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氣候最是多變,昨天明明艷陽高照,氣溫達到二十八度,今天一早忽地降了小雨,天空黑壓壓一片,氣溫竟跌到十九度。
「咳、咳,嗯。」胡潔笙一覺醒來就覺得喉嚨發癢,喝了一大杯溫開水,狀況仍是沒有改善。
摸摸額頭,並沒有發燒現象,她便不以為意,披了件夾克就下樓走路到唐風館。
繁忙的工作讓人忘了時間流逝,尤其今天羅純純南下參加一項餐飲業界的定期會議,胡潔笙因而得替媽咪處理一些緊急突發狀況,身兼兩人份的工作,忙到連午飯也沒辦法好好吃,僅喝了瓶牛乳充數。
待她好不容易把手上的工作交代完成,坐下來歇口氣時,竟已是晚上七點鐘。
喉嚨又乾又疼,拚命喝水也沒有改善,她不文雅地攤坐在經理室的沙發上,腦袋像罷工似的一片空白。
叩、叩。
胡傑范敲敲門,推門而入。
「姊,爸要你先回家休息,店裡的事他會處理。」
「喔。」她應了聲,卻沒有起身的打算。
胡傑范走到姊姊前方,彎下腰瞧了瞧姊姊微發紅的臉頰。「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你才不舒服咧,我只是太累,休息一下就好了。」胡潔笙強打起精神,坐正身子。「我沒事了,你出去忙吧,別藉機偷懶,不然月底扣你工資。」
提到扣錢,胡傑范哇哇大叫:「一小時才八十塊,你還要扣我錢,惡魔、黑心肝--」
實在沒體力跟弟弟鬧,她擺擺手,趕狗似的要他快出去。「去去去,別鬼吼鬼叫,害我頭疼。」
「那你就快回家休息啦!」
「我等會兒要去學開車。」東徹會來接她。
「你看起來很累,少學一天又不會怎樣。」
「你懶可不代表我也跟你一樣,還不出去做事!」這一吼,喉嚨更痛了。
胡傑范最怕姊姊生氣,摸摸鼻子,趕緊離開。
不一會兒,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說了幾句話,便穿上夾克走出店門,東徹的車子已等在門外。
「今天累不累?」東徹替她綁上安全帶。
「有一點,我媽咪出差去,所以我的工作就更多了。」她給他一抹笑,不掩飾她確實有些疲倦。
「既然這樣我送你回家休息。」
她搖頭。「不要,我很想學好開車,你好不容易排出時間教我,我怎能隨便更改,況且我只要手握方向盤就什麼精神都來了,你不用擔心。」
東徹忙,一個星期頂多排出三個晚上教她,通常在他有空的前一晚,他會先打電話通知她。
「那你閉眼休息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她真的倦了,於是聽話閉眼。
他挑了一片輕音樂門口播放,悠揚樂音輕柔地流瀉而出。
他平穩行駛,不讓車子過於搖晃擾了她的休息。
有時,她會與他談起唐風館裡的種種,有顧客的讚美讓她心情愉快一整天,也有工讀生的偷懶讓她好傷腦筋……她在說這些事時總是眉飛色舞,從來不見她有半分氣餒,難得她今天竟會坦言累了。
停紅綠燈的空檔,他瞧著她沉靜的睡顏,有股輕撫她紅潤臉頰的衝動,手掌在她睡臉旁硬生生停住--
呵!怕嚇著了她啊!
每見一次面,喜歡的感覺便多加深一分,東徹自己也不相信這種強烈的思念竟會發生在他身上,愈來愈無法自拔了。
車駛到練習的空地,他輕推她肩膀。
「醒醒,我們到了。」
胡潔笙仍是閉眼睡著。
東徹再搖了搖她肩膀,她仍是沒醒。
他打開車頂的小燈,仔細瞧著她異常紅潤的雙頰,小心翼翼伸手探向她額頭,掌心傳來了高熱--
「該死!」
他低咒了聲,發動車子,往最近的診所駛去。
「兄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嘖嘖嘖……我還是留下當保鏢,以防你對胡小姐做出奇怪的舉動。」
耳畔飄來陌生的調皮男性嗓音,胡潔笙轉動眼皮下的眼珠,尚未清醒。
「東西送來你也可以滾了,別留在這裡鬼叫,要是吵醒她,看我怎麼跟你算帳。」另一個沉穩的嗓音刻意壓低音量。
「把人家利用完了就趕人,我好傷心呀!」
頑皮嗓音刻意裝出悲情語調,但是任誰也能聽出他的假聲假調只是作戲。
「你傷心才怪。」
「對了,我把小舜舜找來好了,剛好二對二,來個集體約會。」
「嘿!你約得到人才有鬼,去去去,回你家去。」推推推,把礙眼的人推出門
「喂!好歹也讓我看看病人呀!」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不必!」
碰地一聲甩上大門。
東徹拎起桌上的大型保溫罐走到廚房。
極少開伙的廚房閃閃發亮,如樣品屋般一塵不染。
找出碗盤、小碟,將保溫罐的蛋粥、小菜盛起,他端著托盤上二樓。
推開房門,大床上的人兒依舊睡著。
他將托盤放在床側的小櫃上,拉來椅子坐下,靜靜看著她的睡顏。
「你嚇了我好大一跳,知道嗎?」說著,他溫柔牽住她露出床單外的右手。「早該知道你是會勉強自己的人,而我竟相信你的說詞而忽略掉你身體不舒服的事實。」
他看看時間,該吃藥了。
「你不需要太過堅強的啊!我多希望你能依賴著我,你明白嗎?」
說出最最渴望,他喚著她的名--
「潔笙,起來,吃藥了。」
半醒狀態的她,將他的一言一語聽得明明白白,渾沌的腦袋無法思考太多,乖乖睜眼。
首先望入眼簾的是他俊朗且不掩擔心的面容,她張嘴欲言,便教他輕輕摀住。
「別說話,我知道你有一堆問題想問,但是吃藥優先,吃了藥,我把事情詳細說給你聽。」
她瞧著他,只覺雙頰又熱又燙。
他那番話她聽得明白,一時間竟覺得害羞,她從不知他對她是這樣看待的。
依賴他……呵,頭一回有人這樣對她說呢!
他扶她坐起,餵藥片入口,才道:
「你連自己發燒到三十八度半都沒感覺嗎?」
吞下溫開水,她搖頭。「我以為只是喉嚨痛,咳、咳。」她聲音啞了。
「醫生說只是感冒,休息幾天就好了,等感冒好了,你的聲音也會恢復正常。」
見他提著感冒的事,她也聰明地不去講她聽到他對她說的那番話--
依賴他。
想著想著,她又臉紅了。
「你的臉怎麼那麼紅?體溫又升高了嗎?」他伸手去探她額頭。「溫度跟之前差不多啊!拿體溫計來量量看,要是溫度不退,就得吃退燒的藥才行。」說完,他真拿耳溫計來量體溫。
「三十八度,比剛才好了點。」他瞧著她的臉,不甚明白她的臉為何發紅。
給瞧得不自在,胡潔笙連忙轉移話題:
「這裡是哪裡?」看起來像是某個男人的房間。
「我家,我的房間。你不覺得床單的樣式顏色很眼熟?」他端過蛋粥,吹涼一匙送到她唇邊。
胡潔笙微往後傾,靠向床頭櫃。「我、我可以自己來。」
她伸手欲接,卻遭駁回。
「你是病人。」他堅持。
粥就在她唇畔,見他一臉堅定,她只得張口含下。
「你睡倒在車上,叫也叫不醒,我載你看完醫生後就帶你回來這兒。」之前教她開車經過家門曾想邀她進屋坐坐,但礙於夜深,怕她不便也就不敢開口。
她睜大眼,好奇打量他的房間,出乎意料,房間裡十分整潔,米白與咖啡為主的色調令人相當放鬆,或許是剛遷入不久,房間的擺設略顯簡單,一張咖啡色大床、一套書桌書櫃、大型壁櫥,便是所有。
「啊--」又一口粥送了過來。
「你煮的?」味道挺不錯的,蛋滑粥細,胃口大開。
東徹不甚自在道:
「請朋友家的廚子弄的,我不會作菜。」
「是你提過的葛飛嗎?」他台灣的朋友不多。
他點頭,一口一口餵她吃粥,不一會兒她便吃下一大碗。
「你晚上有吃飯嗎?」
她眼神不自在往上飄。「有啊!」她根本忙昏頭,肚子不餓也就不記得該吃飯了。
東徹不信她的說法,臉一沉。「你沒吃對不對?」
見他難得板起臉,她忽地可憐兮兮道:
「我的頭還是昏昏的,身體也熱熱的,好不舒服唷,是不是可以躺下來呀?」
聽她說不舒服,什麼不悅也給拋到腦後,連忙扶她躺下,拉好被單。
「好好休息,什麼都別想,睡一覺就好了。」他拍拍她頭,柔聲道。
「對了,現在幾點?」她若太晚返家,老爹會抓狂的,到時東徹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十點半。今天你就住下,我幫你打通電話回去講一聲,免得家裡人擔心。」
「東徹!我覺得我還是回家休息比較好。」她拉住他衣擺。
他笑道:
「你放心,我去一樓睡。」
「不、不是這個問題,重點是我老爹,他可能會衝到這裡來宰了你,然後再把我帶回去。」老爹的性格她再瞭解不過。
想起胡父高壯的身影,東徹不禁苦笑,胡伯父對任何接近女兒的小伙子從未給過好臉色,連他去她家裡補中文時也不例外,每半小時一通電話全程監控。
他不想她為難。
「好吧,我送你回去。」
說完,他連人帶被,毫不費力橫抱起她。
胡潔笙嚇了一跳。「你、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天哪!她都不知道兩隻手該往哪兒擺了。
「你是病人。」一句話打掉她的抗議。
「我只是感冒,又不是傷了腿,萬一你被我傳染病菌怎麼辦?」哎呀!偎在他懷裡,她的頭真的開始發昏了。
「我強壯得很,你放一百個心。你的手圈住我的脖子,我要拿車鑰匙。」
算了,算了,他愛抱就讓他抱。
她聽話圈住他的脖子,頭枕在他肩上,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古龍水味道,很舒服。
第一次跟男人有這樣親密的接觸,胡潔笙好意外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排斥。
或許是他的那句話正巧說中了她內心最想要的,於是,她便偏心地給了他特別的待遇。
無妨,此時,此刻,她是被照顧著的,這讓她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胡潔笙只要一想起五天前東徹抱著她出現在家門口,屋裡的三個男人個個像石化般僵住的呆樣,她便忍不住失笑出聲。
兩個弟弟因為早見過東徹,楞了幾秒便回過神,倒是老爹像受到雷劈,足足楞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
這場病,讓她在床上躺足兩天,才被恩准下床活動,但仍不准回唐風館工作,老爹堅持她要多休息、多吃補品,至少一星期後才能工作,所幸在媽咪幫忙勸說下,老爹這才改成五天,否則要她一星期啥事也不能做可真要教她難過死了。
返家的第二天早上,她剛退燒,老爹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問著東徹的事,可見東徹抱著她回家的事給他帶來極大的震撼,她可以察覺出,老爹似乎對東徹懷有敵意呢!
媽咪對老爹的過度反應一點也不在意,淡淡地說老爹只是在吃醋,不理他就行了。
既然媽咪都這麼說了,那她也就不理老爹的使性子,病剛好,便跟東徹外出吃飯。
站在巨幅廣告看板前,胡潔笙目不轉睛瞧著。
看板裡的東徹有著一頭帥氣的褐髮造型,他橫坐在紅色長沙發上,赤裸的上身僅一條長得不像話的白色羽毛圍巾隨意纏繞在頸子上,且任其下擺垂落在地,下半身雖是一條樣式簡單的黑色皮褲,但東徹硬是穿出了他自己的性感味道。
巨型看板就掛在東區最熱鬧的路段上,無論男女,經過的路人總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一眼。
往後退一步,胡潔笙忍不住讚歎出聲。
他真的是一個很性感的男人哪。
靜候著的男伴有些不是滋味。「看夠了,該走了。」
移回讚歎的目光,她道:
「剛剛你硬要繞路走,就是不想我看到這個嗎?」她強烈懷疑。
染回黑髮的東徹把發長做了修剪,為了保險起見,他戴上一副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稍作改裝,若非仔細瞧,很難把他與廣告看板上的模特兒當作同一人。
自從代言的服飾開始宣傳後,他的曝光率高得嚇人,電視、平面廣告、雜誌……等,無一遺漏,一夜之間,他的名氣高度竄升。
作為公眾人物,東徹自有他一套應對方法,不過在與心上人相處的時候,他希望她看的是真正的他,而不是戴上明星光環的他。
這要求,他未曾說給她聽,因為他相信,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她會明白。
「廣告有什麼好看,真人就站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不是更好。」他壓低音量,不自覺流露吃醋意味。
她嘿嘿一笑,黑眸頑皮地滑向廣告上肌理結實的胸肌,不一會兒又瞄向身旁男子,語出驚人:
「廣告上的你比較養眼哩!」沒想到他瘦歸瘦,該有料的地方還是挺可觀的咧!
養眼?
他頓時一愣。
這兩個字好耳熟。
翻著腦裡中文流行用語的數據庫……叮!
「你喜歡看男人的裸體?」他十分認真。
略高的音量引來路人的注目,胡潔笙霎時臉一熱,再不敢久留,主動拉著他手臂快步離去。
給拉著走的東徹不明就裡,卻是順著她的意跟著走。
跑了一小段路,兩人慢下步伐。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斜眼看他,好氣又好笑。
為什麼他聽不懂她剛才的玩笑話?是語言上的差異,或是他其實是個很認真從未說過俏皮話的人?
「我沒有特別喜歡看男人裸體啦!方纔我那麼說,嗯--可以解釋成一種讚美的意思。」放開抓他的手,她走在他前頭。
「讚美?」一想到她以讚美的目光去看其它赤裸的男人,兩道濃眉便不可認同地皺在一塊兒。
她坦言:「看你瘦得很,不過身材很棒唷,手腳修長,肌肉也挺平滑有型,不像我那兩個弟弟,一個練球練的肌肉太勃發,另一個則是只會啃書本像只白斬雞,肌肉軟趴趴的。」想到他或許不懂白斬雞,趕忙解釋:「所謂白斬雞指的是缺乏運動的男生,可不是食物唷!」
他跟上她。「你喜歡……我的身體?」這念頭令他心口猛然一跳。
「喂、喂,別把我說的跟個好色女子一樣。」讓他的話給逗笑了,有必要重新審視這個許久不見的「老」同學了。
印象中,他是反抗心強的男孩子,老闆著一張臉,說話也粗聲粗氣的,沒想到多年後再見他,他變了個人似的,脾氣和善了一些,也沒那麼尖銳了。
她笑,他也跟著笑。
「跟你相處果真是件舒服的事,如果問我此次來台的收穫,我會說就是遇見你。」
「我?我可沒有為你做過什麼啊?」參加同學會、學開車的事,才真是麻煩到他。
她沒聽懂。
東徹暗暗歎口氣。
「知道我為什麼邀你出來吃飯?」在日本,他可不曾主動邀約任何一位女孩呢!
提及此,她淺笑。「你明天就要回日本了,再不找我出來,可能就沒機會了。」
「這可不一定。」他高深莫測說道。
「說的也是,台灣跟日本不過幾小時的飛機飛行時間,也許不久後又有台灣的工作找上你。」那麼他又是為了什麼邀她出來?
兩人停在紅綠燈前,等待燈號變換。
「工作只是借口。」
「嗯?」
好看的唇勾起一抹堅定的笑。「我是為你而來的。」
原本直視著燈號的眼慢慢、慢慢轉到身側的男人臉上,仰望的視線瞬也沒瞬。
胡潔笙是個聰明至極的女孩,一會兒便明白東徹的話中之意。
「我想晚餐喝的葡萄酒不至於讓你醉了才是。」她輕聲道。
仔細聽,裡頭似乎夾雜了淡淡不安。
燈號轉綠,她率先踏出步伐。
平靜的心情早起了些許波動。
八年未見的高中同學忽然出現,重新參與她的生命,說不在意是假,由其在那一晚之後,她對他已有不同的看法,很淡、很淡,卻是一個開始。
呵!她竟緊張了起來。
「我沒醉,我的酒量很難讓我醉倒。」他跟在她身側,小心翼翼注意著她的表情。
「喔。」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突地,東徹拉著她彎進路旁的小巷。
「這裡沒人,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
胡潔笙一點也不驚慌。「如果要跟女孩子告白,我誠心建議去一間氣氛好的餐廳或是咖啡館都是很好的選擇,這裡有點不適合呢!」
「下次吧,今天就請你委屈點。」雙手抵在水泥牆上,將人兒圈在身前。
她歎口氣。「我很不想這麼說,你是不是病了?」說完,她十分認真地伸手探向他額頭。
「我沒病。」任由她柔軟的手覆在額上,很滿意那溫軟的觸感。
「那你究竟想怎麼樣呢?」
「我--要追求你,從現在開始。」看見她眼底的疑問,又道:「我是認真的。」
推離他過於靠近的身體,她抬眼瞧著他。
「明星是不可談戀愛的,你不怕身價下滑嗎?」
「怕,就不會對你這麼說了。你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抵在牆上的手微微發抖,等待她的回復,讓他一顆心緊揪著。
「我若說不要,恐怕你也不會同意吧?」她笑了。
「我知道你目前沒有要好的男朋友,所以不論你同不同意,我還是會追求你。」摘下眼鏡,飛快在她左頰上印了一吻。
普通女孩早讓這一吻迷惑去三魂七魄誓死追隨,但胡潔笙卻不是普通女孩,單看她外表秀秀氣氣、斯文和善沒啥睥性,其實內心裡好勝又頑皮,更愛具挑戰性的事物。
「喂--你犯規,哪有人動作這麼快,我都還沒讓你追到手!」
這話,讓他安了心。
「我明天就要離開,在這之前總得讓你記得我。」
「遠距離的交往通常沒有好下場唷!」她很慈悲地預告最有可能的狀況。
「我不會讓這事發生。」說完,他順勢在右頰上落下一吻。
胡潔笙面色緋紅,羞得不願再抬頭。
他雙手環抱住她,低聲在她耳邊道:
「我真正想吻的是你的唇。」
她輕捶他肩頭,掙著要離開他的懷抱。
他低笑,抱緊她的腰,不讓她有機會溜掉。
「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嗯。」許久,她才應聲。
*
那個說要追求她的男人在第二天搭了早班飛機回日本,而她則是一如往昔,八點不到就等在唐風館廚房裡吃老爹的愛心粥。
事實上,她昨晚睡得還不錯,非但沒有失眠,還一夜無夢到天亮。
「小乖,什麼事這麼開心?」胡善全趁空檔,坐在女兒身旁聊天。
他得知那個送女兒回家的臭小子滾回日本去,開心得不得了。
「沒事,您怎會這麼問?」吃著皮蛋瘦肉粥,一天的精神都來了。
「平時小乖都睡眼惺忪,非得發呆個半小時才清醒,今兒個容光煥發出現,嚇了老爹好大一跳。」左瞧右瞧,可真怪了。
胡潔笙並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同,她仍是她。
「大概是昨晚睡得好,所以也比較有精神吧。」
胡善全抓抓頭。他整日待在廚房,外面的事鮮少傳入他耳裡,直到近日,他才知道女兒學車的對象是那個幾年前來過家裡的日本轉學生,這讓他挺不是滋味,要學車找他教就行了,找旁人做啥?技術肯定沒他好!
「小乖,從今天起,老爹教你道路駕駛好不好?」胡善全討好道。
吞下粥,胡潔笙看看一臉期盼的老爹,雖難啟口,但還是得拒絕,她學得差不多了呀!
「爸,我想不必麻煩您了。」
「不麻煩,小乖真貼心,你一定是怕老爹太累才不好答應吧?沒關係,老爹不累。」
「不、不是。」頓了頓。「東徹教會我了,所以不必麻煩爸了。」
「啊--這樣呀!」胡善全像只洩了氣的皮球。
吃完粥,抹抹嘴。「不跟您聊了,我該去找媽了。」說完,她趕緊推開廚房的門,頭也不回。
胡善全要喚回女兒已然不及,幽幽歎口氣,坐在女兒坐過的椅子上,自憐自艾起來。
「主廚、主廚。」
小乖小時候好愛纏著他說話呢!
「主廚--」叫喚聲提高了數倍。
小乖……唔唔……長大都不跟他撒嬌了,唔……
叫了好一會兒,主廚仍動也不動沉浸在自己哀傷的氣氛裡,新來的小學徒仍是不死心--
「主廚,您爐子上的菜是不是該裝盤了?」再煮下去,菜都要煮爛了。
老練的二廚關了火,對小學徒道:
「別叫了,大廚現在沒空管這小事。喏!去做該做的事,不必理會他了。」
小學徒瞪大眼。好冷漠呀!莫非這裡也跟他之前待過的地方一樣,勾心鬥角得厲害?
「走吧!別看了,待久了你就知道今天的狀況算是好的了。」資歷一年半的學徒拍拍新人的肩,安慰道。
滿頭霧水的小學徒給帶了開去。
一星期後,小學徒也練就了廚房眾人視而不見主廚反常的本事了。