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總是把法律系出身的志願女和女檢察官、女法官和女律師劃上等號。善良一點的人們則會說她們是具有內在美的一群。
大學裡的男生總愛形容法律系的女生是:許阿桂檢察官的學妹——就是憑著過去的刻板印象,一口咬定她們一定是因課業繁重而無暇顧及外表,所以老是一副邋裡邋遢的模樣。
朱德齡便一直有這方面的困擾——
每逢她甩著那長及腰際的亮麗秀髮走進教室時,偶爾由外系來旁聽的國生,都為著她那張如工筆畫家筆下仕女般細緻的央容所為之傾倒。驚艷之餘忍不住悄悄向她同班同學打聽,那麼漂亮的女孩來念法律做什麼?想在班上釣個金龜婿嗎?
德齡並非不用功,但由於她比班上其他女同學多花了一些時間在打扮和交際上,因此成績只是朱德齡平,更印證了人人不看好她日後進入法界的傳言。畢竟國家考試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在大學時代的德齡,還沒意識到日後出路問題,考上法律系,完全是因聯考志願而分發到的。
大學通識課程的課堂裡,老是擠滿了來自各系的學生。尤其是法律系名師開的課,更是場場爆滿。
面對台上德高望重的教授滔滔不絕地以學者身份發表支持在野黨政策,台下近兩、三百個學生苦力聽講做筆記的精彩講座,德齡還是激不起一點關心政治的熱情。若不是此堂為法律系必修學分,她才沒興趣聽呢!
想到前一晚參加聯宜舞會跳到三更半夜,全身均疲憊不堪,德齡攤開保持得很乾淨卻很少做筆記的課本,顧不得形象便打了個大呵欠。
不知她這個動作招惹了誰,居然有人用張紙團往她後腦勺打去,她的睡意頓時全:被嚇走了。
「誰?」德齡當下臉色大變,連忙轉過頭去追查元兇。
後座的同學們面面牙覷,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德齡見大家都這麼認真在聽課,才發現自己打擾了同學,於是只好先忍住這口氣又轉過頭來。
此時,她好像聽到有個男孩假裝咳嗽的聲音,於是她便記住了這聲音。哼!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看我非找機會逮住你這個小人不可!
下了課,她忙不迭地往座上位後方看去,尋發聲的位置找到了那個人——一個面目皆被超厚黑框眼鏡遮住,神誠冷漠高居,絲毫不因身上簡陋的T恤、牛仔褲而為意的男生。
德齡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氣沖沖問道:「剛剛是你用紙團丟我的?」
「是,」那人也爽朗應道。「男子漢敢做敢當,就是我丟你的。」
聞到了那人身上隱約傳來的藥水味,德齡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看樣子這土包子八成是醫學院的,手上還抱著一大堆原文書。 「我和你無冤無仇,幹麼丟我啊!」那時德齡心想:那人該不會是對自己有意思;想用這方法來吸引自己注意吧!
大學時代有許多追求者的德齡,還頗不把這個人放在眼裡呢!
豈料那書獃子居然義正辭嚴地對她說起教來。「誰教你在我最尊敬的老師課堂上又打呵欠、又吵到別人聽課?」
「我哪有?」德齡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呆子還來真的。
「有,自一上課起,我就被你和你旁邊那個男生的交談聲吵得不能專心。後來沒人和你講話了,你又忝不知恥地大聲打了個呵欠。」書獃子振振有詞地道。「像你這種不知進取的女生留在大學,尤其是培育國家無數精英的T大法學院裡,還真是浪費國家教育資源。」
她用不用功又干他什麼事?德齡被他這樣一指責便忍不住火大起來。自小嬌生慣養的她,向來只有她吆喝父母、家人的份,長這麼大還不會被說過一句重話呢!」
「啪——」一怒之下,德齡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
「你……」那書獃沒想到眼前這個漂亮女孩居然會公然使用暴力。
沒想到的人不只是他,還有其他早就暗暗爺慕她已久的外系男生,德齡如此火爆的表現還真僅他們驚訝。
「告訴你,以後在學校走動給我注意一點!」說完後,德齡便氣沖沖走了。
「恰查某!」書獃子嘀咕了一聲,只能自認倒楣,而且搞不懂這麼沒氣質的「花瓶」怎會有人欣賞。
「吳良興,等一下!」
德齡叫住了正走向社團辦公室的同班同學吳良興,還順手抑走了他手上的辯論賽報名表。
她認真地拿出笑來把自己的名字記在系祭辯論賽的選手名單中。「我也要參加比賽!」
「別鬧了你。」吳衣興連忙把報名表搶回來。「我們這隊人馬好不容易從大一新生中就培養出來的水準,怎麼可能讓你毀了我們蟬聯三連霸的美夢?」
「你看不起人呀!只有你有資格參賽嗎?」德齡甘示弱地反駁著。
「我是為了大局著想。」從國中、高中起就和德齡是同學的吳良興,向來對她就是直來直往,一點也不顧及她是女孩子。「你以為這是帶稿上去念就算的遊戲嗎?連報告都不肯好好寫的人還想參加辯論比賽,我真佩服你的勇氣。」
吳良興說得一點也沒錯,像這種校園中的奧瑞網式辯論賽的題目,為了提升可辯性層次,往往會以很專業的法律或政治性的命題為主。參加辯論比賽的學生一場比賽下來都得在短期內收集、吸收一大堆必備專業知識,還得抽空練習演說技巧,這種壓力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德齡雖不是經常留意吳良興這類自詡為「精英份子」的學生在搞活動,但多少也知道參加辯論比賽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一想到那個當眾羞厚自己的書獃子用什麼「無知」、「不知進取」的詞句形容自己,她便顧不了參加比賽會承受什麼苦難折磨,一定要為自己已出口怨氣。
「讓我試一試,我保證不會扯你們後腿的!」為了參加比賽,她不得不向身為領隊的吳衣興低頭。「拜託你。」
「這……」見德齡態度緩和下來,良興雙眉緊蹙,反而更加因擾了。「你不要再考慮一下?」
因為他最所弄到最後,面臨德齡不得不上場時,他沒把握她的程度是否跟得上隊友的水準。而讓她放隊,不給她上場又說不過去。
「拜託啦!只要讓我參加,找資料、討論什麼的我都可以配合。如果你們怕晚上沒場地可以練習,還可以到我的住處,那裡很大,不怕打擾人。」
提起德齡父母為她北上求學,特地幫她買下間二十多坪小公寓,吳良興也為之心軟了——到哪裡去找不用錢、有冷氣吹,又有鐘點女傭隨時準備一大堆次飲、水果以及和微波爐熱一下就能用的餐點?
「真的可以到你家去?」吳良興不相信向來仗著自己長得可愛而自視甚高,又不合群的德齡會這麼好心。
「當然啦!為了報那一箭之仇,要提供這一點場地、餐飲算得了什麼。」德齡眉一揚,得意地笑了。
「報……報仇?」吳良興也揚起一道眉毛,沒想到向來直爽的德齡還有這麼一椿心事。
「是呀!」提起她的仇人,德齡的表情忽然變得像是要把人殺掉似的。「我打聽到了,那次羞辱我的人,居然是醫學院的最佳辯士——楊訓明,所以,我一定要在場上報這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吳良興的單眼皮撐更開,她不是很不在乎學校功課嗎?怎會被人說了兩句就因此而憤憤不平?沒搞錯吧!
不容他多想,眼前的朱德齡眼神中忽然飄現出一種從沒見過的光芒。吳良興意識到:日後可不能小覷這個平日只知打扮、交際的法律系「花瓶」了。
楊訓明在歷經了若干賽事後,終於與其隊友榮登決賽坐二望一的局面,也終於和去年冠軍隊——法律系交手了!
關於這次討論安樂死的合法性命題,
楊訓明十分有信心。以他平日的作功程度,以及對特別案例又有相當形容,自然胸有成竹,穩操勝算。
當他踏入會場,一眼望見和他交手的那個席位正是朱德齡時,他忍不住失聲大知。
「法律系沒人了嗎?竟派出這種連當花瓶的資格都沒有的婦孺出來。」楊訓明故意朗聲對他隊友說。「我現在才大三,還有好幾年才畢業,如果讓她打贏了我們,我甘願現在就退出辯論界!」
德齡聞聲,抬起頭楊訓明淺淺一笑。嘿嘿!你這個書獃子別得意得太早,看我待會兒怎麼整你,德齡暗忖。
起先楊訓明還沒弄清楚她在笑什麼,一直到比賽鈴正式響起,而她率先以來勢洶洶的姿態,胸有成竹地走向講台發言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
六年後 台北
「本庭宣告,被告江氏XX,於本案中因檢方證據不足以信……等等,不予起訴!」
當法官宣告朱德齡的委託人因罪證不足而不被起訴時,所有在場旁聽的人們都不禁鼓掌起來。
這是一件轟動全國的殺夫命案,被告因不堪長期受丈夫虐待,在一次毆打中失手把丈夫推向插有鐵柱的圍牆而致死。經由三次上訴,歷經三名律師,都被判無期徒刑的局面,後來,在社會圍體極力奔走,力邀朱德齡律師蟻務為其打官司之後,才扳回劣勢。
眼看被告被宣告無罪,德齡心理也放下一塊大石頭。她提起公事包走出法庭,一下子就被簇擁而來的記者們團團包圍住。
「請朱律師發表一下感言。」
「接過那麼多為婦女爭取權益的案件,朱律師是否有心走入國會,為弱勢團體代言?」
一時間,德齡居然被突來的閃光燈給照得睜不開眼睛。此刻她的腦中只是一片混亂,什麼都答不出來。 然而在這個情形之下,她居然還回憶起六年前第一次走上辯論台的事——若不是那次上台為自己報了一箭之仇,又因得獎受前所未有的鼓舞,她才不會在大學最後一年用功讀書,也不至於搶在吳良興他們那些高材生退伍前,就拿到了律師執照。
說來諷刺,這一切都還真感謝那個書獃子楊訓明。若沒有他的刺激,她還不見得會有今日的成就。她至今還忘不了他對她的侮辱。
回想起往事,她又不覺幽幽然起來。自那次比賽起,楊訓明是謹守諾言退出辯論界了,而往後便成了她朱德齡的天下。但仔細想想,不管日後多麼精彩的比賽,在德齡心理,卻找不到比楊訓明更令她緊張的對手了。在那之後,校園裡也很少見到他的蹤跡了……
忽然間,她已被人群擠到法院大門。
助手小玲早已把車開來,把她由記者群中拉進車子裡,隨後又一面開車,一面對德齡報告為她安排的假期。
「下午兩點的飛機到高雄……度假飯店的車子到時會到機場接送,房間仍是你最喜歡的那間,可以看得到海景的。」
德齡點點頭,累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車裡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德齡順手接起來。
「喂?」
「阿齡嗎?我是媽媽啦!你阿爸說你大半年沒回家了,是不是趁有空回來走走?」是德齡母親的聲音。
「可是我已安排去度假了。下次吧!」德齡隨便應著。
知女莫若母,朱太太則說道:「你該不會是還沒原諒你阿爸吧?」
一提起這件事,德齡的火爆脾氣便又發作了。「我的臉都快被他丟光了,我哪還敢回去?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我被說得多難聽。」
「事情過了這麼久,大家也差不多忘了,更何況錯又在你。」
「是呀!被人說成『一定有什麼毛病才嫁不掉』已經夠難聽了,被人悔婚不就是罪大惡極了?媽,這一切都是因為阿爸自作主張才會這樣的。」
朱太太歎了一口氣。「唉!你們父女倆的脾氣一樣倔。難道不能為了我而稍做妥協嗎?」
德齡一聲不響,猶豫是否要看在母親的面子上而回去一趟。
思緒不覺又飄到半年前——
德齡自大學畢業後便一頭栽進工作,眼看就要邁入二十七歲了,還沒有個定男友。照理說像她條件這第好應該不難找對象,但就是因為自認條件太好,眼光也就高了起來。
上她給自己未來對象的標準是:五好男人。
什麼是五好男人呢?就是長相好、身材好、品味好、發發學歷好以及家境好,五者缺一不可。
通常在她認識的男人中,符合這五好條件的通常已是別人的老公,不然就是五者之中略略有瑕庇,她看不上眼。
然而等她真正遇上了以目中的五好男人,卻又抓不住對方。往往在約會個三、三次,對方便主動對她疏遠,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
經過幾次慘痛經驗,她才發現自己失去這些大好姻緣並不是因為脾氣不好,相反地,遇上了喜歡的類型,她的態度會馬上一百八十度轉變,剎那間,由精明標悍的女強人變成溫柔多情的小女人。
但男人就是這麼賤,對他好的時候便自大起來,對他不好的時候卻又像哈巴狗般搖尾乞憐。
德齡的約會對像們就是先前遠觀德齡時,被她那冷若冰霜的氣質所打動,豈知一旦交往之後,她便馬上以未婚妻態度自己居起來。對條件好的男人而言,到了五、六十歲還是極富魅力,平均年齡不超過四十歲的他們,才不想這麼快就被套牢!
於是,在過完二十七歲生日後,她便決定放下姿態,接受父母安排的相親。就算她事業如何成功,身為女人的她也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她生怕年過三十不好找對象,見父母安排的對象還算不錯,稱得上五好:身高一八O,擁有企管博士學位,任職於德齡家鄉某大企業的分廠經理,也就掀然接受了。德齡父母也很高興地準備了洋房、吃車做嫁妝。
然而,天不從人願。
就在婚禮前夕,那個男人居然跑了。他只留下一張紙條說道:「很抱歉,我無法和你結婚。」就此消失無蹤。
事後德齡的父母前往他公司及住處瞭解,才發現對方之前交往過一個女友,後因嫌貧愛富,為了娶德齡才拋棄她。豈料,在得知他即將和別人步入禮堂時,女友挺著身懷六甲的大肚子找上他公司。為了解決此事,那個男人不得不把女友娶進門,還被近降職,調到更偏遠的地方。
然而德齡取消婚禮的真正原因,一直沒被鄉人諒解。
他們一致認為:一定是德齡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才被退婚!
想到這點,德齡真是欲哭無淚。她已大半年沒敢回家鄉,就怕旁人會對她指指點點。如今她父親居然還想叫她回去? 「不可能,媽,我才沒勇氣去面對那些三姑六婆。」德齡交堅決地對電話那頭的母親說。
「德齡,阿爸真的是有事要你幫忙啊!」朱太太好言好語地勸著。
誰知脾氣暴躁的朱老大,見老婆說好說歹還叫不動女兒回家,便主動搶走了朱太太手中的電話。
「你這個不肖女,每個月光是買衣服和化妝品就刷掉二十幾萬,若不是我替你付款,你那一點薪水哪夠用啊!」朱老大如雷地吼叫聲科快震破德齡的也膜。
「既然不認我這老爸,那金卡收回來好了。」
金卡收回去?這事已非等閒,德齡聽到這裡,額角不得不嚇得淌出一滴汗。
「等……等一下,阿爸,你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事至如此,德齡再怎麼倔強也犯不著和自己優渥的生活過不去,她連忙放輕語氣。「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好了,何必發那麼大的脾氣?」
「呵!我不這麼說你會理我?告訴你,限你三天內回家裡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這個月帳單又寄回來了,不去繳的話恐怕會被停卡,你好自為之!」
「不!」
唉!現實總是逼得人不得不低頭,德齡咬咬牙掛掉電話,長長的睫毛往下垂了下,立刻又抬了起來,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小玲,送我回公司,我要開我自己的車回南部。」
「可是,朱律師,方醫師不是在度假中心那裡等你嗎?」
德齡側頭一想:是呀!才交往兩個月的方約翰,好不容易約自己去度假了,眼看兩人的關係就快有新轉機了,卻在半路殺出阿爸這個程咬金……
※※※
話說回來,為了試試方約翰的耐心,讓他等等也無妨吧!
「你替我打電話給他,說我晚一天到。」
德齡決定先回去看看阿爸是否又在玩什麼花樣,萬一又鬧得不歡而散,再到度假中心也不遲。
何況她也很久沒有看見慈祥的母親和
從小看她長大的傭人,歸鄉之情不免油然升起。
台灣南部某鄉下小鎮一…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朱老大不但以電話召回了德齡,還在德齡到家之前,把要介紹給德齡的對象叫來了。
這個叫楊訓明的年輕人,是才調到本地衛生所沒多久的醫生,因為當兵時是醫官,加上本身用功的緣故,已在大醫院當了一年駐院醫師。又為了一股史懷哲式的熱誠,自告奮勇申請到鄉下地方行醫,這對向來只有兼職醫師的鄉下地方而言,實在是一項難得的福音。
向個月相處下來,朱老大真是愈看楊訓明愈順眼,他不但醫術精湛,也十分富有愛心,對於鄉里一些患有長期慢性病的老人,更是每天固定到府巡視,每週還親自送藥來。有時也見他在廟口大榕樹下陪老人們下棋聊天,就連向來以火爆出了名的朱老大,見了他也總是笑得合不攏嘴。楊醫生的耐心和愛心,不但使他的高血壓降低了很多,而且還讓膝下只有一個女兒的朱老大,偶爾還能享受一點承歡膝下的歡樂。
鄉里幾戶有適婚女子的人家,已忙不迭央求媒人去說媒了,眼看一個人品、學識皆為上選的.乘龍快婿就快被搶走了,心急如焚朱老大怎能不行動呢?
找了個理由派人叫來楊訓明,朱老大迫不及待地親自奉上一杯上選凍頂烏龍。「來,楊醫生辛苦了。」
「老伯您別客氣了,有什麼事要我幫助嗎?」楊訓明拂去滿頭大汗,一張蓄著大鬍鬚的臉被鄉間的太陽曬得又紅又黑。
朱老大見他這麼忠懇,便開門見山說了:「楊醫生,你知道我有一個年紀和你差不多的女兒吧!」
「嗯!不是說在強北當律師嗎?很了不起吧!」
「哎!女孩子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還不如早點找個好對像嫁了。」
「或許她志在事業吧!不急,不急!」此時楊訓明也洞悉了朱老大的用意。「您打我來是為了什麼事?」
「希望你能和我女兒相親!」
真不愧是伴君如伴虎,楊訓明背後禁不住流了一身冷汗——果然,他忽然對自己這麼好一定是有目的的!
「這……不太好吧!」楊訓明憨直地說。「我跟令千金又不熟。」
「就是不熟才要相親。」朱老大雙手抱住楊訓明的肩。「楊醫生,不是我在自誇,我那個女兒啊!又漂亮又能幹,氣質更好得沒話說,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呃,是呀!我想令千金一定是正如你所形容的那麼好。」
楊訓明忍不住暗暗瞄了朱老大那獅鼻闊嘴一眼,外傳他女兒和他長得幾乎是一個樣兒,要稱得上「漂亮」……那似乎太勉強了。
何況,他才不相信有能力考上律師的女孩會漂亮到哪裡去?漂亮的女孩多半是不屑關在房裡苦讀那些艱深難懂的法律書籍的,他在大學時代早已見識過了。
漂亮女孩?想到這裡,他不覺暗暗笑了一下,說到漂亮,他以前在法學院內遇到的那個小冤家倒真是稱得上漂亮:她是那麼有自信、又那麼亮麗奪目,當然她的脾氣也不是好惹的。
「這樣好了,她這一、兩天就會回來,我們不如一道去外頭吃個便飯吧!你看,到鎮上『春日園日本料理店』怎麼樣?」朱老大脹紅著臉,興奮地問道。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管她得漂不漂亮,反正「春日園」的高級料理是鎮上出了名的,憑居在外的楊訓明已很久沒好好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借此機會去大吃一頓也不錯。
「一言為定嘍!」
朱老大興奮地握緊楊訓明的雙手,也不管人家痛不痛,兀自用力地搖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