怎麼也抹不去心中那絲不安的思緒。
連接著幾個禮拜,韓亦續走在路上都有些膽戰心驚,害怕見到蜜麗兒那雙怨懟的眼光,更憂心她不知會採取什麼報復他們的行動,須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她在背後搞鬼恐怕也很難預防。
時間就在韓亦續疑懼不安中慢慢流逝,漸漸地解除了韓亦續心中的憂慮。
韓亦續終於認為是自己太多心了,因為自那天蜜麗兒撞見他們的事後,雖揚言要讓他們遺憾終身,但截自目前為止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也不見她有任何不利於他們的舉動。
再加上瑟爾不斷在他耳邊柔聲安慰,以及公開他們的關係後,對他更加呵護照顧的斯瑞特夫婦,都讓他心裡得到不少安全感。
所以也就逐漸拋開這件心事,而且韓亦續畢業論文的準備也進入緊鑼密鼓的最後階段,這關係著他能不能取得學位,根本容不得他在此時分心去關心其他旁務。
隨著畢業論文的進展,波士頓也迎接舒爽的春天來臨。
這天韓亦續剛從指導教授那邊回來,他把完成的論文交給教授後,接下來就等審核了,看他能不能通過,否則就得重修。
他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想小眠一會,晚上瑟爾約他和文生等人要去參加一個聚會,得趁現在休息一下才行,否則到晚上恐怕支撐不住,最近為了準備論文都不曾好好睡過,精神方面比較疲憊。
不過,接下來等候通知就行了,日子會比較輕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瑟爾還興致勃勃地計劃著要去哪裡渡假,紓解身心的壓力。
就在韓亦續進入半夢半醒的睡夢中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了他,是宋麒鈞打來的,約他晚上吃飯。
韓亦續心想好久不曾見過表哥了,心裡有些愧疚,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和瑟爾一起度過,根本忘了和宋麒鈞聯絡,著實冷淡了長久關心他的表哥。
所以他寫了一張簡短的字條給瑟爾,說明他去了哪裡,並且抱歉他不能和他們去參加聚會,然後就出門和宋麒鈞會面。
「麒鈞哥,好久不見了。」韓亦續來到宋麒鈞所住的地方。
「亦續,先進來再說吧!」
「麒鈞哥?你怎麼了?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不是……你先進來吧!」
宋麒鈞欲言又止,韓亦續看見他的態度和往常見面時差很多,不免心中疑惑。
「發生什麼事情嗎?你有點心神不寧……」
「……沒有,只是我爸爸和叔叔們都來了,他們都在客廳等著見你。」宋麒鈞強顏歡笑。
「舅舅們?專程來看我嗎?」
韓亦續心裡一驚,心跳加快好似要蹦出來,有點作賊心虛地想:他們是不是察覺了什麼事?
「麒鈞!是亦續嗎?怎麼還不進來?在那裡磨蹭什麼?」
傳來大舅舅--宋道遠的聲音,也就是宋麒鈞的父親。
「……是我!大舅」韓亦續硬著頭皮進去客廳。
他看見五個舅舅坐在沙發上,他們的臉色十分凝重,空氣裡瀰漫著詭異的氣氛,桌上放了一個大的牛皮紙袋。
「亦續,你過來這裡坐下,我們有些事情問你。」
二舅舅--宋道邇沉著聲音叫他。
「……是…是!……什麼事呢?」
韓亦續戰戰兢兢地沿著沙發坐下,從小到大他從未見過這麼嚴肅的舅舅們,這不禁地令他頭皮發麻。
「你先拿起桌上的紙袋,看看裡面的東西。」
三舅舅--宋道遙指著桌上的袋子叫他看。五個舅舅中他最怕的就是三舅舅,雖然他也十分疼他,但犯錯卻也絲毫不容情。
「……好……」
韓亦續有些發抖的拿起紙袋,伸手進去拿出東西--是一疊照片連同底片。
韓亦續瞪大眼睛一張一張地看著照片,每一張的主角都是他和瑟爾,有親密相擁的鏡頭;有他們親吻的的特寫;更有他們歡愛時的不堪場面等等……
這疊照片多達上百張,可見他們被觀察很久了,但他們卻一無所知。
這疊照片是從哪來的?
不會是他到美國後的生活一直讓舅舅們派人跟蹤吧?!
看著這疊照片裡不堪入目的鏡頭,韓亦續羞愧地幾乎昏過去,再想到舅舅們跟宋麒鈞都看過了,簡直想一頭撞死算了。
「關於這些……你有沒有想解釋的話要說?」
四舅舅--宋道暘開口問著顫抖不已的韓亦續,要他給他們一個答案。
「我…我……」韓亦續腦中空白,不知該如何開口。
心裡除了驚慌以外還有深切的恐懼,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曉得會有這一天,但卻沒想到這麼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而且這麼難堪。
「亦續,你慢慢說,不要急。想清楚了再仔細說給我們聽。」
五舅舅--宋道昭溫聲安撫他,從小他就最疼韓亦續,也是五兄弟裡脾氣最好的,從小就常聽韓亦續的心事,並替他解決問題,很得韓亦續的信賴。
「我…我……」還是茫然心亂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亦續,你是不是被那個混蛋騙了?是不是他逼你跟他發生關係?他強暴你嗎?我真是該死!真不該把你送進虎口,都是我的錯。」宋麒鈞悔恨不已、怒不可竭地大吼。
自從看過那些照片後,他就憤恨的想衝去殺了照片中另外那個男人。
「不……不…不是的…你別這樣……」韓亦續露出驚慌無措的神情,還夾帶著些羞愧。
「麒鈞!你讓亦續把話說完,克制你自己!」
「是……爸爸!」宋麒鈞不甘願地閉了嘴,但從那怒火中燒的眼神裡可以看出他有多麼憤怒。
「亦續!我們正等著你說清楚!」宋道遠威嚴的態度令人生畏。
「是…是!我說…我說……」
韓亦續慢慢地將來到波士頓後遇到瑟爾的經過一一敘述。
怎麼相遇;怎麼產生好感;怎麼相知,進而確認彼此的愛;到最後發生親密關係……
「……所以,不是他強逼於我,我完全是自願的……」韓亦續低垂著頭,小聲卻堅定地說出心裡的真心話。「我很……愛他!」
「住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兩個男人之間說情愛?你瘋了嗎?!」脾氣火爆的宋道逵聽不下去,他不相信居然有這麼荒謬的事情!
「是真的!剛發生時,我也很害怕,也想逃開……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渴望的心……所以才會終於和他發生親密行為……我是真的愛他……」
韓亦續很害怕,但仍努力想讓舅舅們瞭解他們真的相愛,不是一時失控喪失理智,他想讓他們知道他是很認真的。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居然不知恥地說你愛男人?!還自願和他發生違反倫常的行為?!我看你是被迷昏頭了才會胡言亂語!」
宋道邇不相信從小拉拔長大,斯文有禮的韓亦續會做出這種違逆人倫的事情!
他寧可他告訴他自己是被害的,是被那個混蛋強暴的,那麼他還能接受,而且還能將他擁入懷裡安慰,撫去他受傷的心。
可是韓亦續卻口口聲聲說一切是他自願的,這叫人情何以堪?
「亦續,你要想清楚,不要衝動行事,有什麼難言之隱,說出來舅舅們會幫你解決的,所以不要替那個男人掩飾,你照實說舅舅們會替你討回公道。」
宋道昭猜測,韓亦續會說愛那個男人該不會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上,所以不敢說出實情,只能任他欺凌,他還是無法接受他真的愛上一個男人的事實。
「五舅舅,連你也不相信嗎?我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威脅,我是自願的!他很好,是個很出色的男人,我深深被他吸引,不由自主的愛上他,而且他還要給我一個結婚典禮,我們是相愛的。」
韓亦續說著說著漾出一朵幸福的微笑,令當場的人見了都為之一楞。
他想起那天晚上瑟爾抱著他,認真的說要給他一個婚禮,他相信那會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之一。
「你真的神智不清了,兩個男人會有什麼結婚典禮?你是被騙了都還不知道!世人是不會接受認同的。你有沒有想過他的親人會怎麼想?我們又會有什麼感受?還有你遠在台灣的外婆呢?你想過她聽到這件事會有什麼感覺嗎?我們不曾教出這麼任性自私的孩子!簡直就跟你母親一個樣!」宋道暘大聲怒斥著。
他一看見那抹微笑就不由得想起韓亦續的母親--宋道茵。
當年她也是露出這般的笑容說她愛韓承亦,決意跟他在一起,當晚立即跟他私奔了,這一去就再也不曾回來。
而韓亦續的五官簡直和宋道茵同出一個模子,看著他訴說他愛那個男人的樣子,就彷彿回到二十五年前宋道茵站在他們面前,堅定的說她愛韓承亦一樣。
這個熟悉的場景讓五個兄弟心驚!
他們絕對不允許悲劇重演!
「我不是沒想過,也很害怕你們發現,可是我無法讓自己不去愛他……對不起!我曉得你們會很震驚、會無法接受……」
韓亦續難過的想起外婆、又想起母親。
想不到他和母親兩人都讓家人傷心失望,在世界上明明最不想傷害他們、最不願去違背家人的期部A可是他卻重蹈覆轍走上跟母親同一條路,讓愛他的親人痛心。
「繼續爭論下去也不是辦法,事情已經發生了,縱然我們責罵亦續也不能改變過去,現在該考慮的是如何讓事情不再發展下去!依我看還是將他帶回台灣才是解決的根本方法。你們認為呢?」宋道遠聽著來來往往的對話,做出結論。
總之將韓亦續帶離美國才是當務之急,萬一那個男人找上門來糾纏不清那不是很難看嗎?
「大哥說的有理!就這麼辦好了!我們趕快進行。」四個人都同意。
「麒鈞,你帶幾個人去將亦續的東西收一收,順便訂明天一早的飛機回台灣。記住,別讓那個男人知道亦續的行蹤,學校方面的後續問題也去處理一下。」
「是!我馬上去辦!」
被怒火給蒙蔽理智的宋麒鈞立即走出去處理,雖然他很想痛毆那個侵犯亦續的傢伙,但最主要還是讓亦續趕快離開這裡,不讓那個男人找到他。
「不不不!我不想走!我不要回去台灣!讓我離開,我要去找瑟爾!」
韓亦續驚訝的聽著他們的安排,想趕緊阻止宋麒鈞。但被舅舅們抓住不放,他掙扎不開眼睜睜看著宋麒鈞出去。
「道逵,道暘,把亦續關進房裡,看好他,不要讓他跑了!」
宋道遠叫他們趕快將韓亦續帶進房間。
「不要!放我走!你們不可以擅自決定我的人生,我要見瑟爾!拜託你們……放開我!不要讓我恨你們……求求你們……」
韓亦續掙扎不停,一心只想離開,倘若他無緣無故就這麼消失不見了,瑟爾會心碎的,他不要讓瑟爾傷心,所以他一定要離開這裡。
「住嘴!你說這是什麼話?!我們是為了你好,兩個男人是不可能有結果的!現在早一點離開,才能開始新的生活。你居然枉費我們的苦心!」
宋道遠衝過去打了韓亦續幾個耳光,力道十分強大,若非宋道逵他們捉著韓亦續,他可能會被打飛出去。
韓亦續嚇傻了,從小到大別說打,就連罵也不曾被大聲罵過,他被宋道遠猙獰的怒容給震攝住了,呆呆地癱坐地上,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若非你做錯事,我們怎麼會如此痛心?可是你居然不知悔改,還不要臉的想去找那個男人,真是下賤、淫蕩!簡直跟你那不知恥地和男人私奔的母親一個樣,都叫家人背負著你們的過錯和恥辱,讓你來哈佛唸書是教你為了野男人來反抗親人嗎?真是令我們失望!道逵,還不快將亦續帶進房裡。」
下賤……淫蕩……跟母親一個樣……讓家人蒙羞……
韓亦續腦中反反覆覆地迴盪著這些字句,心裡因為沉重的悖德而呈現混亂不堪,再加上被打的衝擊以及多年來困擾自己的問題──母親跟父親私奔讓家人痛苦一事,終於使得原本已經很脆弱的神智更加徹底破碎。
韓亦續就這麼呆呆地跪坐在地板上無言地哭泣著,眼神呈現一片死寂。
「大哥,說歸說,你也不需要動手啊!你看,亦續的臉都紅腫了……」
宋道昭心疼的看著韓亦續臉上的掌痕,沒注意到他突然安靜下來的異常反應。
「你別管!我就是要打醒他!我們都太寵他了,才會有今天的事發生。」
「來,亦續,五舅扶你進房裡,別坐在地上。快起來!」
眼見勸不動宋道遠,宋道昭只好趕緊帶韓亦續離開,省得又發生衝突。
「不!不要碰我……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
韓亦續緊繃的情緒彷彿像斷掉的弦般突然崩潰,大喊之後立即昏死過去,軟軟地倒在地板上。
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如果一切從新來過,是不是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了……
「大哥,亦續的情形怪怪的……」
「昏過去不是更好嗎?這樣也省得他繼續抵抗,你們負責看好他就是了,等麒鈞回來後,咱們立刻將亦續帶回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