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劍池中的水,依然是那麼清澈如鏡。沒有了承影劍雪銀的亮色,魔魅的氛圍也像被風洗滌清淨。
流雲坐在池畔翻看著承影劍譜,悠然出神。一雙玉手從他身後環住,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看了,你都已經看了好幾個時辰了,」輕嗔伴隨著冷幽的香氣,搔弄著他的脖頸。
他將身後人拉到自己的膝蓋上,偷吻一記,笑道:「當初在這裡一坐看一天的人又是誰?」
琴影的面容上不再是蒼白的雪色,紅暈的雙頰顯示她的身體正在逐漸好轉。
「功力沒有就沒有了,反正我得到了最值得我珍惜的,」她將他手中的書拿過,順手扔進湖中,「從今以後,你我都不要再看這本書。」
流雲無奈的一歎,「你這個脾氣啊,本以為改了幾分,沒想到是江山易改……」
他話沒說完,又道:「有件事當初我一直瞞著你,現在不妨對你坦白。」
「什麼?」琴影見他鄭重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你瞞過我什麼?難道是……」她瞇起眼,「難道你曾經背著我和別的女人……」
流雲驀然以唇懲罰似的堵住她不安分的紅唇。
「你這個胡猜亂想的性子啊,有時候真讓我恨不得,恨不得……」流雲歎完氣,用手一指已經被池水沁透的劍譜。「當初你曾問過我,為什麼劍譜後面缺了幾頁,那時我不便明言。因為劍譜後面有師叔親筆所寫的,關於修煉琴劍合一的最終要點。」
琴影問:「就是那招『傷一保一』?」她哼了一聲:「你不提我倒忘了。既然你早知道這招絕情,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流雲與她十指交纏,憐惜的說:「你那時練劍成癡,有如師叔,我說什麼都是無用。我暗示過你,可是你不肯聽,還滿心的怨恨,趕我出宮。你眼裡既然都沒有我,就算我說練這招要練到我死,只怕你還是要練。我左右為難,只好日日夜夜守著你,以防意外。」
琴影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咬得流雲幾分生疼,輕呼一聲。
「你武斷自大,活該。」琴影起身。
流雲立刻足尖一點,飛於水面之上,翩翩如鶴自水中又抄起那本劍譜,飛掠回來。
「還撿它做什麼!」
琴影伸手要奪,流雲忙擋住。
「好歹是師叔留下來的遺物,就算不看,收起來也好啊。」
劍譜已被水沁透,流雲將其攤翻在自己坐過的青石上,借助陽光曬乾。忽然,他隱隱看到劍譜首頁內側,竟然多出一行字——劍本無魔,魔自心生。萬泉歸海,實亦是空。
這本是百草仙臨別時送他們的話,怎麼會出現在劍譜上?琴影也湊過來看,不禁皺起眉,「這劍譜傳承幾代,怎麼沒聽說劍譜上還有別的東西?」
兩人相依而坐,一頁頁翻看下去,每一張紙上都浮現出一層層新的文字。即將看完時,他們霍然明白了百草仙話中的意思。
「原來琴劍合一以血自傷的練法,並非唯一。」琴影喃喃低語。
流雲也點點頭,「其實若這是唯一一招,那練此劍之人,一生也用不了幾回,創此招數的先祖也應該想到這點。」
在這本小小的劍譜上,記錄的是一段轟轟烈烈的往事——百餘年前,承影宮的首任宮主曾是一對情侶,共創無相天霜功和無相天陽功。
承影劍法更是威震武林。
承影劍法的最後一招琴劍合一,原本是兩人愛情的見證,沒想到兩人在武學方面各有爭執,漸漸成了一對怨偶。
最後,男子先寫下了琴影劍法,然後病故。女子因為怨氣,故意將修煉之法扭曲,自刨了傷一保一這最無情的一招,以報復男子的徒子徒孫。
就這樣,承影劍譜的真本一藏就藏了上百年。若非機緣巧合,流雲和琴影也無法發現真相。
流雲將全文看完,喜動神色,「太好了,影,現在你我再練琴劍合一,也對身體無害了。」
琴影一笑,「現在執著於練武的人倒是你了。」
兩人相視一笑。
流雲側目時,只見弄王神情不安的在不遠處來回踱步。
「弄玉,出什麼事了?」流雲揚聲問道。
弄玉跑過來,「宮門口出現了不少可疑的人,只怕……」
「又來了。」流雲搖搖頭,看著琴影,「總是逃不過這些,還是被他們追來了。」
「來犯承影宮的人,從沒有活著回去的。」說完,琴影凝住眉,想起曾有一人落網,卻活著回去,那就是柳依人。
果然,他們剛剛打開宮門,就看到柳依人窈窕的身形站在對面,在她身側還有龍四。但是顯然這兩人沒料到他們會相攜走出,頓時神情複雜,
「原來……原來你們是在演戲!」柳依人到底聰明,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因,
龍四乍見琴影安然無恙,總算寬心不少。但看到流雲和她的親密之態,心頭又是一陣難過。
「琴影姑娘,別來無……」龍四話沒說完,就被柳依人打斷,
「事到如今,還和他們客氣什麼?你們既然在這裡,那承影劍必然就在你們身上,立即交出承影劍和劍譜!」柳依人從一開始就在留意琴影的氣色。雖然她眉心中不再有黑紫的毒氣,但腳步虛浮,竟像個沒有內力的普通人。
沒有了內力的琴影,便是一個廢人,舉手可殺。雖然還有一個流雲,卻如仙鶴折翅。
柳依人心心唸唸的都是殺琴影,以報自己的毀容之仇。她左手捏緊了十幾枚暗器,右手已經攥緊了搜魂環,蓄勢待發。
流雲看著她,說道:「柳姑娘,你三番兩次想陷害我和琴影,我不與你計較,你倒是先找上門來。人貴有自知之明,憑你,是不配奪劍的,」
「那我配不配呢?」一道紅影躍入戰團,阿紫的俏臉乍現幾人面前。
她一步步走近流雲、琴影,眼睛死死的盯在流雲身上。
「我這麼信任你,你卻用假劍害我。若非我中途驗劍,也許我怎麼死在龍三手裡都不知道。」
流雲坦然面對她的質問,「阿紫姑娘,你同樣以假藥換劍,若是因此害死了琴影,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怎樣?」
阿紫咬緊唇,沒有回答。她要的就是琴影死、要的就是流雲痛不欲生,甚至她想要流雲帶著憤怒到軒轅城來找她,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再見到他了,算來算去,結果還是落空。
她無聲的解下腰間的紅絲帶,迎風一抖,紅帶柔韌如劍。
「出招吧。若不能帶劍去見城主,我也無法苟活於世,你若還念在那一個月裡,我對你的救護,就用你玉簫中的劍刺進我胸口,免我痛苦。」
阿紫的慷慨之詞,讓流雲更無法與她為敵。回想當初兩人相伴一路的情意,雖非男女之情,卻有手足之意,即使阿紫接近他是懷有目的,也不能抹煞她畢竟幫過他的事實。
「阿紫姑娘,你逼我也沒用。」流雲往前一步,「你可以攻我,三招內我不還手,算是報你於我之恩。三招之後,你我前塵恩怨盡了,今後如何,也與過去無關了。」
阿紫聽他句句絕情,心中大痛,軟帶飛展,身如紅雲席捲而來。
流雲一側身,避過她的第一招。
阿紫翻身踢腿,軟帶如迷霧變幻出無數的紅花,企圖閃亂流雲的眼睛,而她強勁的腿風已藏在亂影之後。
流雲如雲般清靈地一閃而開,紅花鬼影得不到依靠都憑空消失。
阿紫更不懈怠,紅帶飄飄橫飛,隱藏於紅帶中的一把長劍自帶後刺出,刷地一聲,削斷了流雲半截衣袖,連他的手臂都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阿紫驟然住手,她沒想到流雲竟然沒避開自己這一劍。
其實流雲是避得開的,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流點血,阿紫永遠都消不了這口怨氣。而他不希望阿紫與自己永遠為敵。
琴影也已猜出他的想法。冷眼旁觀他們之爭,直到流雲受傷,阿紫住手,她的注意力都全神貫注在兩人身上,沒留意另一側的柳依人已偷偷亮出了搜魂環。
黑影如霧,驟然壓下琴影,挾帶著寒冷的陰風和無盡的怨恨。而沒有功力的琴影,根本無力抵抗。
流雲大驚之下,飛身回救,然而,受傷的手伸出得太慢,竟然抓空。
眼看搜魂環即將砸到琴影的頭頂,一個人影橫穿擋在琴影身前,搜魂環便重重的砸在那人的背脊上。
柳依人沒想到砸錯了人,一收環式,驚問道:「你幹什麼?」
這句話也正是流雲、琴影心頭的疑問。他們萬萬沒有料到,關鍵時刻,竟然是龍四救了琴影。
龍四身受重傷,狂噴出數口鮮血後,面向琴影微微一笑,」琴影姑娘,我……我……」他心中的話哽在喉中,未來得及說完,便倒地而亡。
幾人都愣在當場,沒想到事態竟會如此轉變。
柳依人咬了一口:「呸,沒用的東西,辱沒他龍家的名號。」她伸手向後一揮,喝道:「來啊!」
從茂密的樹林深處,黑壓壓地擁出許多的人影,其中一人點燃了火把,接著火光漸漸蔓延開來,將承影宮包圍在一片火光之中。
「上次我給你們留了三分面子,沒有火燒承影宮,事實證明,我的一念之仁才是禍端。」柳依人的笑聲雖如銀鈴,但在黑夜中聽來,竟比夜梟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她纖纖玉指一揮,幾十支火把一起飛向承影宮,有的落在牆外、有的落在瓦上,還有的直接落入宮內。
流雲已被阿紫纏住,他又不願下殺手,不得已,處處被動。但是,現在要想退敵,必須雙劍合璧。
「影!」他喊了一聲,火光中,他的眼神琴影看得一清二楚——他要她去拿劍。
在流雲的掩護下,琴影奔回承影宮。但柳依人手持搜魂環,緊迫不捨。
承影宮本來地形複雜,排有奇形怪陣,但因為外敵來得突然,沒有啟動陣勢,柳依人一路殺進,暢通無阻。
承影宮並非以人力號令天下的大派,宮內侍女不多,抵抗之力有限。琴影一沒有功力,二沒有承影劍,只能靠著手下的保護,節節後退。
來時,柳依人早在心中發誓,一定要抓住琴影,在她的臉上劃上七八十刀,才能消心頭之恨。所以對於其他人的纏鬥,柳依人盡量躲避而不還擊,身形如鬼魅直逼而來。
琴影退到月影合,弄玉帶領著幾人將柳依人困在門口。琴影一掀地板,露出漆黑的地道。她一潛身,便鑽進密道。
柳依人見她下到密道,斷定承影劍必在密道中,於是使出兩記絕招,將纏著自己的宮女打傷,一縱身也躍到密道中。
密道中彎彎曲曲猶如迷宮,柳依人只能屏氣沿著牆壁慢慢摸索行走。而琴影的腳步聲似乎就在不遠的前方,所以她步步緊逼,不敢慢下。
而承影宮內外的火勢,已在此時熊熊燃起。
流雲以簫架住阿紫的短刀,沉聲道:「阿紫姑娘,為什麼你不肯放手?軒轅城主的命令對你來說如此重要嗎?」
阿紫堅定的回答:「軒轅劍號稱天之劍,城主之今猶如天令,天令不可違。若不能將承影劍帶回城,我情願死在這裡。」她招招犀利,招數中摻雜了十幾個門派的武功,詭異莫測。
流雲並非不能一舉拿下她,但是他知道,即使今日擊退阿紫,軒轅情還是會派更多的人馬前來騷擾。
對於軒轅情的武功,他只是聽說,卻從未見過,沒有任何擊敗對方的把握。而看阿紫的武功如此的博雜,便更知道軒轅情是一個了不起的危險人物,他和琴影更大的災難還未到來。
身後承影宮火勢沖天,灼熱的火焰讓他渾身已被汗水濡濕,而琴影依然不見出現,他不由得擔心!一邊與阿紫及龍隱莊的屆下拚鬥,一邊撤身回宮,尋找琴影的蹤跡。
在承影宮的陵園一角,墓室的門忽然打開,琴影從中一躍而出,她手中的承影劍如秋水般明亮。流雲一眼看到她,驚喜的飛身而去,將她攔腰抱起。
柳依人緊隨其後走出墓門,搜魂環如狂風急雨呼嘯而來。
琴影的承影劍淡淡的挽了一個劍花,沒有任何功力的劍花,只是一片虛影。而流雲的玉簫卻在其後圈出一片燦亮的綠色,將方圓幾丈內都圈在綠光之中,推動著那朵纖弱的劍花,狂捲起無形的劍氣波瀾,一舉衝破了搜魂環的攻勢。
柳依人只覺心口被巨大的壓力壓迫,不得不倒退十餘步,背抵墓壁奮力抵抗。
阿紫也躍進宮內,遠遠的看到流雲、琴影的聯劍,登時被震懾住。
他們都不曾聽過百草仙那幾句詩,更不知道承影劍的精髓。若非劍譜落水,流雲、琴影看了劍譜的真相,也不會相信世上還有這樣聯劍的方法。
聯劍的二人,一人以無形之力推有形之招在前,一人以有形之力推無形之招在後,二者合力,無相天陽功和無相天霜功又因為並匯在流雲一人體內,因而他的功力竟比兩人合力時還要渾厚。
這樣的劍勢,問天下還有幾人可擋?柳依人的內力不濟,氣牆被破,噴出一口鮮血,痙攣著倒在地上抽搐。
流雲收力,琴影收招。兩人未說一言,流雲挽著琴影的腰肢,再度飛出宮門,
此時,強盛的火焰也掩不住兩人聯劍的燦爛劍光,一聲聲慘呼在宮門外響起,火把紛紛落地,能逃的盡量逃命,不能逃的皆傷亡在兩人的劍下。
承影劍此刻不再是一把魔劍,而是情劍,因為當兩人心中互有彼此的時候,即使是魔,也不能侵佔他們的心。
眼看敵兵七八成已經沒有還手之力,流雲說道:「我去救火!」在他心中的當務之急,是挽救承影宮上百年的基業。
琴影點點頭。
流雲清嘯一聲,如電光飛至試劍池畔,以內力迅速用劍在地上挖出一條淺溝,將池水引至內宮裡。脫下長袍沁滿了水,潑灑在火勢最強的宮房上。
阿紫見琴影落單,無聲無息的步步靠近。
琴影側目斜睨著她,「你便是殺了我,也得不到他的心。」
阿紫冷笑,「我不要他的心,我知道我要不起,我只要承影劍!」
琴影看了一眼手中的劍,忽然扔向她,「拿去!」
阿紫萬萬沒有料到琴影會丟棄承影劍,本能的伸手接過,低頭一看,確認這的確是承影劍。
「你、你……」之前那麼多次浴血爭奪,琴影都不肯放手,為什麼在此緊要關頭,她竟然肯棄劍了?琴影的雙眸一直凝視著流雲,淡淡道:「有此劍我便永不能和他在一起。」
要劍便沒有幸福,要幸福便不能有劍。其實在翠疊山上,她心中便已經作出了選擇。
阿紫眼睜睜的看著琴影也奔向火場,心頭竟然一片茫然。
忽然間,垂死的柳依人奮力躍起,挾持住琴影的雙臂,已被削斷半截的搜魂環死死壓在琴影的脖頸上,大喊著:「把劍給我,不然我殺了她!」
流雲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有還擊之力,深恨自己大意。他飛至柳依人身前,揚聲道:「你若傷了琴影一發一指,我就將你碎屍萬段!」
柳依人笑著又咳出幾口鮮血,「海內第一君子終於會說這樣血腥霸氣的話了?可惜你的愛人現在在我手上,你無權命令我什麼。只要你把劍給我,琴影的命就可以保住。」
流雲沒注意到何時劍已經落在阿紫手中,但現在沒有時間計較,只有命令阿紫:「阿紫,把劍給她!」
阿紫唇邊露出幾許冰冷的笑,「我是軒轅城的人,這劍是為我城主而得,憑什麼聽你的命令說送人就送人。」她對柳依人眨眨眼,「你要殺就殺吧,反正我巴不得那個女人早死。」
柳依人聽她說得如此無所謂,反生出幾分焦慮,手下用力,斷裂的環口在琴影的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痕,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流雲,你再不動手,就別怪我無情了。」
流雲望著命懸一線的琴影,雙眉一凝,簫劍已然出手攻向阿紫。
從認識他起,他的出手都沒有如此狠辣過,阿紫淒然一笑,迎著他的劍刃沒有躲。就在劍尖即將刺破她衣襟的時候,她空閒的左手高高揚起,數十枚銀針刺向正在全心觀看他們兩人之爭的柳依人。
柳依人完全沒有想到阿紫會不救自己,而先向她出手。這一招「滿天星」本是唐門絕技,既快又準,筆直的刺進柳依人的雙目中。柳依人只覺雙眼如椎心般的痛,本能的撒手搶眼,琴影便立刻擺脫了鉗制,躍出危險範圍。
剛剛趕到的弄玉將自己的長劍扔給琴影,琴影抽劍旋身,將整把劍牢牢地貫穿柳依人的身體。
在這邊的流雲沒有料到阿紫會這樣做。他一直以為阿紫恨他怨他,除了奪劍,便是要殺琴影而後快,所以自己這一劍毫無留下回 旋之地。當他發現阿紫竟然出手救下琴影時,劍尖已經刺進阿紫的心口。
阿紫的眼睛一瞬不眨的望定流雲,笑容始終掛在唇邊。
「我只是想知道,你捨不捨得殺我。」
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流雲長臂一伸,將她攬住。
阿紫笑得更加燦爛,「能死在你懷裡,真是開心。」
琴影悄情站在兩人身旁,阿紫轉動眼眸看著她,費力地將承影劍扔回她懷裡。
「你自己的痛苦,你自己承受,別人幫不了你。」阿紫指著承影劍,深喘幾口氣,拽住流雲的衣襟,艱澀的叮囑:「五劍之爭還會繼續,你們……逃不開的,也……不要逃。兩個月內,將劍帶到軒轅城,一定要帶去,一定……否則……否則……」
流雲以自己的內力幫她續命,阿紫模糊的念道:「否則天塌地陷,無人可救……」
她雙眸輕合,再無法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