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梅花客知道天道匆匆而去,是為恆山會盟之事。
恆山會盟其實是一場武林爭霸!
天宇主人鄭雪竹!放眼天下,誰與爭鋒?在武林,你可以蔑視一切,但卻絕不能蔑視天宇,蔑視鄭雪竹!
天宇的地位不是說出來的!而是以血淚和死亡鑄成的! 天宇,是武林的主宰!
鄭雪竹的地位更是以血凝成。
天宇一度沉淪過,在幾位庸碌無為的主人的主持下,天宇衰落了很久,無復霸主地位。到了鄭雪竹之父手中時,稍有改觀。但不久之後恆山會盟輸給了血令,鬱鬱不樂。幾年後就離世。八歲的鄭雪竹成為天宇主人。
八歲繼位,他大膽選拔了一大批少年高手,不斷將有潛質的少年送出培訓。
十歲時,平息了幾位叔伯的叛亂!
十二歲時,親率幫眾收復了所有天宇舊地!
十八歲時,鄭雪竹展示了性格中可怕的一面。小小的少年當眾斬了膽敢蔑視他的幾位元老,處死了想恃勢凌主的幾個高手。他成 了武林中最可畏的人!天宇所至,人人俯首!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八歲的鄭雪竹威懾天下!
對於恆山會盟,天宇主人應志在必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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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客也聽說恆山比武,但一向好奇的他如今卻醉在酒樓。他性格原本明亮灑脫,為什麼要用酒來作賤自己呢?
他抱著酒罈子走在深夜的洛陽街頭。亂世之時實行宵禁,他卻在大街上縱酒狂歌,立時引來了衙役。他踉蹌著將眾人打倒在地,踉蹌而行。
風一吹,不由大吐特吐起來,酒便醒了幾分。他怔在那兒,淚水輕輕……
一個柔和的聲音:「客兒,我真是失望……」
一條手巾遞上來,他如被電擊,抖戰著抬起頭。比白雪更潔美,比百花更鮮艷,那個女子長髮披垂,白衣飄舉,眼神薄責。
他狂喜:「眉兒——」話一出口,立時臉色慘變著,急摀住口,眼中現出慘切的了然來,他呼出了夢中的名字,也明白了自己的情感。
所以他就更悲痛,掩口已不及。
僵立在那兒,慘切而悲哀地看著面前絕艷無倫的長髮少女,看到她的淡然。
如眉被她所看到的形象驚呆了,皺眉掩住鼻,將他一提而起,飛昇而去。他急叫:「林主……我……」
如眉叱:「住嘴!等會有話問你!」
來到一座華院,進入精舍,將他擲入花池中,他被嗆了兩口水,濕淋淋的完全醒了,羞愧萬分:「林主……」她不理,命人將一桶桶熱水倒入進去,一袋袋花瓣倒進去。
叱:「下一次再被我看到,我就把你泡在酒桶裡!」一轉身:「洗完後,馬上過來!」
他垂頭喪氣,知道她最愛潔淨香花、清泉洗浴,如今自己的骯髒之態被她看到,心中一定失望了。
如雲拉開門,笑嘻嘻:「少主,你怎麼這副樣子?只怕你洗後,小姐得讓人清洗池子了!這樣就有幾天不能洗了,你看她不生氣嗎?」
他氣餒:「雲姑姑,你們怎麼來洛陽了?怎麼不早告訴我?讓我出醜!怎麼這宅子和林子裡的一樣?是新建的嗎?」
如雲笑:「傻小子,傷心林富甲天下,差不多各處都有產業。連西域都有行宮呢!這宅子叫作『夢園』,明兒你就知道可有多美了!」
嫣然:「我讓侍女幫你洗!」
他紅了臉:「雲姑姑,我自己來!」
如雲一笑,拉門而出:「洗好就來見小姐。」衣香漸緲,人已走遠了!
他知道花池是林主專有,他從前也從沒在花池中洗過。如今沁人香氣入心,彷彿還留有她的香氣,不覺歎了口氣。
洗浴後換上華衣輕袍,在侍女的幫助下,束髮結巾。他在外兩年多,多歷風塵,此時煥然一新,人變得神采飛揚中隱含冷靜。服侍他的侍女不由得眼中仰慕,似在讚歎!
他來到綠紗門前。
「林主,客兒拜見林主!」他低聲。
如眉抬起頭,失聲變色,掩口瞠目,雪白的臉上滲出細汗,抖戰著扶住如碧的手,埋頭在她袖中,抖聲:「合上門……合上門……」
他跪在門外含淚:「林主,我知錯了……可是……可是你連看也不願看我嗎?我真的讓你那麼厭惡嗎?……林主,這兩年來我想你好苦……你看看我吧!……」
他痛苦地哭泣,這個十八歲的少年的心情誰瞭解呢?柳如眉十五歲出師,心傷情碎後凝注於武功,但又因玉曉晨之死,與外隔絕十多年。她不但容顏依舊,連思緒也維持在少女不諳世情之態。對於外界極少關注,更不會料到這個酷肖那個的青年內心深處的情感和心傷!
她一直在多年前那個世界中痛苦!
梅花客知道這一切,因此更悲哀。
不知什麼時候,香氣瀰漫中,她輕撫他的發,柔和她說:「客兒別哭,是師父錯了!別傷心了!」
他呆了呆,所有委屈湧上心頭,一把抱住她哭了起來。她像姐姐一樣拍著他的背,八侍驚奇又感動,淚水也落。
良久,他抬起頭來,容光煥發地看著她,幸福的笑掛在臉上,不可置信:「我……我真的又見到你……你還好嗎?我一直掛念林子……」
如眉淡淡:「本來,我也無須親來,讓如碧她們來也成!可兩年多不見你,心裡很掛念你的事!客兒,你如今名滿天下,可不要象小孩子一樣!」梅花客展顏:「我知道!」
如眉沒有提起他的婚事,他希望她忘了。
她說:「你知道我找你回來是為了什麼嗎?」
他搖了搖頭。
她接道:「我想讓你參加恆山會盟。」
他一笑:「我沒興趣!不過我喜歡看熱鬧!」
如眉低頭沉思一下,然後緩緩:「我要你參加會盟!你去爭至尊之位!不要給傷心林丟臉!也不要給……你自己丟臉!」
他凜然,心中一陣緊:「林主……」
她不理他,眼波有些淒慘地出神,他被她這種神色驚住了,心中一陣恐懼。只覺得在她目光所及,是他永不能觸及的一些事!
然後她倦倦:「客兒,你先出去!」
如眉茫然地坐在那兒,似乎二十年來的一幕幕又在眼前,像刀一樣切碎了心。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跳下山崖!
那一瞬間,她的靈魂似乎都隨他而去!她從此後恰如行屍走肉,只為了仇恨而活!
但對他的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有時候,愛恨之間是血淋淋的傷慟!
她要報復在他的後代身上!
但客兒,客兒何其無辜!他為什麼要承受不屬於他的苦難?只因為他是玉曉晨與明月的骨血?只因為他們曾如此地羞辱她?
如眉掩面啜泣:「告訴我該怎麼辦?告訴我該怎麼辦?我怎麼忍心害他?當他看著我,我怎麼忍心進行這計劃?師父啊!命運它為什麼這樣對我?給我一切,又讓我親手毀掉?」
她悲泣:「若我終於實現了計劃……親手毀了他……我只會更痛……我只會更痛啊!……就像親手殺了自己,餘下的生活……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彷彿看到那一幕,抖戰著心碎。
她看著客兒長大,教他武功和文事娛興,她在他太陽般的笑臉中漸化去了心中的寒冰。她原本是準備恨他,但不知覺中開始愛護他,喜歡他在身邊聽她彈箏!
她是個惡毒的女子嗎?
曉晨當年是這樣罵她的!她淡淡地笑,流下了淚。
晨風中,她坐在風中。
綠紗衣似一池秋雨,臉上是平靜:「客兒,兩年來,你江湖閱歷也不少了,在武林也有不小的名氣。但你終是個男子,不適合傷心林這種陰柔之地,我讓你在外隱瞞身份,也為了讓你以自己的能力來建立自己的事業!既然你去雲山院提親之事尚無結果,我也暫不勉強。恆山會盟馬上就快了,你必須去參加!」
梅花客低聲:「是!林主!」
如眉沉默了一下:「十幾年來,我自創了一套劍法、一套掌法、一套針法。時日無多,就只能傳你這套劍法了。恆山之後,再傳其餘!」
她起身,手持花枝,低聲:「梅花本是傲雪花,那自是清涼玉骨,莫效他人殺伐如獸,失了梅花氣度!你可好生領會了!」
當下起步,翩翩而舞。當真是驚鴻一瞥,美如行雲流水。八侍目馳神搖,飄搖。只覺得心口大震,忙忙地避了目光。
氣血翻湧中,聽她柔和地:「今天就只教這一劍!客兒,看明白就練吧!」
如碧茫然:「客兒,小姐的劍法你看明白了嗎?怎麼來來回回就只這一劍?」
梅花客不答,閉目沉思半晌,然後一躍而起,劍勢飛寒,劍光如電。如碧等人大奇,他一招一勢似乎風雷驟作,全沒有林主的淒清,而是剛猛卓絕。更奇的是,沒有一招和小姐相同。
梅花客拔劍起舞:「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光。凌余陣兮獵余行,左驂亡兮右刃傷。埋兩輪兮執四馬,接玉桴兮擊鳴鼓。天時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是屈原的(國殤》,悲烈慘烈壯烈。他的劍每一招從不連貫,東一劍、西一劍,招招誓出不回,無劍不折,無招不重,便如殺場戰鼓一般。
柳如眉舞姿如流霞飛花,劍勢如游絲軟系,招式更似飛絮輕飆,美目如波,腰肢如柳,怎麼看也不會和客兒用劍有一絲相符。
到客兒最後一句:「嚴殺盡兮棄原野」時,劍似乎已寸寸斷落,人傲立風中。
如眉淚光一閃,唇角卻有了笑意:「不錯,這招你已領悟了!」轉身緩緩離去。
八侍面面相覷:「客兒,你悟了什麼?」
梅花客看著她踏花而去,不由得輕歎:「這一定是在那人離開林主後所創,太淒苦了!」
眾侍如在霧中,見他隨手而練,這次更要命,虛實之間,反反覆覆只是信手亂刺,八侍相視失色。如碧道:「枉我們相從小姐多年,其實連門徑也未窺得!咱們差太多了!」
如絲叫:「客兒,你到底悟出了些什麼?」
梅花客收了劍:「是傷情!傷心人別有懷抱,世上情傷萬變不離其宗,都足心碎!」
一連三個月,如眉見傳給他的劍法都已純熟,便由著他起名。她素性淡然,也不在意他非要起和劍意不符的華麗名字。
梅花客給這九招分別起名「相思」,「金谷園」,「名劍香花」,「伊人舊流黃」,「流淚眼、斷腸夢」,「還君明珠雙淚垂」,「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春花秋月,往事不須追」,「絕代有佳人,獨居在空谷」。
如眉對他只牽強一曬而已。
梅花客此時囁嚅地問:「林主,我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但問無妨。」
梅花客沉默一下說:「林主,那個人,那個人為什麼會讓你那麼傷心?他,是惡棍嗎?」
她臉色一變,抖聲說:「客兒,不許罵他!你不許罵他……」他有些受傷,低頭。
「他……他其實是好人……是我自己心腸不好,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是我惡……」掩面而泣,情難自持,多年傷心盡付一慟。
「可是林主,那人……那人已經死了,你應該重新振作起來!不該把自己給一起給葬了……你不該一直為他傷心!」
她要叱責,但卻一時無話,良久才茫然心碎地喃喃:「也許……也許我是把自己葬了……沒有他的日子,我活在地獄裡……可是,你怎麼能明白呢?你永不明白的……他傷了我的心,我恨他卻忘不了他……忘不了他……」啜泣。
「可是,他人已死了,你又何必再想?他總是已不知了!」他平靜地說。
她尖叫道:「他會知道!我絕不會原諒他!我恨他!他會知道……」
「可是」,他固執地說:「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樣呢?他會改變嗎?他會後悔嗎?」
這幾句話像鞭子一樣抽向她,他的平靜使她無法反駁,淚水從臉上滑下來,無力地啜泣搖頭說:「他……愛那個女人……生死不悔……」想起那斷腸的一幕,心都碎了……。
他抖聲說:「那你又何必愛他?又何必恨他?他本就不愛你,所以也說不上傷害你!」
她尖叫說:「我恨他!我恨他……我恨……」
一口鮮血噴出,白衣銀箏俱被血染,渾身發抖地伏倒在花中,大口大口地吐血。
他大駭,撲上去抱住她,封穴止血,又驚又怕又心碎地抱住她柔軟的身子:「林主,我說錯了……」大滴大滴的淚落下來。
她抬起雪白淒慘的臉蛋,哽聲:「客兒,你沒說錯……是我一生都在錯……我也許愛過他,更或許愛的只是自己,所以我的自負從不許敗。今生是敗在他手中,所以恨他入骨……難道我不該恨嗎?他……他把我的情意視若草芥,我哪點比不上她?可他罵我卑賤無恥……我恨他……」
她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慘淡,其實自從那…年她發狂地愛上那個少年時,她就再也沒長大,她始終像個孩子似的在失望中哭泣。如今被他一步一步地摧毀心中的勇氣,他的平靜和堅定令她無力反駁。
她從小就沉溺在絕世的武功與絕世的容顏的自負中。玉曉晨決然赴死將她的自負擊成了碎片,她實在沒有勇氣正視自己。
她伏在梅花客懷中慘淡地哭,漸成啜泣:「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我是真的愛他……能嫁給他,我什麼苦都能吃。我沒害任何人……沒害他……我並不知情啊!可他罵我賤人,然後笑我,就抱著那女人的屍體跳崖了……他寧可一死,也不願愛我……我是個卑賤女人嗎?……他一句話就毀了我一生……我恨他,難道不對嗎?……他害我一生痛苦……我恨他,我恨他呵……」
他摟住她的肩,感到她的脆弱,聲音出奇的柔和:「可是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女子! 人各有緣,你為什麼要去愛那個不愛你的人?為什麼不看看身邊……為什麼要苦自己……」
他的語氣奇特,她有些困惑地抬起頭,迷茫地看到他眼中一往情深的眷戀目光,溫柔無限又悲傷無限!那不是她認識的客兒。
她拭淚,要掙開他的懷抱,這樣只怕是不合宜的吧?但似乎又讓她覺得安心安全,恍惚中,似乎那就是曉晨了,是吧?
氣氛凝住了,梅花客愛戀地看著她清亮的眼眸,帶著無限的溫柔和淒苦甜蜜。
房中瀰漫這不尋常的氣氛,他低聲:「為什麼你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活在往事中?我要把你領回這個世間……讓你面對現實……我……我……」
把她如抱嬰兒一般橫抱於懷中,俊美的臉上泛出紅色,低下頭吻著她的唇。
她臉色一瞬雪白,嚇得呆了。
他不管,熱烈地吻著她,全心全意地在她唇上纏綿。她無力地掙扎,一來因內傷,二來實在嚇呆了。她潔身自惜,從沒有一個男子敢對她無禮,一時間她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吻像狂風暴雨似的湮滅她,帶著痛苦和癡狂,帶著灼痛和絕望,假如不能使她忘記那人,能讓她知道他的愛情也好!
就像飛蛾撲火,他若無法讓她愛上自己,他寧可去死!死亡,總好過這可怕的心碎。
他輾轉吸吮,痛苦地歎息:「眉兒……眉兒呵!求你醒來吧……我愛了你這麼久……這麼久……」
如眉漸漸地不再掙扎,淚水湧上眼,在他的懷中安適而溫暖,平生第一次有被人憐愛珍惜的感覺,心中忽然就沒有了淒苦。
良久,他摟住她,把她整個兒包在懷中,溫存地輕撫她秀髮:「眉兒,我絕不會傷害你……讓我來保護你吧!我想你那麼久、那麼苦,你知道吧,我不愛雲山院的慧心,我只愛你……」
她茫然地抬頭望了望他,輕咬了一下手指,「是在夢裡麼?是曉晨還是客兒?」
他緊擁住她,柔和:「我和他像嗎?」
如眉渾身一抖,臉色慘白地用力掙扎出來,跌落在牆邊,抖聲:「出去!我不想再見你!」
梅花客臉色慘白,他的心一下子崩潰,他的世界也一下子崩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發一聲喊,衝了出去。
如眉聽到他絕望而受傷的喊聲,淚漸漸地濕了衣襟,無力地僕側在花中嗚咽。
她明白那種心碎!她明白的!
他狂飲烈酒,要使自己醉。醉了的人生豈不是好受些?他的心在淌血,鮮紅如她的淚。他愛了這麼久,卻只似天邊的霞光,他原本就知道她的心中只有一個人!
天知道他喝了多少酒,在睡夢中傾訴愛情,他永遠抓不到她的目光。
她不想再見到他!她不想見他!
他是多麼的卑微!不敢祈求她的感情,只要她肯讓他留在身邊,只要看到她,他就滿足了!這麼卑微的願望,她也不肯。
淚水從眼中滲出,他醒來。
一張嫣然笑臉在眼前:「你醒來了!來喝一碗湯!」扶著他餵下:「梅公子,你怎麼會醉倒在街頭?發生了什麼事?」
他茫然:「你……哦,你是水姑娘!怎麼你會出谷?」坐了起來。
水輕柔笑起來:「多虧了你!九姑娘已廢去了不許出谷的規矩,我這次陪四哥出來找王姑娘。剛巧碰上你!」
梅花客不甚了然:「到底怎麼回事?」
水輕柔扶他躺下,為他蓋好錦被,嫣然而笑:「自從兩年前你們離開,九姑娘想了很久,認為前人恩怨實在不應怨冤相報。百草谷醫術通神,實在應該為塵世盡一些力,所以兩年來咱們走遍大江南北,為老百姓治病,以雪家師的名聲。這兩年聽說了你許多事呢!幸好當時沒害你!黃衫梅花客,武林中名列四公子之中,好大名氣呢!」
他苦笑:「那麼百草谷的人都來了?」
她搖頭:「那也不是。四位長老守谷,不過谷中有一半人隨九姑娘出來了。九姑娘就是人稱『聖女蓮心』的水素素呀!和雲山院慧心,生死門中的許青瓊、聖域中的聖女被人稱為武林四仙姬呢!」
她吁了口氣,邊端下湯鍋,又說:「咱們百草谷上下很仰慕你呢!只是你行蹤不定,沒緣再見。九姑娘聽說恆山會盟,好奇心起,便欲趕去瞧熱鬧。我和四哥有事稍後,料不到遇到了你。依我瞧,你必是這樣日日爛醉了許多日子,已中了酒毒了,不過幸好遇到咱們!」
他黯然不語,清醒時面對情感豈不更痛?
水輕柔關切地看他:「你怎麼了?」
他淚光一閃,伸手拿酒。她忙奪下,這時才明白他必是遇到了傷心事。坐在他身邊,「梅公子,你怎麼了?」
梅花客不答,忽問:「離恆山會盟日還有多久。」
「還有半年!」她奇怪地看他一眼。
他痛苦地閉目,半晌才低聲:「她……一定會去的……我要見她……我一定要……見到她……」
然後她聽到他堅定的聲音:「我一定要振作起來!我一定要見她,無論如何我要見她!」
然後,他雙眼發亮,唇角有個淡淡的笑:「無論她怎麼逃避,我都要讓她面對現實。這是我一生都不會放棄的!」
就算無望,他也要努力。他覺得自己是撲火的飛蛾,寧可被燒死,也在渴望那溫暖。他知道他必會贏得她的心,若不能呢?他就不準備再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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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心,也就是玉相思,怎麼也料不到這個人武功如此之高,那絕對是聖域高手。
那少年煞是俊美,只是臉上儘是淫浮之色,出手輕佻無恥,但招數卻陰狠。
相思已被逼到了死角,眼看逃生無望。手腕一翻,雪亮匕首對準自己,毫不遲疑地刺下去。只覺手一軟,聽得哀嚎聲,她已倒入一個人懷中。直覺中她毫不遲疑地拾起匕首,狠狠刺去。那人正為她封穴止血,阻不及,手臂上劃了一道。她這才定神發現不是聖域那人!
她傷了救她的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個青年人,白衣似雪。
冷峻如山嶽,尊貴如帝王。他的氣度極其從容平靜,但卻不由自主令人敬畏。雙眸似能飛出萬古冰寒,但又似能燃燒一切。
像閃電般劃亮人心!給予希望或毀滅!
他應是擁有無上威力的至尊吧?
但奇怪地,相思卻沒有被他駭住!她反而驚羨他的俊美和憂鬱!
劍眉黑眸,挺鼻直唇,而眉間的一道豎紋令他看上去詩人般憂鬱。
他的美像是鋒利的劍,無情而不可逼視。
相思囁嚅:「對不起……你怎樣了?」她自己的頸邊還在淌血,如今仍要顧及他。
那青年沒說什麼,抱起她:「不遠處有我的住處,其他事我叫人處理!」相思看著師姐的屍體,哭泣。匕首有毒,她漸軟倒。
等她醒來,是在一張床上。毒已驅去,那青年坐在爐前煮湯。他白衣冷落,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讓她感到了他的寂寞和孤單。
她心裡忽有一種衝動,想握住他的手,依他溫暖的背影。在這冷清的房中,他的內心必也如這屋子般的冷寂吧?她的心忽有些痛。
身上蓋了一件雪白的大氅,白狐大氅尊貴中令人更覺出了寂寞的顏色。他回頭:「醒了?」
她下床,有些遲疑:「我的師姐們呢?」
他臉上淡淡:「死了,天尚冷,我派人運回雲山院去了!姑娘是雲山院的嗎?」
玉相思俗家打份,青衣素淨,卻掩不住天生的美麗,素淡淡的說不出的動人。沒人能將她和尼姑聯在一起,她的美柔和而清新。
她合十行禮:「正是。本座正是雲山院新任主持慧心,多謝施主搭救!」
他眼眸深黑難懂,點點頭:「不必多禮,雲山院前任主持圓寂,在下略有耳聞。」
玉相思含淚:「家師歸去有遺言,要我尋找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會走入江湖……卻害了兩位帥姐。相救之恩,日後有緣相報。我告辭了!」
那青年淡淡地說:「江湖險惡,你如何尋找?不如去恆山,人多好查些!」
她點頭道:「多謝指點!」合什告辭而去。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出神,但旋即又平靜如山嶽,身為天宇主人,他已是萬變不驚。
誰能知道天宇代表了什麼?
一道白光劃過,一位清凌凌、水靈靈的美少女出現:「靈兒拜見主公!」
天宇主人鄭雪竹,微點頭:「嗯!」
「啟稟主公,在附近出現鬼域的人……主公多加……」話未完,陰風四起,飛沙走石,一剎時天地都變了色。鄭雪竹手掌向空斜劈,叱:「找死!」風沙中有裂衣之聲。
風止沙落,他眼角也不抬,仍是一派從容風範,但地上已落下一雙手和血水。
一個慘厲的聲音:「你敢傷聖域的人……聖域絕不會放過你。十日之後鬼公子一定來找你,你準備著死吧!」聲音陰側側,令人頭皮發麻。
靈兒臉色不由得發白:「主公……」
他冷笑:「鬼域,敢藐視天宇!」雪袖一揚,似有萬道霞光一現便收,依舊氣定神閉。慘叫聲中,似被凌空抓下來一般,幾個黑衣人落地,狂呼,望著他恐怖地說道:「你……天地神功……」頭一垂而死,臉上都戴了面具。
靈兒剛要揭面具,他一拂,將她平平送出,就在一瞬間,屍體磷火瞬間燒起,嗅得焦臭氣味,一會兒就化成了灰燼……
靈兒臉色慘白。
這時一個聲音道:「天宇公子,你追拿了我這麼久,莫道我怕了你!十日後,鬼域若殺不了你,我就代勞了!哈哈……」
「荷邊信夫,你就是練就邪惡的流雲水袖,我一樣能殺你!」
他冷峻剛傲的臉上漸有了悲傷之色,他的臉上有淡淡的光影,那神采已是冷到極點,但出奇的動人。
黯然坐在椅上,低聲:「十四年了……又見到她……一模一樣……上天,我已自責了這麼久,為什麼仍不放過我……」
靈兒不由得抖了起來。
作為天宇的侍從,她絕不是膽小的人。從小相隨天宇主人出生入死,見過不知多少風波險阻,她是鄭雪竹貼身侍兒,武功已是一等一高超,聰明靈巧,故名靈兒。
如今卻發抖了,為什麼?
她看到主人眼中的那抹淚光,不禁渾身冰冷,如電擊一般:「主公……你……」
他倦倦地:「靈兒,我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他低聲:「……她是雲山院的新主持……水晶功的傳人……上天在罰我……」
她以前從沒見過他那種眼神,這是一種奇怪的眼波,深黑的眸子中似有一波暖流,出現在天宇主人的眼中,像夢幻一般柔和悲傷!
她的心忽地成了空白,忽然間就明白了!晶瑩的淚水落在雪白指間,人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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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山會盟其實並不在恆山上,而是在山北百多里外的烏龍坡,地勢也頗開闊。
在此時,實在正是唐王朝盛極而衰時,安史之亂,唐王朝已完全衰落下去。藩鎮割據、宦官亂朝、朋黨之爭,正是亂世寫照。
而武林更是明爭暗鬥之地。此時天下紛亂不止,名武士是藩鎮爭奪延納的目標,而朝野大官、富貴人家無不為自身安危慄慄,身具奇能的異士更是重金厚禮延納的人。使得一個武林,變得複雜多事,武林會盟成了舉世矚目之處。
在這亂世中,武林至尊實比天子還威風。那不但是眾人夢寐以求,更是這亂世中唯一的主宰,代表了這亂世強權的法則!
因此,恆山會盟就代表了形形色色的人和形形色色的目的。
梅花客一行人一出現,立時引起轟動,人人欲爭睹武林豪客、名滿天下的黃衫客。 他一襲黃衫上繡著精美梅花,座下是千里名駒,一色雪白無雜毛,只這一出,立時令人人眼前一亮。
他名滿天下,任俠豪爽遠近知名,但家世武功卻無人知曉。
武林四公子,「天宇」鄭雪竹高不可攀,如天空中的日月,他太高貴、太冷漠;
白雲落身為黃巾軍領袖黃巢的侍衛首領,在武林樹敵太多,神秘而難測!
幻城「幻公子」,傳說他是幻尊長子,執掌幻城大權,唯我獨尊,但他太難見!
只有黃衫客,縱橫天下,幾乎處處都有他的足跡,交遊天下,任俠英武,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屠夫走役,都有他的朋友。
他也是各色佳人、女俠仰慕的少俠。
所以身邊的水輕柔自然也成了注目點。
不少人紛紛過來與他見禮,相邀飲酒。他也不遲疑,與眾人痛飲狂喝,把水輕柔撇開。水輕柔只是坐在一旁,含笑喝著茶渾不在意。她知道梅花客心中的女子不是自己。
◇◇◇◇◇◇
彎月如眉,庭院清冷。在竹林深處,石徑俱是潔白的大石,奇花異石,花香掩映著綠水,一位長髮女子靜坐在紗帳中撫箏低唱。
氣氛淒清美麗,那歌聲充滿著動人心弦的淚痕,在這深夜中如人籟般直注入人心。
她低低的唱,記起了師父和自己。
淚水緩緩從臉上落下來,鮮紅美麗。
她伏在銀箏上嗚咽,啜泣:「我為什麼要掛念?我已不準備害他恨他……」
如碧低勸:「小姐,你病了這麼久,身子又不好,快回屋歇著吧!」
如眉掩口低咳:「客兒,客兒怎麼樣了?他怎麼沒消息了?」她有些驚恐。
如煙躊躇了一下:「客兒他已來了。只是有水輕柔在一邊相伴!」如眉震了一下,臉色蒼白,輕捂口,點頭:「我知道了,你們下去!」
一室清光,她望向華室燈火,遙遠的記憶又在眼前。他的笑臉和癡癡的目光。
不知怎的,她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股溫暖的內力從她後心輸入,流貫她的體內。她吃驚地抬頭,幾乎不信自己的雙眼:「客兒?」
柔情從眼中湧出:「眉兒……」
她以袖為他拭淚,柔聲:「客兒,別哭!」
他緊緊地摟住她,拭她唇間的血:「眉兒,你可別嚇我,你別嚇我……我不能沒有你,不能失去你……你別趕我走……我一直在想你……」
如眉淚水盈盈:「客兒……我錯了嗎?」
他低聲:「不,我們都沒錯。是老天錯!」低下頭,不顧一切地吻住她的紅唇,焦灼而熱烈地要融化她,他是如此愛她,要一生呵護她。
痛苦地歎息:「眉兒,我不能沒有你啊!」
如眉柔軟地伏在他堅實的懷中,柔美的眼中有些淒清:「客兒,你為什麼回來?」
他固執地抱緊她:「我知道你還想他,我會讓你忘了他。你不是我師父,雖然你長我一輪,但年齡不能成為阻隔我們的大山,你是我的心上人,我要娶你為妻!」
她驚呆了:「我……」
他不容她多說,熱烈地吻她,在她耳邊盅惑地低聲:「你一定要嫁我……眉兒?」
她不由自主地點火:「好的。」心中忽地就輕鬆起來,所有的悲傷不再。是的,嫁他。
她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已愛上他。
梅花客呆住了,望著她美麗的臉,淚水紛紛而落,哽咽:「眉兒啊……」一把把她摟在懷中,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和快樂。
八侍一掠而出,呆住了。
梅花客跳了起來,喜極而泣:「姑姑,眉兒答應嫁我了……我好喜歡……好喜歡……」向後便倒。
如眉扶住:「客兒……」
他睜開眼,看著她吁了口氣:「我在這裡找了你一天二夜,我睡一會而……」抓住她的手睡去。
如眉低聲:「你安心睡,醒來就開飯。」
月往西斜,淡淡月光籠在兩個相依人兒的身上,心香臉上有著明亮的笑意,緊握她手。
如眉望著月光:「師父……,我真的捨不得他……梅花功傳人下場都不好,可是,我真的不捨得!」
低聲:「客兒,你不會一直愛我的。以後你會找到一個心愛的女子,相親相愛。我不配得到你的愛,因為我對你從沒好心!」
她本來是為了使他承受更大痛苦的。
「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淚下。
「客兒,以後你在江湖上,有美麗的女孩子愛上你,千萬不要讓她們傷心,即使不愛,也要好好地對待她們。因為,美麗的女子很容易憔悴,很容易成凋謝玫瑰的刺……」
月色朦朧,花帳紗飛,相愛的人們靜靜地面對寒夜,相依相偎。客兒很安然地躺在毛毯絨氈上,身上是細柔的絲被。
在鮮花中,如眉坐在花間打坐,月光中似玉女仙姝一般,美得令人不可逼視。
他們這麼安心,沒有發現遠處一雙怨毒而瘋扎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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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山會盟,黃衫客一行一出現,就引起轟動,眾人只見他騎馬陪在一輛華車前,時不時低聲說笑幾句。車中女子聲甚低,似有所問。八位絕美女子各乘犍馬隨在車後,神色冷傲、衣著華美,殊異於常人。
往烏龍坡這一路上,黃衫客相識處處,時不時有人招呼邀請,他含笑拒絕。
如眉低笑:「客兒,你知交滿天下呢!?」
他眉眼俱是溫存:「多著呢!還有許多佳人此時斷不肯與我相見的!」
如眉輕歎了口氣,不語。
他有些擔心:「眉兒?怎麼了?」跳下馬來,上車坐到她身邊,摟住她腰肢,拈一朵鮮花別在她髮際,低聲:「你又在亂想。若沒有你,給我整個天下,我也不會開心!」
她低頭沉思了一下:「雲山院的慧心,她也在烏龍坡,你去帶她來,我在細柳院等你。去吧!」
如碧擔憂:「小姐,客兒是個好少年,我們都信他是真心的。這樣不好嗎?何必讓他知道從前的事?那又何必?」
如眉淡淡:「我不告訴他,一生不會釋懷!他有權利選擇,我不會怨他!這件事,我有錯也不必掩飾!我不願他將來後悔!」
不顧眾人反對,決心說出去。
玉相思並不在烏龍坡。
如眉一臉平靜,決心不再瞞。她把當初玉曉晨和明月的故事告訴他,她把她準備讓玉心香和玉相思結為夫婦,造成亂倫,使他們終身痛苦以報復玉曉晨和明月的這一大陰謀告訴心香。
他聽得驚心動魄,呆在當場。
如眉含淚:「我不是於你有恩,而是要害你身敗名裂。你如今已知真相,師徒情盡,愛恨情了,從此便成陌路。我意已決,餘人不必多言。你把你喜歡的帶走,從此之後,就不必回來了!如碧,收拾吧!」
她掩面而去。
他怔了怔,大叫一聲,狂奔而去。亭台欄杆,一路儘是碎片斷裂。
眾人歎息。
夜已深,如眉在花池中洗浴,洗去所有的悲歡。她也沒後悔什麼,所有的故事,都只是一夢。
她早知所有的美麗,終已成空。
盛開的花再美麗,遲早會凋盡。
如碧為她換上柔軟的絲袍,她揮手:「退下吧!把客兒喜歡的、用過的都給他……」
她靜靜地坐在池邊,白袍輕揚,掩淚:「梅花傳人,必將心碎!師父,為什麼麼梅花功必歷情苦,才能夠有大成呢?師父……」
「給我拿袍子來,我有點冷……我冷……」微歎:「又是秋天了……」
一雙手臂輕環住她腰肢,她一震,道:「是……是客兒嗎?……你……」熱熱的淚落在她頸中,她抖戰著回過頭,見他臉上有燦爛笑容:「除了柳如眉,我沒有什麼喜愛之物了!我可以帶走麼?」笑容如春風般和煦。
她嗚咽著倒在他懷中:「客兒……我以為你會走……你一定是恨我了……是吧?」
他聳聳肩:「當然。你要害我這麼慘,怎麼會不恨?不過你補償我,我就可以不恨!」
他口中調笑,眼中卻有淚。
她伸臂環住他頸將臉埋入他懷中,他舉起她咬牙切齒:「告訴我,你這樣對我時,有沒有良心發現?我對你這麼好,你怎好害我?」
她掩口而笑:「人家也後悔了嘛!」
他此時已是高大英俊少年,與她並立,已看不出誰年長年幼。他早已盡脫從前之稚,豪放自如,把她放入胸前叱道:「剛才我實在氣不過你騙我。後來一想也並非全是假意。哼,否則的話,我早一掌打死你了!」
她展顏道:「你捨得嗎?」
他看了她半晌,歎口氣道:「不捨得!」
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沒頭沒臉地親吻起來,熱情狂放。她在他懷中柔順,心中一波波地蕩漾,愜意的情波。
這時聽得吃吃笑,一回頭,見八侍笑容滿面:「少主,新房已備好!「
她瞠目道:「什麼?」
他又得意又霸道:「我剛才吩咐大家布好新房。大家都聽到眉兒讓我帶走自己的東西。好像我除了她,還有別的東西似的!」
眾人笑嘻嘻說:「恭喜恭喜!紅包拿來!」
梅花客耍賴說:「我好窮呢!問我老婆要!」
如眉驚奇:「我可是你師父!」
他邪邪地看她:「住口吧!女人!你懂不懂夫為妻綱?我可是很威嚴的!賤內!」
如眉門瞪口呆。
他不由分說,把她扛肩上,大步而入,她又笑又惱,他始終不放下,凋笑:「別想我把你放在地上,地上髒呢!要放也只能放在我床上!你想害死我,我說過要補償的!」
眾侍掩口笑,如煙道:「少主在外幾年,怎麼變得這麼粗魯了?我以為他至少該小聲些!」
如絲啐:「他一向旁若無人呢!」
如碧笑:「行了!大家打點行裝,參加恆山會盟去!」眾女嘻笑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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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室春暖,說不盡的柔情蜜意、輕憐熱愛。如眉在他的熱吻中,十多年的斷腸淒清已不復存在,現出少女情懷,紅暈滿面。
梅花客,他此時已是玉心香。他一生有三個名字:明血令、玉心香、梅花客。他原來嫉恨了這麼久的人是他父親,想一想,不覺笑了起來,又有些懊惱!
「客兒,怎麼了?」她柔聲!
他心有餘悸:「謝天謝地,我爹他沒愛你!否則,我會吃醋。記住,不許再想他!」
如眉啐:「我看你出去後,變得可真實粗魯,把我教訓你的都忘了!」
他一笑,把她擁住懷中:「我是個男人!不是孩子!小姑娘,你永遠不會比我大,也絕不會是我的帥父!你從沒有辦法教育我,養大我的不是你!我從沒當你是師父,你卻當我是孩子!不,你永遠不能把我這樣的人當孩子,我是決心一生一世保護你的人,這是孩子擔不起的責任!而你,一睡二十年,此時才醒。我只把你當成十六七的小姑娘!你不會比她們更大!」他微笑起來,臉上有促狹的表情。
她羞紅了臉,訥訥:「你……」
他笑看著剛成為他妻子的這個美麗女子,心中熱切又溫柔,用手撩開她的長髮,兩人脈脈相視,心中似已歷過生生世世。
他吸了口氣,柔聲:「眉兒,我終於得到了你的心!」把她帶入懷中,愛戀無限,彷彿生生世世的情債在今宵都得到了補償。
月在雲間,疏影搖窗,她柔弱地在他胸前依偎,眼中儘是柔情,低聲:「心香。」她重新叫回他的名字。「我要去看看暖閣中的花!好不好?」
他依順地穿衣而起,用大氅包住她,抱持她來到暖閣中,她星眸燦爛明媚,唇間有一抹微笑:「心香,冷梅鄉有一處大瀑布,那兒一年四季都有鮮花,以後住在冷梅鄉可好?」
「只要有你,只要你對我好,哪裡都好!」
她眼波柔亮,環住他的腰:「我會對你好,絕不會再害你!」他吸了口氣,在她耳邊:「我們回房去吧!」她溫柔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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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中,如眉醒來,就看到那雙溫柔如星的俊眼,出神地望著她。
如眉柔順地任他愛戀,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心香熱切地望著她:「眉兒……」眼中有熱切,熱烈地糾纏著她。
二人相攜而出,黃衫白裳,如玉人一般。眾侍爭相道喜,擺酒歡慶。如眉嬌羞滿面,心香卻毫不客氣,一杯一杯地飲。梅花露不似谷酒,飲到後來,唇舌生香。
如碧笑:「這般飲,可不是牛飲?」
他誇口:「這算什麼?那次我和人賭酒,每人飲了一罈女兒紅,我沒事,那人醉了三天,從此滴酒不能沾。從此江湖誰不知我酒量大?沒人能比得上!」
如眉微笑:「只有牛可以比了!」
他斜著雙眼似笑非笑,如眉臉一紅。他哈哈大笑:「你不讓我喝,我就不喝!」
眾女相視一笑,如眉吩咐備馬車,眾人應聲散去,歡歡喜喜地收拾行裝。
她含笑抬頭:「心香,我以後不會在人前掃你面子,讓人笑話你!」
他哈哈一笑,在她耳邊:「別人說怕老婆的人有福氣,私下裡好處多!」
如眉漲紅了臉。聽他低笑:「反正中午才走,現在還是回房吧!」不顧她掙扎笑叱,一徑挾持著她走入房中,緊關了房門。
情能如此,也是定數。
柳如眉愛恨情緣,如今終有結果。她恨時不顧一切,愛時也全心全意。
雖她在情上如此激烈,卻也終有一人全心全意地擁有她,因此她也變成一個凡人。
她和世上大多數少女並沒有太大不同。
只不過她更美,更有力量去愛恨。
只是世上許多情緣,僅這兩樣依舊是不夠的,還要有緣份。
而玉心香,這個早熟的少年,苦戀了多年後,終於得到了他所愛。
未來的風波,他不怕任何敵人來破壞,因為他相信和心上人永個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