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牽君情 第三章
    甘迺迪學院裡,經濟學課堂上,教授提出『如何提升東南亞經濟的競爭力』為課題,引起大家熱烈的討論。以往韓亦續會積極地加入討論中並提出意見,但今天的他卻若有所思地坐在角落處,不置一詞。  

    從沒見過那麼賴皮的人--韓亦續在心裡想著前兩天發生的事--知道他是男生後不但不覺得太唐突,居然還笑著說:『無妨,美人就是美人,一個巴掌換兩個吻很值得。』然後還露出戲謔的表情,令人恨的牙癢癢地。  

    他從未如此失控,也甚少對剛見面的人有任何喜惡的感覺,但瑟爾-斯瑞特實在是太過分,居然奪去他的初吻……想到此,韓亦續不由的滿臉通紅,緋色的臉頰更添一番風情,長這麼大還從未遇到這麼窘的情況。  

    就在韓亦續胡思亂想的當下,課堂結束了,同學們魚貫而出,他也隨意地收拾書本跟著走出教室。  

    「韓,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怎麼一陣紅一陣白的?」幾個讀書小組的成員關心地前來搭問。  

    他們曉得韓亦續不多話,但也不曾如此心不在焉地聽課,通常在課堂上他比任何一個同學還要專心認真,今天這種情形很不尋常。  

    「沒事,只是一點小感冒。」  

    「那你要好好休息,今天的讀書會我幫你請假,你先回去吧!改天再拿筆記給你看。」  

    「不,我沒事……」  

    韓亦續正想說自己很好(本來就只是借口),就聽到一聲大喊。  

    「續!續!我在等你!快過來!」  

    轉頭一看,街上停著一輛銀灰色的朋馳,那站在一旁的……是瑟爾-斯瑞特。  

    那混蛋!他想做什麼?居然跑到甘迺迪學院來找他?  

    「韓,他在叫你吧?你們認識?」  

    「不……我先走一步。」趕緊過去叫他收斂點,再繼續大聲叫喊豈不鬧得人盡皆知?  

    「你來做什麼?不要隨便跑到別人的學校裡大聲吼叫。」  

    「沒辦法呀!誰叫你這兩天都關在房間裡不見我,為此我被老媽罵的很慘,我是來跟你求合的,請你原諒我。」瑟爾露出天真燦爛的微笑,想討好韓亦續。  

    看著他的笑臉,韓亦續不由得自我反省是否自己太小題大作了些,也許他只是想表示友善,外國人本來就比較熱情,嘴唇相觸對他而言說不定是禮貌的象徵,自己再斤斤計較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於是也淺淺地微笑回應。  

    「……算了,我也有不對。」  

    「你笑了!既然接受我的道歉,就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瑟爾很驚訝地看著韓亦續的微笑,這是第一次他覺得原來一個小小的微笑可以這麼迷人,看來自己真的是沉淪了,醉在他明淨澄亮的微笑裡。  

    管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只知道自己已完全陷入在他深邃清澈的黑眸中,毫不在乎他的性別、年齡、國籍等等,縱使他性格惡劣或有隱疾他也都不在乎。  

    他曉得自己很瘋狂,但若不瘋狂也就不叫談戀愛了,若要理智的去衡量評斷一切條件,那就不需要愛情了,直接計算利益所得還比較快。  

    不過他可愛的東方娃娃是個羞怯、敏感的人,必須有耐心用時間來感動他,他得提醒自己不要操之過急,以免嚇跑了他。  

    「去哪裡?我還有書要看……」雖然解開誤會但也沒必要和他出去玩吧?韓亦續的態度仍然很保留。  

    「不行喔!當一個優秀的學生就要會玩會唸書,可不能死讀書,否則大學生活不是白過了嗎?我聽老媽說你每天都窩在房裡唸書,那樣太不健康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包你會喜歡。」  

    瑟爾勸誘著韓亦續,想來一個初次約會。  

    這是他第一次邀約別人,也是第一次如此渴望能得到答覆,以往總是別人約他出去,他尚不曾主動追求過誰,但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他的東方娃娃,也勢在必得。  

    「我不太喜歡人群太多的地方……」  

    美國學生最喜歡泡的地方不外乎是些酒吧或是舞會、派對,但自己對這些方面實在興趣不大,他寧可去逛逛哈佛廣場上的各家書店,看有沒有新書上市。  

    「放心,我不是要帶你去那些娛樂場所,要玩的盡興可不只是去酒吧,相信我一次?」  

    瑟爾一眼就看穿韓亦續的顧忌,再緊接著利用韓亦續個性上的單純,一定要達到約他出去的目的。  

    開玩笑,他也不想帶他去人多的地方,他只想獨佔他一個人。  

    「……好吧……」  

    韓亦續猶豫的答應,反正只是一個晚上應該沒什麼關係,而且明天是週末,還有時間研究下星期的課題,來到美國快兩個月了也甚少去過什麼地方,確實有些閉塞,或許該放開胸懷多做嘗試,體驗人生的各種場合。  

    「快上車吧!有點遠,我們早點出發。」  

    瑟爾十分開心地打開車門催促。  

    太棒了,今晚一定要好好表現讓他印象深刻,縱使沒有愛上他也要讓他對他完全改觀,最好是讓他喜歡他的陪伴。  

    「不告訴斯瑞特太太嗎?萬一她準備好晚餐該怎麼辦?」  

    韓亦續上車,想伸手拉安全帶,瑟爾已快一步替他繫好,他輕聲道謝。  

    「放心,我跟她講過了,你就安心的坐在車上,我會安排一切的,一定給你一個難忘的夜晚。」  

    「你就那麼有自信我一定接受你的邀約?」  

    居然擅自替他決定,他怎麼有把握他會原諒他並且跟他出去玩?韓亦續狐疑的看著他開車的側面。  

    「不是自信,而是相信我的誠意一定可以打動你的心。」  

    瑟爾趁著在十字路口暫停時轉過頭給韓亦續一個明亮的笑容。  

    怎麼有人能笑的這麼自然好看?  

    像太陽般地綻放熱情與活力,讓人感受到他的存在,自己就辦不到這一點。  

    韓亦續有些迷惑地沉浸在瑟爾的魅力裡,但他本身卻尚未察覺到。  

    車子來到波士頓郊外,天色已微微昏暗,天邊的晚霞已帶出夜晚的幕簾,好似黑色的絲絨鑲上金邊,再對照著波士頓市區五光十色的街燈,互相輝映,剎是美麗動人。  

    韓亦續很慶幸自己有來,光是這幅美景就已值回票價。  

    「很美吧?」  

    「是的!真是令我驚艷,大自然和城市的互動關係居然如此美麗。」  

    「這個美景我看過不下百遍,但每次見到仍讓我感動萬分。我最喜歡到這個山坡地,一方面可遠離鬧區,另一方面可以觀看我最喜愛的美景,只要我想靜一靜就一定會跑來這裡,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還不曾帶別人來過。」  

    瑟爾像個小男孩般地笑著,好似獻寶一樣將此地介紹給韓亦續,感受到他內心的真摯使得韓亦續也放下所有拘束和心防,開心的回應他燦爛的笑容。  

    「我第一次看到你笑的這麼快樂,你應該多笑一點,真希望能一直看著你這般笑著。」  

    瑟爾正經十足地訴說自己的感覺。  

    面對他突如其來轉變的正經態度,令韓亦續有些不知所措。  

    「……胡說些什麼,無緣無故地為什麼要笑……對了,我有點餓了,要回市區嗎?」  

    韓亦續趕緊顧左右而言他,轉開話題,他不擅於處理這類場面,會令他感到有些慌張。  

    將韓亦續所有反應看在眼裡的瑟爾也不著急,反正夜還長的很多的是機會,倘若逼急了反而容易壞事,他打算一步一步的解開他的心防,等他完全瞭解他後再表達自己的愛意。  

    而且自己還未看過他其餘的各種面貌,一想到在挖掘的過程當中會有多少樂趣,他的內心就充滿期待。  

    「別急,我不是說過一切聽我安排嗎?來,你閉上眼睛站在這裡,我說可以張開時才把眼睛張開。」  

    「為什麼要這樣神神秘秘的?」  

    「噓……我想給你驚喜嘛!乖,聽話,拜託!」  

    韓亦續看他故做哀求貌,忍不住又笑了笑,他真的很會逗人開心,無奈的閉上眼睛。  

    一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鐘……十分鐘……  

    「怎麼這麼久?我要張開眼睛羅!一、二……」  

    在瑟爾的影響下使得韓亦續也恢復些陬ㄓ-A禁不住地故意鬧著他玩。  

    「哎、哎、哎!你別急嘛!再忍耐一會兒!就快好了……」  

    被韓亦續一鬧,瑟爾手忙腳亂的趕緊將車廂裡放著的毯子、毛巾、野餐籃、香檳等等拿出來佈置一番。  

    「不行!不等了、不等了!我一定要張開眼睛……」韓亦續大聲嚷嚷著,作勢要睜開眼睛。  

    「好好好……你再慢慢數到十就好了。」  

    「十、九、八、七、六、五……」惡作劇似地飛快數著,韓亦續開心的倒數數字。  

    「可以了!張開眼睛看看吧!還喜歡嗎?」  

    韓亦續睜開雙眼,看到草坪上鋪著毯子,上面擺著烤雞、三明治、沙拉、手工烤餅等等,一旁還有冰鎮的香檳及一束玫瑰花,和……一架天文望遠鏡?!  

    「這是……」  

    韓亦續驚訝萬分地摸著天文望遠鏡,瑟爾知道自己在台灣是念宇宙物理的嗎?不!不可能!他從未告訴他人。  

    「這是口徑15寸寬的施密特--卡塞格林望遠鏡,可調至數千倍率,配備有自動電腦控制裝置和赤道儀。我從國中開始打工,一直存了三年才買到的,我很珍惜,它是我的愛妻。我常常在週末時跑到這裡觀星,直到天快亮才會離開,這裡可遠離波士頓市區不受光害影響,是最佳的觀測點。」  

    瑟爾迫不及待地為韓亦續介紹他引以為傲的寶貝,最後很遺憾地說:「不過是比不上大型專業的光學望遠鏡啦!它能看見的星系有限,200萬光年以外的星系就看不太清楚了……」  

    「以業餘的觀察家而言這種設備很難得可見了,由此可見你真的很喜歡觀星,居然花這麼大筆錢去買它,就一個學生而言很不簡單。」  

    「說的也對,為了買它我下多大的決心呀!整整三年的零用錢和打工錢都捨不得買其他東西,剛買回來時我高興的翹課一個禮拜跑去觀星,也沒有回家,結果被老媽和老哥捉回去罵了一頓,還禁止我一個月不准用。後來去上課時也被老師大罵笨蛋,但卻馬上問我我沒有拍下什麼好照片,他自己也是觀星狂,羨慕死我的設備……」  

    瑟爾很開心的訴說當年往事,韓亦續默默地坐在一旁聽著,不由得想像當年的情形,覺得小時候的他一定很調皮搗蛋,令他一想到那個情境就想笑,而且有點羨慕他多采多姿的童年。雖然他有很多表哥陪他,但可不曾如此精采。  

    兩人邊用著餐點邊看著星空指認著10月的北半球可看見什麼星座。  

    「看不出你對星座很瞭解嘛!每個星座都認得,害我想秀一下都不行。你不是念商的嗎?怎麼會那麼瞭解星座呢?」  

    瑟爾很訝異韓亦續對星座的認知。  

    一般人縱使對太空、天文等有興趣也甚少能在廣大的星空下一一指認出所有星星的位置,這沒有長期的觀測和專業訓練是辦不到的,他究竟還有多少面貌是自己不知道的?  

    「以前在家時,四舅舅很喜歡觀星,從小就常常陪他在夜晚觀看各個星座,也很喜歡聽他說一些星座的故事……不過,已很久不曾和人一起看過了,有點懷念呢!」  

    韓亦續避重就輕地說著,並不想告訴他自己有宇宙物理學的碩士文憑,畢竟自己現在已改攻讀企管方面,以後也是朝商業發展回台灣為宋氏機構效命,既然如此就別提其他多餘的事情,把它當成興趣也就罷了。  

    不過,他也沒說謊,啟發他對太空發生興趣的確實是四舅舅,從小就和表哥們一起陪他觀星,聽他說著希臘眾神間愛恨糾隔的故事,那是一段美好溫馨的記憶。  

    「是這樣子嗎?雖然我有點失望不能在你面前好好展露一下,讓你崇拜的五體投地,但仍然很高興我們擁有共同的興趣,以後我們可以常常來觀星,看能不能發現一顆新星,然後以我們兩人的名字命名--韓&斯瑞特,多棒!!」  

    瑟爾發表宏大的志願,看他一副很偉大、好似已發現新星的樣子,韓亦續失聲大笑,想不到在他高大壯碩的體格下和理工的腦袋裡,居然有這麼浪漫的因子存在,而且還很符合實際,真是不容易吶!  

    「續!我雖然很喜歡看到你的笑容,但你現在笑成這樣很污辱人耶!啊……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瑟爾轉動著手指頭,打算他若回答的不令他滿意,就要發動搔癢攻擊。  

    看著他逼近的手指,韓亦續很想止住笑,奈何卻控制不了,但仍勉勉強強地開口:「不…是的……哈……我真的……認為很……咳…很好……哈……很偉大的…夢想…哈……」  

    笑聲伴隨著斷斷續續的話語從韓亦續口中慢慢道出。  

    好……好痛苦,笑得肚皮好痛!韓亦續很想停卻停不了,曾幾何時這樣瘋過?  

    「太遲了,你的態度和舉止已嚴重傷透我脆弱的心,而且你說的這番話能說服得了誰?看我的厲害!」瑟爾撲上去發動搔癢攻擊。  

    「啊!啊!不要……住…手……哈哈哈…快…停…手……哈哈哈……我…我道歉……」  

    兩人玩的不亦樂乎,直到韓亦續笑不可竭、拚命求饒,瑟爾才停下手。  

    此時韓亦續發現兩人正以曖昧的姿態並躺在草坪上,雙腿交纏,他的身軀疊在自己身上。  

    韓亦續連忙推開他坐起身子,實在是玩得太瘋狂了,居然如此忘形!  

    整理身上的衣物,韓亦續思索著該怎麼解釋玩到一半自己突然推開他?  

    瑟爾笑了笑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來,他無意發展這麼快,實在是一時之間失控,不過他很高興地發現其實韓亦續對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感覺。  

    這對他而言是一針強心劑,增加他的信心和決心。  

    「過來嘗嘗我老媽做的烤餅吧!這可是人間美味。」  

    韓亦續很天真的以為瑟爾沒有發覺到他的異樣,如釋重負地回到毯子附近吃著烤餅,繼續和他聊天,回復先前寧靜的氣氛。  

    「等夜色再晚一點,我們再去觀星。今晚天氣很好沒有什麼雲霧,應該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仙女座星雲,那是在地球上除了銀河系以外唯一可用肉眼看見的巨大星系……」  

    瑟爾徐徐地訴說自己對星空的喜愛。其實他很想多瞭解韓亦續,但又怕問得太明顯引起他的防備,只好按兵不動談一些安全話題。  

    「跟我談談麻省……」  

    韓亦續想多瞭解他,也想多瞭解他所讀的麻省是一間怎麼樣的學校,讓自己知道錯過了什麼。  

    雖然外婆和舅舅們沒有反對他念麻省,但言下之意仍希望他念哈佛的企管,因為宋家人大多是讀哈佛畢業的,所以他也『從善如流』的選擇哈佛,從未想過要爭取或者堅持自己的志向。  

    這一點他就很佩服瑟爾,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也掌握住每一個機會朝自己要走的目標前進,他像一個發光體,朝周圍散發對生命的熱愛和活力,影響所有被他吸引的人。  

    「談麻省……該怎麼說呢?那裡是一群對數字、科技瘋狂的人,每個人都像個愛玩的孩子,專門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方程式,以考倒教授為榮;而教授們也像個頑童般樂於接受來自學生的挑戰,並以扳倒學生為樂,人人都像是沉醉在數字的天地裡玩樂一樣,廢寢忘食地不分彼此,共同分享研究的樂趣……」  

    由瑟爾的談話中可以聽出他對麻省的感情,和對數字的喜愛,這些……都讓韓亦續羨慕。  

    雖然哈佛對於課程的教導和編排決不輸給麻省,而甘迺迪學院更是莘莘學子心中嚮往的聖地,但卻不是出自韓亦續所愛,所以他只認為是個有趣、有挑戰性的學問,而不是熱誠的去鑽研它,只當它是必讀的課程。  

    看到瑟爾,韓亦續才想起那時熬夜守在實驗室的自己是多麼快樂和充實。  

    「續,你聽過『Hacking』嗎?」  

    「『Hacking』?破舊的現在分詞嗎?」  

    「不是的,你英文還要加強喔!那是指麻省的傳統遊戲--令人啼笑皆非的惡作劇。」  

    瑟爾哈哈大笑,韓亦續發問的表情認真地十分可愛,令人忍不住想抱住他,但他不敢造次只好拍拍他的背以表示自己的心情。  

    韓亦續卻誤認瑟爾笑他英文不好,轉過頭不想理他。  

    「對不起!我不是笑你英文不好,你別誤會……」瑟爾拚命道歉、安撫韓亦續。  

    其實韓亦續並沒有真的生氣,他只是想嚇嚇他而已,最後還是耐不住好奇心,轉回身子問他:「什麼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惡作劇?為什麼說是麻省的傳統?」  

    這次瑟爾不敢再笑他,趕緊為他解釋何謂『Hacking』。  

    「麻省的課業之重是全美數一數二的,所以麻省的學生在面對壓力之餘,最大的排解方法就是--整人,但可不是一般的隨便找一個人惡作劇,而是很有創造性的……」  

    瑟爾說到此故意賣關子地停了一下,韓亦續心急的拉拉他的衣袖催促他。  

    「快說、快說!」  

    「好好,別急嘛!我先喝口茶,好渴喔!」  

    韓亦續斜睨著他,不得已只好伸手替他倒茶。瑟爾並不接過直接以口就茶,就這麼將整杯茶喝完。  

    「好甜、好好喝!再一杯!」  

    暗示著韓亦續端茶給他喝十分甜蜜。否則沒味道的茶怎麼會甜?當然意有所指。  

    「貧嘴!吶,拿去自己倒。」韓亦續羞紅了一張臉,仍強做鎮定。  

    瑟爾自然也不會說破,欣賞著他臉頰上的紅暈,真是柔美可人,秀色可餐,瑟爾並沒有喝多少香檳但他卻認為自己醉了,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旁怎不叫人陶醉!  

    「可以說了吧?」韓亦續沒好氣的再催他。  

    「說穿了就是學院和學生之間的鬥智。比賽看誰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偷天換日。」  

    吊足了胃口,瑟爾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為什麼這麼說?」  

    「比如說,有一次一群學長將學校一棟圓頂建築改裝成為一個巨大的女人胸部,氣死館長卻又不得不佩服,花整整一個禮拜才復原,每個麻省學生都拍案叫絕。」  

    「怎麼可能沒發覺呢?」韓亦續瞠目。真不可思議,這在台灣簡直不可能發生。  

    「屋頂那麼高,而且他們大概在半夜趕工吧?所以一直到完成後才發現。還有一次,學生故意和教授開玩笑,將椅子全部拆掉再反裝回去,讓椅子背對講台,上課當天全班學生都背對講台而坐,教授來上課時看見了也不慌不忙的說:『很好,同學們。今天我們就來上反向思考的理論吧!』當下全班學生都鼓掌。很有趣吧?」  

    瑟爾看韓亦續聽的目瞪口呆的樣子就想笑,說給他聽、看他的反應比真正惡作劇還有意思。  

    「真不簡單!學生有本事搗蛋,老師也有肚量包涵。」  

    多麼開放的校風啊!韓亦續總算見識到大學生涯的多采多姿。  

    也明瞭為何麻省理工出來的學生個個身懷絕技,以及擁有靈活運用的頭腦,根本在學校所學的就是活用的實際操作而非單指理論。  

    「而且麻省有一項新生入學時一定要通過的測驗,這是學長們給新生的下馬威,也是讓他們瞭解麻省的傳統。能夠通過的就是宣示我也是有幾分本事才能進麻省的,會令人刮目相看。倘若無法通過而被學校逮到,除了要接受校方的處分以外,就要有心理準備接受學長們的『特別照顧』,絕對要把你磨練成貨真價實的麻省人。」  

    「什麼測驗那麼難?你當初有通過嗎?」  

    韓亦續十分好奇,完全陷入瑟爾所營造出來的氣氛裡。  

    津津有味的聽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睜大圓亮的黑眸興致勃勃地期待他接下來的敘述。  

    「說難是也還好,說簡單嘛以前根本沒做過那種事情。那項測驗就是躲過巡視和看守的警衛,偷偷潛入管制的地道和通道裡探險,並且取回學長們事先放置在那裡面的物品。那不是件簡單的任務,首先因為這是非校方承認的迎新活動,可是校方又知道有這項傳統,所以在開學時期校方會加強管制,要潛入很不容易,而潛入後又會遇上學長們佈置的陷阱和考驗,等你通過後找到物品時,可能還會有一道數學題或物理題要你驗證,總之折騰了一整夜後,還要不被查覺地溜回實驗室才算大功告成。」  

    瑟爾講的活靈活現,讓韓亦續不由得心嚮往之。  

    「真是有趣!我也好想試試看……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有通過測驗嗎?」  

    韓亦續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瑟爾當年入學時有沒有通過,不知是順利的過關斬將還是十分淒慘地挑戰失敗?  

    「另外還有一件有趣的事……」瑟爾移開視線開始轉開話題,不再繼續討論。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的想避開話題!你到底有沒有通過?」  

    韓亦續扳回他的臉,要瑟爾正視著他。  

    「……是有通過啦……不過下場很淒慘!」瑟爾逼不得已的說出真相。「當年我們入學後一個星期就被告知測驗舉行的日子,因為在入學前多少有聽到風聲,所以早就磨拳擦掌已待,心想兵來將檔水來土淹,誰怕誰!那時我們採用聲東擊西、以眾敵寡的策略,先是一些人去引開守衛,但他們早已有防備根本不離開崗位,所以就犧牲一些人硬闖,然後其他人混亂摸進去,誰知裡面機關重重……」  

    萊恩邊說邊抱怨,每次回想起此事時總忍不住埋怨幾句。  

    「那一屆設計機關的學長真是沒人性,居然用一些驗算的物理題和量子力學的深論計算來考我們,每一題都要花上一、二個小時計算,而且有些算出來還是無解,真氣死人了。於是我們又採用犧牲法,每一關留一至兩個人計算題目,其他人繼續往下走,一直到最後只剩下我,我終於走到盡頭看到東西--居然是一些破銅爛鐵,題目是用這些材料拼裝出一台可用聲納測試的雷達。看到題目我簡直快瘋了,但我的個性就是不屈不撓,所以我就努力思考、拚命運用以往自己從書上得來的知識……最後終於讓我組裝出令人滿意的作品。我自信滿滿的想秀給其他同伴看,但一路走出來卻沒看到任何人,心理就揣測不安地猜想是否全軍覆沒,就這樣一路走出來……外面已天色大白,而且校長和教授們都站在門外,後面則是一大票落網的同學和幸災樂禍的學長們,他們共同給了我熱烈的掌聲,但隨後也被罰清理校園一個月。很慘吧?」  

    韓亦續邊聽邊笑,最後終於忍不住的笑倒在地上。  

    天吶!他今晚所笑的份量一定比一整年笑的還多!真是令人忍唆不住!  

    「喂!夠了吧!已經笑得很過分了,我的心靈和自尊受到嚴重傷害了。」  

    瑟爾哇哇的提出抗議,但韓亦續仍無法停止。  

    喔!誰……快來救救他,肚皮笑得快抽筋了還是停不下來,腦海中一直出現瑟爾當時的情境(誰叫他描述的太真實了!)實在忍不住想笑的情緒。  

    「早知道說出來會讓你笑破肚皮,但實際看到你的反應還是挺傷人的。」  

    「真的……快……笑破…肚皮了……哈哈…我肚子……好痛……哈哈哈……」  

    瑟爾上前替韓亦續按摩肚皮,一邊叫他深呼吸控制自己,良久才終於停止笑聲。  

    「那件事情過後我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有人給我鼓掌,連教授也知道我這號人物,我做的那件作品還入選十大傑出創作呢!現在還放在館裡展示,改天給你看看。」  

    韓亦續聽到他這麼說又想到那時情景忍不住再笑了一會。  

    呼……原來笑得太厲害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難怪古有名訓:『樂極生悲』真是太有道理了!韓亦續擦掉臉上因笑得太過火所流下來的眼淚,再整理一下儀容和情緒。  

    「很了不起!」韓亦續對這件事下評語。  

    他是真心誠意的,自己遇到那種情況還真不知該怎麼辦,也虧得他居然能完成學長們的測驗,尤其在那種環境和條件下,想到此就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佩之心。  

    「算了,你不用勉強自己誇我,我有自知之明。整件事聽起來就是很拙!」  

    任何人看見他笑成那樣也都不會相信他認為他很了不起。  

    「我是真心的認為你很了不起!我就做不到像你一樣。」  

    「……真的嗎?誠心的認為?」  

    看到韓亦續這麼認真的表白,瑟爾不免有些喜悅和不好意思。  

    「絕無虛言!改天真的要去拜見你的大作。」韓亦續保證。  

    他實在很想看看當初那件作品,不知他做成怎樣?不過能入選十大傑出創作一定很棒!  

    「其實還有很多有趣的例子……」  

    瑟爾不斷地告訴韓亦續歷年來有趣的事件。  

    除了在校內和教授們鬥智以外,麻省學生最愛到哈佛大學惡作劇,尤其是創校初期『約翰-哈佛先生』的銅像最受青睞,每年都有麻省的學生替他披上象徵麻省MIT的運動衫;或者替他焊接上一頂銅帽;或者幫他蓋間屋子;也曾在旁邊替他塑照一個女銅像的伴侶……等等層出不窮的點子。  

    也曾把哈佛學院的大門焊接起來,使得哈佛教授和學生『不得其門而入』。  

    更有一次在每年一度的『哈佛-耶魯』足球大賽上,正在緊要關頭的十二碼罰球線上,突然從地下發射出一支火箭,攜帶著MIT的旗幟,在幾萬人的呼聲中,穿過球門直上雲霄。而現場的麻省學生大聲歡呼,洋洋得意。  

    這種種駭人聽聞的惡作劇一直為MIT人所津津樂道並且引以為傲,也一直以創新的點子締造新的歷史。  

    這項傳統的惡作劇常常使得哈佛人又好氣又好笑,卻又不得不佩服的五體投地。韓亦續在聽瑟爾談論歷年來最有看頭的惡作劇時,不時的發出替哈佛抱不平的噓聲,另一方面也笑不可竭,敬佩MIT人惡作劇的能耐。  

    整晚,就在歡笑、熱鬧的氣氛中不覺天之將白。韓亦續何曾渡過如此精采、快樂的夜晚,不但改變對麻省的觀點,也在心中留下瑟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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